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宋隐儿是被酸痛给惊醒的。
她咬牙忍住腿间的灼热感,蓦地睁开眼——
入目的黑檀长榻,两侧的雕刻宽椅及地上凌乱的毛毯,都让她想起昨夜的一切,小脸顿时羞得通红。
那个拓跋什么的西夏蛮子……简直、简直……简直可恶到极点!
明知道她被下了药,干嘛还顺着她的欲望让她和他为所欲为?
昨晚她陷于不可自拔的欲望之火,与他一次次的翻云覆雨,承受也欢迎着任何他给予的欢爱姿态;而他明知道她被下了药,还硬要对她煽风点火,像是非得把她燃烧殆尽不可。
可是……宋隐儿紧闭上眼,却不得不承认那家伙其实没有罪大恶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好几回,当他因为太纵情而让她痛哼出声时,他总会马上停下来;是她自己像着了魔似地,对他不愿松手,和他在屋里每一处放狼形骸……
天啊,她以后还要见人吗?宋隐儿用手蒙住脸庞,脸色开始变得惨白。
幸好他还算有良心,在清晨时要她喝下祛子汤药。
“你帮他说什么话?那个蛮子强占了你清白呢!”宋隐儿身子一僵,突然拥着被褥坐直身子,瞪大眼打量屋内——
幸好,他不在!
她放心地长叹一声,心里同时涌上释怀与失望两种情绪。
她跟随师父到风月勾栏里办过几回宴席,里头姑娘总羡慕她有一技之长,不像她们以色侍人,往往得到的就是一晚的时光。
原来她这身皮相也只值得一晚的宠爱。师父说得没错,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宋隐儿拾起放在床边的单衣拥住身子,发现榻边小几上搁着一个玉盒,旁边搁着一张纸,上头刚硬笔迹定着——
“醒来后,凡是酸痛之处皆可再搽一回。”
她撩起单衣,先是被自己一身表紫及咬痕吓得倒抽一口气,继而发现身上伤处都被涂上一层薄薄药膏。
他、他、他……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停、停、停!想想他替你惹来多少麻烦,他夺走你的清白,你以后想要嫁人更是难上加难了。”宋隐儿喃喃自语着,黑亮眼珠子突然滴溜溜地一转。“幸好,老娘原本就决定要逃婚……”
天晓得昨晚那个拓跋和她要嫁的那个拓跋首领有没有任何关系?会不会根本两人是兄弟、亲戚?
逃、逃、逃……她一定得逃!
头皮发麻的宋隐儿忍不住疼痛下了榻,套上衣裳,因为害怕门口有人监视,所以开窗观察环境,确定自己所在位置之后,她火烧屁股似地跳下窗台,冲向不远处的后门。
她一路左张右望,闪闪躲躲地隐身宅院里的树丛,奇石之后,顺利地打开后门,一跃而出。
门外住着几户人家,一见她披头散发的模样,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后头有恶犬追我。”宋隐儿胡乱找了个借口,问清楚通往大路的方向后,她拎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冲。
钻出巷口,外头正是一片市井热门景象,酒店、茶楼间的店小二及茶博士们,正大声地吆喝引起客人注意。
宋隐儿多看了一眼清风楼酒店,想着去试试他们新出的玫瑰松子糕,偏偏时间耽搁不得。
她肚子发出好大一声咕噜,她捂着肚子飞快往前走。
“想去哪儿?”
身后中气十足的男声让宋隐儿僵住身子——因为那是在她耳边低喃一夜私密话语的男声。
宋隐儿连头也不敢回,拔腿就跑。
马蹄哒哒声从远处传来,她不过跑了三步,整个人便被拦腰抱起。
她还来不及惊叫出声,整个人便被抱到马背上,而他健壮手臂则如影随形地搁在她腰间。
马匹快驰间,宋隐儿回头瞪他。
“放开!”宋隐儿正打算要放声大喊时,突然发现路人对于人高马大的他的侧目及敌意。
她低下头,用手肘撞向他的腰间。
“你这糊涂虫在大街上强掳民女,是唯恐别人没注意你是异域人士吗?还不快点离开!大宋和西夏在边界打过几百回的仗,生意场上的人捧着你,可不代表所有百姓不会仇视你。”
拓跋司功看着她焦急脸孔,心下一暖,他因为这样一丁点人性的反应惊跳了一下,觉得想笑。
“你……你这个臭蛮子愣什么愣!快走啊!”她催促道。
“抱好了。”拓跋司功双膝及双臂夹紧她娇小的身子,他倾身向前,马缰一扬,身下黑驹像长了翅膀似地飞跃往前。
“哇!”宋隐儿抓住她的衣襟,惊呼一声,生怕自己被摔下马。
“有我在,摔不了你的。”他附耳对她说道。
宋隐儿耳朵微热,感觉他将她搂得更紧,紧到她能呼吸到他挂在颈间的香襄的冰片香味,紧到她像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一般。
宋隐儿强迫自己抬头,迎面而来的冷风刮着她的脸庞,身边事物飞也似地掠过眼帘的景象,让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好像飞起来了一般。”她兴奋地脱口说道。
“这里的巷弄曲折没法快驰,等你和我一同回到西夏时,我带你到沙漠中跑上一圈,那才真的叫飞了起来。”他黑眸定定看着她。
“谁要跟你一起回去!”她红着脸大声嚷嚷着。
“为何不跟我一同回去?你刚刚明明在担心我的安危,昨晚也已经做夫妻了。”
宋隐儿听着他一本正经地用他微带着异国的腔调,说着让人难为情的话,整个脸庞都发烫了起来。
“谁、谁……谁……跟你做夫妻!我是怕那些人全都追了上来,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那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拓跋司功低头看着她两片动个不停的红唇,还是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关心。
“你在大街上所说的话,没一句是顾虑到你自己。”他说。
“总、总……总之……这里没人了,你可以放开我,我要回家了。”宋隐儿用手搧着快着火的耳朵,坐立难安了起来。
“你哪里也不去,你是我的人。”拓跋司功脸色一沉,对于她满心逃离他的念头感到不快。
方才若不是他早派贴身护卫宋伦盯紧房间,要她一出房间就禀告他,她八成就这么溜得无影无踪了。分明昨晚还对他那么如胶似漆地,居然拍拍就想走人?
拔跋司功脸色铁青地勒起马缰,两人一马在树木边缓缓停下。
“你无权命令我,舞坊老板可没买下我。”她假装没看到他的臭脸,猛扯着他铁钳般的右臂,估量着从马匹上跳下的距离——如果她有法子拉开他的手的话。
“那我可以跟谁买到你?”拓跋司功问道。
“你想买我?!”宋隐儿心头怒火一生,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凶恶地质问:“你当我是牛马鸡羊吗?你给我看清楚,我可是人耶!”
拓跋司功望着她娇俏脸上一脸的怒气腾腾,他浓眉一皱,再度——仰头朗笑出声。
“我不但知道你是人,还知道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所以我要得到你!”他说。
宋隐儿听过域外之人对男女之事较之中原人士开放许多,但听到他这么直接了当地表白,她还是不免脸心跳了。
而他笑起来的豪迈模样,好像天地都任由他纵横一样地狂野与自信。宋隐儿不由自主地望着他,直到他的眼再度对上她的。
“我喜欢你这副泼辣相,跟昨晚一样有精神。”他挑起她的下颚说道。
“你、你……你给我闭嘴啦!你这蛮子……”她又羞又恼地说不出话,但又不能推他落马,她只好张武器,用力地咬他的手臂。
好硬的肉!宋隐儿咬到牙齿酸痛,偏偏又不甘心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