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琳仰高下巴,做好迎战的准备。
她让自己无视于他的惊异,敛着一对晶璨的眼瞳,笑盈盈地说:“真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台北的交通就是这样,晚一点出门,就可能撞上尖峰时段困在车潮里动弹不得。”
能不能别再像个傻瓜似的盯着她看,苍蝇快飞进嘴里了,先生!
受不了他一脸的痴呆,她在心里不屑地哼道。
“呃……好美的玫瑰花。”她呵呵假笑两声。
张荣华的视线在周子琳陌生的五官间逡巡了好几遍,霍地,他呛了出来。“请问——我们见过吗?”
看她二十来岁的年纪,带了一点点骄纵的气质,细而弯的眉毛下,有双水汪汪的黑亮眼睛,百分百的天之娇女。但,她好怪呀!
“今天第一次见面,你好。”
“那……”他临危不乱。“请问你有何指教,或者你在搭讪?”
他是华裔,来台湾前,就曾听说台湾年轻女孩子的态度与观念正逐年开放,但他没想到开放到这种地步,直接女追男,而且以……如此老套的方式与他攀谈!
“搭讪?!”周子琳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继续陪笑地说:“呵呵呵,您真爱说笑,你以为我为何会配戴这朵蠢花坐在这里跟你面对面?当然是相亲喽!先生!”
“相亲——”张荣华手一滑,汉堡倏地掉下砸了他一裤子,他登时惊慌失措地拿餐巾擦着,侍者见状亦赶来处理。
“Sorry!”他郑重向侍者道歉。
“不要紧,让我来处理就行了。”侍者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干净。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我们必须以最诚恳的方式面对彼此。”
“小姐,你……”他还忙着擦油渍时,周子琳已直接把话题带入核心。
她靠坐在椅背上,两手环胸,一径正色地说道:“我老实告诉你,我有一个四岁大的儿子,我爱他,誓言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并拥有一个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的童年。”
“你有一个四岁大的儿子?”
太令他惊讶了,她是这么的年轻,居然有个四岁大的儿子?
周子琳笑,那悠柔的笑靥绝对具有挑动男人神经的魔力。“不单是你,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我不以为哪天我真要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丈夫还会真心的对待他,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是男人。”
她愤世嫉俗地加上一句,忘不了米米的亲生父亲不要他的景象,教授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给了几万块的分手费后,便掉头走了。
张荣华频频看了她好几眼,拍掉最后一块洋葱屑。
“你这话讲得未免过于主观,私心当然任何人都有,但得看是哪种情况。至少我认为,倘若我是孩子的继父,肯定爱他一辈子。”
他无法忍受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论述。
周子琳抿平玫瑰色的嘴唇,严然反驳:“男人有多自私,我再清楚不过。谈情说爱的时候,讲得轰轰烈烈,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各种骗死人不偿命的话都说得出口,可是当激情过后,麻烦来临时,就什么都不是了,躲都来不及!”
“那是你眼睛没睁亮被人骗了!”他答得不疾不徐,定定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说我笨喽?”周子琳眉心霍地皱成一团,难以置信地质问。
“差不多。”
“你又是我的谁了?!凭什么确定任何事?!你给我听清楚,我们母子俩现在的生活好得不得了,没你这第三者介入的余地。哼,你倒挺行的嘛!懂得在我妈面前装老实人,可惜,”她倾向前,直勾勾瞪着他双眼。“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讨厌!”
“我很遗憾。”张荣华气定神闲地回道,右手有意无意把玩桌上的高脚水杯,让白开水在杯中兜转。
“哪里,你有自知之明就行了。”她笑得很苛刻。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像你这种心态明显偏差的单亲妈妈,将来小孩子的人格长成问题不容疏忽。”
“喂!”周子琳出声制止。
他说得太多了吧,谁要他多管闲事!
张荣华充耳不闻,继续侃侃而谈地说:“家庭是幼童人格学习的第一所学校,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会从中模仿父母的言行举止,如果你的思想不健全,势必在孩子心里留下阴霾。你有待检讨了!”
周子琳难以置信地张大嘴,激动得胀红脸,他居然教训起她来了?
“孩子是我生的,我自己会教,用不着你这外人在那里大放厥词!”
“教比生更重要。劝你快正视自己的心态问题,孩子不是你情感挫败下的牺牲品,你可以为了挽回爱人的心、为了赌一口气生下他,但你绝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偏激,阻碍了孩子的成长,害了他一辈子。”
“你——说什么?我会害我的儿子?!”
