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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公馆 第十章 作者:藏羚
    红砖绿瓦、水池庭园,纯朴的传统古风,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相邻的现代化大厦虽气势凌人,却也更加衬托出此栋具古中国风建筑物的优闲与舒适感。

    “这是员工宿舍?”亚彤难以置信,这太过体贴员工了吧!

    “这是祖产,当然也是我家,这段期间我都住这儿,别傻眼了。”他轻轻捏一下她的脸颊,好让看得目瞪口呆的她清醒。

    台北有栋唐大宅子,外头有间小公馆,高雄有风格独特的居所,兄弟俩又有间自己的事务所,算算虽非大富大贵之家。也比中产阶级有钱多了,难怪他会说他不缺钱。

    “你们家挺有钱的嘛!”两人差距太大了,亚彤神色黯淡下来。

    “别说傻话,你也别胡思乱想。”仲夏察觉到她那不对劲的语气,真怕她又钻牛角尖。“祖产是曾祖父留下来的,祖父舍不得卖,因为那有早逝的爸妈与我们一家人的回忆,到了我们兄弟手中更舍不得卖了,不是我有钱,是托祖先的福。”

    “没多大差别,现在不都是你们兄妹三人的。”亚彤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十分感慨,“衔着金汤匙出世真好!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哪像世美穷怕了,一攀着有钱人便将交往多年的穷女友甩了。”

    林世美、林世美,人都结婚了还能作怪!仲夏恨透了这个不时跑来作怪的林世美,胸口的闷酸气顿时全涌了出来。

    “要我说多少次才听得懂,我不是林世美,不在乎你有钱没有,还有请你不要时常把自卑心掏出来,你没那么低贱,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前任男友,若是你还挂心,大可厚着脸皮去找他啊!不要在我面前自怨自艾,我受够了!”他已经气急败坏了,让妒火蒙蔽了心智,完全未顾及亚彤的感受。

    “你以为我爱将自己讲得很卑微啊!我也不愿,有哪个女人会这样作践自己,可是我没办法,世美的话一直在我脑海里打转,你根本无法了解那样的伤害对女人有多深、多痛!”亚彤淌着泪水,痛心他竟然要她回头去找世美。

    “我不了解的事很多,口口声声说你不爱林世美了,却在意着他的话,甚至时时放在心上提醒自己,以自卑的心态面对我,我真心对你好,你却推说是同情可怜,借口排斥我的爱,我真怀疑你到现在还眷恋着他,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那你呢!女人那么多,个个一见面就猴急着上床,对我的态度总是那么轻佻,不是净捡些好话来哄我,就是以挑逗我为乐,我也真怀疑你说的爱我,是真是假?”

    “这就是你一直怀疑的,对不对?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在敷衍我,是不是?”为什么野丫头就是不肯信任他所付出的感情?他实在是无法忍受听见这样的答案。

    “我又何尝了解你,依你的条件不怕没女人,我不懂你为何会缠着我?”强忍住悲痛,她冷漠的说:“既然我们互不了解,那就分手吧!”

    分手?我的亚彤要和我分手!这震垮了一向自以为对女人很有办法的仲夏,他怔愣着松开了手,伤心的亚彤也乘机夺门而出。

    摇晃杯中的酒,红色的液体仿佛微醺时的亚彤,娇艳欲滴;而齿颊醇美的酒香仿芳她甘甜的唇香,令人回味。“野丫头、、野丫头!”他对着杯中的酒喊。

    “愁酒易醉,少喝点!”来人话是说少喝,却帮仲夏斟满了一杯,“不过,失恋了,就多喝点!”

