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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来的情郎 第九章 作者:织云
    「我喜欢你。」带著三分醉意,他趴上醉倒的青年胸膛低语,「喜欢」

    一股泪意涌上,他抬起头生涩的轻吻著青年;手指滑入衣襟内,抚摸著厚实的胸膛。

    好温暖他大著胆子卸下两人身上的衣物,让两人的身躯赤裸相贴;生涩却鲜明的情欲在身躯里发烫窜流,他不知该怎麽做才好,只能不断地亲吻青年。

    「瑛儿?」青年的眼骤地半张开,迷惑地喃喃呼唤。

    他有些害怕的畏缩了下,旋即横下心扑抱住青年的颈子,送上自己的唇,堵住一切话语。

    舌尖交缠的瞬间,青年转为主动的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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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两天五天过去了,贺鹏远仍是无法如愿。

    他想不明白向来好说话的麒羽这次怎会这麽强硬不准假,每日找来一大堆军务给他,让他每天从清晨忙至深夜,根本挤不出闲暇;甚至连他的几个下属,都给麒羽找了事情缠住身,也不可能替他去找人。

    白日忙碌不堪,夜里又睡不安枕。数日下来,饶是贺鹏远这样强健的人,也难免显得有些憔悴;未曾修饰的脸上长出了胡须,使他看起来更加的狼狈。

    「王爷,够了吧?」

    到了第七日,终於有人开口了。

    「怎麽,心疼了?」麒羽一双眼依然是慵懒的,一手勾著小酒壶,衣襟微敞地靠坐在栏杆边笑著,「让他等又何妨?才十天而已,没你等得久。」

    莫綮瑛站在亭边,不语地将手中的石子弹入池面,泛起圈圈涟漪。

    「暂且这样不也好?」瞧了眼他的侧脸,麒羽彷佛有所感触地说:「人总是如此,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不让他体会,他又怎会察觉自己身边的是什麽?」

    「王爷似有体会。」莫綮瑛淡淡地一笑。

    「呵。」他笑而不答,就著细长壶嘴饮了口酒才起身道:「我的意思是,让他时时见著你固然是好的,但分别也是有其必要。」

    「或许吧!」莫綮瑛静默了一下才道。

    虽然可以知道,但却不能做到。因为怕被撇下的人,始终是自己;无法忘记那种孤独恐惧的,也是自己。

    而且,在让他等待的时候,自己也是受等待所苦啊!

    「其实他大可无视我的反对,不是吗?」麒羽状似不经意地撩拨著,「但他还是遵从了我的命令。」

    「若是如此,贺鹏远便不是贺鹏远了。」他早已知道贺鹏远是这种性子,当下不多加赘词地回答,「不从命令的部属,王爷又岂会重用?」

    虽然还是有些介意他把礼义与军令看得比什麽都重,但从麒羽口中得知他一回庆阳就急著找自己的情形,他已然很高兴了。

    「百炼纲也可化为绕指柔呀!他难道不曾为了你而违背过任何戒令?」麒羽满不在乎地笑著。

    「王爷这是说笑了。」若是可以如此,他又何必为情所苦?

    「不是说笑。」麒羽提起酒壶走到他身後,用指尖去勾缠他的头发,暧昧低柔地道:「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你如此锺情於他,他却不肯多为你牺牲些,值是不值?」

    「值不值,綮瑛自有想法。」莫綮瑛头一转,闪开了麒羽的碰触。虽被说中了心中的隐痛,但他依然温和平静的回答。

    这数日,那看似随和懒散的麒羽就彷佛是在探知他的底线一般,不断会有这类试探的言语出现;但他一律恬静以对,因为他的脆弱没人可看,除了贺鹏远。

    麒羽笑看著他,突然开口:「贺将军可曾碰过你?」

    「王爷!」莫綮瑛倏地回眸,语气温雅却有些不悦地道:「即使是门下,王爷也该有所尊重才是。」

    见他端丽的眼眸中不是羞恼而是愠怒,麒羽反而笑了。

    他好奇,在贺鹏远面前的莫綮瑛是怎生的模样?还是会这般戒备吗?抑或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情?

