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抱歉,慕先生,这是您的吧?我……”泡茶小僮连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绿玉坠,本想立即将绿玉坠还给慕天璇,可在看清绿玉坠上的图样时,他愣了愣后,猛地望向上官云,“这……这……”
哦?这小茶僮竟认得这玉坠?
“还不快还给慕先生。”
小茶僮的举止很是古怪,但上官云却依然淡定、沉稳。
好家伙,这面无表情的棺材板脸虽然演技很好,但也认得!
“抱歉,慕先生,是小的不好!”泡茶小僮急忙将绿玉坠还给慕天璇,而尽管看得出来是努力在克制着,可脸上那交织着一副惹了大祸,却又有些惊异的古怪神色依旧可见端倪。
唉!孩子,你太嫩了,演技还得多练练才行啊……
“没事,这丝线本来就有些不太牢固,与你无关。”慕天璇好整以瑕地将绿玉坠放回腰际后,假意看看天色,在取得了银票后,对上官云一揖身,“上官掌柜,天色有些晚了,请恕在下先走一步。”
“小茶,送慕先生。”
听到慕天璇的话后,上官云没有起身,更没有任何慰留与客套之辞。
可待慕天璇离去、待天幕渐渐暗沉之时,坐在微暗竹阁中的上官云突然一弹指,而后,一个黑影倏地来到了他的身旁。
“他是什么时候到霄云县来的?”看着慕天璇方才离去的那条小径,上官云淡淡问道。
“二年前与他身旁的四名侍妻一同来到霄云县。”
“四名?”上官云低下头用手轻抚着手上的玉斑指,眉心微微一皱。
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犹然记得上回磋到他时,他身旁只有三名侍妻。
“是的,四名。据属下所知,此四名侍妻名为春泥,夏实、秋瑟,冬雪。夏实原是北沙国东郊府青楼中人,五年前为慕天璇所救并为其赎身;秋瑟原是北沙国叛将李将军私生女,四年前出逃途中为慕天璇所救后改名秋瑟;冬雪则原是南林国沙瓦镇一名大户人家爱虐禁脔,同样是四年前为慕天璇所救,而春泥因长年卧病在床,所以极少出现于外人眼前,背景至今尚无法得知。”
“他呢?”上官云端起茶碗,若有所思地端祥着上头的图案。
“只知最早是由南林国山城县因李家冤狱一案一战成名,成名前事迹不祥。”
第3章(2)
李家?
山城县?
嗯!北沙国、南林国,东郊府、山城县……这跨度够大的啊!几乎等于把北沙国跟南林国都走一遍了。
“除了讼师外,他还做些什么营生?”沉吟了一会儿后,上官云又问。
“在城东开了几间铺子,全是挣钱的行当,交由夏实一手管理。”
“交友状况?”
在上官云与黑衣人一来一往的问答中,竹阁外的天幕更显深沉,而随着月影的乍隐乍现,上官云的眼眸也是那样的明暗不定。
“尽快查清他的所有背景。”待黑衣人将所知一一交代完毕后,上官云终于起身向竹阁外走去,“特别是春泥的来历,以及他与那名死囚的关系。”
“是。”
一个人静静地走入竹林之中,上官云仰头望月,任思绪如同身旁的竹叶一般四处飘飞,而眼眸中有股再掩饰不住的情绪涌动。
终于找到了……
七年了,他终于找到了那令他魂萦梦系的绿玉坠,在他不等待的等待中,以这种出人意表的方式,出现在他最不存在冀望的地方。
可真想不到,那绿玉坠如今的主人竟是这名男子,这名看似狡诈、权谋、长袖善舞、能言善辩,却又有着神秘过去的男子。
但他究竟是如何得到那块绿玉坠的?
是强抢、豪夺、欺瞒、拐骗,抑或是“某人”心甘情愿地交付至他手上?
会知道的,终有一天,他一定会知道的……
就在那同一个夜晚,明明夜已深,但慕府里却有三名女子坐在内花园之中,两名女子各奏丝弦,另一名女子则仰头望月──
女子身着一袭淡粉色长裙,鹅蛋般的白皙小脸绝美而又精巧,轻轻扇动着的长长睫毛下,有双圆润而又澄澈的眸子,微微开启的红唇,迷人而又晶润,略显慵懒的神情中,似乎带着点淡淡的期待。
她,是回复了女容的慕天璇,彻夜不睡等待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至衙门打探消息的冬雪。
正当慕天璇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之时,突然远远听到一阵疯狂的脚步声朝着花园直奔而来。
“一定是冬雪那丫头。”听着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秋瑟不禁摇头,“真不知道她哪来的精力,都大半夜了,还这么横冲直撞的不嫌累……”
果然,秋瑟的话才刚落下,冬雪便人未到、声先到──
“天璇姊,你猜我在骚老爷那儿遇着谁了?”
“那个当铺掌柜?”慕天璇放下茶碗,微微想了想后,微笑地看着在自己身前急停的冬雪。
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因为慕天璇一直没有忘记那日上官云看到那名死囚时,眼底一闪而逝的那抹复杂眼神。
“天璇姊,你还真是神了啊……”一边拿起夏实的茶碗往口中猛灌,冬雪一边赞佩不已地啧啧称奇着,“没错,就是那个棺材板脸!”
“一个当铺掌柜到衙门里去做什么?”秋瑟皱起眉,低声喃喃。
“难不成也跟那名死囚有关?”夏实虽看似平静,可蛾眉也有些微蹙,“不过,他为什么也要管这槽子事儿呢?”
“先不论那棺材板脸是到骚老爷那儿做什么去的,可我看骚老爷对他那副必恭必敬的模样,居然就像平时对天璇姊的那副鸟样一样!”又喝了一碗茶后,冬雪连珠炮似的继续说道:“估计他一定也有什么把柄被那棺材板脸揣在手中了!”
“全霄云县的人都知道,为了钱、为了你,你那骚老爷连祖宗都可以卖了,必恭必敬算什么!”夏实故意打了个呵欠,露出一副太阳底下没新鲜事般的无聊神情。
“夏实,什么叫‘你’那骚老爷?又什么叫为了你?”听到夏实的话后,冬雪的小脸一红,哇啦啦地叫嚷起来,“他关我什么事了?”
“要不关你事,你们俩大半夜老喝茶是为什么啊?总不会是为了讨论霄云县的县政大事吧!”看着冬雪害臊的模样,夏实更是故意端起茶碗,凉凉说道:“真不明白,这世上男人那样多,你怎么偏就看上了个最没出息的!”
“天璇姊,你看夏实啦!”冬雪红着脸、跺着脚,求救似的望向慕天璇。
“冬雪,你打听到什么事了吗?”当然明白冬雪的小女儿心事,因此慕天璇微笑地将话题转移。
“当然,有我冬雪出场,那骚老爷自然是手到擒来啊!”松了一口气后,向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冬雪得意浑浑地将自己在骚老爷那儿看到的档,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哪!都听好了,那死囚的卷宗是这么写的─”
“宇文龙,男,南林国泯清府人,二十八岁,于去年腊月初八夜晚戌时企图奸污沙溪府东州县许家牧场千金许嫣,遭许女长兄许文成发现后,竟以随身之斧大砍许文成十八斧,并弃尸潜连。潜逃三日后子大林山遭逮,公堂之上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画押签结。察此人自小口不能言,境遇堪怜,然其心可议、其行可诛,具文如上,转南林国泯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