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弯腰去揽秋若椰。同伴匆惊:“小心!”毕已晚哉!一股浑厚的力量直击后背,重重地让他吃了一掌。
一口鲜血喷出,黄衣人抛下秋若椰,脚步一转身法奇变,逸出几步,才惊惶失措地转看那名陌生男子。
“你是谁!”
那男子低首敛眉,望着顺势抢到怀中的人儿,苍白的面孔,气若游丝地翕合都说明他必须马上接受治疗,不然。会有危险……
他缓缓抬首,望向身前这两名看来绝非善类的男人。
“适才出手,我只用了三分力,若再不离去……”柔软的语调透露着威胁的讯息。
身受重创的黄衣人心下骇然。然而好不容易到手的人怎能这样放弃。他与同伴递个眼色一起抢攻而上。
那男子怀抱秋若椰,待两人攻近,左臂突然扬起迅猛抓向来攻者面颊,骨头瞬间彷若增长几分化为一条游龙。
二人大惊,齐齐后翻开来,目光惊疑交加。
“这小子,他会教主的武功!”
“没可能,教主的锁龙抓乃属自创,可是……”
两人视线相交,先回去禀告教主此事为重。又望了男人一眼,飞身远遁。
风晴暖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目光有几分疑虑。怀中人轻微的抖动又把他的视线拉了回来。
好清俊的模样。他心中微微一动,然而那张白如薄纸的面孔却在提醒他,必须赶快为他疗伤。
粗布衣裳一裹怀中的织弱身形,他得快点把他带回桃花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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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像要碎掉了。全身流窜着火舌,血液化做岩浆奔走于全身想要寻找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胸口却彷佛压着一块冰冷大石,阻碍所有血脉的去路。这样下去,他要疯了。
好难受……姐姐……他好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在痛苦的朦胧中忽然感到一股清凉沁人宛若溪水的力量慢慢流入身体,缓解了他的苦楚。然而眼皮还是沉重得无法睁开。迷蒙中听到那个很温柔很悦耳的声音对他说:
“睡吧,好好休息,放心,你会好的。”
就像得到什么保证似的,他相信这个低沉柔悦的音调。心平稳下来,他知道,他得救了。
啾啾的鸟鸣吵醒他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在眼睛睁开前先闻到米饭散发出的清香。一瞬间,有种怔仲的错觉,不知道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
想要睁开眼睛,才发现眼皮有如千钧之重。只不过是睁眼睛而已就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
先映入眼薕的是由灰暗的树枝紧压交错搭成的屋顶,缓缓游移视线,四下只能用简陋二字形容。暗色缺角小方桌,不平的地面上草梗四下乱堆。他皱起眉稍,身上的这床棉被更不知有多少年未经洗涤,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风晴暖一脚进门的时候,正对上他那双灼灼的星眸。
咦!他已经醒了。
“你……”才要张口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脏!”
咦?什么?
“我说你这里好脏!”
一瞬间的讶然。平生第一次救完人后听到的不是感谢而是如此不客气的批评。
秋若椰也被自己喉咙的沙哑赫了一跳。这时他听到进来的那个人告诉他:
“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记忆忽地清明。就是这个声音!这个很低沉又很柔软的声音。是这个人救了他?
眼瞳扫向来者。一身粗布简装,身形高大,脸上围着的黑布掩盖了他的长相。但露出的眼欲一直散发着包容的光彩。
“你是什么人?”他有几分不悦。自己穷尽全力也无法打退敌人的狼狈一定被他看到了。况且他以一敌二还救了自己,表示他的武功一定远在自己之上。
风晴暖并没在意他的口气。
“我姓风,我叫风晴暖。”
风晴暖?秋若椰脑中自动开始查找这一号人物。奇怪,从来没有听说江南一带有这样一位风姓高手。
“我是飞燕山庄的秋若椰。”勉强地回报自家姓名等着看对方的反应。
然而他只是哦了一声道:“很好听的名子。对了,你刚醒一定很饿吧?正好饭煮熟了,你等一下。”
只是这样?看着这个叫什么风晴暖的拿出一个黑乎乎的破碗盛饭,秋若椰的双眉皱得快要连成一线。他不晓得原来飞燕山庄和自己没名没姓到这种地步。
稍稍有点江湖阅历的人就该知道啊!毕竟父亲曾经有过武林孟尝君的雅号,好客天下知,江湖中的好友不胜枚举,受过他恩惠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姐姐年满十五时上门求亲的人非富即贵,王亲贵胄、武林奇侠更是将飞燕山庄、灵艳飘香这样的话传遍天下。
这个人居然只是“哦”的一声吗?他不是早知道自己身世才出手相助?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风晴暖夹好饭菜坐到他身边,“我知道了,你不是刚刚有说?你叫秋若椰。好了,若椰。你行动不太方便,我喂你吃就好。”
这个人有没有问题呀!