    “陈之风设计师,别搞错了,我可是高喊失恋万岁、大肆庆祝的人,你哪次瞧见我失恋是用酒精麻醉自己?”他冷笑着,现在的他却觉得那些庆祝有些幼稚与无聊。

    “这次,不然你早出去喝酒泡妞了。”之风也替自己倒了杯洒。

    “还真瞒不过你的法眼,这点蛛丝马迹也找得出来,新婚不陪老婆,下高雄做什么?”他问。

    “出差兼看人,你大哥要我看着你,回来却不见屋内有半个女人的影子,看来是他失算了。”他浅啜一口红酒道。

    “本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你却来凑热闹。”

    “我是唐仲夏条款的见证人呀!”之风耸耸肩,好似责无旁贷般。

    “你们是看我怎么死的一群人?现在好了,我们分手了。没戏可看了,你也不用盯了。”如果说亚彤都勾不出他要结婚的念头,那么其他的女子更没如此魅力了。

    “别气恼了,分手又不是第一次,你不是崇尚只有甜甜的爱吗?烦恼什么?”他意味深长的瞅了眼仲夏净是愁容的脸,思索着仲秋交代的那番话,看来有几分真实性,若没大问题出现的话,这小子的好事也快了,不过看样子是前途茫茫罗!

    “每家都有勺子碰着锅子的事,更何况是两个不同背景的人,争执在所难免,哪有人只谈甜甜的恋爱永不吵架的,亏你是好朋友,我有那么不成熟的感情态度也不纠正我。”全家人都一样,竟拿他的爱情观当笑柄看。

    “纠正你?”他浅浅一笑。“自取其辱比较快吧!”

    “算了,反正已经分手了,忧愁,烦恼统统没了,”他强装洒脱的说着。

    “真的放弃?不努力挽回?”锐利的之风看见不发一语的仲夏闪着犹疑不定的眼神,不放弃的是他,他是受人之托看好这位爱情白痴,以及这段可能会开花结果的感情。

    “我不知道,我的心好乱。”他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

    “身为好朋友,‘自食恶果’这种话我实在是不愿对你说,但老天有眼有耳朵,他知道该给报应的时候就会给,不晓得那位你口口声声喊着‘野丫头’的女人,是不是老天爷给你的惩罚,专门治你来着的?”从咖啡坊相遇那次,之风就有这种预感。

    之风的话如捶子般。在仲夏心中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在他那层与莺莺燕燕的情爱隔膜敲出了道裂痕,裂缝之下似乎有着另一种爱燃烧着,是他对亚彤炽烈的爱吗?

    “去睡了。”他非常需要时间去沉淀与理清那份新生的感情。

    “那么,她或许跟你以往的女人,只拥有你披着狼皮的假爱。”之风见他态度漠然,只好刺激一下。希望能让他认真的去思考真爱与假爱的差异。

    “你的用词就跟大哥一样,他一定跟你说了不少。”干笑几声后,仲夏一饮而尽。

    “祝你好梦连连,梦见老天爷的惩罚,梦见她的笑,梦梦相连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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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彤?”念岑低声唤着站在门外的人,她和仲秋得知仲夏利用假日飞回台北,算准了他会先到小公馆找人,才想来找仲夏的,谁知在门口就先遇见了亚彤。

    人都到了自家门口,为何不进去?心头有疑惑与不好预感的念岑,担心的加快了脚步。

    “念岑,小心肚子,走慢点!”但她的脚步并未慢下来,仲秋眼见阻止不了自己的老婆,索性放弃口头的劝阻,抱起她跑到小公馆门口。

    “亚彤,怎么不进屋里去?”仲秋一将她放下,便急切的问背对着她的人。

    她的脸淌着泪水,嘴紧咬着指头,神情悲痛万分,没人会无缘无故落泪,尤其是女人那么伤心时,念岑再瞥向小公馆的大门,门是虚掩着的。

    亚彤一定是由门缝里瞧见了什么,虚掩的门内到底有谁在里头?念岑暗忖着。

    “糟了,她晕过去了,手指还流着血。”念岑让这突发状况一吓,注意力再度拉回亚彤的身上。

    “快把她抱进屋里去。”她焦急的推开大门,赫然看见沙发上有两条人影,是衣衫不整的媚笑女子,与胸前衣襟大开的仲夏。见此情景,任谁都会认走他们绝非谈话而已。

    “大嫂!大哥!”仲夏也诧异会见到他们夫妻俩,他今天来是为了跟亚彤道歉并求和,岂料出现一个接一个搅局的人,先是来个陶明儿,现在又是大哥夫妇,怎就不见他要见的心上人!

