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回来了。”察觉对方脸色不善,广宣打声招呼。
回心转意?看来不像,卓文君那一脸看起来杀气腾腾,样子不像要回来欢好,倒像是回来寻仇的。
“我要跟你谈条件。”卓文君说。
“先进屋吧!”广宣推门点烛,在小花厅倒了两杯茶示意卓文君坐下来谈。
“我要跟你谈条件。”卓文君抱着凌方落座后开口。
“什么条件?”将白绫往旁边小几一丢,广宣好奇地问。
“在王府里,你的权力大不大?”卓文君先问。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踢踢椅子可以让府里的仆人全跪在地上,这算是权力很大吗?
“那我要跟你谈条件,如果你帮我,我就完全听你的。”卓文君说。
唔!完全听他的,条件听起来很不错!
“你要我帮你什么?”广宣将茶喝下,该不会是要他派人杀七叔报仇吧?!
“帮我立凌方当你的嫡子。”卓文君说。
只要凌方是嫡子就不会被欺负,据卓文君现有的资料所知,老王爷夫人只生了广宣和广宣的弟弟,其它的全是老王爷的妾室所生,这些妾室生的孩子大部分都已结婚生子,但是,却因为不是嫡系所以无权,平时为了权益欺压来、欺压去是常事。
小小的凌方虽是侍寝所生,他好歹是嫡系的血统,身份硬是高了一级,可是却因为广宣的疏忽,导致他小小年纪成了无权派欺负的目标。
卓文君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义使者,然而凌方现在归他罩,他这口气就是忍不下来。
基于他才刚进门,权力还无法大到整治这种让他火大的局面,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广宣自己整顿自己的家务事。
“你要我立凌方当嫡子?!”千想万想广宣都没想到是这件事。
当初决定成亲的时候也想过以后把凌方收成嫡子,解决卓文君生不出孩子的问题,虽然被谣言缠身的卓文君是很难下手的对象,防范未然总是好的。
不懂武的枕边人对广宣而言是累赘,从“玲娘莫名其妙死亡”就能看出有人想争夺“他的正妻”这个位子,为了不造孽,女人还是不碰最好。
卓文君出现得巧,又怀有一点三脚功夫能自保,当他正妻是符合他的计划。
娶了卓文君为妻有三大好处,一是可以逃避和晓菁的联姻杜绝“外戚干政”的可能性,二来是满足自己的捉弄癖,第三是能就近调查卓文君的身份,顺便解决任务,皇上偷偷把七叔打算搞叛乱闹革命的案子扔给他,有卓文君在,应该会好办得多。
他都还没有设好陷阱让卓文君心甘情愿地跳进来,卓文君反倒自己来跟他谈条件,广宣心里一阵“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暗笑。
“没错!只要你立凌方当嫡子,我无条件听你的。”豪气干云的发言有大侠之风。
卓文君打定主意,如果没有使用狄错月“捐”出来的身体,他哪能孑然一身地活在举目无亲的时代,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可是狄错月都死了,他想报恩也无从报起,顶多洗澡多洗几次、多吃一点营养的东西。
正巧眼前出现一个小凌方急需帮助,他若不帮就太没人性了,就当是在报答狄错月的恩情,凌方这事他管定了。
“好!”广宣肯定地说。
“不反悔?”答得那么快肯定有诈,卓文君很小人地度量了一下广宣。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广宣只差没举手发誓。
“你……是‘君子’吗?”卓文君想想广宣骗过他的钱、点倒他的人,种种事迹都对广宣的人格保证不利。
“嗳!你到底要不要我立凌方当嫡子?”广宣没好气地说。
看到卓文君那小心翼翼的猫样,广宣就忍不住想……欺负、玩弄,“喜欢欺负卓文君”和“君子不君子”是两回事,这只是他人格上禁不起撩拨的恶癖。/吸引力/
“你说真的喔!不能骗我!”卓文君不厌其烦地重复确认。
“我保证不骗你,明天我就让凌方到宗祠入谱行了吧!”广宣说。
“好!凌方咱们可以去睡了。”卓文君抱起听到好消息而变得傻愣愣的凌方往花厅后头的卧房走,目的达到,该是睡觉时间。
窗外月色皎洁,远处蛙鸣此起彼落,清风吹进小厅,好冷!
