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我们的家,爹,我们有家了!”元绍真激动地对父亲说着,这是在外流浪近二十日来,头一次有落脚的地方。
“阿真,不会……再有人……来赶咱们了吧?”元荣的声音透着些许恐惧。
“爹,不会,绝对不会。这儿是爹跟阿真的家,爹就是一家之主,哪有人会赶一家之主走的?”元绍真笑着对元荣解释,以消除元荣心底的不安。
元荣因为这段时日的折磨,风霜全写在脸上,性子也全变了个样,看着父亲,元绍真是满心不舍。
那天圣旨一下,元家家产全数被充公,让当时正在算账本的元荣一听怒急攻心,当场就昏死过去。官家的动作很快,不过半天光景,元家就给抄了,大门贴上封条,奴仆全被遣散,而元绍真就背着尚在昏迷中的元荣无奈地离开这个由元荣一手建立起来的家。
或许是打击太大,元荣醒来竟全然记不得元家被抄家的事情,连过去一大段记忆也全忘了;原先小器吝啬的他,也因为这段时日的流浪,渐渐地变得怯懦,对人、对环境充满恐惧,惟一信任的就只有元绍真。
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变让过往意气风发的元牛街彻底死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元绍真也死了!现在的元家父子因为柳淳安伸出援手,而有了全新的生命。
“爹,咱们有个恩人叫柳淳安,是他的帮助,咱们才有这个家的。晚点阿真带爹过去见见柳叔,好不?”
“好啊!见谁都好,但是……阿真……咱们可不可以先吃饭?爹的肚子好饿。”
“对啊!瞧我忙着整理打扫,都忘了时间,害爹饿肚子。爹,你再等等喔!我去弄东西给……”话还没说完,元绍真就想到住处才刚弄好,里面的厨房是空荡荡的,什么吃的也没有。
而且他们父子俩现在是在紫霞山上,加上天色渐暗,想出去找吃的也没办法。元绍真再一次体认现实,原来失去金钱庇护的他是这么没用。
“我真没用!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连给爹一顿温饱的能力也没有。”元绍真暗暗责怪自己,为了不让元荣瞧见他懊恼的模样,他走出屋外,一个人站在庭院里对着门口发怔。
就在元绍其怔忡之际,随着晚风轻拂,他闻到了香味……不止是食物的香味,还有淡淡的桃子香。
怎么可能?他是在做梦吧!元绍真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好痛!我没在做梦,真的有食物的香气。”
他一转头,循着香味方向望去,就瞧见一脸笑容的柳淳安,身后跟着柳成音,手上提着食篮,清秀脸庞上明显写着不乐意。
“柳叔、石……柳姑娘……”元绍真看见来人,有些错愕地喊着。
“怎么?不欢迎我们来啊。”柳淳安爽朗笑道。
“不……不会,只是有些惊讶。柳叔今天帮我们,已经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怎么还会带着柳姑娘过来?”
“要休息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你跟你爹才刚安顿好,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所以我跟丫头送些吃的过来给你们应应急,不过都是些家常菜,比不上你们之前吃的。如果吃不惯,可多多包涵啊!”
“柳叔……”柳淳安真诚的关心教元绍真感动,整个心涨得暖暖的。
柳淳安故意推了推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说话的柳成音,叫她将食篮递给元绍真,柳成音心中老大不愿意,在父亲再三催促下,才走向前将篮子递了过去。
柳成音樱唇微翘、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别有一种可人风情。像柳成音这般真性情、不矫柔造作的女子,元绍真还是头一次遇见。
从柳成音手中接过篮子,看着她,元绍真心中一凛,便忍不住想逗逗她:“多谢你了,石板姑娘。”
“石板姑娘”语一出立刻让柳成青脸色刷白,杏眼圆睁,她瞪了元绍真一眼,说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之后,便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柳淳安一人在当场纳闷着。
“丫头、丫头,你又怎么了?”柳淳安喊着,但柳成音脚步快得很,早走得不见人影了。
“柳叔,不用喊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再称呼柳姑娘是‘石板姑娘’的。”
只是一时兴起,想开个小玩笑,却没料到又气走柳成音,元绍真感到很抱歉。
“哈哈哈……原来如此,难怪丫头给气走了。她对‘石板姑娘’这件事情在意得很,绍真哪!你以后就别再跟她开这个玩笑了,不然柳叔我可不敢保证丫头会不会再没你一次水喔!”
