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婆面容慈祥,堆满皱纹的脸盈满笑意。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新娘子,秀发如云,肤若凝脂,清艳绝伦,身着红艳艳的喜服更显得绝色人间,宛若霞光万丈的太阳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只是,由始至终未掉一滴泪让她深为疑惑。
“新娘子啊,得哭才行,这是规矩。”
新娘子得在自家哭过上了轿才会得到幸福,得到丈夫无限的宠爱,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见新娘子仍是无动于衷,径自呆呆望着铜镜,好命婆尤可奈何地叹息。
这新娘子的心肠真是硬啊。
她是想哭,离开了韩畏她可能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眼泪早在之前流尽了,再也挤不出一滴泪。
如果能留给韩畏什么,她希望是一个美好的笑容,他说过喜欢她笑的样子,她要留在他记忆中的是她的笑脸。
“小姐.”晓玉从外面推门进来,悄声附在和月耳畔。“奴婢偷偷去找二少爷,他说韩公子没事了,您不用担心了。”
铜镜中现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有些宽慰,有些惨然。
“小姐……你真的好美!”晓玉后知后觉地道。
“我不觉得。”南宫和月淡淡地道,这是她见过的最丑的衣服。
“你的确是老婆子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好命婆不明原委地称赞,唤来仆婢将和月的秀发绾好,戴上沉重的凤冠。
“晓玉……谢谢你。”红盖头垂下眼帘的前一刻,南宫和月轻声道谢。
“小姐……”晓玉忍不住垂泪,好好的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被拆散了。小姐以后要怎么活?没有了韩公子的小姐将会是怎么个样子?
盖头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传来鞭炮声,声音传到这里已经很小,但却又声声震到和月的心里。
一切已成定局。
☆☆☆
望月居。
韩畏躺在床上,平缓的眉头突然聚拢。
是这恼人的唢呐和鼓声吧,似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声振长天,甚至远在偏地的望月居也听得清清楚楚。
想必外面更加热闹。南宫红露披着白裘,端坐在床前仔细端详他。
他不算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人,也没有温和得让人如沐春风的性格。他外表看来温柔体贴,骨子里却又隐含疏离,对她也不热心,总是淡淡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他。
俊朗挺拔,又有些傲气……在望月居第一次见面,她就有些迷住了他。
他痛苦地皱眉,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南宫红露起身上前,生怕毒性出现反复,不想却突然被他抓住了柔荑。
看看自己微抖的手,她没有抽回来,反尔更进一步地趴在他的唇边聆听,不听还好,乍听之下,她几乎跌到地上──
“和月……”
像是找到了目标,握着南宫红露的手,聚拢的眉渐渐舒缓。
和月?
他所说的意中人竟是和月吗?可是,她今天出嫁呀。
南宫修竹进来看到的一幕便是妹妹任由韩畏抓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韩畏。
“红露。”
“二哥。”南宫红露回头苦笑。
“怎么了?”南宫修竹从没见过小妹露出如此无助的表情。
“我们出去说吧。”
她轻轻地抽离韩畏的大手,心头一阵失落,能够被他握在手中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惟一的一次。
两人走出望月居,步入满地白雪的院子。
“你也喜欢韩畏?”南宫修竹问。
“也?”为什么说也?
“爹似乎想撮合你们。”
“和月今天成亲……”
“你也在想成亲的事?”南宫修竹笑问,女儿家大了遇到意中人就会想这个吗?
南宫红露摇头,“你有没有发觉那天晚上爹和和月都有些不对劲,气氛很怪异?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
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变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惊喜的眼睛。
“你……”才一开口,韩畏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子,根本无法讲出话来,喉咙干涩像火在烧。
“等等。”南宫红露迅速起身倒杯水,扶起他的身子,喂他喝下去。
清清喉咙,韩畏才道:“怎么会是你?和月呢?”
这时,他环视四周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和月的房间。可是房间里没有和月,只有他……和红露。
“和月在哪儿?”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昏迷了几天?”
南宫红露眼神闪烁,“四天,你昏迷了四天。”
“四天?!”那不是──“和月呢?和月在哪儿?”
“……你应该知道,两天前是和月出嫁的日子。”
“她出嫁了?”韩畏难以相信,“她怎么会出嫁呢?她不会的……”
“韩大哥,和月已经成亲了,你──谢谢你保护她的安全这么久的时间,你──”
“不!”韩畏挣扎着下床,却腿软地栽到地上,幸好红露及时扶住他。
“韩大哥,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呢。”见他如此紧张和月,南宫红露心中一阵心痛。
“下毒的人抓到了吗?”他突然问。
“没,失踪了。”
韩畏试图平息喘息,运功一试,却觉得体内软弱无力,所提起的内力不及原本的一半。静心调息内力片刻,他再度起身,却被红露拉回.