    同为女人,她为亚彤抱不平,身为仲夏的大嫂,她为他的不成熟举止愤怒,不禁大动肝火,念岑二话不说的冲上前去刮他一巴掌,并怒不可遏的喝斥:“人晕了,你满意了、开心了。”

    如果说她只见到这一小部分,都能引起她的百般愤怒,更遑论久站门外多时的亚彤,此情此景让她情何以堪。

    “别管那个白痴了,先将亚彤抱进房去放下,也好帮她上药。”仲秋以此理由拉开怒气冲天的老婆。

    “亚彤怎么了?”仲夏乍听她晕倒了,先是一僵,又听到她受伤了,倏地脸色大变,既慌张又担忧看着仲秋抱着的人,他这才发现他爱的人手指头正流着血,两顿上还淌着泪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没资格问她怎么了,想想你对她做的残酷行为。”

    残酷?仲夏陡然止步而立。

    “不知羞耻。”念岑不禁迎面愤慨的大声啐道。

    “老婆别骂了,你有孕在身,仲夏,你先送这位小姐回去吧!”

    虽然是自己的弟弟,但仲夏真的是做得太过分了,连他都不想帮了,当着面关起房门,毫不留颜面的将仲夏摒除在外。

    仲夏痛苦的沉坐沙发,深深的责备自己愚蠢。为什么明儿一进门时,没当机立断疾言厉色的赶走她?为什么让她有机会如八爪章鱼般的粘着自己的身体?天那!顺着手指头滴落的血。正如他心中也滴着的血。

    “仲夏,我将小公馆租出去,刚刚那个昏倒了的女人就是房客,不过没关系,我会叫她快点搬出去,你别生我的气,我也是一时手头紧,才出此下策的,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陶明几手搭着仲夏的肩,身体主动粘上去假意嗲声嗲气的说著。

    “明儿回去吧!房子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也别上这儿来了,这儿不欢迎你,”

    昨日思慕,今日苦酒,回头二字,害我特深,心情沮丧的他,自我嘲讽着自己的愚昧。

    “色字当头,利刃穿心,仟悔也无用,警告你远离亚彤,不然我饶不了你。”老公虽一再嘱咐要冷静,但念岑一出来见着仲夏,怎么也静不下来,仍是忿忿不平。

    “我会走的,但请让我跟亚彤说几句话,要不见一面也可以。”他只想看看她。别无所求了。

    “休想!多见你一次面,只会让她多淌一次血,我不会让你加深了她的伤口。”她知道他花心,却不晓得他会可恶到这种地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我只要看一眼,知道她要不要紧,求求你大嫂,至少帮我问一下亚彤,好吗?”苦苦的哀求,他不求辩解亦不求谅解,只求见心爱的人无恙否?

    但念岑不为所动,她强烈的拒绝。“带个女人登堂入室来打情骂俏,你以为她会肯见你吗?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替你问的,省得浪费口水。”

    “或许他们之间有着旁人所不知的误会,你就让他和亚彤见个面,好好谈谈。”他绝非意欲袒护仲夏,而是爱情的无名怒火易蒙蔽人的心智。

    “哼!他只懂得哄骗女人上床,促膝长谈?免了吧!”念岑十分不屑的啐道。

    “老婆,好歹他是我亲弟弟,不要把他说得那么不堪入耳。”

    她出声告诫:“你若是再帮他说话,强替他出头,我就带着未出世的宝宝,小曲与妈咪去流浪街头。”

    “大嫂,求求你!让我见见亚彤!”着急的神情证明他在乎亚彤。

    “好让你再捅她一刀?或是用你的花言巧语来亡羊补牢?太迟了,你明知亚彤随时会回家,竟还毫无廉耻心的与女人半裸的躺卧沙发,分明是故意气亚彤,现在她怒火攻心了,人躺在房间内,达到你报复的目的了没?还是要加演一场,把她逼疯了。逼死了,你才会善罢干休?”她以为今日的一切都是仲夏一手安排的,目的是为了报复亚彤提出的分手。

    “我不知道她会将气出在自己身上,不然……”

    “不然你也不会找人来演戏对不对?”这就是自命不凡的“女人专家”所做的傻事,她不骂醒他不痛快。“你没见过她被林世美抛弃时大发脾气吗?你不知她又摔又砸是为了将体内的愤懑全发泄出来吗?”