“唉!都怪我我不该一时无聊又开柳姑娘玩笑的,前怨未解,后怨又生,柳姑娘若一辈子讨厌我,也是应该,这都是我咎由自取。”
“绍真,别担心了,其实我家丫头的个性很温柔,从小到大也没看她发过什么脾气,她不会这么小心眼跟你计较的啦!”
“谢谢柳叔安慰。我想我跟柳姑娘是天生就注定八字不合,才会从认识到现在,每次都是怒目相向。”
“八字合不合,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柳淳安意有所指地说着。
“柳叔,您为什么这样说?”
“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你快进去跟你爹一起吃晚饭吧!我也要赶快回去,安慰一下丫头。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明天再来好好商量吧广柳淳安随便敷衍几句,转移元绍真的注意力后,便快步走回家去了。
夜风拂面是一阵清凉,吹呀吹地,吹进元绍真的心底,手中提的食篮温热依旧,诱人的食物香气像是条无形的绳索捆住了元绍真的心,也紧紧系住他与柳家父女的缘分,在往后的生命里是再也分不开了。
元家父子的新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脱离了奔波颠沛的日子,有了安身立命之地,可以好好歇息,经过大夫诊治及定时服药,元荣的烧已退,身子虽然仍有点虚弱,但精神已恢复大半。
一大清早,元绍真才刚起床,元荣便跟着起来,跟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元绍真见状笑问道:“爹,天色还早,你不多休息,这么早起来跟在我身边做什么?”
“阿真,昨晚的粥跟菜煮得真好吃,今天可不可以再弄给我吃?”
“爹,这……恐怕有点难叹。”
“为什么?昨晚吃的不是你煮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哪做得出那么好吃的东西?昨晚爹吃的粥跟菜都是柳叔的女儿成音姑娘煮的。”
“那叫成音姑娘再帮我们煮嘛!”元荣直接反应地说。
“可是,爹……我……”元绍真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话。他跟柳成音之间有过节,元荣并不知道。
昨晚吃柳家父女送过来的晚饭时,令元绍真十分讶异,柳成音的手艺实在好,看似简单的几道山野菜,因火侯掌控适中,调味得宜,吃来的滋味是口颊留香,一口接着一口,教人停不下筷子。
一顿晚饭,柳成音的巧手艺再次让他印象深刻,可没想到连他爹的胃也让柳家姑娘给收买去,这更令他惊讶。
“可真,别可是了啦!爹真的很喜欢、也很想吃成音姑娘煮的菜。”元荣再次强调。
“这……好吧!”看着爹爹期盼的神情,元绍真不忍回绝,只好答应。但是扛着锄头走出屋子后就换上一脸苦恼,这下可怎么办啊?