“你要去哪儿?你身体还没恢复!”
“我要去找和月!”
南宫红露神色一黯,“她已经成亲,你还要去找她?”
“我不去的话,她有可能会死!”韩畏心急如焚。
“韩大哥──”
“红露,我必须去。”
韩畏顾不得换上衣服,急匆匆地出门,正撞上前来探病的南宫修竹。“怎么,这就要走?”
“南宫修竹?”定是他出手相救。韩畏道:“大恩不言谢,在下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当回报。”
“等等。”南宫修竹拉住韩畏,完全不像平常那般看起来纤弱无力。
韩畏以眼神询问,只见南宫修竹召来身后跟着的丫头晓雨,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这可以使你迅速恢复功力,带着吧。”
韩畏感激地点下头,飞身离去。
“韩大哥!韩大哥!”南宫红露控制不住自己,紧跟着追了出去。
韩畏听到叫声,在院内停住脚步。
南宫红露漾出一抹凄美的、小心翼翼的笑,“韩大哥……保重。”
“保重。”看她一眼,韩畏足尖点地,几步已在十丈开外,远远地只有一个小黑点。
“该放手的,就放手吧。”南宫修竹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声音温和地道。
“是啊……”他,是她即使用尽各种手段也得不到的男人。南宫红露转身淡淡一笑,“二哥,陪我喝杯酒吧。”
“好。”
☆☆☆
骑着近一个月没有见面的枣红马儿,韩畏拍打马身,任由它放纵弛骋,踏碎白雪。
习三讲过,南宫和月与他在一起还则罢了,不然他不会放任不管!还有,兰苑银鹫的买卖,不会半途放弃,只怕这一场婚事惹来的是无法估计的后果!
还有……也是他最担心的,和月是个拿生命不当作一回事的人,若是有人半路抢亲,难保她不会像前两次那般,非但不求自保,反而将自己暴露在死亡面前──只要能够离开,即便是死!
应该不会的,她不是已远离南宫家?
韩畏不太有信心地暗忖,现在他只求尽快赶上迎亲的队伍!
在枣红马撤欢似的狂奔之下,这匹日行千里的神驹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追上了已然行进两日的迎亲队伍。
然而,呈在眼前的景象,令他心胆俱裂。
大红花轿立于荒凉的山上,二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残缺的肢体散落四处,鲜血沾染了洁静的雪地。
在他眼里,这是远比炼狱更加恐怖的场景。
滑下马,他飞身直奔轿前。
手掌在轿帘前停顿片刻,他才鼓起勇气掀开帘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松了口气,一天滴水未尽,加上之前毒伤未完全治愈便连日赶路,令他几乎腿软跌到地上。
没有尸体令他松了口气,可是接着下来的问题同样令他头痛。
那就是──和月究竟在哪?
他察看一圈地上的死尸,有一大半是迎亲的队伍,另一小半是鬼面的青衣人。
换句话说,主角一个不在。
苏峻,银鹫,还有可能出现的习三……
和月究竟是在苏峻的保护下全身而退,还是被其他人掳走?
抬头望天,天色渐黑。
他从后一路追来并未见何可疑之人,而这座山只有一条官道通向下一个镇,那么,他只要向前迫便可。
“驾!”韩畏再度骑马狂奔而去。
☆☆☆
“什么?!”听了苏家派来的人的禀告,南宫清大叫,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好不容易将和月逼上了花轿,嫁去了苏家。没想到走了二天竟又被人掳走!“韩畏这个昊小子!”
“剑侠韩畏?”四夫人惊呼,纤手掩口,“不能吧.他不是保护七小姐的吗?”
“爹,韩畏昨天早上才走,而事情发生在午时,时间上来讲,不太可能吧。”南宫红露坐在下首的座位,淡淡地道。
她相信韩畏会抢亲,但他不会悄无生息,没有一句交待便了事。
“世间投有不可能的事!你没见过他那匹汗血宝马跑的有多快,快马加鞭,足够时间赶上了。”南宫清怒道。
早知便不放希望在红露身上,将韩畏杀掉算了,也解了心头之恨。现在可好,人走了不说,连出了嫁的姑娘也被他劫走。
南宫修竹看起来病恹恹的,“红露说得不错,就算是苏家,也没有说劫走和月这人便是韩畏啊,爹,您太武断了。”
“什么武不武断,一定是他没错!”南宫清一口咬定。“他贼心不死,早就惦记上了和月!”