    「他不能来,你为何不自己去找他?」他没道歉也没继续,转而笑问,「我并没有限制你,不是吗?」

    莫綮瑛无言的笑了。心底明白麒羽口头说没限制他,但他若真要找贺鹏远,麒羽也会让他找不著的;虽然他可以开口央求,但即使百般渴望想见他,却也不愿让麒羽抓住自己的弱点。

    「我在等他。」他在等,这也是事实。

    「若他始终没来,那你要继续等到什麽时候?没有限期吗?」

    「有的,有期限。」只剩下半年的期限。他在心底喃喃地说著。好与坏、有或无,都将在这半年内论定。

    「喔?若你始终等不到,又该如何?」麒羽勾起笑,好奇地问。

    「若是如此」莫綮瑛飘忽似的微微一笑,「那麽,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他的答案让麒羽微怔了下,细细地咀嚼他的话後又摇摇头。要断便断得乾净吗?这性子还真是倔。

    不过好好一个到手边的人材可不能就让他这麽走了,只好多费点工夫准备去敲石头罗!

    「申时了,我得去瞧瞧贺将军那儿如何了。」麒羽一手勾著小酒壶,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呵欠,「你嘛,就先别多想,过了几日我自会安排。」

    他手边还有京?来的谕令,要他找莫綮瑛授与官位,瞒也瞒不了多久;压著只是他想等看看贺鹏远那块石头会不会有开窍的时候,要不都磨了这些日子,可不能白费了。

    「王爷」

    「就这麽了。」麒羽摆摆手,晃了开去。

    见他离开,莫綮瑛一张平静的脸庞彷佛再掩饰不住脆弱地敛下,望著池面的眸子更染上了抹愁雾。

    他与他,就只有一个院墙之隔,却无法前往寻找;每日每日地想著,明明近得触手可及,却是碰触不到也无法见到。

    想见他,好想见他他心里反覆喃喃念著他的名字,身心却像是花枯萎了一般的难受。

    相思,难熬啊!

    *********************************

    「王爷!属下今日一定要告假!」

    两日後的一大早,麒羽的呵欠就被一个男人突然冲进书房给狠狠打断了。

    「什麽?」他有些不高兴地眯著眼瞧清楚眼前的人,「原来是贺将军啊?本王刚刚不是交代你去查军册吗?」

    要找事情把贺鹏远镇在王府可不简单,他每天都得比贺鹏远早起,趁他还没清醒就把工作丢过去;而且昨天竟然就给裴睁那醋坛子抓著他在戏弄莫綮瑛,害他安抚了好久,现在正累著呢!

    「属下不明白,为什麽王爷硬是不准假?」贺鹏远一张俊挺脸庞虽有些憔悴,眼瞳仍是强硬不退让的直视著麒羽。

    他都快要急疯了,但王爷偏还丢给他一堆工作将他锁住!天知道王爷所丢给他的根本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务而已,甚至连军营入冬的迁搬都有了,现在才不过六月中而已啊!更何况这事有条例可循,早已有人负责,没必要非他来做不可。

    「啊?」没料到他有这样犯上的一问,还不大清醒的麒羽微怔了下才道:「不是说有事情让你办吗?」

    「王爷,您交给属下的事情并没有急务,可以容後办理。」贺鹏远深深吸了口气,铿锵有力的开口:「所以请王爷准属下告假!」

    喔,还真是强硬啊!麒羽靠入椅背用手指按了按眼角,遮住自己昏昏欲睡的神态,懒懒道:「若本王还是说不准呢?」

    贺鹏远沈默了半晌,决断似地咬牙开口:「若是如此,便请王爷准下官辞官!」

    「辞官?」麒羽霎时完全清醒,啧啧称奇地看著眼前人。

    贺鹏远竟然敢威胁他这个王爷?或者是该说,他终於想通了?

    「将军,本王有事相询。」他敛起懒散,坐直身子温和的说:「若你确实答了,本王便准你告假。」

    闻言,贺鹏远立时精神一振,「是!」

    「你不惜辞官要找的人,究竟与你是何干系?」他一双眼眸温和却带有犀利的光芒,「他真的只是你的义弟?」

    贺鹏远微一错愕,彷佛被说中了亏心事般地道:「王爷为什麽会这麽问?」难道王爷知道他们之间——

    「若只是结义之情,又何必做到这种地步?你对他并不似兄弟之情般单纯哪!」他从容的看著脸色微变的贺鹏远,「将军,记住,本王要的可是你的真心话。他对你而言不只是兄弟亲人吧?」

    话一问完,他就瞧见他那向来自律甚佳的部下脸色明显地不断变换,最终转成一种苦恼郁闷。

    「属下也不明白。」贺鹏远压抑著苦闷地开口,「我只知道他很重要,其他的事情我实在不能——」

    「多重要?」麒羽温和地续问,「若今天他有了性命之危,需要你以命相护,你可愿意?」

    「愿意。」贺鹏远毫不犹豫地回答。别说以命相护,只要能保护得了他,就算以命相抵都可以!

