“我口气大不大,你可以等着看,反正就三日功夫,难不成你等不及?如果你肯仔细说说,龚宜璋帮你弄出这张东西收多少银子,也许我可以在御史面前替你讲两句好话,否则……抄家灭族这种事我还没做过,有时间找个人来玩玩也不错。”
他的态度笃定,口气确实,莫非他真大有来头?!
就在钱大户惊疑不定时,刘章刚巧进屋,对着璟然说道:“启禀大人,吴知府已经领一百余人到奉县青湖抓拿龚宜璋论罪,不必等到三天后,今儿个晚上就能得到定罪的消息。”
这话对钱大户而言,无疑是平地一声雷,惊得他嘴巴阖不拢。
他有钱、龚宜璋有权,这些年他们两人狼狈为奸,在奉县干下不少坏事,万一龚宜璋被抓,肯定会把他供出来!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想对策!
他急忙转身,而蠢笨到不会看脸色的夏子筠居然还挡在门口。
“老爷,您不要她了吗?那我还能升姨娘吗?”
她的问题得到一个震天价响的巴掌,那声音至少有八十分贝,足见是用尽力气打的,夏子筠没站稳,一个踉跄,头撞到门板上,再抬头时半张脸已经肿成青紫色。
她的落魄引不起弟弟和妹妹的同情,她低下头满脸羞惭,飞快的追着钱大户的背影离去。
事情到这会儿才算真正结束,子京招呼刚才的客人进来领银子,多数人觉得希帆遭受无妄之灾已经很可怜,他们都白吃了人家半顿饭,怎么还有脸皮拿钱,众人纷纷安慰他们几声,便离开铺子。
希帆送走满屋子顾客后,凑近璟然身边低声道:“我们上楼谈谈!”话丢下,她转身往屋里走。
她脑子里塞满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法整理,但……她必须对他讲清楚。
第二十章皆大欢喜共白首(1)
她要对他讲清楚什么?
不,她应该对自己讲清楚才对。
讲清楚为什么小悯拉着江伦走到跟前时,自己会顺理成章指着他认做相公?讲清楚为什么嘴巴讲出那些话时,她的心情会出现雀跃?弄明白她的狂热出自何处?难道她并不排斥他当小悯的现成爹?
不会的,希帆摇头,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她喜欢一个人的自由,她发过誓,再不会浪费任何感情……
难道是空窗期太久,荷尔蒙促使她开始幻想男人,而他刚好走到自己跟前,因为比起现在所能接触到的其它男人,他的条件好到爆表,所以她下意识里拿他当不二人选?还是因为小悯崇拜他、喜欢他,当妈妈的只要孩子开心,她便愿意促使所有可能?
不对,她不想再要男人了,不想再要爱情了,她已经在感情的世界里伤痕累累了。
她明白,爱情虽不全然是欺骗,但保存期限太短暂,短暂得让人难堪。
她知道人类是感觉的动物,除非不付出真心,否则想在爱情世界里悠游,就注定要受伤害。
她累了、腻了、厌了、烦了重复同样的过程,她已经说了又说,这辈子她有小悯就足够,再也不需要男人……
但他……他是男人啊!
他是男人,而她是一个不需要男人的母亲,她可以把生活应付得很好,她不……所以、于是、因此,她、她、她……
无数的问题、假设、推理,并没有帮助希帆的脑袋清晰,她心里还是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整理归类和思考,但她很坚定,无论如何都要跟他说清楚。
打开门,在璟然进屋之后,她关上门。
希帆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我……有些话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你讲,我会仔细听。”
看着她犹豫踌躇的表情,他竟觉得好笑,再次相逢,她一贯的表现是游刃有余,好像天大的事都难不倒她,怎地,钱大户真把她给吓到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小悯会拉着你加入战局,但当时我灵机一动,拿你来当挡箭牌,所以……很抱歉。”
“我并不介意当你的挡箭牌。”事实上,他很乐意当她一辈子的挡箭牌,如果她愿意多方尝试,会发觉他耐操好用。
“谢谢你的大方,不过有些事,我想我们应该讲清楚。”
“好,请说。”
他点点头,望向希帆,脸上是一派专注倾听的模样,心里却暗笑道:有小悯这个小子在,他们之间恐怕永远都讲不清楚。
“小悯的父亲是个不错的男人,我很喜欢他,我想除了他,这辈子我不会喜欢其它男人了。”
她找了个烂到爆的开头,但在智商急遽下降的当下,已经能算得上是中等反应了。
但好可笑,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拿海伦公子来当挡箭牌。
希帆的说法让璟然眉开眼笑,原来在自己讲过那样伤人的话之后,她依然喜欢他,原来她喜欢自己喜欢到不会再喜欢其它男人?
她的几句话,瞬间在他的胸口迅速膨胀,有了飘飘欲仙的幸福感。
“然后呢?”他问话的语气飞扬轻快。
璟然热爱她描述对海伦公子的感觉。
是啊,他也是这样子呢,一个不小心,发觉除了她,再也无法喜欢上别的女人,然后寻寻觅觅,非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自己的心。
“他离开我们了,永远的离开,再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
说谎!明明离开的人是她,明明让他找到心力交瘁的人是她,明明是她不让他出现在她和小悯的生命里,都是她、全是她,她居然颠倒说词、大言不惭。
“所以呢?”他的口气丕变,不复方才的温柔飞扬。
一会儿快乐、一会儿悲沉,她对他的影响力大到超凡。
“即便如此,他还是我和小悯最重要的人。你对小悯好,我很感激,我也认为在他成长的过程里,有你这样一位可以模仿学习的对象很好,但……你再好,对不起,也无法取代小悯的父亲。”
“为什么不能取代?”
“因为我很爱他,即使他不在我身边,我依然对他朝思暮想、思思念念,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他,我相信再没有男人可以像他在我心底的地位,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占据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她从没有这样坚定地对别人剖白自己过。
当然,她说得这么坚贞,目的只有一个——彻底压抑心底不实的期许!
爱情很美丽,但伴随而来的伤害……那滋味,她尝够了。
过去单身便罢,现在有了小悯,她不愿意起伏的情绪影响孩子,即使江伦是个条件好到让人流口水的男子也一样。
希帆的话让他胸口升起一把无明火,他寒了声调问:“你确定自己有那么喜欢小悯的父亲?”
“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他,一生一世不悔。”
“你这么爱他,为什么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
啥?他怎么知道她记不得海伦公子的样子?
“谁告诉你的,我哪有不记得。”她嘴硬的反驳,然后别过头。
其实在别过头的同时,她心里正发虚……
不,谁说她不记得,她记得的,他圆圆的、白白的,脸上有着万年不变的婴儿肥,至于他的五官嘛……一条布巾掩住他的眼鼻……
不记得他的五官不能怪她,比起他的脸,她更记得他的身体,他很高、身体很结实,虽然当初不能行走,但她记得他的腿很健壮,胸膛很硬,虽然圆圆白白的,却一点都不柔软。
等等……做什么?她竟在这时候意淫自己的前男友?
希帆并不知道,自己在意淫海伦公子时,嘴角微微往上翘,似乎在邀请对方亲吻自己似的,她的眉眼分外柔和,淡淡的笑意添入两分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