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被他这么炯炯有神的盯着瞧,谁睡得着?更何况这么被他抱着、看着,她不仅双颊发烫,就连身子都开始发热……不行,她得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想着,她再次挣扎,“我睡饱了,快让我起来。”
燕离仍然没放开她,却让她坐直身子,那烙铁一般的手臂依然环在她腰间,那画面就像两人亲密的依偎在一块。
水未央扳了几下,却丝毫撼动不了他半分,只能瞪着他,不悦的说:“我不想坐这,我要坐那!”
她指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燕离自然不会肯,遂用着他那好听得犹如陈年美酒般醇厚的嗓音在她耳旁低喃,“就坐这。”
他的霸道让水未央气闷,偏偏挣也挣不开,说也说不动,只能窝在他怀里生闷气,打算不理人。
燕离却不允许她的不理会,看着她明显因不愿搭理他而赏他的后脑杓,沉声问:“央儿,为何躲我?”
他早发现这小女人从一早便在回避他的目光,那避祸一般的眼神,彷佛他会吃人似的,令他很不舒服。
这问话让原本打算不理他的水未央梗了一下,半晌,才有些气弱的道:“我哪有。”
她才没有躲他,她只是……不敢看他,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目光会不由自主的挪到他那性感好看的唇……当然,这点她绝不会承认。
燕离自然不知她心里所想,那双黑眸更加深沉,坚定的说:“你在躲我!”
这让他十分不悦,他不喜她躲他,这令他胸口十分的不舒服。
“就说了没有!”她试着再次挣扎,然而他的手臂宛若铁箍一般,动也不动。“我、我快喘不过气了,先放开我。”
可恶!这男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力气那么大。
燕离眯起双眸,半晌没出声,最后看见她憋红的脸蛋,心一软,放开了她。
一得到自由,水未央马上跳离他,挪到离他最远的位置,才大口大口的吸气。“要、要命,差点没勒死我。”
看着她像逃命一般的行为,他黑眸更加沉凝,许久,才淡声说:“我已请人看好日子,六月初一是吉日,我已将我俩成亲之日订在那时。”
“什么”这话对水未央无疑是一道惊雷,吓得她蓦地跳了起来,却忘了自个儿正在马车上,可怜的脑袋瓜就这么撞上马车的梁柱。“好痛——”
燕离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见她伤了,倏地来到她身旁,将那痛得泪眼汪汪的人儿揽进怀中,仔细查看她的头,“撞到哪了?我看看。”
感觉到他的气息贴近,水未央下意识要躲,却被他给制住了,“别动!”
说着,他伸手在她肿起的小包上揉着,轻斥,“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只是肿了,没什么大碍。”
他的手很热,轻缓的在她伤处推揉着,那亲昵的行为,让水未央不争气的红了脸,胸口也不由自主的产生悸动,轻咬着唇,低声说:“你为何非要娶我?”
她实在不懂,就算她已知道他之前并非不闻不问,而是因为他母亲刻意隐瞒,才会不知她来投靠他,但她由秋瑾口中得知,她与他虽然已订亲,却不是很熟稔,水未央在十三岁之前,见到燕离的次数十根手指数得出来,且每见到他一次,都害羞得像只兔子似的,红着小脸躲了起来,两人每次交谈总不超过“燕哥哥安好”“水姑娘有礼”……这一类的客套话,这样的、相处,怎么可能演变成非卿莫娶?
再说,她已非之前的水未央,当然也不是他想娶的那人,而这点,正是她最在意的一点。
闻言,燕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又为何不肯嫁予我?”
他记得,之前的她,可是扳着手指一日一日的数着,盼着他上门迎娶她。
为什么?她咬着下唇,敛下闪烁的双眸低声说:“我说过,我并不喜欢——”
“那不能成为拒绝我的理由。”他打断她的话,手指不知何时抚上她的唇,来回的揉抚着,哑声说:“你曾说过,感情可以培养。”
唇上传来的颤栗,让水未央险些说不下去,这男人太危险了,随便一个眼神、随手一个动作,都像在勾人心魂,让她不争气的软了双腿。
“怎么培养?”她深吸口气,拉下他作乱的手,没想到却被他反握住了小手,她挣不开,只好强迫自己缓下那过快的心跳,意有所指的说:“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水未央,落水后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我知道,你我是因父母之言而定下婚约,称不上青梅与竹马,更不是两小无猜,不论之前如何,也不管你有多喜欢之前的我,但现在的我,除了这张脸外,没有一处值得你喜欢。”
她刻意贬低自己,表面上,是告诉他,她一个孤女,不值得他这般对待,暗地里,却是想告诉他,她不是水未央,她是另一个人,要他别娶错了人。
燕离自然不知道她已不是和他定下婚事的水未央,但他很确定,她值得他这般对待。
“央儿,之前我曾对你说过,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但你我有婚约,我承诺过你,就算我对你无男女之情,依然会照顾你一辈子。”紧握着那像是轻轻一折便能折断的手,他低哑的说。
这话让她心房一紧,莫名的有些难过。
兄妹之情?原来……他执意娶她,只是因为这句承诺?这样最好,只要她告知他不用他的照顾,她就能找块田地当她的地主婆,而他,也可以再去寻找他的“第二春”,寻找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子,这样挺好的,两全其美,可为什么她的胸口会隐隐作痛?
她不晓得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硬是挤出了一抹笑说:“我没关系,你不必勉强自己,就像我之前说的,只要先借予我一处田庄,让我有个栖身之处就行了,若你不肯,那也没关系,我可以承租,至于利——”
第6章(2)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一迭文书给止住了话,怔然的抬起水眸,看着他。“这是……”
“这些一共是十间铺子、十处田庄以及三间绣坊的房地契。”
闻言,她瞪大了眼,拿起其中一份细瞧,发现真是房契,忙说:“这么多?不用啦!我只要一处田庄就行了。”
她的专长并非农事,能不能养活一个田庄都得看运气了,更何况是十处,至于那些不知贩卖什么的铺子她更不敢想,省得一口饭没赚着,反被她给弄赔了。
她的想法全写在脸上,单纯得令燕离勾起了笑,道:“这些不用你租,也毋须你借,这些房地契的所有人,是你。这些产业皆有管事及庄头管理,你只要年底时将这些人唤到跟前,让他们汇报一年的账目就行了。”
这些都是他的私产,现在全给了她。
听着他的话,水未央有些傻了,怔然的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双眸,半晌,才哑声问:“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对她只是兄妹之情,所以这些是与她解除婚约的补偿?
的确,在她以为燕离为了不落人口实,离弃她这个无人可依靠的孤女,于是让她留在燕府,却只赏她一口饭吃,任她自生自灭时,她曾想过像他这样的烂人,在她与他解除婚约时,定要狠狠敲他一笔。
然而,当他真给了她一笔补偿,让她离开时,她的心却又空落落的,有些茫然、有些酸涩,像有着万只蚂蚁,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咬着她的心,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