    「喔?若他真这麽重要,你又为何要将他一人留下?」他轻哼一声。

    「属下只是不希望他受跋涉之苦。」贺鹏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也有些明白自己其实太过於呵护他。

    「你可曾问过他愿不愿意?」麒羽暗地里叹了好几声。

    这简直是保护过头了嘛!莫綮瑛外表看来是比北方人荏弱些,但其实却颇为坚强有毅力,还不至於这麽不济事吧!亏得他做了人家十几年的义兄,怎麽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果然是当局者迷。他如此地下定论。

    「他是有说要跟著,但属下没准。毕竟,他无职在身。」他想起那日分别的情景,又想起他现在不知身在何方,不禁有些心痛黯然。

    若是带著他,就不会弄到今日的情景了吧?他只是依照著理智与律法去做,当时他并没有觉得不该,但现在欲如此地後悔莫名。

    「你堂堂一个将军,又是二等伯,想带个随从难道有人敢说什麽?」

    「王爷,国有国法,身为总兵怎可自己破坏纪律、公器私用?」

    麒羽越听越想摇头叹气了。带这个属下三、四年了,素来就知道他是个严守纪律礼法的人,没想到他在这上头也竟是如此固执不变通。

    莫綮瑛还真是辛苦哪!看上这块顽固的石头,也亏他可以撑得这麽久。

    「将军难道不後悔?」过了半晌,麒羽才平稳地又开口,「留下人,人却不见了,难道你心底就没有後悔过?」

    被说中心事的贺鹏远陡地一震,苦涩地道:「後悔,但更不明白。」

    日日的焦思让他隐约明白了这早已越过了他自欺欺人的兄弟之情,但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时候转成了情爱?对他的怜惜,什麽时候开始有了猥亵的念头?他是不是不该去找他,别让两人坠入这离经叛道之途比较好?

    麒羽叹了口气,平静的问:「贺将军会瞧不起我跟裴睁吗?」

    「王爷莫要如此说!属下从没这麽想。」

    「但是你却无法接受自己会如此。」

    「我——」他一窒,而後缓缓的开口:「我怕害了他啊!」

    他一直希望瑛儿能得到最好的,希望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弥足幼时的缺憾,但他却苦苦执著自己这个什麽都不能给他的男人。

    两个男人在一起什麽都不会有的。他们只会被世人鄙夷唾弃,不可能会有家庭妻儿,甚至一辈子都无法被接受。

    「你不是很清楚自己有多麽的珍爱他吗?单是这样已然足够了。你想想,世上有多少人让你愿以命相护?既然命都可以舍了,又有什麽做不到?」麒羽淡淡地一笑,「将军,别让世俗的一切蒙了眼;既然有所爱便应当珍惜,切莫等到错失才後悔莫及。」

    「王爷」贺鹏远身躯一震。这句话,当日裴彻也曾对他说过!

    「你别替他做定论,偶尔也问问他是怎麽想的吧!」麒羽好整以暇地撑著头,又恢复了懒懒的神情,「好了,就暂准你三日,若还不成再商议。」

    「多谢王爷!」

    「对了,走之前替本王把这张笺纸拿去宜畅居。」他取过一张笺纸,写了行字吹乾後交给贺鹏远。

    虽然并不怕他看,但贺鹏远仍是守礼地未看一眼就将笺纸收好。

    「宜畅居有人住了?」他每日只顾著往书房而来,竟未察觉自己後方的院落已有人住了。

    「是端翊推荐给我的人,刚到几日,还没有职等。」麒羽双手交叉,撑住了下颔微微一笑,「他就住在那儿,交给他後你就自行离去吧!」

    觉得他笑得挺古怪,但贺鹏远仍是不疑有他地领命前去。

    看他离开,麒羽吁了口气,微笑的靠著椅背闭上眼睛。

    *******************************

    才刚刚走近,就好似有一种声音催促著贺鹏远更快些。

    庭院里没有人。

    他左右梭巡,只见到石桌上摆著一盘棋、半盏茶;走过去碰了碰,杯子残有的馀温像是主人的气息般,依然蕴留著。

    莫名的熟悉感令他呼吸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他快步走过去屋前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略一犹豫,他伸手轻推开门扉。

    门一敞开,整个心神都为之震动。

    陌生的摆设,为什麽他却觉得似曾相识?小小的三间屋、小小的庭院,他从没有来过这?,却觉得呼吸之间均是令人心悸、心念的气息。

    住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他霎时想起麒羽突然地刁难,想起这几日他一直似有所指的言行,难道是瑛儿?真会是他吗?