    “我知道,”只是他被怒火冲昏了头,没想得那么多,而今天他们所见到的纯属意外,就连他自己也很意外,若他有错,那便是不该留下明儿,不该跟她牵扯不清。

    “知道?我看你是无知到不知那场戏对她的伤害与打击有多大吧?在大门外没东西给她发泄,亚彤咬着自己的手全将气往肚子里吞,她是在以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宣泄,合了你的谋算了吧!”

    “那不是一场戏,而是无意的,我真的无意伤害亚彤。”那不是他一放假就急速奔回台北的目的,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成了罪人了,如果让人骂一骂就能见亚彤,那他宁愿让人骂,只要能见着他的亚彤,他什么都能做。

    “你不是老说自己最懂女人心。最会哄女人吗?怎么意见不合时,你就不懂得让她一些吗?难道吵架你就完全没错,错的全是亚彤?”她以为他所说的是指分手吵架。

    “我忏悔过了,是我的错,”理清对亚彤的爱,我马上抱着雀跃不已的心找她,但……”结局却是大出他的意料,爱意未倾诉,半路却杀出个陶明儿从中作梗,但事出必有因,那天若不是亚彤提起林世美,他也不会乱吃飞醋的说话。“难道亚彤就没错吗?一边跟我交往,心里头却放不下林世美,谁知她心里有没有想过要吃回头草?”

    骂了一长串,尚不知悔改的愠色相向,气得念岑吹胡子瞪眼睛,上前再掴一巴掌几近疯狂怒号的仲夏,“啪!”清脆声响起,挨打的仲夏怔愣了一下。

    她随之怒斥:“若亚彤真回头了,她犯得着因你的游戏而不惜伤害自己。咬破手指?睁大你雪亮的眼睛,狼心狗肺的家伙,人都晕倒了,手也受伤了,这种没良心的话似还说得出口。”若是一巴掌打不醒,她会很乐意再来一掌的。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气话。”仲夏也不晓得怎会说出这么令人伤心的话。

    “气话?赌气的话还是生气的话?话能乱说吗?仲秋把你的棒槌拿来,好敲醒他那颗思路不清的脑袋。”

    “你敲他十棒,远不及自己心爱的人一掌,你就送他进去给亚彤消消气,不是更好吗?”棒槌他可没带,不过聪明的脑袋带了,要打人犯不着自己动手换来手酸。

    “老公,你可真会打太极,来个四两拨千金就想这么给化了?”

    “不看僧面也看佛面,你就行个万便,放他进去找亚彤,她才是最有权教训仲夏的人。”他特意挪到念岑的面前,挡住她的视线,手在身后摆弄,暗示仲夏乘机偷偷跑进卧房。

    “别遮掩了,若是我有心,你挡得了吗?”念岑甩开他,信步的迈开步伐往外走,她可不愿留在小公馆当大灯泡。“你们兄弟一个聪明绝顶,一个却是愚蠢到家。”

    “你说错了,我们兄弟脑力过人,却也个个败在老天爷派来治我们的女人手里。”

    “你是不是在告诉我‘英雄难过美人关’?褒我也褒自己。何时你也油嘴滑舌了?”

    “我只对你一人油嘴滑舌,寻你开心,免得你将火气传给未出世的宝宝,生出来的宝宝会像亚彤的脾气般刚烈。”他轻抚着孕育新生命的肚子。

    “把门关好!”不然待会儿不知又会有哪个女人闯进去坏了事。“你不过只见了亚彤几次面,别乱下评语!她人没心机且单纯可爱,脾气来的时候或许烈了些,但那是有人引爆,平常可没见她发多大火的。”

    “是仲夏的错,活该他要让你百般刁难。”自己老婆的好打抱不平,尤其是对女性同胞更是有正义心。

    “我可是全为了他着想,才故意扯高嗓门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好让房里的亚彤能听见他被人修理得惨兮兮,用苦肉计帮他博取一丝丝的同情,若是仲夏不够凄惨的话,恐怕亚彤很难心痛,不心痛就不会心软,不心软仲夏这辈子就别想取得她的原谅了,事情也没转圜余地厂,怎能说我刁难?”她可是用心良苦那!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她看不过去仲夏的笨行为,就算有心帮他,她也要整整人好为亚彤出口气。

    “所以你叫我纳凉,我就乖乖看你泼辣的表演,不敢插嘴,过足戏瘾了吧!”