秋若椰柳眉横竖,向他一瞪。谁准他叫他的名子,还要喂他吃饭?若不是看他自然纯净的眼神,他几乎会以为这是在轻薄他了。
风晴暖夹好饭菜,递向他嘴边。他嫌恶地看了看粗糙的木碗别过头。
风晴暖为难地缩回筷子,他做错什么了吗?为何这位俊秀的小兄弟好象很生气的样子。说实话,要不是替他疗伤时把了他的脉相,还真要以为他是为女扮男装的风华佳丽呢。自己哪里唐突佳人了吗?
“一点饭都不吃是不行的。你现在很虚弱……”
“啰嗦!你的碗那么脏我才不要吃!”秋若椰想推开他却觉得才一动就浑身发软。力气滞凝胸口。
“我怎么会这样?”他看着自己的手,“我无法运气?”眼神转而凌厉,“你这个该死的庸医,谁准你胡乱治我?”
他是庸医?风晴暖瞪大眼睛,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他喂他吃了自治的丹药,又用自己的内力替他引导体内乱窜的气息。那可就不只是无法运气这么便宜了。他赶忙阻挡他,“你千万别随便运内力!那样很危险。”
“我到底怎么了?”秋若椰心情一乱脾气就控制不了地冲人家大吼。
“你捱的一掌虽然很重,但并不致命。可是你过度使用内力,造成气息四散再加上那一击导致气息无法回归丹田。现在勉强聚在一起只是压制住它,若你急着运气,将会再次倒流,情势危殆!”
见到秋若椰神情一紧,他小心再问:“你是不是以前练功曾经有过逆气的情况?”
这家伙居然能看出他曾经走火入魔,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不甘又下得不点点头。
风晴暖轻轻拍拍他,“别在意,我明天就上山帮你找药,一定帮你治好。”
笑话!他这旧病,父亲在世时就遍请名医却无法根治。一个小小村夫倒能医好?话说回来,他到底是谁?小小村夫能打退西域魔教座下高手?
目光警戒而狐疑地凝视他半晌,缓缓问:“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风晴暖一愣。
“平白救下我,叉要为我治病,难道没有所图吗?”是要飞燕山庄前人留下的珍宝、还是窥探祖传的轻功秘籍、又或者想施恩于他谋取感激,趁机接近姐姐?
望着面前幽黑深瞳泄露出的防备,风晴暖有些哑然。哪来的这么多臆测。
“我……”
才要开口,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碎密的脚步声。
“风大哥、风大哥!”
一个身着绿碎花裙的少女跑了进来,看到秋若椰愣了一下,马上又揪住风晴暖,“李二嫂生孩子,产婆说是难产生不下来。风人哥快去看看吧。”
风晴暖随手搁下饭菜,焦急道:“我早说过要先通知我的!”
“今早她摔了一下才提前生的。快点去嘛!大哥!”
“好好。我这就走。”抬腿才走了几步,回头叮嘱少女:“萍萍。你留下来帮我看住这个病人,不要让他乱动!”
