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心便逐渐逐渐跟着兴奋、跟着雀跃不已,造物主想必是理解色彩之美的艺术家,否则,怎能创造出这许多色调组成的世界?
想着想着,缤纷的色彩是醉人的、是吸引人的,能留住这一日一日不同深浅变化的色彩的,除了摄影,就是绘画。
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自以为记得清楚,其实早已忘了许多,否则怎会忘了爱的感觉,莫名生恨?
站在诸多色彩面前,我不过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人,陷入色彩圈起的漩涡当中心醉神往,执笔的手便欲罢不能地想留住,留住眼前绮丽的色调。
若问我最害怕失去什么,我会说:最怕再也不能画画。
这样的执着,有错吗?人,在一生当中总有些应该执着到底的事才能彰显自己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然而,为何我的执着招来的是不被谅解的辞严厉色?招来的是强制逼迫的禁止阻挡?
是为了衬托绘画于我人生中的重要性使然,还是人生本该有些挫折阻力,现实生活并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离家了,不再有关联了,为了坚守我所执着的事,断绝关系是必然的结果。
造物主也知道了吗?知道毅然决然切断所有关系、孑然一身的我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收回洒落在天幕上的各种颜色,让天空一片灰、重重叠叠起哀伤的阴霾,下起骤雨掩饰悲痛得几乎落泪的我?
没有伞,跟着我的,是我依恋不舍的画具,跟了我十几年,自小陪伴我成长的画具,我一向重视画具的保护,防水的帆布袋如今是我最感激的对象。
雨,淋湿了我,却浇不熄我内心的执着与不悔。
可是,哀伤难免,滂沱的雨势成了我能安心恸哭流泪的最佳掩饰。
在我脸上的,是雨、是泪,早分不清了。
模糊的视界,是因为雨下得太大还是泪流得太凶?我不知道,只是茫然地向前走,像具空壳,明明该装些东西充实,却什么也装不下。
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接下来又该怎么走,可是,眼前除了继续双脚交替不停地走,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不曾间断迈开的步伐突然像被什么阻止似的,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响不知来自何方,一阵痛立刻从小腿侧边冲了上来,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中一瞬间闪过的念头是随身的画具没事吧?
男人走出车外,奔向右转时理应等红灯,却突然出现以致被自己擦撞的路人,大雨让他下车没多久便湿了一身。
“你有没有怎么样?”检视被撞倒在地的人没有丝毫外伤,他庆幸着自己向来车速不快。
可是,被他撞到的人脸色却苍白得骇人,口中频频直喃着画具画具的,是他身边这一袋东西吗?
男人腾出手替受到惊吓尚未回神的人拉来掉落在不远处的帆布袋。
才刚拉到他脚边,苍白脸色的主人立刻像惊恐失去似的使出男人想象不到的蛮力抢回怀里紧紧抱着。
仿佛失去这个袋子便失去整个世界似的惊恐,明明白白地呈现在那人的脸上,雨中瑟缩的模样令人不忍与心疼。
哪怕,这人和他一样是个男人。
叭叭叭——
一连串的喇叭声催促着脑中闪过莫名念头的男人。
“喂!你的车到底开不开走啊!”后头抱怨的声音穿过大雨,恼怒地吼着。
情急之下,男人不假思索拉起神情木然的人往自己的车走去。
那是他们初次相遇,丰仲恺与池千帆。
没有人能知道这样的相遇会为彼此带来什么。
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