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肃……”她睁着泪眼凝望着他,怯怯地道:“你真的不在乎我只是个身分低下的庶女?”
他蹙眉一笑,“傻瓜,你还不信我吗?”
“我信,只是……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场梦,很不真实。”
“这不是梦,都是真真切切的。”允肃在她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一辈子安稳的生活。”
绦月激动不已,唇角微微上扬,笑出幸福的弧线,突然,她又想起刚才哈萨剌的话,急切的问道:“对了,婆婆说我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子,那是……”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这样你还不明白?”
她摇摇头,一脸迷惑。
他的大手轻柔的放在她的肚子上,“你怀上孩子了。”
她惊疑地瞪大了眼睛,“我?孩子?”
“嗯,萧太医为你救治时发现的。”
“是……是我们的孩子吗?”因为太惊讶了,绦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允肃眉心一拧,哭笑不得,“当然是,不然呢?”
“天老爷……”她难以置信的捂着嘴,激动的眼泪瞬间涌出。
见她如此激动欢喜,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毕竟萧太医说过,这孩子不保证能留下,他的神情微微一凝,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绦月,你先听我说,因为你伤重失血过多,气弱血虚,太医说……”
不等他说完,她已明白他的意思,她的表情一愣,怔怔地道:“孩子保不住吗?”
见她如此,他心里万般不舍,安慰道:“绦月,你还年轻,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绦月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她历经了两次生死关头,却都活了过来,人家说虎父无犬子,她虽不是虎父,好歹也是个虎娘吧,生命力如此强轫的她,一定也会有个强初的孩子。
这么一想,她阴霾一扫,朝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用力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道:“我会好好守护咱们的孩子,我会把他生下来的。”
迎上她犹如太阳般炽热的眸光,允肃松了口气,笑了。“嗯,我相信你能的。”
“放心,咱们的孩子一定能平安来到这世上,而且绝对会是个坚强的孩子。”绦月开心的想象着,“男孩就像你一样勇猛,女孩就像我一样爱吃。”
听着,允肃忍不住笑了,忽地,他笑意一敛,认真的凝视着她,“绦月,待你康复了,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去。”
她不由得怔愣住,他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不会再躲在马车上,我会寸步不离的陪在你身边。”他语气坚定地向她承诺。
迎上他澄定的黑眸,绦月感动不已,她用力点点头,又哭又笑的,“我一定会赶快好起来的,我已经等不及了”
第9章(2)
今日子时,废三厂一会,逾时不见,玉石难全。
收到这封简简单单只有十七个字的信,康亲王的神情变得凝肃阴沉。
他一见便知这是谁给他送来的信,除了常善,别无他人。
原本他盘算着让常善扛起所有的罪责,也以为皇上跟允肃会循旧例,以处置阿齐图的方式收了常善的命,他甚至已经假造了一些信件及文件交给檀花,让她在常善正法后呈给皇上,没想到允肃竟让常善跑了。
皇上颁布了禁止令,整座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只准进,不准出,摆明了不逮捕常善不开城,除非拥有官府核发的路引,否则常善绝对是插翅难飞。
常善求生,他料准常善不会与他玉石俱焚,再说,常善也未必料到此事与他有关。
常善想离开京城,唯一的希望便是他,也因此他早就猜到常善迟早会找上他。
废三厂,指的便是琉璃厂里已经荒废停工的第三窑厂。
明初兴建紫禁城时,因需要大重的琉璃瓦,故设置琉璃宫场,后来工场废弃,工人却没迁徙,到了明末清初便形成有名的旧货古玩市场。
清初,朝廷将灯市迁移至此,引来更多人潮,在《帝京岁时纪胜》一书中曾有记载,“每于新正月旦至十六日,百货云集,灯屏琉璃,万盏棚悬,玉轴牙签,千门联络,图书充栋,宝玩填街……”由此便可看出琉璃厂系荣盛况。
而废三厂入了夜便人迹罕见,常善约他在此处见面,自以为安全,却不知死期将至。
如今事已败露,为了安全脱身,他必须抓个替死鬼,而常善无疑是最佳人选。
今晚,他会手刃常善,演个大义灭亲的戏码,让自己从一个可能的逆贼,摇身一变成为血刃逆贼的功臣!
子夜时分,康亲王准时来到废三厂,里头没有半点光亮,只有幽微的月色映照在那些荒废破碎的瓦窑及堆叠的瓦片上。
他没看见半个人影,心想常善必定已经到了,只是担心他遭人跟踪或是带了别人而不现身。
“常善,你出来吧,就我一个人。”
他说完不久,便见一处堆得比人高的破旧瓦片堆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逃亡多日的永城郡王常善。
常善样子狼狈,满脸胡碴,不见往日风辨,他东张西望,神情紧张而戒备。
“放心吧,没别人了。”康亲王说:“你好歹是檀花的丈夫,是本王的甥女婿,本王岂会害你?”
常善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你还当我是甥女婿吗?檀花心里还有我这个丈夫吗?”
“何出此言?”康亲王故作糊涂。
“你以为我不知道檀花为何突然称病逃回娘家吗?”常善气恨地道:“难道不是你暗中指使的?”
“绝无此事。”康亲王哪里会承认自己干了什么事。
“你当真以为我是个蠢蛋?”常善哼道,“跟在你身边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这只老狐狸安着什么心?”
“常善,你当真误会了。”
“我才没有误会!”常善怒视着他,“刺杀允肃妻子的凶嫌是你指使的吧?你要他行凶后逃向郡王府,便是要将此事推到我身上以诬陷我,不是吗?”
见他情绪激动,康亲王的姿态更是柔软,“常善,你真的误会本王了,你虽只是本王的甥女婿,可本王一直拿你当亲儿看,见你遭到皇榜通缉,本王不知有多担忧……”
常善毫不领情,不客气地打断道:“兔死狗烹,这道理千古不变。”
“本王哪里当你是狗了?”康亲王一叹,“别说我,你可知道檀花有多担心你的安危?这几日她都以泪洗面,那憔悴的样子多令人不忍。”
常善不屑地冷哼道:“她是很不得我死吧!”
“不不不,绝不。”康亲王好声好气地劝着,“本王出门前,檀花还一直求本王无论如何都要救你呢。”
常善听了,陷入沉默,若有所思。
见他情绪稍稍平复,康亲王续道:“常善,眼前你只能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个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常善懊恼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要你给我足够盘缠封口,助我逃出京城,我便隐姓埋名,永不返京。”
“说什么话呢,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暂时送离京城的。”康亲王拍拍他的肩,“等过了两、三年,风头过去了,你还是可以偷偷返京的,放心吧,届时本王一定会想办法安顿你的。”
常善半信半疑地附着他。
“常善,你先走吧,三日后同时同地等我,我一定会帮你弄到路引的。”康亲王信誓旦旦地道。
常善沉吟须臾,“好吧,我现在也没人可信,三日后此地再见,若你不到,我就把你的事都抖出来。”说完,他车转身子,迈步便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