“我只是基于好心提醒你。”
“荒……荒唐!”周子琳乱了阵脚。
“你的孩子现在还小,不懂父亲的价值何在,但总有一天他会需要父亲、需要父爱,而那将是你这位单亲妈妈所给不起的。”他耸耸肩。“至少,你连足球和排球都分不清楚。所以别把男人看扁了,你终究有依赖他的地方。”
周子琳因他的放肆与狂妄气红了双颊,她猝然动作极大地站起。
“你……”
她以飞快的速度扫视桌上能用的武器,然后灵机一动,冷不防抢过他手中的水杯。
她原想直接将水泼向他,但又觉得不妥,竖起两道柳眉,她突然仰头干了,再“砰”的一声放回桌上,够凶吧!
“谁说我分不清楚足球和排球!”
噼——啪!啪!噼——
此时,桌面传来一阵怪声。
她定睛一看,倏然看见碎裂的痕路由杯底向杯缘延伸出去,还发出令人怵目惊心的碎响声,紧接着,杯子“哗”的一声,完全支解坠开!
“哇!”她尖叫一声,连忙收手,眼睛差点突出来。
包括张荣华在内,凡在场看见此景象的人全部呆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尴尬静默,众人噗哧一声,哄堂大笑出来。
在她那发烫的双颊完全胀红起来前,周子琳后退几步,转身就想逃,不料却一头撞进身后的大肉墙,硬生生地往后弹跌在地。
“周小姐?你是周小姐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所以撞到你了!”
一只白净的男性大手伸了出来,一副着急地要扶起她,周子琳循着那只手慢慢地望上去。
“台北交通你是知道的,尖峰时段,塞车,就来晚了!”高大憨厚的男子笑咧嘴,不停抓着自己的平头解释。
“咦?!”
周子琳骇然地看看他,看看张荣华,再看看憨厚男子胸前的那朵大玫瑰,脑门立时飙起一阵冷麻,当场欲哭无泪地僵成一尊木头人——她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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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荣饭店
秀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起初目瞪口呆,旋即放声大笑。
“我的天啊,真是糗毙了!你居然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发了一整晚的火气,还突发奇想当起‘古惑女’,结果却落了个爆笑收场,太好笑了,哈哈……”她完全不能自己地笑得东倒西歪。
“请克制一点好吗?你现在正站在柜台。”
周子琳托着腮帮子,蹲在柜台底下,悻悻然地提醒她。
心想,把别人悲惨的经历当笑话听,损她那么有趣吗?
“没关系,副理不在大厅,他不会发现的!”她态度随便地甩甩手。对她一笑,又是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喂,老实说,他长得帅不帅?”
突然听见好朋友发生这么有趣的事,谁不会打从心底兴奋起来呢?
哎哎,心都飞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呀?肤浅!”
秀姿侧头支颐,闲闲地说:“少来了,前几天我听广播节目,亲耳听到某大学的男学生说,他希望以后交的女朋友拥有松岛菜菜子的脸孔,宫泽理惠的身材,还有宇多田光的歌喉,说你不在乎对方的相貌是骗人的!”
当然啦,当天Call-in进去的,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女大学生开出的条件,她说她不在乎男友的年龄、不在乎男友的外表,但对方必须要很有钱,而且年纪要大,最好是快死的那一种,这样她才能得到他的遗产,变成小富婆;还有就是对方性欲要很强,这样才能满足她。
看,多呛啊!差点没笑死她。
“我不一样!”周子琳忍不住以略带老成的口吻反驳她,双手撑着膝盖伸直腿站起来。
“哦?”她美美地眨眼。
“英俊本来就不能当饭吃,你啊,也老大不小了,应该学着抛弃那种梦幻美少女的幼稚心态,免得以后吃亏。”她边说边收拾桌面上的杂物。
“我这样很快乐呀!”秀姿轻声应道。“管他男人女人,任谁都爱看美的事物,”她一边说一边指着眼前事情,佐证自己的论调。“喜欢美丽的吊灯、喜欢漂亮的盆栽、喜欢名牌鞋子、名牌裤子、名牌手表……哇……”
指着前方的细白玉手停滞在半空中,秀姿赫然浑身像被电到一样。
“干么你?突然痴呆了吗?”周子琳察觉到她的花痴样。
“好货。”秀姿双手捧着漾着淡淡红晕的脸颊,细细呢喃。
“你说什么?”周子琳纳闷地转头望去,乍然看清那正朝这里走过来的身影,她惊呼一声,没第二个想法立刻蹲缩下去。“天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秀姿低头看她,迷惑地复述她的话。
周子琳暗指柜台外的人,挤眉弄眼地暗声叫道:“昨天晚上的人就是他!就是他!”别闹了,世界有这么小吗?