“唉!昨晚很明显地柳姑娘是因为柳叔才愿意煮东西送过来的,但偏偏我自己嘴坏,开柳姑娘玩笑,又惹她生气,我想就算柳叔再怎么说,柳姑娘也绝对不愿意再煮饭给爹跟我吃了。可是爹又喜欢她煮的菜,这该怎么办才好。”
元绍真自言自语走着,在路口刚好遇上柳淳安。
柳淳安笑着跟他打招呼:“绍真,早啊!你时间抓得真准,我正想去叫你的。来吧!咱们上山去,先去挑块合适的地方,再锄草整地、洒上菜苗;以后你爹跟你的三餐就别担心了。”
想到着柳淳安对他们父子真诚的帮助,又想到元荣期盼再吃到柳成音煮的菜,元绍真心中更觉不好意思,要求根本说不出口,只好将话压下,跟着柳淳安,趁着天色微亮上紫霞山去。
接近正午,日头照得透亮,在紫霞山上一隅,有两道辛勤工作的人影,经过一早的努力,成果已经显现。
短短两天的相处,柳淳安的热诚爽朗让元绍真的心防彻底解除,紫霞山的自在山水使元绍真敞开心怀;忙了一早,汗水湿了一身,有些疲累,但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愉快。活了二十二年,现在的他才体会到何谓真正的生命。
绍真,才短短两天,我看你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嗯,我喜欢现在的日子。如果没有这场家变,没有柳叔的帮助,我根本没机会活过,想想我以前的生活真是一篇荒唐史。”
哈哈哈,现在的你正值年少,从头开始也不嫌晚啊!”
“的确。对了,柳叔.柳姑娘她……她气消了吗?”元绍真问着,想到昨晚柳成音拂袖而去的模样,就让他觉得愧疚,心中一直悬着这件事,想着要如何道歉,以至昨晚翻来覆去的,睡也睡不好,今天赶忙询问柳淳安。
“我家丫头啊!昨晚回去时看她好好的,也没跟我抱怨,应该没事了。我就说丫头她性子好,不记恨,你别担心了啦!”柳淳安拍胸脯保证。
听了柳淳安的话,元绍真放心了些,脸上露出笑容。
‘哎呀,都快正午了.瞧咱们忙的居然给忘了时辰。来来来,东西收拾收拾,回我家去,丫头一定煮好饭在等我们了。”
“柳叔,不用拉!我们受你帮助已经够多了,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你。”
“跟我客气什么!等过两天你们的生活都安顿好,柳叔就不会再鸡婆啦。走啦!走啦!”柳淳安边说边拉着元绍真一起回柳家去。
正午时分的阳光既强又热,绕过山径,柳淳安与元绍真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地回到了柳家。人了竹图篱,两人在屋外的小溪梳洗,换一身清新舒畅,柳淳安便又拉着元绍真要往屋里去。
“柳叔,真的不要啦!我怕柳姑娘看到我会生气,我还是去搞些野果,回去陪我爹一起吃就好。”
“进去,进去,不要紧的。”柳淳安还是热诚地招呼着,丝毫不放手。
就在两人还在门口推拒之时,屋内传来人的交谈声,时而夹杂笑声,显然聊得非常愉快。
“唉,屋里头热闹得很,看样子是清宇来了。这小子好久没来紫霞山,我还以为他把我跟成音给忘了呢!”柳淳安闻声笑道。
“清字?”元绍真疑问道,该不会是上次那个在石板大街的捕头吧?!
“陆清字,就是上次解决你跟丫头纷争的那个捕头。来,咱们进去听听他们是在聊啥话题聊得这么开心?”柳淳安拉着元绍真往屋内走,日里边喊着:“丫头,爹回来了,肚子饿喽!”