讨厌的家伙!管他那么多!秋若椰索性闭上眼睛。
叫萍萍的少女坐在他旁边,好奇地打量着他。这次风大哥捡回的人长得好俊哦。
“你要……”
“那个家伙还兼职接生婆吗?”秋若椰没好气地发问。
哎?哎?才要问他要不要喝水什么的。怎么这个人说话好不客气。
“风大哥是村里的医生,还会教小孩子们识字,总之,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你不要小看他。”
哼、秋若椰翻翻眼皮,一扫这个圆脸大眼睛的小姑娘。看来从她身上也得不到有关那个蒙面男的资料。
“装神弄鬼蒙着脸的人。怎么看都下像是好人!”他小声嘀咕。
“喂!”萍萍真生气了。“你怎么这样!每个人都有别人不了解的苦衷。下要随便对别人说三道四。”
“哦?”他美目一飘,看不出小丫头还蛮能辩论的。
被他眼睛一看,萍萍有点面红,小声道:“这是风大哥说的。本来我们这里很不欢迎外面人的,可风大哥说不能一味地拒绝别人,对自己没有好处。”
若椰心事闪动,“这么说,风晴暖一直住在这里?他真是一介村夫?”
“一介村夫有什么不好?”萍萍噘起小嘴,“你们这种城里有钱的老爷公子们,就很了不起吗?人存在的价值不是靠穿什么衣服、当什么官职来决定的!”
“这也是你风大哥说的吗?”秋若椰语气略带嘲讽。
“没错!”萍萍用力点点头,视线落在放在一旁豌筷上,“你还没吃饭吧,我喂你好了。”
“不用了!”他把头歪向另一旁。那么粗糙的饭菜他怎么吃得下口。思绪飘荡,心事犹如绿水微澜,层层圈圈。要想的事情是那么多。姐姐身在何处?念香有没有闪失?飞燕山庄呢?两位主人都不在了,管家他们是否正在慌乱地寻找?而自己竟然这么没用,受点伤就动都不能动!
对了,躺在这里做什么。真的相信那个庸医能治好他的病?才稍微一思考便已觉头痛欲裂。冷汗又开始涔涔渗透衣衫。眼中所望的灰暗房梁在视线中旋转。指尖无法动弹。身子一歪竞又沉沉昏死过去。
蒙眬中好象听到那个小丫头在大声叫他。叫什么呢,也许,就这样,长眠不醒,逃开所有的事,也不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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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二嫂那边忙回来。风晴暖还来不及擦擦额上的汗,就看见萍萍满脸眼泪地冲上来。
“风大哥,都是萍萍太笨,你叫我看好他,可是萍萍只会说些让他不高兴的话,把他气晕了。我怎么叫他都醒不过来。”
风晴暖快步上前,搭上秋若椰的脉。萍萍还是站在他身后浙沥哗啦地哭个不停。
“萍萍,他会昏倒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哭了。”他叹口气,先安慰这个可人的小姑娘。
“他会晕倒是因为他自己有病。”
“那他会死吗?”萍萍抬起头,大眼睛水蒙蒙地看着她的风大哥。以前,无论谁家有人生病,风大哥一到大家就会很放心,因为风大哥他是神医嘛。没有风大哥治不了的病。可是这回风大哥的眼神好严肃,好象这个人得的病真的很重。
“萍萍,天晚了,你回家去吧。风大哥得给这个人疗伤了。”
“萍萍可以帮忙的。”她天真道。
“谢谢萍萍。”他摸摸小姑娘锦缎般的乌发。“风大哥自己来就行了。”
目送萍萍不情愿地离开,他再次把视线投到昏迷中的秋若椰身上,目光中多了份焦虑和复杂,
他不是得病,而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又引发了素有的旧疾。吃了他配的药应该可以勉强压制,可他偏偏情绪不稳:心神激荡。现在不能耽搁了。必须马上化开他胸前经年的残血淤积。好在治疗需用的药草,此地山中即有。
望望外面阴沉的天色,他起身披了外衣,准备好勾箧绳索。临出门的一瞬,又忍不住回头一顾。
苍白的脸颊上虽没有一丝血色,却依然让人感觉美艳如花。不自觉地,发现自己的目光竟有一丝不忍离去的眷恋,他摇摇头,关紧破旧柴门。
“风大哥。你要干嘛去?”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扬起。
他愕然发现萍萍就站在门旁。
“萍萍,你怎么不听话,还不回家?”