“不会吧?这么巧?”秀姿凝着他,嗲声嗲气地反问。
“对啦!快点打发他,我不想见他。”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那里故作姿态装可爱?!
“你好。”秀姿展开她极度优美的笑靥,轻声细语地迎向世纪末最后一位优质帅哥。“先生要住宿吗?”
非假日的午后,华丽的厅堂里,只有她和张荣华两人眼对眼,眉对眉,笑容对俊靥,她将他看得好仔细,好暧昧,一举手一投足,皆不失卖弄风情的妩媚。
张荣华以低沉深具磁性的嗓音说:“我找人。”
“找人?”
“请问贵饭店是不是有位职员叫‘周子琳’?”
根据他父亲请征信社调查的资料,周小姐应该就在这间饭店任职。
他话一出,蹲在地上的周子琳当场心脏漏跳一拍,双眼瞠得大大的,忍不住嗤了一声——“我?!”
张荣华听见怪声,目光立刻移向柜台后,秀姿反应极怏,闷声不响地踢了周子琳一脚,倏以悠悠笑容勾回他的视线。
“子琳啊,我跟她挺熟的,找她有什么事呢?”
“我恐怕必须与她私下谈,请问在哪里找得到她?”
秀姿婀娜多姿地以手背托着腮帮子,轻松地将上半身倚在柜台,一口回绝地说:“除非你告诉我你的意图,我才说。”她漾着笑,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周子琳不断地点头。说得好!
“这……”张荣华不自在地顿住,考虑了半晌,才以慎重的口吻说:“事实上……真正在找她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张景。”说来话长,但不说,又好像交代不过去。
“你爸爸——”出声的是秀姿。
“——张景?”接下去的是周子琳。
错觉吗?他仿佛听到两种不同版本的声音。
“家父今年六十五岁,上星期突然病倒。在医院时他语出惊人地表示他对周小姐一直念念不忘,希望能见周小姐一面,因为……”
“因为什么?”秀姿瞪大眼睛着急地问。
“因为……因为他爱她!”他豁出去了,话一说完当场脸红得不像话。
“什么?!”
“什么?!”
这次两个人一起尖叫,秀姿傻眼,一脸惊讶地盯着周子琳,说不出半句话;周子琳则是激动得几乎忘了呼吸,仰头眼睛眨也不眨地和她对望。
“六十五岁耶,你太敢了吧……啊,好痛!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父亲是何时遇上子琳的?依我对子琳的认识,这似乎有点……离谱。”藏在柜台下的雪手登时不断搓揉猛被掐了一下的大腿。呜,好痛哦……
“五年前,我父亲因工作的关系,曾回到台湾待上一段时间,我猜他们是在那时认识的。”他也不是很清楚真实情况。
“哦。那他有没有提过事情的经过?”她睁大杏仁眼问,非常好奇子琳能和六十五岁的老先生,谱出什么样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张荣华被问倒了,他真要向一位陌生女性复述那些恶心的话吗?
秀姿看得出他的迟疑,语调冷冷地说:“那就再见!”她倒爽快!
“等等。”张荣华情急之下,不得不立即叫住她。“是不是我说了,你就告诉我周小姐在哪里?”
“差不多啰!”她气定神闲地回答。
“我父亲……咳,说她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张荣华尴尬地清了一下喉咙,极不自在地抹了抹唇。“很遗憾……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过于短暂,但他还是爱上她了,醒着时的她……睡着时的她……”
张荣华顿时面红耳赤,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记忆太好,那一大段只有言情小说作者才写得出来的对话,他居然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嗯?”秀姿等着下文呢。
而台面下的周子琳,也紧张得不得了!
“咳!”他再度困难地清清喉咙。“醒着时的她,如破晓的朝阳,充满活力,世界对她而言,是探索不完的新奇宝藏;入睡的她,睡容安详,枕在他怀里,像找到了她的天堂!他们无论是在肉体上或精神上都十分契合——”
“见鬼啦!”周子琳听不下去了,被他逼得跳起来。“我什么时候跟你爸爸契合过了?讲得我好像A片女王一样?!我父亲、我父亲!爸爸就爸爸,你以为你在演连续剧呀?”
假斯文,恶心!
她猝然冒出来的身影,让张荣华心跳登时漏了一拍,哑然地问:“你……是周子琳?!”