谁知屋里笑声未歇,一点回应也无,柳淳安大步拉着元绍真开门走进去。
“清宇,果然是你!”柳淳安笑着招呼,随后转对柳成音说道:“好个丫头,一见你陆大哥来,就把爹给忘了。我刚才在屋外喊了半天,你连回都不回一声。”
“柳叔,是啊!是我,好一阵子不见了,清宇挺想念您的,所以趁今天有空,就赶忙上紫霞山来找您了。”
“爹,您别吃醋了嘛!陆大哥难得来一趟,远来是客,女儿若不招待人家,您还会怪女儿不懂礼数。爹快去洗把脸,换个衣裳,等会就可以吃饭了。”柳成音一说完才看到柳淳安身后的元绍真,原先笑容满布的脸庞瞬间凝住,她连招呼也不打,便把头转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方才进屋时看见柳成音与陆清宇说话的画面就让元绍真心头一紧,十分不开怀,好像让人用棍子敲了一般,闷闷痛痛的,很不舒服了
和陆清宇说话时的柳成音笑颜温柔,眼儿灿亮,整个人就像紫霞山的朝霞一样美丽,如果她也能这样温柔对待他,而不是每次都与他怒目相向,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突地浮现,让元绍真心惊,再抬头又见柳成音正对陆清字微笑,心绪翻腾,他无法自主,脱口便又是伤人的话,速度之快,连他的理智都无法阻止。
“原来柳姑娘跟陆捕头早是旧识,莫怪当日在石板大街上,陆捕头会一味帮助柳姑娘。再则,陆捕头名闻江南,前程似锦,柳姑娘自然温柔以待;而我家被抄,现又落魄潦倒,人人避之惟恐不及,柳姑娘看不起我,也是人之常情。”
元绍真话一说完,屋里陷人一阵静默死寂。
“元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是非不分的人是你,你反倒过来指责成音妹子,实在太过分了!元家道变,你未能认清事实,在这里胡乱说话,枉费柳叔苦心帮助你们!”陆清字首先出声。
“陆捕头,你跟我非亲非故,我的为人如何,还轮不到你置喙吧!”元绍真冷冷回应,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看到陆清宇护着柳成音,只教他怒火更炽。
“绍真,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刚刚在山上你还叫我要……”柳淳安才正要说出元绍真托他向柳成音道歉一事,话却被元绍真打断:“柳叔,陆捕头说得对,绍真就是这种人,是非不分,我这辈子算是无可救药了。”
“绍真……”柳淳安低声喊着,他没忽略掉元绍真眼底刻意隐藏的自卑,只是他弄不明白为何一下子时间元绍真就转了性子,又跟丫头恶言相向。
“元绍真,我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已经很容忍你了,没想到你今天又得寸进尺,我家不欢迎你,我讨厌你,你出去,出去!”柳成音气得下逐客令。
“绍真,丫头,你们两个别吵!冷静点,这都是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天气渐渐炎热,难兔火气大了点。来来来,大伙儿坐下来谈开,就没事了啦!”柳淳安忙着打圆场,柳成音气得撇过头,不想再说话,而元绍真更是故意跟柳淳安唱反调似的,说些反话来气柳成音。
“哎呀,你们两个年轻人是在搞什么?一个没事故意出口伤人,另一个是冷言冷语相待,咱们以后可都是邻居,要学着好好相处,犯不着为一点口语之争而伤了和气嘛!看在我的面子上,绍真,你跟丫头好好道个歉,陪个礼,丫头你也就别跟绍真计较了,好不好?”
“柳叔,您别费心了!元绍真身份低下、品德不佳,不够格当柳姑娘的朋友,我有自知之明。多谢柳叔的好心,我该回去弄午饭给我爹吃了。”元绍真表明辞意,尽管说的是气话,言语问还是悄悄露了心事,他希望能够与“温柔”的柳成音当朋友,而不是老是惹柳成音生气,让两人每每见面就是怒目相向。
“快走、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柳成音再度开田赶人。
“那好吧!那绍真你等等,我让丫头把准备好的午饭拿来,让你带回去跟你爹一起吃。”调停不成,柳淳安只好放弃,转而叫柳成音将煮好的午饭拿出来。
“爹,你好偏心,这人这般欺凌你的女儿,你还要我送饭给他吃!”柳成者气得跺脚,对柳淳安抗议。
“丫头,别这样嘛,绍真他真的不是这种人!听爹一次,快把午饭装好拿出来。”
父命难违,柳成音只好满脸不情愿地走人厨房。
进了厨房,柳成音愈想愈是不甘心,看见桌上煮好的菜饭,眼瞳一转,嘴角跃上一抹浅笑,她想到了个出气的主意。
“元绍真,因为我爹护着你,我才不跟你计较。偏偏你不知分寸,一再惹我,就别怪我用这招对付你!”