    那麽,人去了哪儿?王爷明明说是在这儿的。

    贺鹏远心头跳得飞快,马上转身往外焦急地四处张望。然而,从屋前转到屋後寻找,依然没有见著人影;他又转身向前庭走去,却在转角处突地停住脚步。

    原先没人的棋盘边,一人手捻自子背对他端坐著。

    素色青衣,衬出一身清雅;乌发端正以方巾束起,且留几绺随风摆荡,映衬著纤白的颈项--

    是他!是他熟悉的他!

    他的心房因喜悦与期盼而颤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踩著不稳的脚步接近那抹素雅身影。

    「谁?」坐著的人察觉有人接近而迅速起身回头,才一回头,却倏地瞠大眼、半张著唇错愕在当场。

    他来了,他朝思暮想的人真的来找自己了?被他这麽突如其来而惊吓住的莫綮瑛根本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就被紧紧的抱住。

    「瑛儿!」贺鹏远心头彷佛顿时炸开般,忍不住狂喜地迅速将人紧搂进怀里,不断重复热切的呼唤:「瑛儿、瑛儿、瑛儿是你,真的是你!」

    莫綮瑛胸口发烫地眼眶一热,感觉腰上强而有力的手臂彷佛要将他腰骨折断般的拥抱紧缚住,更似要将他整个人揉入自己身躯般的用力。

    贺鹏远万分激动地紧抱著他不放,好像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儿就会不见似的。

    「瑛儿、瑛儿」他不断的呼唤,低哑的声音压抑不住那股激动地颤抖著,「我的老天!你吓坏我了,真吓坏我了!」

    低哑的声音?流露出这些日子被压抑著的种种情感,直接而强烈地震入被拥抱的人的心底。

    在他怀里的莫綮瑛嘴角努力地弯出了抹笑,本想说些话,却没想到一句思念哽到了喉边,酸楚地哽咽了一声说不出口。

    他紧抓住他的背脊,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入呼吸著他的气息强忍住哭泣;他是如此地想著他呵,可一见面却什麽话都说不出口,只想好好的哭出自己的思念苦楚。

    紧贴住自己的身躯引发一股难以抑制的动情,贺鹏远头一偏便吻上那白皙的颈子,顺著耳廓热烈地落下数十个饱含著思念的吻。

    贺鹏远在吻他。被这麽热切的亲吻著,莫綮瑛怔住了,呆愣地任由他吻著,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唇在自己的脸颊、额上、眉间落下无数个亲吻,呼吸那麽地真实灼热,却又虚幻。

    脆弱又喜悦的眼泪就这麽的滑下眼眶,他不暇思索的环上贺鹏远的颈项,激情难耐地吻上他的薄唇,主动勾引著他的情欲。

    体热、呼吸、气息、声音浓烈的唇舌纠缠著,他们喘息著却不放弃确认彼此的存在,彷佛?去了理智不断地追逐著对方。

    「我好想见你。」他在分开的唇边轻喘著哽咽的低喃,用力抱得更紧更紧,即使被短髭扎得生疼,却仍难舍难分地亲吻著。

    他不想再分开了,即使一天都不要!

    「瑛儿」贺鹏远亲吻著他的落泪,虽有几分理智提醒自己不该,但过於激动的情感却令他无法停止。

    他找著他了!就在这?,现在就在他的怀抱里!他竟是这麽地想他,想得彷佛有把火激狂地烧去了所有一切的思想理智,眼?只有他是最重要的。

    动作渐渐缓慢下来,两人的目光无尽缠绵的纠缠著,深邃眼眸中的柔情像是要融化般的醉人黏腻。

    「你胡子又长了。」莫綮瑛挤出了个笑容,伸手触摸那一圈短髭,眼中带泪却是温柔无限地轻道:「怎麽这麽憔悴,没睡好吗?」

    「我以为你不见了。」低低一句话,道尽数日的折磨。

    他感动一笑的抬起脸,亲吻了那憔悴的脸庞低柔道:「我不会不见,除非你不要我。」

    听见这句话,贺鹏远圈住他腰际的手臂紧缩了一下,突然前倾将脸埋入他的颈窝里,不断深深呼吸著却不说话。

    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无语,莫綮瑛只感觉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一双柔情的端丽眸子再度聚上郁色。

    他又後悔了吗?後悔方才那般对自己。它是不是又会推开他,然後显现出复杂挣扎的神色,说他还没想出答案?