“正是我本人!”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
“这么巧?”他简直不敢相信。
“就猜你有恋父情结!”秀姿突然喃喃地插上一句。
“咦——”周子琳霎时有如被浇了一桶冷水,倏地将视线移向她悠闲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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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桌子、抹花瓶、吸地板、收拾房间……等等,这并非周子琳分内的工作,而现在她却宁愿让自己忙得焦头烂额,也拒绝站在柜台前,让名叫张荣华的臭苍蝇死缠烂打,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的高跟鞋踏过铺有鲜红色地毯的地板,绕过豪华水床,来到床铺的另一角,扯开洁白的被单,再忿忿然地丢进清洁车里。
丢歪了,半截被单垂拖在地上,张荣华弯腰就要拾起。
“谢谢,用不着你多事。”
周子琳像只刺猬似的,送出一抹笑的同时,再狠狠一把抢回被单。
张荣华斯文地笑了笑,淡淡地说:“在见到你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有点年纪的女人,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
“唉,你这人很奇怪耶,我都告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也不认识什么张景,唯一听过类似的名称,是历史课本里盛产陶瓷的‘景德镇’。让开!”
她将清洁车推出房间,脸色很难看。
张荣华维持他兴味的笑容,皮皮地跟着她离开客房。
“不要跟着我。”她的眼睛快冒火了。
“我没跟着你,只是正好路线一样。”
他不要脸的回答,令周子琳顿时为之气结。
她就知道!打从少女时代开始,她就不喜欢这些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姑且不谈他们是有意无意地维持形象,但他们表现出来的气质就是太过自信。
横看竖看,都讨厌!
重重咽下一口气,她咬牙切齿地瞪他,继而一甩头,撇头就走,懒得理他!
张荣华双手悠然地插进裤袋,斯斯文文地说:“当你突然跳出来抗议的时候,我发誓有十秒钟,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
“因为你说了一堆蠢话,我忍不住呀!”
“我父……呃,我爸,”他努力改口。“我爸希望给你一个名分,弥补多年来对你的内疚,我建议我们现在就搭机回美国,你说怎么样?”
“他可以当我爷爷了,先生。”
还“现在”就搭机飞往美国?等上一百年都不可能,疯子!
“在来台湾之前,我早有心理准备你不可能欣然合作。不过不要紧,我迟早会说服你的,请多指教。”
他的笑容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狡猾样,但却好看极了。
周子琳冷若冰霜地回视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替你爸感到同情,因为他生出你这样的笨儿子,有点常识的人也知道台湾多得是同名同姓的人,你竟然固执得像牛一样,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一口咬定我。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张荣华耸耸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凭调查的结果走。
周子琳灵机一动,双手环在胸前,故意刁难他说:“好啊,如果你那么希望我当你后母,我不介意你先叫声‘妈’来听听。叫得好听的话,我考虑。”
话一说完,她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邪恶笑容。
她就不信他叫得出口。
张荣华一手环胸,一手搓着干净的下巴深思,未了,双手往两侧一摊——
“妈!”
“没志气!”周子琳抓起被单,立刻憎恶地向他脸上砸去。
张荣华迅速地往旁边闪,那坨被单攻势便不偏不倚地打中出现在他身后的副理。
副理以极大的耐性,慢慢拉下盖住整个头的被单。
他先气度轩昂地往张荣华微微一鞠躬,抿出一抹笑招呼,而后不发一语地提住周子琳颈后的衣领,便直截了当地拖走她,全然不顾周子琳吓得惨白的脸色。
“副理……误会啊……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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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想什么?不是激怒客人,就是推着清洁车到处乱窜,让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我们饭店管教不严。你倒说说看,你到底对这份工作有什么不满?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洗耳恭听。”
饭店不起眼的一隅,老副理不苟言笑的面孔不时扭拧成一团,嘴里一径儿嘀咕不休。
刻意压低的音量让人听不清楚他们交谈的内容,但光凭站在他跟前闭紧嘴巴、头垂到快贴住胸口的周子琳的菜色表情,也知道他训人的内容有多尖犀。
偶尔看见周子琳应他几句,副理方方缓和下来的面孔,立刻胀得跟地上的红地毯一样红,比手划脚更加气骂不停。
收回越过沙发背斜望过去的视线,张荣华轻挑一下眉心,好笑又同情地摇摇头,重新盯回手中书报。
此时的他,就像身份尊贵的贵宾,被暂时招待在饭店大厅的大型沙发上,那股迷人稳重的风采,恰如午后慵懒的日光,深具闲适之美。
而他确实是客,等服务小姐将信用卡以及房间号码交到他手中,他便正式下榻于这间五星级饭店。
当然,这是周子琳最不乐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