柳成音说完,将食篮提出来,手脚利落地将菜饭分装好,又用锅子盛了刚煮好的热粥后,她从碗柜里头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打开,往篮中的菜饭倒去
“元伯伯身体还没好,暂时只能吃粥,他跟我没有过节,我当然不会害他。可这些菜饭是你要吃的,我就加些料,让你吃得更‘愉快’。”
好半晌,她才提着食篮出来,板着一张脸,直接递给元绍真后,又进厨房去了。
“唉!绍真,你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在山上跟山下简直是两个人,你又惹恼丫头,她这次气得可不轻,你先带午饭回去跟你爹吃,顺便想想要怎么跟丫头道歉,不然她脾气一拗起来,不止是你们父子俩,恐怕连柳叔我都没饭可吃。”
“柳叔,对不起,我……”元绍真愧疚道。
“刚才该跟成音妹子道歉不肯说,现在才跟柳叔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陆清宇责怪元绍真。
“我的事不用你管。”元绍真睨了陆清宇一眼,随后对柳淳安说声再见,便迈开脚步回家去了。
“柳叔,元绍真高傲个性一点也没变,你还这么帮他,真是不值得。”
“清宇,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实际接触了解才知道。其实绍真是个好孩子,经过这场变故,他早就不再是以前的元绍真了。”方才元绍真临走前与陆清字言语上的小争执,柳淳安终于明白元绍真为何会对柳成音口出恶言了。
绍真这孩子……我没看错,他心里该是早已有了丫头的身影了。柳淳安在心中想着,嘴边绽起微笑,今日的冲突让他更加确信元绍真就是妻子如欢所说,是柳成音命定的有缘人,往后这两个年轻人之间会怎么个发展,令他期待啊!
“柳叔、柳叔,您在想些什么?”看柳淳安想得出神,陆清字出声唤道。
“喔!没事,没事。来,咱们进去安慰安慰丫头,让她开心,顺便吃午饭吧,今天有丫头拿手的桂花冻呢!”
进屋前,陆清宇往元绍真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嘴角泛起安心的笑容。成音妹子讨厌元绍真到极点,加上两人之间旧有的过节,心结已深,就算元绍真往后与成音妹子住得近,他也不怕元绍真近水楼台先得月。
浪荡子就算回头,也摆脱不了荒唐的过去。美丽善良的成音,该配的是像他这般有光明前程的人。
一踏出柳家,元绍真便后悔了。一路上,他边走边骂自己:“刚才是发什么神经,居然又出口伤人?这下柳姑娘对我的成见更深,这辈子铁定不会再理我了,这都是我自找的啦!”
回到家中,元荣见元绍真回来,手中还提着食篮,开心得不得了,他连忙走向前去说道:“阿真哪2你可回来了!这篮子里装的是不是成音姑娘煮的午饭啊?”
“是的,爹,快过来吃饭吧!”元绍真点头说着,笑容却有些无奈,这篮子教他提得沉重哪!
篮子打开不久,屋内便散满食物香气,令人闻之食指大动。元绍真把菜饭端出放在桌上后,对元荣说道:“爹,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依照大夫的交代,这两天只能吃粥,柳姑娘很细心,为您熬了一碗粥,您快趁热吃吧!”
“阿真,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你可不可以答应让我吃饭?我的粥跟你换,好不好?你看,成音姑娘炒的菜好香,这素九子也做得漂亮,我都想尝尝看。”
“这……”看元荣期盼的神色,元绍真有些为难。
“阿真,好不好?”