“风大哥!”萍萍拉住他的衣袍,“你是不是要上山去采药!现在这么黑了,会很危险的,明天,明天再去好不好?”
风晴暖无奈地笑了笑,摸摸萍萍的头,“萍萍,大哥知道你是关心我,然而人命关天啊。许多事情是不能等到明天的。”
萍萍哽咽地不肯放手。
“我不管。风大哥总是这样。上次还为了那个老更头半夜到山上去采药。他还总骂大哥是个天生的丑鬼呢,可是大哥都不记恨他。难道大哥的命就不是命吗?难道大哥受了伤,就不会有人为大哥难过吗?如果大哥出了什么事,我就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大哥土碉你珍惜一下你自己好吗?”
轻轻用手指擦去萍萍两腮上的泪珠,莹莹的泪滴在月亮的映照下发出璀璨的光亮。
缓缓蹲下身,用同样的高度和她讲话。却除了感动之外想不出任何话语。轻轻揽她一下,“放心。今晚的月亮这么亮,就像萍萍的心一样。所以风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站起身,他快步向山中走去。没错!萍萍,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可是,可是我风晴暖的命却一直是为别人而活……
山路在月光下发着莹白的光。这条路他走了二十多年,这山就像他自家的后院一样。起身跳纵、攀跃低伏、他几乎知道这山中所有的快捷方式,就算是夜鬼也下会想来打他的迷墙。
娘说:晴暖,要温柔地爱惜别人。即使别人不能同样地回报予你……
山露还是冷渗渗地,触在指尖一片冰凉雾气。要在月亮被黑夜彻底覆盖之前赶到长有灵犀草的山坳。
娘说:晴暖,你此生不要想复仇的事情!你的仇和血液中最深的东西混杂一处。那个恨只会毁灭你。
幸亏是三月,如果是别的季节就采不到了。
娘说:别再想有关“锁龙抓”的任何一切!
“啊!啊!啊啊!!”这个戴着面纱一直很温柔很温柔的男子,突然拾起头有如负伤之兽在夜晚的山中甩动长发狂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做不到?即使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寻找草药的上面。他还是忘不了。
‘这小于,他会教主的武功’
‘没道理,教主的锁龙抓是乃属自创。’
救下秋若椰的时候,那两个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娘啊,你逃了二十年,还是逃下过。为什么又听到这个该被诅咒的名子,为什么又要触动他心中早该结痂的伤口。
清凉的夜风拂去他颊上的面纱。一张本该是轮廓鲜明英挺的脸上,一道令人心惊肉眺不敢逼视的巨大扭曲抓痕,鲜红而诡异地显露在明亮的月色之下。
涉过淡水。不在乎衣裳被沁湿。狂乱的心在目光触及水湄之边低垂的淡紫小花那一瞬。被欣喜稍稍抚平。
手指播开泥土,小心地连根取出。恐怖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太好了,他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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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种苦涩又冰凉的东西滑进喉头,清凉一直随着往下,通过阻在胸前的凝滞,顺畅地游走全身,四肢百脉无一不舒畅。好象许久以来的淤积全部一扫而清。
“在喝一口。”又是一勺送到他唇边。秋若椰的意识清醒过来,霍然睁开双眼,面前依然是风晴暖温柔澄清的眼神。
望着他递来的小勺,他下意识地推开。
“别碰我!”
药洒在风晴暖的衣襟上,他低头看了看,没有说话。把碗放在桌上。
“我知道你很爱干净,但是这个药你必须得喝。什么事情也没有保命更重要吧。我把碗放在这,你自己喝好吗?”。
知道秋若椰的个性别扭,风晴暖留下平和的话,把药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昨夜风大哥黑天半夜的为你上山去采药,又熬药伺候你喝下去,妤啊,你连个谢字也没有。真过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脚步那么稳,表示他的心绪很静,自己那么无礼而他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
“你这个家伙真是恶形恶状!”萍萍闪了进来。双手插腰,数落他的不是
“昨夜风大哥黑天半夜的为你上山去采药,又熬药伺候你喝下去,妤啊,你连个谢字也没有。真过分!”
