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的大院中,坐着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儿童,一位面容慈蔼的中年女人正为他们整理着衣裳.口中也没闲着地叮咛:“你们千万要记住,等会儿目黑先生来的时候要有礼貌,不能像平时那样吵闹,更不许打架生事、不许哭闹,更不许……”
话音未完,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女孩“哎呀”地叫了一声后又是一阵哽咽,女人和蔼的容颜蓦地一转,怒冲冲地跑到小女孩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
不是叫你不要哭的吗?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吹过就算是吗?”
当她看到小女孩脸上来不及擦干净的泪痕,生气地又是一巴掌,“你还哭.再哭你今晚休想有饭吃,没用的东西,饿死你算了!还留你干什么!”
尽管脸上痛得厉害,但小女孩只顾着拼命地眨回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甚至不敢申诉她会叫出声是因为后面的男生扯她的辫子。因为饿肚子的滋味太可怕了,她宁愿痛也不要再饿肚子。不过小小的心灵已经开始痛恨那个名叫目黑的男人。
背后的小男孩歉疚地看着女孩脸上浮现的红肿,都怪他一时贪玩,连累到恩子被打。他恶作剧地偷偷捡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头,趁着女人转身的空挡,朝着她的屁股用力一丢。
“哎呀!”女人痛呼,利落地转向他们,双目圆瞪向小女孩的方向,“是你对不对?就知道你这小杂种不安好心眼,骂你两句就那么狠毒,看我这回怎么教训你!”女人边抚着臀部,边再次走向小女孩,并举高双手要给小女孩再一巴掌的时候,门铃适时地响起,知道是贵客光临的女人愤愤地放下手,“算你运气好,晚上再收拾你。”说完多此一举地抚平毫无皱折的衣裙,扭着屁股开门去了。
看着女人走远,恶作剧的小男孩抿紧双唇地盯着含泪的小女孩,故意恶声地骂她:“你干吗不把我供出来,明明就不是你做的,我不用你假好心。”话是这样说,但为什么刚刚他又没勇气承认呢?他讨厌自己的有胆作恶、没胆承认,更讨厌她让自己意识到自己是孬种。
小女孩摇了摇头。院长不喜欢她,即使真的不是她丢的,院长还是会想别的方法折磨她的,又何必再牵累另外一个人呢。
“啪啪啪——”只见院长带着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了过来。看着院长恢复和蔼的脸庞,实在让孩子们感到分外的恶心,她带着亲切又谄媚的笑容,用温柔的噪音对他们介绍:“孩子们,让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就是刚当选十大慈善家的目黑智也先生,而他身边的就是他的公子——目黑池先生。很荣幸他们今天光临我们保育院,更慷慨地捐出了大笔款项用作给你们添置衣物,在这里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和欢迎他们。”
有些刚进保育院的小孩因为还不懂院里的规矩,都回应以热烈的掌声。而一些在院里时间较久的孩子却只是虚应地拍手。因为他们都知道,捐款最终只会落到一个人的手里。一直以来,所有伪善者捐出来的每一块钱都进了院长的口袋,而他们则一个子儿也休想碰到。
稍后的时间,目黑智也例行性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语,但他甚至不愿走近那些孩于五米之内,就怕被他们身上不知道几天没洗澡的臭味熏到。而院长早已为口袋多出来的大笔进账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被石头砸过的屁股也好像没那么痛了。
小女孩皱紧眉头地盯着同样皱紧眉头的目黑池,他是第一个来到保育院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讨厌情绪的人,虽然他也是站得远远的,但眼中的鄙夷只射向夸夸其谈的父亲和笑得腻得过分的院长。比起那些只会拿钱赚取慈善名声的慈善家,他显得可爱多了。
意识到一道紧盯着他看的视线,目黑池顺势看向小女孩,首先看到的不是她脸上明显的红肿,而是小女孩的眼中那种连十五六岁的女孩都没有的冷漠及——沧桑……是沧桑吗?自小跟着父亲东南西北地做慈善、走访各处保育院,他看过的孤儿可谓不计其数,也不是没有看过孤儿的眼中会透露出同样的眼神。但她——她今年才多大?什么样的经历会让她忘却自己的年纪而提早体验了不该有的沧桑呢?
信步走到小女孩面前,目黑池蹲下比同年人长得高大的身子,“小不点,今年几岁了?”
“我不是小不点。还有——就是在询问别人之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小女孩说得很不客气,但心里却想着:这个人近看很帅哦,而且他的声音很好听呢!小女孩再次感到老天爷的不公平,它好像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了他,难道它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群没父母没人要的他们吗?
目黑池笑了。长这么大,他被质问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今天却被一个小女孩给反将了一军,他越来越欣赏这个小女孩了,“我是目黑池,今年十八岁,你呢?”
“比你小了十岁。”小女孩难掩天真地举起十个小小指头,她已经快忘了有多久没有人间她年龄了,在保育院里,比她长得可爱的孩子比比皆是,每次那些慈善家来也只会问那些可爱的孩子,哪会轮得到她呢!
八岁?!八岁的女孩长成这样也太瘦小了,霍然地看到她脸上刺眼的红肿和没干的泪痕,目黑池愤怒地瞪向不知何时开始紧盯着他们看的院长。
院长一见目黑池看向她,便立刻走了过来。并先声夺人地指责小女孩平时是如何得不是、如何得恶劣,最后还加盐添醋地说:“我不过是要她见到大人要有礼貌一点,她却故意拿石头来丢我呢!这回丢痛我就算了,如果她丢到别的小朋友那还了得?!所以我才忍不住要小小地教训她一顿,目黑池先生,真是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耳边听着院长的恶意诽谤,小女孩难受地咬紧了嘴唇。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这个大哥哥讨厌她,她难过地低下头,想借以避开目黑池眼中可能出现的厌恶。
但目黑池是何许人也,他自小看过的伪善嘴脸不会比小女孩少,真话假话他还会分辨。他安慰地拍拍小女孩的头要她安心,知道以院长的脾气再跟小女孩有所瓜葛只会让她更加受累,既然他并没有善心大发到会永久把她救出“火圈”,他就更不应该心软。天知道为了他的一时心软,小女孩往后的日子会是如何的水深火热呢。
没有多说什么,目黑池跟着父亲离开了保育院,当时年轻的他并不认为自己还会有再见小女孩的一天,更不知道他那轻轻的一拍惹来了小女孩往后十年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