“好吧!”元绍真拗不过元荣的要求,点头答应。
阳光穿过窗棂,照人屋内,时间在简陋的室内静静流逝。元绍真心事重重,眼前清晰浮现着柳成音生气的神情,他一直想着为何刚刚在柳家时,他自己会有那样异常的反应……手边的粥热度渐退,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脑袋里净是翻腾的思绪。
反倒是禁令解除的元荣,吃柳成音做的菜饭吃得很开心。好大半晌,元荣吃饱了饭,元绍真带元荣进去休息,他自己还是坐在椅子上沉思,而粥……早冷掉了。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肚子一阵疼痛让正在歇息的元荣醒来,他忍着疼,抱着肚子就往屋后的茅房跑去,未来回回跑了两、三趟,中午才刚下肚的食物全没了,他也因为疼痛的折磨而脸色发白,虚弱地躺在床上喘气。
没多久,肚子又疼,嘴里一酸,元荣捂着嘴起身,整个人趴在窗边吐,但经过方才几趟“茅房巡礼”,腹中早就空无一物,哪还有东西可吐呢?
一阵阵晕眩袭来,元荣无法忍受,哀嚎出声:“阿真,阿真哪!我的肚子好疼,好疼啊!爹快死了……你快来啊!”
元绍真闻声连忙奔人,看见元荣腹痛如绞,痛苦不堪,元绍真着急问道:“爹,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变这样?”
“我……也不知道……啊!吃完……午饭……就……开始……疼了……又拉又吐的……好痛啊!”元荣疼得在床上直打滚,随后受不住疼痛,眼睛一翻便昏了过去。
“爹……爹……你醒醒啊!别吓阿真……”
心急喊着父亲却无回应,元绍真立刻背起元荣奔至柳家求援。
“柳叔、柳叔,快出来啊!帮帮我爹,他昏过去了。”
“绍真,怎么了?”柳淳安闻声立即赶出询问。
“吃过午饭之后,我爹就说他肚子疼得厉害,又拉又吐,冷汗直冒,现在昏过去了,我要赶快送他去看大夫。我爹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啊!”
“好、好,绍真,你别急,我跟隔壁曾家借马车来,咱们马上送你爹到县城去看大夫。”
元绍真背着元荣,着急地来回踱步,没多久柳淳安便驾着马车,奔至竹图篱前停下。
“绍真,快上来,我跟丫头说一声,咱们就上县城去。”
“多谢柳叔。”元绍真道谢后,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元荣安置妥当。
“丫头,出来一下。”柳淳安宏亮的声音传人屋内,一会儿便见柳成音莲步款款走来,对柳淳安笑问道:“爹叫成音有什么事?”
“元老爷子不知怎么的,刚才吃过午饭便又拉又吐的,现在人昏过去了,爹跟绍真赶着送他看大夫去。”
柳淳安交代完后,准备驾车赶往县城,讹HI柳成音听了话却是脸色丕变,笑容隐去,换上一脸沉重地问着:“爹,等等,您说元老爷子是吃过午饭之后突然觉得不舒服的,是吗?”
“没错,丫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柳成音没听见柳淳安的问话,自顾自地说话,随后她走近看见马车上躺着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元荣之后,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元老爷子,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柳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爹生病跟你有关?”听了柳成音类似自责的话语后,元绍真立即跃下马车,拉着她的手问道:“对了,午饭……是不是你在午饭里下了药?你说啊!”
“绍真,先别冲动。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我……因为元绍真一再惹我,我气不过,就在中午的菜饭里……下了泻药。本想给他一点教训,为我自己出口气的,谁知会变成元老爷子受难,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无意伤害元老爷子……”柳成音含泪解释,脸上满是后悔。
“你要报复我大可用光明点的手段,为什么在菜饭里下药?我爹身子还没复原,这么一折腾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你知不知道!”此刻的元绍真怒上眉山,根本无心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反应便是责怪柳成音。
“对不起……元绍真,对不起……”柳成音不断道歉,自责又愧疚的心早让她哭成了泪人儿。
“唉!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先送元老爷子去看大夫比较重要!丫头,你看家,一切都等我们回来再说。”柳淳安说完,高喝一声,驾着马车便往县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