“干卿何事?”秋若椰一记软钉子气走了萍萍。目光飘落在黑糙依旧的大碗上,他为他上山采药?自己一直那么凶,可他却……
胸中的簪塞减轻了,连心也开始变得多了几分柔软。他拿起药碗,药碗上还有风晴暖留下的温度,很暖很暖。
今晨下了微雨。丝丝织细,湿度中带着春天的香气。风晴暖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门外那两三株桃树竟已经率先开出了妍媚的花朵。
春天已姗姗进入了节序迟来的桃花坞。
望着缤纷的桃花,心上欲浮现一张清秀与妍丽并存的绝代容颜,如果他站在这株美丽的桃树下,会是何种风姿?
想起他,就想起了娘亲。明明是个陌路男子,为何心中对他总有一种思念般的亲近?初逢瞬间,他面对两个凶恶黄衣人,一脸淡然神情,眉宇间难掩的高贵,衣袂轻分,风来时他像似会乘风而去。从黄衣人手中抢救他的瞬间,他分明听到意识模糊的他抓着他的衣袖轻声叫着姐姐。那瞬间流露地脆弱无助让他有种被刺到般的心痛。
然而至他醒来,才发现,他完全不若想象中柔弱文静。他那么冷淡、那么倔强、别扭得甚至像是个小孩……
风吹来。拂乱发丝。他霍然清醒。却怅然若失。他在想什么。那明明是与娘亲完全无干的人儿。而他,竟在一刹间,想带他来看看娘最爱的桃花。
桃花开了……
他嘴边漾起笑意,“桃花开了,娘,你有没有看到……”
手掌轻轻放在桃树粗壮的树杆上,桃树纹络纵横交错。斑驳难看,为什么却能开出那么娇艳柔软的花朵呢?
轻轻磨蹭树杆,竟然会感觉很温暖。手掌不舍地离开时,几办花办飘落在他宽厚的掌心。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望着红粉交错的掌中柔花,想起这首母亲最爱的咏桃名句。心中交杂的感念突然也如这红白之花。乱得没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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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屋,床上的人背对着他披洒一头乌发。而床头的碗却已经空了。风晴暖的唇边漾起一丝笑意。
“我渴了。”依然是冷冰冰的话。然而却是他来这后,首次主动向他要求些什么。
“我帮你倒水。”他拿出一个新碗,盛满清水,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秋若椰看着崭新的青碗,又望了他一眼。
接到他询问的眼神,风晴暖解释,“是我刚向萍萍家里要来的。是新的,很干净。”
秋若椰别过头,这个傻瓜似的好脾气家伙,还真是会让人感到不好意思。害他面上不知怎的竞有些发热。
“我要那个,用刚才喝药的那个就好。”
“这个!”风晴暖不解了。才帮他要了新的来,他却又要用旧的了?但望瞭望他,却还是把水倒在盛药的碗中又洗了几遍才递给他。
秋若椰接过碗,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单陋的东西来喝水。在他眼中这甚至不能算作一个碗。他家里的茶具都是精美的玉器研制,配以清新尖鲜的好茶,然而再名贵的香茗也会在碰唇的刹那化成淡淡的苦涩。这一杯水,这一杯只是为了解渴而喝的水却带着一种出乎意料的芳菲甘甜。
把碗交还他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掌。很异样的感觉却并非觉得讨厌。他觉得奇怪,他最讨厌的就是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除了姐姐,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对他的触碰。心中疑窦目光不禁盯着他。却让风晴暖不自在起来。
避开对方幽泽闪动的眼眸,他突然呐呐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空气中流动的诡异又让他不得不说点什么。
“今天,桃花都开了。”还是蹦出了这句。他不禁为自己的无聊而后悔。
“一定很美。”秋若椰却出奇地柔声低语,“……我喜欢桃花。”
那一瞬间,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啊,真想带这个人去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