    “要你扮黑脸整自己的弟弟太残忍了,何况你也不见得下得了手,为求逼真只好牺牲我了,打得我手都疼了。”她早知瞒不了仲秋的双眼,摸着有些红的手说。

    “挨打的人不喊疼,出手的人倒喊起疼来了,以后要掴人前先想想反作用力,出手轻一点才不会自己也疼,帮你揉揉上他执起她的手,掌心掴得红通通的,真让人心疼。

    “刚刚没露出破绽吧?”她问。

    “仲夏都让你给骗了,当然是零缺点的一场戏,”

    精湛的演出,要不是逮着她不小心露出的捉弄人眼神,是一怕连他自己也会被骗,仲秋真是佩服她那随时随地都能发挥的纯熟演技。

    “希望能帮得了仲夏!”

    帮?恐怕难了,仲夏的前脚刚踏进房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粒打个正着的枕头,接着脚丫子被狠狠的踩了好几脚,他抱着枕头、抚着脚,一切都还搞不清楚,便又被人给推出房门外,推着推着他便被早已清醒的亚彤给推出小公馆的大门外了。

    这一切都发生太快了,甭说见面了,仲夏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人便已经被赶出小公馆了,手中还抱着粒枕头,他傻楞愣的望着紧闭的大门。

    “亚彤?”懊恼、悔恨与自责交杂的仲夏,怯生生的隔着门低唤,他不敢擅自开门,也害怕会再次割伤那脆弱的心。

    低迷的沉重气氛顿时蒙上了门内门外的两个人。

    没多久,阵阵啜位声传来,她哭了。仲夏的心随着哭声而揪了起来,更让他无勇气乞求她的宽恕与谅解,他的心随着哭声而痛。

    “我知道你气我,那就打我骂我拿我出气,求求你不要再将怒气往肚子里吞,伤害自己了!”他真怕她再气晕,咬伤自己,急切的敲着门。“亚彤,求求你,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死不了人的,我已对你没感觉了,你也没气好给我受的了。”当她心死般的说着时,她那包着纱布的手,阵阵的痛楚告诉着她:丁亚彤,你在自欺欺人。

    “不要,亚彤,你不要不理我,那天我是气疯了,才会一时冲动铸下大错伤了你,求你原谅我的无知、我的愚蠢我情愿让你打、让你骂,但是请你不要不理我,求求你,亚彤!无论他如何自我责罚,就是得不到门内已狠下心肠来的亚彤任何回应。因为令她痛心的不只有那天的事,更有的是他的行为,那真是残酷至极了。

    “如果你是为了今天的事而不理我,那是我活该。我不对。谁教我投有和明儿保持距离、没有换把门锁、没有和她断得清清楚楚,那时当我听见开门声,我直觉的以为是你回来了,看都不看就迎上前去,才会有机会让她缠着我不放,但我也努力的要拉开她了,事情绝非你所见的那样,请你相信我.亚彤!”里头一直无回音,仲夏的心不禁慌乱了起来,拼命的为自己解释。

    “亚彤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相信我……”他拍着门喊。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我总是最无知的那个?为什么?”靠着门板的她,无力的滑坐地析上,抱着自己埋头痛哭。

    守候了一夜,亚彤始终冷淡的相应不理,仲夏知道自己带给她的打击相当大,一时片刻要取得她的谅解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她进一步伤害自己,也为她着想,绝望的仲夏选择离开。惆怅的回到他的工作岗位。

    一寸光阴一寸金,仲夏只站了一夜就离开了,念岑可看不惯他的作风,根本毫无诚意嘛!她也一点都不肯浪费光阴的忙着为亚彤我男朋友,三天两头充当媒人为亚彤安排相亲的对象。

    忙忙忙!忙到焦头烂额,忙到黑眼圈沉重,忙到满嘴胡须碴,仲夏都不在意了,他只想快点忙完高雄的工作,好急速奔回台北,紧守着他的野丫头,他不要她被人抱走,她是他唐仲夏所独有的。

