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是忙得够呛了,可一天下来能有七两多的收入,这是笔大钱,是过去连作梦都不敢梦的事儿。
想起之前装钱的木匣子能放进几枚铜钱,三个女儿就乐得把匣子摇得叩叩响,光是这样就能玩上半天,再看看现在,童兴岂能不感激老天?
“幸好姑姑来帮忙,否则人手哪儿够?”张氏说道。
“阿堂的病好转,姑姑、姑丈心里高兴呢,老说不晓得要怎么感激咱们。”童兴想到能帮到姑姑一家人心里很是安慰。
“姑姑、姑丈是善心人,吃人一分,都想还人一斗,何况是阿堂这事儿,那孩子可是他们的心头肉。”
童兴想到一事,说道:“昨儿个姑丈去梅花村走了一趟,听说有几块地要卖,良田一亩要价十二两、中次等田九两,连下等田都要五两银子,可不便宜。”
他不晓得二女儿买田要做什么,现在生意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梅花村近年来出人才,都说那里的风水好。”
“现在家里有多少银子?”童兴问。
这门生意已经做了八个月,收入越来越好,张氏已经攒了七、八百两银子,可这笔钱不能乱花,三个女儿想买田庄,她更想买铺子,有间铺子,头顶上多几片瓦,不怕临时下雨,躲都没地方躲。
田的事儿先搁一边,咱们是不是先托里正和张家讲讲,看能不能买下那三亩地?”
张氏问道。
“我也是这么想,但张家那里不好说话。”
“怕他们是想卖高价,买了地之后还得盖养鸡场,不晓得要忙到什么时候?”
不过有了养鸡场,童兴就不必到处找鸡,这段日子,他几乎不能去市集帮忙,成天在附近几个乡镇绕,想尽办法多买几只鸡,放到老陈家里养着,也幸好老陈肯帮忙,后院又够大,才能把鸡养得又肥又壮。
小茱说,往后养鸡场的事交给陈叔,自家的田不种别的了,专种小麦,包谷,供鸡吃食。
马车转进村子里,就听见吹锣打鼓、琐呐喧嚣,童家三姊妹被吵醒,揉揉厘忪睡眼,一个个坐起来,掀起帘子往外看。
往远方望去,就见吴倎财坐在马背上,得意洋洋地对着围在路旁的村人笑,在他前方有乐队,后面有几个红色木箱,箱子里装着鸡鸭鱼肉还有一只大肥猪,而最前头的那个箱子密密地铺上一层银锭子,五两一锭,至少有五十锭以上。
这是在做什么?一家人正纳闷时,小柔突然拍手道:“唉呀,今儿个贴榜单,看吴大哥这副阵仗,是不是考上秀才啦?”
吴倎财考上秀才,真的假的啊?!太强了!在小茱的第二世里,他始终是个鱼肉乡里的浑蛋。
吴倎财看到童家的马上,立刻策马飞奔而来,脸上的喜气掩也掩不住。
他跟在马车旁走着,明明想跟小瑜说话,却害羞不已,他抓抓头、挠挠脖子,可爱的样子哪有半点恶霸气质。
这几个月童家忙着做生意,吴倎财还是天天往童家跑,虽然不当临时老师了,他还是赖在童家念书。
小茱是个严格夫子,念完书得考试、得写文章,还得跳绳、绕着院子跑一百圈,才能和小瑜说上几句话。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他不但瘦了十几斤,整个人也抽高不少,脸部轮廓慢慢变得明显,眼睛比以前大上两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有几分潇洒。
这个姊夫,是益发让人满意了。
“小茱,我已经考上秀才了,虽然今年秋闱来不及准备,但我爹承诺,三年后如果我通过乡试,爹答应……
答应上你们家……”吴倎财曝嚅着,后面的话根本就是含在嘴巴里,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上我们家提亲吗?很好,不过要当她的姊夫,还有许多地方必须再教育,比方一夫一妻的观念,要不然她哪舍得把姊姊嫁出门?这里可不是把离婚当成“人生一百件必须经历的事”的时代。
小茱听懂他的意思,小瑜也听懂了,童家双亲自然是懂上加懂,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边了,那副骄傲得意劲儿,看得小茱直想笑。
吴倎财害羞了,他挠挠头发、拍拍后脑杓,想对小瑜说话却还是不好意思,只好对小柔说:“小柔,就算以后吴大哥没办法来教你,你也得用功,会认字的女子会让男子高看一等。”
有了秀才身分就得到进府学念书,师资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将来一起上学的同侪们很可能是未来仕途上的好帮手,因此建立人脉也是重点之一,往后他必须在这方面好好琢磨,可能会有好一段时间无法来童家教课。
小柔揶揄道:“放心,我定会好好督促大姊念书,将来大姊可不能被吴大哥看低了。”
此话一出,吴倎财的脸红得更彻底,像鲜艳欲滴的番茄。
小瑜瞪小妹一眼,小茱也送个栗爆给她,小柔缩缩脖子、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窝进父亲怀里。
小瑜柔声对吴倎财叮嘱道:“去府学念书不比在家里,多少要吃些苦头,吴大哥万万不能因为受点委屈就放弃,当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身为男子要熬得住,日后才能光耀门楣,荣誉先祖。”
“我明白的,瑜妹妹不必担心。”
小茱拼命憋住笑,她明明年纪更小,可从没听吴倎财喊自己茱妹妹,不过也好,如果他这么喊,她的鸡皮疙瘩会堆迭成山。
“快去吧,江夫子肯定在等你。”
每年秀才放榜是江夫子最幸福的时候,名利双收呐,开私塾赚钱有限,真正的大笔收入就待此刻。
“吴大哥,等等。”小茱喊住他。
“什么事?”
“吴大哥,杨大哥也考上了吗?”
前辈子杨梓烨通过会试,京城的宅子却在殿试前一夜进了强盗,把人活活砍死,听说砍得面目全非、身子断成好几截,尸体送回府的时候没人敢多看一眼,那时候的他是二十二岁。
小茱不记得杨梓烨几岁考上秀才、举子,但她记得杨梓轩是靠着家里给他买的生员身分直接参加今年秋天乡试,但是没考上。
明年五月他娶了阎欣瑶,有阎家帮忙偷试题、找枪手,他只负责背答案,三年后勉强考上举子、进士,但殿试是皇帝亲自出的题,偷不到考题,他勉强拿个三甲尾巴,若不是殿试不刷人,以他的能耐,凭什么进官场?
之后嘛……她就不知道了,因为没有利用价值的童小茱被阎欣瑶害死了。
不知道但她猜得出来,朝中有人好办事,有岳父罩着,就算杨梓轩是白痴,官位照样往上升。
“当然,我都考上了,杨梓烨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考不上?”
“那江大哥呢?也考上了吗?”小柔兴致勃勃的问。
“当然,私塾今年考上了五个,有不少人都在问江夫子是怎么教的,一个个挤破头想进私塾。”
“吴公子,你快去吧,恐怕江夫子等得心急了。”童兴道。
“是,童伯父、童伯母,我先行一步,上府学之前我会再来一趟,把家里的书通通搬过来给小茱、小柔。”
“不给大姊吗?”小柔又插上一句。
张氏急得拍了小女儿一下。
吴倎财又尴尬了,拱手道别后,一扯缰绳,策马离开。
小茱望着他的背影,真的很欣慰,这一世的吴倎财真的很不一样了,那么杨梓烨呢?他也会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