    「你後悔了吗?」静默间,贺鹏远低低地开口。

    「为什麽这麽问?」莫綮瑛怔了怔,没想到他会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你不後悔」贺鹏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别开脸低声的问:「你不会後悔爱上我吗?」

    彷佛胸口被撞击了一下,莫綮瑛轻轻地喘息一声,眼眸却乍然泛出喜色地看著那俊挺的脸庞。

    他第一次、正面的承认了自己对他的情感!

    「你不逃了吗?」他屏息著、小心翼翼地轻问。

    贺鹏远沈默了会儿,大手抚过他的头发,「我想听你的想法。」

    「我不後悔。」莫綮瑛吸了口气,靠在他厚实的肩上,「我会气、会哭、会笑、会骂,但我绝不会後悔。」

    「不值得啊!」他嘴中叹息般的说得苦涩,手掌却温柔的摩挲著他的脸颊,眼神更流露出深深的眷恋。

    明知不该却无法遏止的情感,究竟该如何是好?

    「值得。」莫綮瑛握著它的手腕,凝视著他轻道:「值得的。我早已明白,这一生,只要有一个人就值得了。」

    「但,你不怕吗?」他又问,问的其实都是自己的犹豫。

    「我只怕你。他人对我没有你来得重要。」莫綮英静静也回答。

    他曾经失去了所有一切,以为世上再不会有自己所爱的人,但却遇见了他;他早已走过那曾有的迷惑,明白自己不怕失去任何东西,除了他。

    贺鹏远凝视著他,「你让我害怕,瑛儿。」

    「为什麽?」莫綮瑛身躯一绷,定定的问。

    「我怕,我还不起。」他的手掌流连地轻抚著他的脸庞。

    「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莫綮瑛轻轻吻著他的唇,柔柔的道:「不要离开我,连一步都不要。」

    他答得如此坚定,反倒教贺鹏远苦笑了。「我没法子像你这麽洒脱,我总会介怀很多事情。」

    「我明白。」莫綮瑛眼眸一点,强撑出笑颜。

    「我」一阵心疼涌上,贺鹏远忍不住拥住他低哑的说:「我要你知道,我是真的在乎你。」

    「我明白,都明白。」莫綮瑛低低的回答,闭上眼睛,「我知道你在乎,但是,我还是想听你的答案。」

    没有真正的答案,他依然会因不安而追逐著;若没有真正的答案,他更永远无法真正确认他的心意。

    所以,他要答案,一个承诺。

    「告诉我,你爱我吗?」他轻声问。

    贺鹏远轻震,没有说话。

    在冗长的沈默中,莫綮瑛垂眸静静等待,但攀附在他肩头的十指却显露不安地深陷。

    他终究是说不出口吗?他苦涩一笑,耳边却听见了叹息的低沉声音。

    「是的」一个轻吻落在紧抿的唇角,而後低喃道:「我想,我爱著你。」

    尾声

    「赐婚!?」

    对弈之间,麒羽似随意说出口的话,倒教两人脸色都变了。

    「是啊,京城来的消息。两日前,左丞相请求皇上为他女儿指婚。」他笑容不变,撑著额的手慵懒指向贺鹏远,「至於对象,自然是咱们的骥威将军了。」

    贺鹏远呆在当场做不得声。这数个月下来他早已忘了这档子,怎麽他人都在庆阳了,左丞相还是会想到他呢?