    埋头苦干了三个多月,总算是大功告成,可以回台北见他的亚彤了,精神为之一振的他开始整理门面,剃去长长的胡胡,修剪散乱的发型,挨上熨烫好的衣物,提起行囊随即赶搭飞机奔回台北。

    小公馆扑了个空,仲夏豪不犹豫的转回唐大宅子,他好兴奋终于可以见到亚彤了,才刚提着行李下了计程车。便有两三辆轿车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先他一步的转进唐宅。

    下车的人士,不是往来的客户,便是同行中的佼佼者,个个青年才俊,其中亦不乏条件比自己好的,这……排场绝非是为了替他洗尘而来的。

    “胳臂时往外弯的大嫂,明知我今天回来,竟还为野丫头安排相亲,连场地都选在家里。”分明是存心的,可恶!可恶!

    气炸了的仲夏,双手交叉的坐在行李上头,哺喃自语着:“简直太闲了,闲到当起恶媒人婆来了,乱点鸳鸯谱,拆散我和亚彤,多事的大嫂。”手指头不停的敲击着,思忖着非得抢回他的亚彤不可。

    “我恶?我多事?亲爱的小叔,你还没见识过我恶到多事的卷入棒打薄情郎吧!”不知何时到来的念岑,此刻正手拿着棒槌盯着仲夏那颗脑袋。

    “大嫂!你不是在屋内吗?怎会站在这儿?”看她那阴冷的口气与眼神,与她手中的棒子,仲夏不禁寒毛直竖。皮也绷紧了,他没想到自己发个牢骚也会被逮着。“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不倒楣,今天是亚彤的选夫日,是幸运日,我来是请你滚出宅子.不要来妨碍我们。”这就是她来的目的,故意来“报讯”的。

    “选夫日?大嫂,你是说亚彤她……”他的下文让念岑给打断了。

    “你没耳聋,别想从后门进来,我特地请了‘迎宾犬’,他有狂犬病的。”她不客气的将仲夏的行李丢到马路,用棒槌吓退他出唐毛的宅门,然后当面关上宅门,一脸的不欢迎。

    “前门后门都不能进,我就不会爬墙吗?”遇上了野丫头,他从头到脚可都遭殃,这会儿还被赶出家门,他也认了,因为他已无可救药的栽进了爱情的漩涡,但要让他。拱手让出野丫头,他办不到。“亚彤的老公就只有我能当,她是我的,我绝不让人。”

    望着那一层楼高的高墙,要翻墙而过恐怕有些因难,不过,幸好他记得庭院那边还有一个侧门,仲夏沿着围墙找寻那扇久未使用的门。

    “果然没记错,希望里头没上锁。”清脆的金属声响起,意谓着找到门了,原来那是扇铁制的门。

    搁下行李箱,仲夏单脚跨过臭水沟,试着推了一下门,久未使用的门稍微松动了一下,便止住不动了。

    这下怎么办?翻墙有困难,门又只开了一个小缝,连一根手指头都塞不进去了,更别提要塞个大人进去,他对着墙壁发愁,可是现在对他而言,分分秒秒都很重要,他再不进去,亚彤就会是别人的了。

    选夫日?我非让你变成抢妻日,仲夏使劲的用肩膀去撞门,他一定要进去,非进去不可,为了抢回亚彤他卯足了劲。跟那扇卡住的门拼了!

    墙外仲夏撞得肩膀红肿,墙内唐宅的二楼里仲秋则拿着望远镜。优闲的观察着屋外的动静,“还没进来?”念岑递过手中的酒杯给仲秋,神色也是悠然自在。

    “那道门生锈了,又杂草丛生,就算不上锁,卡住也得费好大劲才开得了,没那么简单进得来的。”放下无用处的望远镜。因为仲夏的举动让庭院内的树墙给完全遮住了,搁在一旁的便是那道门生绣的锁头。

    “这么对待亚彤,吃点苦也是应该的,我可是替他留了条生路,他不把握住的话,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念岑打量着那个锁头说着。

    “用不着神仙出面,搬出唐氏家规中的唐仲夏条款,亚彤去拴着他、管着他,绝对够仲夏那只爱四处采蜜的蜜蜂受不了。”