“爹!”
“南宫老爷……”
“放心,我会给苏家一个交待。来人!”
南宫清大掌一挥,怒目圆睁,“下令追杀韩畏,抢回七小姐!”
他要弄得“剑侠”身败名裂,联合武林同道共诛之。
☆☆☆
几天来费心查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无论是苏峻、习三还是银鹫、南宫和月,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虽然前些天夜半有人听闻马队结队而过的声音,但他无法肯定就是苏峻他们。
过了同镇、叶归镇,再来便是陆路水路四通八达,就更增加了寻人的难度。
苏峻的家乡在扬州,他应该顺势而去扬州方向寻找吗?
拉住马缰,韩畏在分岔口犹豫。
如果选错了方向,那么他就会离南宫和月越来越远,但,他根本没有选择,目前三人中只有苏峻的方向大概猜得出来,其实二人,习三行踪飘乎,不易寻找,银鹫就更不用说,秘密组织自有秘密集会,外人难以预见。
思量不下,却听见后面传过马队的奔腾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马蹄声急促,韩畏拉马缰靠向一方,示意给对方让路,可谁知带头的侧首一望,竟一个手势将他团团围住。
“韩畏?!”一中年男子驭马,手下立时让开一条道让他通过。他四十多岁年纪,一脸络腮胡子占据大半个脸.
韩畏皱眉,他认得为首的男子,正是南宫家的护院队长刘石华。“是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出来找你。”刘石华大声道。
“找我?为何?”
“找出来杀你!”刘石华一声令下,众扩院皆拔出武器,“韩畏,快将七小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等等,”韩畏道:“七小姐不在苏峻身边吗?”如果和月与苏峻在一起,南宫清也不会派人追杀他,要他交出和月了!
“哼,你这个恶贼,老爷请你保护七小姐,你却暗生歹意,枉称‘剑侠’!今日就由咱们教训教训你!”
韩畏叹息,知道就算再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于是也就不再辩解而动上了手。
虽然他没有恢复全部功力,但对付他们却是绰绰有余,不消三五十招南宫家从护院尽皆倒地。南宫清派人追杀他,恨他入骨,但他却不能伤害南宫家的人,一是看在和月他也不想和南宫清闹得太僵,二是,他本来没有劫走和月,如果伤害了他们,反倒显得自己心怀不轨,是以只是将全部人都点了穴道,并没有伤了他们。
他将手搭在刘石华的肩膀,“苏峻在哪儿?说!”尽管和月并不在苏峻那儿,但他有必要弄清迎亲队伍曾遭遇过何事,都有何人参与进来。“你应该知道,即使不杀人,也有很多办法让有生不如死。”
“你是想试过这种滋味再说,还是现在说,你想清楚。”他警告道。
刘石华鼓起腮帮子,气愤不已,可又技不如人,耐何他不得。“叶归镇南楼!”他没好气地道。
“南楼?”他几乎找遍归叶镇,印象中并无南楼。
“那是烟花之地,在镇的最南面。”他们见过苏峻后,便分开按照老爷的命令追杀韩畏,一路奔来,没想到竟在此处遇上……更没想到这么多人会败于他的手下。
韩畏松开在他肩膀上的手,看来他还得赶回叶归镇。
“告诉你主子,我没有掳走七小姐,他弄错了。”语毕转身上马,再不理身后的叫喊。
“哎!哎,别走啊,我们的穴道──”
“韩畏!”
“队长,我们怎么办啊?”僵在这儿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遇到什么土匪强盗还不束手就擒?不过也好在此地四通八达,土匪强盗一般没有撞傻脑子的都不会来这边“干活”。
“怎么办,凉拌!”刘石华大吼。
还能怎么办?等着穴道自行冲开呗,白痴!
☆☆☆
韩畏一路南上,按照刘石华所指方向倒真的见到一座外表看来简单的小二楼,微旧的大门前挂着三尺长、一尺宽朱笔所提“南楼”的一块旧扁。
难怪之前没发现,这实在太不起眼,而且,他也不可能骚扰民宅──尽管刘石华说它是烟花之地,不过外表实在看不出来。他以为烟花之地都是极尽媚俗之能是,但它却不同,普通得再普通不过。
顺手将枣红马扔于一边,他飞身登上二楼的屋顶。几经辗转来到内院,居高而望,只见后院马厩里拴着三四十匹马,竟仿若一个小型的马场。南楼外表看似普通,但却内有乾坤,厅楼水榭,豪华以及。
才待下去一看,只听后面传来幽幽一叹,声音竟有些熟悉──
“怎么不从正门进来?’’