    「将军是做了什麽,否则忘得傅小姐如此锺情?」见两人表情迥异,麒羽彷佛唯恐天下不乱的凉凉附注了一句。

    「王爷!」贺鹏远喊著,慌忙看向身边的人,伸手握住桌下的手。

    莫綮瑛怔了怔,神色登时柔和。

    见他看著自己的神色中没有气恼,贺鹏远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麒羽那潇洒依然的模样,莫綮瑛隐约嗅出一丝不对劲,定了定神问:「那皇上如何说?」

    「果真骗不过你呵。」麒羽笑了笑正色道:「皇上拒绝了,理由是——」他咳了咳,模仿著凤帝的口吻及温和微笑,「据朕所闻,贺将军心有所属,何必棒打鸳鸯?况且丞相之女才德兼备,应得锺情良配,望丞相对此事宽怀。」

    他说完恢复往常神态,却意味深长地加了句注语:「这麽看来皇兄心情是挺好的,这赵南游,他想必颇有斩获吧!」

    贺鹏远如获大赦,而莫綮瑛则若有所思的抿唇沉吟。

    半晌之後,他微笑道:「王爷,方便私下说句话吗?」

    「瑛儿?」

    「只是几句话。」莫綮瑛眼神不移,笑容不变。

    贺鹏远拧起了眉看著他,这才站起身走到院门边驻足,有些不安心地看著麒羽。

    「看来,我这主子倒成了情敌。」慵懒的撑著头落下一子,麒羽笑睨著莫綮瑛,「贺将军这醋坛子,恐怕也不下於裴睁。」

    「若王爷可以少致力於酿醋,裴大人也不至於醋味四溢。」莫綮瑛淡笑。

    其实,贺鹏远的敌意是其来有自。

    那一日,贺鹏远交给了他麒羽的笺纸;而他只看一眼笺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就轻笑的将它收起,任凭他怎麽问都笑而不答笺纸上的内容。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都让贺鹏远很介意。

    --守得云开,终见月明。

    笺纸上其实只有这一句,一句说中他心事、贴切的鼓励话语。

    「偶尔为之又何妨!」他耸耸肩。

    莫綮瑛笑了笑落下一子,才正色地道:「王爷应当明白綮瑛想谈什麽。」

    「是卫无攸的事情吧!」麒羽眼底闪过犀利光芒,却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没错,你兵部的职等,还有赐婚被拒的事,都是他促成的。」

    而凤帝这人情不单是做给卫无攸、贺鹏远跟莫綮瑛而已,毕竟不管怎麽说,贺鹏远跟莫綮瑛都是他的门下,这人情也等於做到他头上来了。

    再怎麽不甘愿,还是被凤帝抢先了一步。

    「这点我早已明白。」莫綮瑛轻答。一个月前那莫名的旨意来时,他早已明白定是无攸,即刻便写了信去;因为凤帝绝不是如此轻易使答允做这样的人情,他想知道无攸究竟答允了什麽作为交换?

    直到方才他才明白过来,无攸定是跟凤帝去了江南,才会迟迟没有回音。

    「那是?」

    「我想问的是,王爷的打算。」

    「哪有什麽打算?」麒羽漫不经心地反问,又是一子落定。

    「王爷若不愿明说,那麽就由我来说吧!」莫綮瑛一笑,清晰的道:「王爷,綮瑛既然归於您的门下,那麽此生就为您所用;只不过,您若想利用綮瑛身边的人,请考虑再三。」

    「啊!」他讶异似的眉毛一挑,「为什麽这麽说?」

    「於我而言,卫无攸是朋友,并不是一颗可以让人随意挪动、用来牵制他人的棋子。」莫綮瑛手捻白子落盘,挑起几颗黑子後,丽眸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您可以牵制我,但若想用我挑动无攸,那麽綮瑛怒难从命。」

    「说得真绝对啊!」麒羽也没退让地用黑子围了上去,笑得没半分心机,「到时你又如何知道,我是在利用你挑动他呢?」

    「单看自己有心无心罢了。」莫綮瑛眼眸一抬,「这点,王爷心底应当再明白不过。」

    「身为下属,你的言词未免僭越了。」麒羽站起身,慵懒的笑容凝在唇边,「难道你就不怕本王惩罚你?」

    「自是怕的。」莫綮瑛凝视著他半晌,才又开口:「其实王爷若想要逼綮瑛服从是再简单不过,但胁迫换不得心悦诚服,您也明白得很。」

    见他的神色,麒羽难得的脸色深沉,拧眉沉吟地看著池面。

    「你啊,可真教人不知该怎麽说了。」他叹了口气,「本王可以答允你暂且不动卫无攸,只不过必要之际,本王依旧会有所动作。」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应当明白,本王有要保住的事物。」