    “那是婚后,婚前绝不能对他太仁慈,亚彤爱他,舍不得让他吃苦头,自己闷闷不乐,我不替她出口怨气、整整仲夏那怎么行?此仇不报非君子!”念岑义愤填膺。

    “你是女人,我的老婆,本来就是非君子了,玩玩就够了,不要太过火,好歹仲夏是你的小叔,以后要天天见面的呢!”见她那副义无反顾的样子,要她临时踩煞车是来不及了。只能劝她顾及嫂叔的情面高抬贵手,给小小的教训即可了。

    “就听你一次,不过有件事得听我的。”她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着,要他不准透露亚彤是仲夏命中注定的念咒人一事。

    “好一个致命武器!不说,绝对不会说出去,不然家里会没笑话可看了。”树墙里钻出了个人影,他比仲秋所预算的时间还快多了。可见他真的是很急、很紧张楼下的那位女主角,仲秋笑着脸的带着老婆往楼下移动。“下去看狼狈相吧!”

    刚修剪得有型的头发,在经过撞门、除草、穿树枝一连串的剧烈动作下,早已散乱如鸟巢,上头还插警一根小细树枝与几片叶子;而那套熨烫过的整齐衣物,更是脏得糟糕,在仲夏横着身子硬将自己塞进他尽了全力却只能开启门的一个小缝隙时,经过满是陈年尘垢、铁锈的洗礼,前后都有着数条黑、红线,外加枝叶的勾扯与缠绕,不仅整齐没了,连熨烫的痕迹也给绉褶取代了。

    仲夏那模样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狼狈相,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一心一意只想阻止亚彤选夫,故而一穿过树墙便抱着行李狂奔回大宅子,见着正在客厅与人交谈甚欢的亚彤,便急匆匆的抢人。

    管她有几百人选,她就只能是属于他唐仲夏的,不由分说的强行拉走亚彤,直奔他位于二楼的房间。

    一关上门,仲夏便狂吻着亚彤,好似他已饥渴了好几百年,猛啜饮着那渴望已久的芳唇,狂热的唇挑逗得亚彤内心澎湃,热情得令亚彤不由自主伸出手抓着他的肩膀回应,因为她也惦念着久远了的人。

    那手劲正压着仲夏的痛处,痛得他闷哼出声,难过的抱着肩头跌坐床铺上。

    “你受伤了?是不是我大用力?”亚彤知道自己粗手粗脚,没想到抱个人也会弄伤了人。

    他挥挥手,“我自己撞的。”也拉开自己的衣服,那伤果真如他所预料般的红肿了。

    “好端端的干嘛撞伤自己,又弄得一身狼狈?”她端详着仲夏现在的尊容,与肩而上的大片红肿,她忧心又不解。

    “全都是为了见你一面,大嫂锁了前门,后门又放条恶狗不准我进入,进出无门我只好用肩膀去撞侧边那扇老卡住的旧铁门,好不容易撞出一个勉强塞得下一个人的门缝,进来又被枝叶刮过,能不狼狈吗?”那都不在乎,他只要赶得上她的选夫时刻,再狼狈不堪都无所谓。

    “选”字闪过脑海,他便忆起刚踏进客厅时见她正和人愉悦的交谈,难道那个男人是亚彤已选定了的人选?仲夏开始慌张了局促不安的紧紧握住亚彤纤细的双手。

    “你是我的,我未来的岳父早把你许配给我了,你野丫头的老公只能是我,不准你选别人!我不要你选别人!”两张脸相距仅几吋,他的手轻轻爱抚着那张因热情而酡红的脸,急喘喘的粗嘎低语,只因他怕,怕失去了亚彤,他的野丫头,他的真爱。

    不,她不会选别人,虽然她不懂他的“选”是从何而来,只是一颗心早已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了,要她如何去选别人?但凝视着那张惶恐不安、仿惶无助的脸,她的相思、她的苦、她压抑不住的爱,禁不住的全在翻腾着,搅乱了她的思绪。

    “爱你已是伤痕累累,我……”滑下的泪水,哽咽的哭声,取代了她说不出口的话。

    “明儿的事、林世美的事,说我没错,那是违心之论,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时间会证明你是我的最爱,”掬取那珠泪。凝视那泪颜,他伤痛、忏悔不已。