韩畏回头。身后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橙色露背丝裙,外罩薄薄的白裘披风,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是个媚到骨子里的女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但韩畏知道她绝不止有二十岁。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是如此模样,那一年却是四年前。
“蕙香?”
“很荣幸你没有忘了我。”蕙香在屋顶慢慢向他走来,她是那种举手投足,甚至走路都含有万种风情的女子。人还未到,韩畏已经闻到淡淡的兰香。
“应该不是来看我的吧?”她柔媚地道。
韩畏微笑,看到她,他就明白了。
“原来这里竟是雪堂的分堂。”
雪堂是江湖组织中最有名气的情报组织,只要你出得起钱,任何信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得不到的。就是偶尔兴致一来,想知道皇帝老子今儿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他们也有办法知道。
雪堂专门窃取情报,这种事最是容易得罪人,是以它的所在自来是个迷,总堂分堂无一例外,若不是韩畏知道蕙香是雪堂的人,也是无论如何想不到这样宁静质朴的小镇里一座不起眼的小楼会是雪堂之地。
“我对你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你知道,对喜欢的人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蕙香眼波流转,笑意盈盈。
“我要见苏峻。”韩畏不多赘言。
她站在他面前,杏目上挑,“乐意为你效劳,但……”
“什么?”
“我们已经有四年没见了,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我知道如果你想见我,自然随时都会找到我。”韩畏轻笑,“反过来让我找你,蕙香,你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你的行踪一向连雪堂堂主也不好掌握,不是吗?”
“可是,如果你在江湖上放话,说一句想我,我会立时飞到你面前。”蕙香靠近他,手贴上他的胸膛。
“你的话让我听了很感动,只可惜……我太了解你了,你这个谎话大王。”
“这样说一个女人,我可以认为是赞美。”
“对于你,是赞美。”韩畏轻轻拨下胸膛嫩白的柔荑,“现在,可以带我去见苏峻了吗?”
“当然。”
蕙香飞身下去,脚下一滑,几近摔下,韩畏上前揽住她的腰,平安着地。
“江湖传言南宫和月是位绝世美人……她真的如外人所说的那么美吗?”她的手仍圈住他的脖子,没有放开。
“传言也说,沈蕙香的轻功没有如此弱。”
蕙香妩媚一笑,收回手臂,“我就是喜欢你的聪明。”
“韩畏,”她又道,“如果你不是这样太过聪明,也许我真的会爱上你。”
韩畏淡笑不语,她是个谜一般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即使他们相识有四五年光景,也曾出生入死,共同患难,但他明白他们之间永远是不可能的,她是个云一般的女子,令人无法捉摸。
“走吧,我带你去。”抖抖白裘,蕙香扭动纤腰在前带路。
过了一座小桥,是一间极为雅致的竹屋,她也不敲门,径自进了去。屋内一男子端着紫砂茶杯品茗,身上是锦衣华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这位就是逍遥公子苏峻。”
苏峻放下茶杯,“蕙香,你的动作慢了。”
早在韩畏到了南楼,他们便已发现,若不是蕙香坚持出去相见,他早已亲自出去。
“我们有旧情要叙。”蕙香亲昵地勾住韩畏的胳膊,将他带入竹椅中坐下,她则坐在他的旁边。
“剑侠韩畏,久仰。”苏峻倒杯茶递过去。
“彼此彼此。”韩畏开门见山,“我找你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南宫和月。”苏峻了然于心。
“请问,迎亲途中究竟发生何事?”
苏峻啜一小口茶,“那日午时左右,我们行至山上,突然银鹫带着鬼面的青衣人出现,他们似乎要杀南宫和月,于是双方打了起来,在这当中有一穿着朱红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也出现,什么也没说便动起手,我、银鹫,还有红衣男子三人打了起来。”
“那红衣男子是习三。”韩畏道。果然习三还是出手了。
“冷月宫宫主?是了,就是他。”苏峻又继续道,“我们三个打起了连环仗,一时间倒是不分胜负,然后突然间听到有丫环的叫声,我寻声过去才知道南宫和月被人劫走了──”
“谁?”
“没有人看到。”
韩畏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银鹫和习三因为与你在打架,所以都没有嫌疑.”