    「綮瑛明白,多谢王爷。」莫綮瑛站起身一拱手,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

    「谁让你这麽让本王倾心呢!」麒羽如往常般地慵懒调笑。

    他眸子一扫,在看见依然在院门边等待的贺鹏远後心念一转,伸出手暧昧地挑起莫綮瑛的头发,手臂迅速地抱了上去。

    「王爷!」莫綮瑛闪避不及被抱了个正著,眼角馀光一瞥,贺鹏远已经脸色骤变地冲了过来。

    「你几句话就让本王失了心血,总得要点代价回来。」麒羽露出坏坏的眸光,火上添油地在莫綮瑛的发鬓吻了一下,「你说看看,贺将军见了这个会怎样呢?」

    「王爷,你——」贺鹏远见到这情景,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大吼。

    「这不就还你了吗?」麒羽挑眉说完顺势一堆,将莫綮瑛推到贺鹏远手中後迅速摆手离开,以免被醋海波及。

    他是爱酸,但裴睁那麽子醋够他吃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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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瑛儿!王爷他是不是——」贺鹏远焦急地问。

    麒羽常常会有近乎调戏莫綮瑛的行为,他以往都以为是自己想得太多,但今日看见这麽明显的举动,他是怎麽都无法释怀了!

    「王爷只是玩笑罢了。」莫綮瑛暗叹。他手臂束得好紧,弄得他骨头都疼了,但却觉得甜蜜。

    难怪麒羽会这麽爱让裴睁吃醋,原是因为酸中也有甜的味道。

    「但是--」

    「没事的,只是玩笑。」莫綮瑛温柔一笑,「大哥该明白我。」

    「呃」贺鹏远怔愣了下,忐忑不安地松手问,「你为什麽又、又叫我大哥?」

    「不喜欢我这麽叫吗?」

    「不!只是,你不爱不是不想做兄弟吗?」贺鹏远问得有些焦急,也有些结巴。

    他曾经十分想听见他再度这麽地唤自己,但现在听见却觉得不安。难道瑛儿他现在只想做兄弟了吗?他不爱自己了吗?

    见他这样问,莫綮瑛静静地凝视著他,轻道:「你已经不把我当弟弟了吗?」

    「我」贺鹏远沈默了半晌,低声说:「我已经无法再把你当成兄弟了。」这是早就存在的事实,只是他一直到现在才承认。

    闻言,莫綮瑛突然笑开了,「那麽,我叫你大哥又有何干系?」

    贺鹏远骤然明白过来,直直地瞧著他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这般叫你,因为那代表了我跟你那近十五年的光阴。」莫綮瑛偎著他的胸膛,闭起眼与他双手交握,「之前不愿这麽叫,只是怕你会有所顾忌。」

    他每一个举动都是那麽的用心,就为了他而已?贺鹏远紧握他的手,心底涌起一股灼热的柔情。

    「如果赐婚是真的,你该怎麽办?」莫綮瑛突然抬起头问。

    贺鹏远愣了下,才吞吐地挤出了模糊的两个字:「逃婚。」

    「连官位都不要了?」莫綮瑛忍不住笑了。从向来正经的贺鹏远口中听见这种话,让人觉得既感动又想笑。

    「没办法之下,只好这样了。」贺鹏远深吸一口气,正色地凝视著他道:「如果当真如此,你会跟著我对吗?」

    「当真要我跟?」莫綮瑛笑笑反问。

    「当然!我绝不会扔下你。」贺鹏远笃定的回答,复迟疑地道:「除非,你不愿意」

    「那不就又是白问了吗?」莫綮瑛秀丽的眸子里笑意盈盈,「大哥莫要忘了自己说过什麽,而我又说过什麽;瑛儿这一生,是不可能离开你的。」

    「瑛儿。」贺鹏远感动的碰了碰他的脸颊,而後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开口:「如果、如果当初是另一个人收养了你,你也会会爱上他吗?」

    莫綮瑛怔了怔,叹息似的笑了。

    「或许会,或许不会。」他直视著他,很轻很轻地道:「但那都不需要想,因为世上只有一个贺鹏远,而我已经遇见了你。」

    因为,已经遇见了你。

    他等待过。在临江那下著风雪的街上、在京城的华美宅邸、在庆阳的小屋,等待著一个可以将他从冰冷中拯救出来,一个可以抵得上性命的重要人物。

    用尽一切的等待,他终於得到了此生辗转追逐的人,此生唯一——

    让他染上情爱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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