    “答录机里说了几百遍,现在又说,肉麻!”夜夜听着,如今又亲耳听见,那句句柔情万千的悔过话,深深打动着亚彤,心甘情愿的成为她口中“自大的猴子”。

    “我以为你不理我,不想听,只好不厌其烦的当面说给你听,我不会将你的肉麻当有趣想的,我当你是肯下嫁我这个备胎老公人选想。”他爱看她那羞怯、明眸含情的娇媚,他要天天守着她这株花。

    “但是我粗暴、不够漂亮、饭烧得不怎样,十全恐怕欠九美,娶我可能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你考虑过了吗?”她把听来的丑话全说出来,不是为了要讽刺他,而是要他认真考虑,不安的她也害怕他会摇头说他是开玩笑的。

    没想到他一做错事,以前所讲的话全成了把柄给人拿去向亚彤打小报肯,当成挑拨离间的工具了。“我说错了,你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大礼物,非十全十美我也要定了,嫁给我吧?”

    “嫁,”一时兴奋忘了矜持,冲动的应出声,令笑逐颜开的亚彤顿时臊红了脸蛋儿,羞答答的垂着粉颈。

    见她那娇羞样,仲夏从心底开心,喜形于色的笑着,唯一不满意的是她那张脸,“你有几不全我都不介意,但有一样你得有,那就是害羞的时候不要老藏着脸,有漂亮脸蛋就该给老公欣赏,听话,快抬起脸来!”那么美的一面怎可藏着。

    闻言,亚彤虽难为情,也顺从的仰起脸,她以为会见到是仲夏,谁知眼前迎着她的、映人眼帘的是平摆在绒布盒子里的十二生肖水晶,个个栩栩如生,分她瞠目结舌。

    “我知道你很喜欢,要怎么感谢我?”就是为了送她这份礼物,他才会挤门缝、狂奔都不嫌累的紧抱着行李。

    自然是献上她那珍贵的“吻”,因此话方落下,那红艳的唇办覆上她所爱的迷人双唇,无限的柔情蜜意就在无声的言语中散发出来,满室围绕着。

    楼上情意绵绵、缱绻不已,楼下的商务联谊亦未中断的持续着,而刚刚的那段小插曲也只是为他们多增添了一道有趣的话题,没有人会在意仲夏的举止是否唐突?

    “你好像欠我一个答案,野丫头?”

    新婚之夜,擦着护手霜的亚彤,不解的望着他。

    仲夏眼中坏坏的神色为之一闪,好心的提醒着。“‘哼!男性自大的处女情结!’你说新婚夜可以问你老公的。”

    “老公不就是你,问你自己啊!”瞧她躁红着脸,眼睛不知该住哪儿望是好的模样,仲夏便知她已记起了。

    “快过来,睡觉了!”他拍拍床铺。

    “要答案得自己找,哪有我送上门的?”亚彤坐着等他来抱。“吊我胃口?我不介意自己动手的,”仲夏温柔的抱起她,关了灯,一起窝进新床。

    “你知不知道这一辈子你都难逃我的手掌心了?自大的猴子老公!”关于他那特别敏感的鼻子秘密,是从念岑那边得知的,亚彤也亲身试验了好几次,真是百发百中!

    “逃不出你的五指山?除非你是如来佛,不然你就是在做困兽之斗,今晚你可是难逃我的魔掌。”好不容易挨到了这一天,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用如来佛,唐三藏就治得了你,不过我没那么不要脸封自己为唐三藏。”她只是个能治自己老公的凡人,这就很够受用了。

    “孙悟空戴上金箍受制于唐三藏的咒话,你有何法宝牵制我这只自大的猴子?”亚彤挑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想看看她为何出此狂言?

    “我虽无紧箍咒,但我有喷嚏咒,念你一次,你就打一次。”

    “那我就用唇封住你的嘴,让你用心挂念我。”不论有无喷嚏咒,他的心都早已让妻子给紧紧箍住了。“夜深了,该睡觉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已浪费太多时间了,仲夏温柔的吻着新娘子,开始寻找着属于他的答案。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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