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
乔熙惟天人交战了一下,点头,“好。”
总之,随机应变,最多就是逃跑,她受过专业训练,又在美国待了一年,总不至于连逃跑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陆捷的休旅车缓缓往山上开,进了栅门,又继续往前。
她知道,这是他住的高级住宅区。
后面跟着她的人,当然不可能进来,很好,她早就预想了各种状况,穿的是平底鞋,包包有手电筒,而且手表有卫星定位,不怕,就算同事们的车子被挡在栅门外,他们会想办法潜到附近的。
两旁每隔一两分钟才会出现一栋住户,终于,他转弯开进了其中一间。
两层的小别墅,灯火明亮,这让她小小安心了一点。
停好车,他直接走往后院,“跟我来。”
后院早有人等候,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的妇人,胖胖的,笑起来很是和气,“少爷下次要带人回来吃饭,要早点讲,这么临时,买不到什么菜,要失礼了。”
“没关系,随便煮煮就好。”他说着就往屋内走去,“我去换件衣服,你们随便聊聊吧。”
“小姐可别见怪,这里跟山下太远,买菜来回要两个多小时,可少爷七点多才说要带人回来,怎么样也来不及下山一趟,就只能用现成的菜做几样了。”
“不要紧。”乔熙惟还挺喜欢这位胖阿姨的,笑咪咪的,十分和蔼可亲,“是我来的太临时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都做好啦,把菜端出来就好,山上风凉,在外头吃饭最舒服,不用担心有蚊子,这些花花草草有人照顾的,从不生蚊子。”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把厨房的菜二搬到后院的西式凉亭。
夜风习习,完全感受不到夏天的炎热,从围篱将看下去,便是台北市的美丽夜里乐。
胖阿姨爽朗的笑,以及桌上的家常菜色,都让她的心情逐渐柔软放松……“我姓吴,十几岁时就在陆家帮忙做事了,刚开始只想先找个临时工作就好,毕竟也念了书,总想找份体面的工作……跟同学联络,听到人家进了大公司,都羡慕得不得了,总觉得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帮佣,可是啊,渐渐我就发现了,每次见面,那些同学都在说委屈,上司刁难,同事欺负,有时候晚上还睡不着觉,再想想自己,先生太太对人都不错,我在这里,不曾受过委屈,天天都睡得安稳,想清楚后,我就没再羡慕过谁了,大公司说出来是好听,可天天被骂得要死,就算体面有什么用,你说是吧?”
“嗯。”乔熙惟知道这种老人家话匣子一开,完全停不住,但其实也好,这些对于她的任务都是有帮助的。
她所知道的不过就是一些片面资料,而吴阿姨讲的这些,却不在任何一个档案里面。
“后来少爷出生了,先生跟太太都很开心,可惜,少爷才七八岁,太太就过世了,先生工作忙,本来就不常在家,太太一走,更没人陪小少爷。”
“是吴阿姨您照顾陆先生长大的吧?”
“说照顾太严重了,不过就是送他上下课,给他煮煮饭而已,一年又一年,居然也就习惯了,少爷搬到这里后,也一直是我在打理,公司干部是常来,不过干部以外的,”吴阿姨压低声音,“小姐你可是第一个呢。”乔熙惟真的惊了,“我?”
“是啊。”吴阿姨笑得爽朗,“少爷的脾气实在不好,我常常担心他交不到女朋友,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缘分这不就来了嘛。”天啊,误会大了,吴阿姨以为她是陆捷的女朋友。
她不是啊,他们才第二次见面……
“对了,还没问小姐叫什么名字?”
她的内心正奔腾,因此直觉反应的回答了,“乔熙惟。”啊,糟糕,她应该要叫叶美佳的才对。
“什么?我没听清楚。”
天啊,上天是爱她的,上天是站在正义的这方……“我叫叶美佳。”
“哦,叶小姐。”
说话间,陆捷已经换好衣服,走入后院,“还聊得挺开心。”吴阿姨笑说:“随便说说而已,叶小姐不嫌弃。”一直到很后来的后来,乔熙惟才知道,一切都是陷阱。
陆捷去换衣服是陷阱,吴阿姨跟她随便的交谈也是陷阱——她果然没有乔家人特有的直觉跟敏锐,居然以为那个胖阿姨就只是个单纯的煮饭阿姨而已。
能替陆捷掌家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亲切是让她放下警戒,说起往事是让她松懈,暗示她跟陆捷有什么是让她分神,然后套她真名,最后那个听不清楚当然也是假的,不过是给她个台阶下罢了。
后来陆捷常去夜欢捧她场,也常常带她出场……吃饭。
她一直没能找到帐本或者银行帐号,可是,却也不是全无收获,例如,破了几个小案,抓了个局长逮了七八年还逮不到的坏家伙,也因为这样,卧底虽然不算成功,但也没有要撤的意思,反正才一年多呢,等过了五年还一无所获,才会真的抽。
只不过,还没到五年,事情就发生了。
那天,陆捷说要带她去北海岸兜风,才刚上车,他的电话就响了,他只讲了“恒星大厦”,“越快越好”,便开车门去外面讲电话,她很想把车窗降下来听,但也知道要镇定。
这时候,车内电话响起,她没有想太多的接了起来。
还没喂,对方软软的声音就传过来,“不是说今天晚上要来看人家嘛,怎么现在还没影子,嗯,快点过来,我新买的内衣,很性感哦。”说完,迳自挂了电话。
乔熙惟一时还无法回复过来,天啊,那什么?她好像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新买的内衣,很性感?女人要见谁的时候,会穿性感的内衣?
乔熙惟忍不住觉得不高兴——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不高兴,但她就是不高兴了。
暧昧了一年多啊,她没谈过恋爱,这男人又对她很好,于是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么了……泥码的太糟糕。
正当这时候,陆捷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座,车子一下回转,“北海岸改天再去吧,我想起来晚上有事,先送你回家。”
“有什么事?赶着去看性感内衣吗?”乔熙惟指指电话,意思是,有人打过来,我接了—说话的时候又是向上吹气,又是鼓脸颊,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陆捷大笑,“性感内衣有什么好看。”
说完,他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头,没再说话。
他在公寓前放她下来,很快又消失在车流里,乔熙惟望着车子的方向,心头思绪正觉得复杂,电话响了,没有号码。
乔熙惟主动说:“是我,可以讲话。”
“陆捷最近有个买卖,有人准备黑吃黑,除非天降鸿运,不然他这次绝对完蛋,你注意安全,避着点,最好这几天装病,别跟他出门,小心被波及,知道吗?”
“我知道。”
但她一挂掉电话,立刻跳上另一台计程车,“去恒星大厦。”结果车子都还没转弯呢,就被拦住,几个凶神恶煞一把将她从计程车上揪下来,劈昏,再丢上厢型车。
乔熙惟是被水泼醒的,最后的记忆是水泥墙壁,讯问椅,一堆看起来好像从黑社会电影中走出来的人,以及……中间应该还有一些事情,但是,她却是想不太起来。
记得陆捷的声音,应该也还有看到他的脸,其他的,再怎么样回想都是一片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