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份古董契约送达的那天,宋隐儿和拓跋司功公证结婚了。
他们找了林秘书和罗伦当见证人,而他们两人对于这个邀约都感到十分地荣幸。
婚礼虽然简单,但宋隐儿完全能感受到拓跋司功的激动,因为他紧握着她的大掌一直不停地颤抖着。
她知道那是因为他终于拥有了家人,而她也打算让他身边有更多关心他的人——所以,她邀请了她的那群徒弟们到拓跋司功家里替他们打理餐点,准备待会儿和她们、林秘书及罗伦进行一场欢乐晚宴。
拓跋司功虽然极度不适应自己的空间里闯进了这么多外人,但是,为了讨她欢心,自然还是同意了。
此时,在婚宴开始前,拓跋司功与宋隐儿正坐在书记里,看着古董经纪人拿来的古董契约及手札。
拓跋司功一看到那份血咒契约时,不但头皮发麻,全身还起了鸡皮疙瘩。
他因此知道这份契约一定与他脱不了关系,也许真的是当年的人亲手所写下的血书。
宋隐儿感觉得出他激动的心情,她伸手与他十指紧扣,让他知道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这真的是很难得的因缘,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古董文书里的名字与买方夫妻完全相同的。”古董经纪人笑着说道。“里头的文字,就请两位当成是当年的拓跋司功对宋隐儿的深情吧。不过,我们现代人实在是没法子了解究竟是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愿意生生世世折自己的寿,只为了与爱人相见。”
拓跋司功没有接话,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血咒契约上。
古董经纪人见状,只好尴尬地陪着笑脸,低头打量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拓跋先生正在思考一些事情。谢谢你跑这一趟,这份古董契约真的是很珍贵的结婚礼物。”宋隐儿连忙起身和古董经纪人握了下手。“林秘书会和你处理后续的事项。”
古董经纪人点头离开,宋隐儿则坐回了他的身边。
“你……你的名字是谁取的?拓跋不是个常见的姓氏。”宋隐儿问道,努力地想帮他跟血咒契约里的“拓跋司功”划清界线。
“那是一间成立一百多年的育幼院,听说当初成立者是为了纪念‘拓跋司功’,在国外的亚洲面孔不多,所以我就被依照他的名字命名,当成一种纪念。”
“那个拓跋司功活到几岁?”
“三十多岁就过世了。”
宋隐儿蓦地打了个冷颤,不由得紧握住他的手。
“这份血咒契约的力量真的这么大?叫拓跋司功的人真的都会短命吗?”拓跋司功没看她,只是目光涣散地看着那份文书。
“喂!”宋隐儿捧起他的脸,强迫他正视着她的眼。“另一个拓跋司功的事不归我管,但你好不容易才愿意开始和人及外界有接触,好不容易找回一些‘人味’,不许你再不理我!”
“我怎么会不理你?”他抬头望着她闪亮水眸,声音却突然哽咽了。“我只是……只是……”
拓跋司功蓦地将她搂在胸前,不敢让她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我只是觉得心很痛,总觉得他应该不止一次地在遇见她之后,就很快地死去了。而在他还没找到解决之道以前,他就只能每一世、每一世都重复这样的煎熬……”
宋隐儿听得鼻尖一酸,将脸庞整个埋入他的胸前。
“我想,他既然对她那么执着,又决定要生生世世地找她,所以他一定会熟能生巧,每一世找到她的时间也一定会愈来愈快,这样他们就可以拥有更多时间相守了。”她愈说愈心酸,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拚命往下掉。
“我想,我知道梦境及这些古文物存在的目的了。”他突然握住她的肩膀,大声地说道。
“快说。”她急忙抬头看向他黑黝双眼。
“虽然他许的血咒可能是他们重逢最主要的原因,但我想他也一定是拼了命地告诉自己,不论在哪一世,只要见到某些东西,他最初的回忆就会被牵引出来。就像我一见到鎏金八棱银奁,就开始作梦,一看到你就想快点将你娶回家,这一切都是因为害怕寿命不长……”
拓跋司功猛然打住话,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如此说来,他真的就是那个“拓跋司功”!
“我不想听这些。”宋隐儿捣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继而抓起另一本手札的翻译本。
写这本手札的人详细记载了拓跋司功的生平及魔族的点滴,还有一些魔族术法的传承,里头也许有记载对这种血咒契约的破解方法。
她打开手札,飞快翻阅着,虽然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相信那份血咒契约,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不能只用巧合来解释了。
突然间,手札里头一则文字让宋隐儿停下动作——
魔族血咒,折己身阳寿生生世世寻人,是最阴狠缠人之术。欲破解此法者……
译注:此处文字已佚失。
“可恶!”宋隐儿气到喷出泪来,重重地把翻译本子往沙发上一扔。
拓跋司功看着她,再看着手中的血咒契约。
他用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命中注定他只能拥有她这么一小段时间,那么他现在又怎么舍得浪费一分一秒呢?
当拓跋司功再睁开眼时,他放下那份血咒契约。
“无所谓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想谢谢那个拓跋司功让我遇见你。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有了你这个妻子,生命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拓跋司功哑声说道,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什么叫做没有遗憾,你答应要和我生很多孩子的。”她用尽全身力量搂住他的腰,整个人紧贴在他胸前,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这样他们就再也不用分离了。
“乖,我会没事的。”他安慰着她,努力压抑着心里的难受。
若是无常随时会夺走他的生命,那么他不要她愁眉苦脸,不要她日后每一次回想起这一段时,脑海里都是苦闷的回忆。
“没错,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她看着他,努力想挤出笑容,偏偏跑出来的却都是眼泪。
她忿忿擦去泪水,抓着他的衣领说道:“而且你才刚经过一场大难,大难不死铁定就是要活到一百二十岁的。”
“当然。”他用额头靠着她的,低声说道。
她望着他深黑的眼眸,心痛欲裂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痛苦地把脸埋到他的胸前。
为什么他们要爱得这么多?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所许下的毒誓,应该早就失效了才对啊!
而她连他们这一世的下场都不敢想了,更遑论是下一世啊。
“我们出去吃饭,大家都在等我们。”拓跋司功拿过他的助行器,撑起他还裹着石膏的腿起身。
宋隐儿迟疑了一下。
“我们两个自己待在房里吃饭就好,好吗?”她只想把握每一个和他独处的机会啊。
拓跋司功弯下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想和她独处。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外头那些人将会是陪着她超过悲伤的良药,所以他要和他们打成一片,要他们与她有着对他的共同回忆。
“怎么突然学我搞起孤僻来了,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和他们多多接触吗?”他低声催促着她。“走吧。”
宋隐儿咬了下唇,终究还是点头顺了他的心意。
第10章(2)
然而,出乎拓跋司功的意外,这一顿晚餐,他竟然吃得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