“是了,至少表面如此。”
“能不能是调虎离山,故意牵制住你,却派人趁所有人不注意将人掳走?”蕙香托腮,软软的声音道。
“习三不太可能,他一向独来独往。”而且习三自恃武功高绝,不会做这种不入流的双簧把戏,“至于银鹫──他一向是以杀了和月为目的,如果是他,他会一剑杀了她,而不是将人绑走。”韩畏分析道。
“而且掳走南宫和月之人身手不凡,不仅我们没有注意到,甚至跟在轿边的丫头也因为那人速度太快,什么也没有看清楚。”苏峻道。
蕙香沉吟,“也许是花熙宁?与银鹫来个声东击西?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排除。”苏峻道。
“在南宫府之时,有个乔装的丫头也要毒杀和月……”
“那么韩畏你呢?据说南宫家可认定是你拐了他们的七小姐。”蕙香娇笑,笑声透着媚人,“人人有嫌疑,个个有机会……江湖,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蕙香,你太调皮喽。”苏峻唇角勾起,漾出笑意,“这可是一网打尽的招数。”
“你在怪我将你也算里去?”蕙香斜眼笑看他,神态有着说不出的诱惑,“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为人太过风流,惹了一身的情债,又怎会婚讯一传出,未婚妻便接二连三地被迫杀……我的逍遥公子,你呀,你是罪魁呀。”
“是,都是苏某的错。”苏峻笑道,不过却丝毫看不出有多诚恳。
蕙香一笑媚态横生,又转向韩畏,“韩畏,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尽可直言。”
韩畏与蕙香虽是多年不见,但无疑是任何时候都仗义出手的朋友,是以他也不多说无谓的话。“帮我找出南宫和月。”
“你很在乎她?”
“是。”
蕙香幽幽一叹,“你还真是会伤人心,骗骗我不行吗……苏公子,你可比他嘴甜得多了。”
苏峻浅浅地勾起唇角,蕙香这个女人是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还真的没有人弄得清──至少他是弄不清。
“还有要麻烦你的,就是帮我找出是谁雇用兰苑要杀南宫和月。”韩畏呷口茶道。
“两人来的目的相当的一致。”蕙香笑看着两人,“即使是情敌,未免也太默契了。”
苏峻与韩畏对视一眼,两人都未明言的话此时却被蕙香点破。他们的确是情敌。
“蕙香,你呀……”苏峻淡淡而笑,“岂不闻古语有云‘君子有成人之美’,苏某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也懂得这个道理.”本来他与南宫和月的婚约早已有之,又听闻江湖传言她是位绝色人儿,想来娶位美人做妻也是桩美事,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父亲的命令,不过而今既已得知南宫和月别有怀抱,他也不便多加纠缠,如此,他再度恢复自由身,南宫和月也获如意郎君,倒也是两全其美。所以,竟是一丝留恋也没有。
南宫和月三次遇险都是韩畏相护,大婚前天晚上他更是为了南宫和月而身中巨毒,这些早在韩畏来之前,蕙香早已相告。身体未愈便动身飞速起来,苏峻当然不会相信这位仁兄只是赶来保护南宫和月顺利嫁入苏府这么简单。
聪明人知道该何时放手,而他,的确是个聪明人没错。
韩畏望他一眼,微微一点头。
这种情况他是道谢也不是,不道谢也不是,是以无可选择之下只好点头示意。
两人竟一笑泯情仇,没有打起来,真是有些遗憾呢。
蕙香轻撇唇角,看得出有些失望,苏峻声名外传,她却从未见过他使用武功,原本以为韩畏一来,两人会有一场精彩的比斗,终于能见识逍遥公子真正的实力,谁知竟是如此平淡收场。不然,当世两大高手对决,会相当的养眼呢。
“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韩畏准备离开。
“你上哪儿去?何不在我这住下等待消息。”蕙香挽留。
“我出去再仔细寻找,你若有线索随时可以通知我,我们双管齐下。”
“怎么?心里竟是一刻也放不下?韩畏居然也是个多情种子,以前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会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呢。”
韩畏无奈一笑,没遇到南宫和月之前他的确是。
“韩兄,后会有期。”苏峻起身拱手道。
“告辞。”韩畏回礼。
蕙香杏目微荡,“我送你。”
韩畏跟在她身后,走过小桥,隐隐的兰香借着风势钻人鼻息。
“韩畏,”她蓦地转身,漾出妩媚的笑容,“有时真的有些恼我自己呢,只要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照办……这样,做女人是不是有些失败?”
“你知道,只要你有危难,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这就是他们的──友情。
蕙香淡笑,柔荑轻之又轻地抚摸他的脸颊,“我知道。”他与她正是那种无事可以一辈子不相见,但只要任何一方出事,都会全力以赴的人,“我真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