“喂!那我呢?”广宣顿时觉得自己很像“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活例。“你答应我‘无条件听我的’这回事呢?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噢!明天再说,我累了,现在没办法帮你找姑娘。”隔着门帘,卓文君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双手俐落地为凌方和自己宽衣,用床边水盆里温热的布巾擦擦脸和手脚,让凌方往床上一跳。
“我又没说我要姑娘。”广宣起身往卧室走去。
“那你就自己努力吧!很晚了。”卓文君爬上床把凌方安置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他睡这里?”广宣额角有跳动的青筋,床上躺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剩下的位子小极了,“那我呢?”
“你也要在这里睡吗?你不是还有一张床?”卓文君闭起眼。
“我不要睡那里。”广宣说。
如果让人家知道他武王府的当家王爷新婚夜睡书房,不出两天他一定会被全京城的人笑死。
“你在闹什么别扭!”卓文君睁眼叹气,“如果你不怕睡到半夜摔死,你就上来好了,别吵凌方睡觉。”
闻言,广宣熄了烛火,有汤喝总比什么都没得吃好。
“我才没有闹别扭!”广宣硬挤上床,躺卧在卓文君身边。“你让凌方睡过去一点嘛!给小孩子那么大的位子多浪费,他只要侧睡我就可以有多一点位子。”
“睡觉不要讲话。”被吵得无法睡的凌方半眯着眼说。
“乖乖睡,没事,我们不讲话喔!”半坐起身的卓文君哄着小凌方,眼中放出电光刺了身边的广宣十几个窟窿,直到凌方又睡去才背对着广宣躺下。
一见卓文君不理人的样子,忍耐不到半刻的广宣觉得自己该有所行动。
“你让他睡进去一点。”广宣戳戳卓文君的背,黏上卓文君的耳后。
“你再吵就到书房睡。”卓文君恨不得把在他耳边吵个不停的苍蝇拍死。
“唔!”广宣马上收起自己的碎碎念,心里有了计划。
臭小鬼!都是你害的,算你狠,等你睡到半夜就知道。
半夜三更,一直睁着眼躺得手麻脚麻兼腰酸背痛的广宣偷溜下床,该是“办事”的时候。
“唔……去哪?”睡得迷迷糊糊却感觉背部温暖不见了的卓文君嘟哝着。
“去小解一下,好好睡,我马上回来。”广宣抚抚卓文君的背轻轻地说。
悄悄的,广宣化为一道黑影飞速地窜出卧房往书房去,过没半晌,宽度变得比刚刚大一倍的人影无声地回到卧房。
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东西卸下,月光下一张躺椅现出原形,把躺椅半滴汗都没流就大老远搬进来的广宣从橱柜里搬出一床被和枕头铺好。
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走到床边,小心避开睡得像一尾虾米的卓文君,双手一“铲”,睡到不醒人事的凌方就被偷天换日到躺椅布成的床上。
真不知道这小鬼哪里好,竟然让今晚才初见面的卓文君倾心以待。
想想他跟卓文君相处近个把月,卓文君却老师摆谱给他看,这成何体统?
他是王府里第一大的王爷,岂有不如自己无地无位的儿子这种道理?
卓文君八成是一时被迷惑,分不清楚谁是好人,没关系,日子还很长,他有的是机会教育“他的”卓文君。
广宣神经地朝躺在躺椅中睡得很熟的凌方挤眉弄眼加喷气,他要想办法把小鬼弄到天边去,这样“他的”卓文君才会专心。
卓文君是他的,他的!
属于他的“玩物”就是他的,哪轮得到一尾乳臭未干的三尺小不点来抢?
自不量力!哼!
再度窝上床,不动声色地把背对他的卓文君往里头移一移,他无声无息地靠上卓文君温暖的肩颈,好滑!呵呵!忍不住舔弄几下印出几朵红梅。
健臂一伸,卓文君的腰身有多少尺寸,他闭着眼都知道。
不安分的长腿与卓文君的相缠,蹭了几下顺势顶入卓文君的腿间大吃豆腐。
这才像话嘛!广宣舒服地轻叹。
隔天一早,晨雾虽仍漫漫在园林之间,几位起得早德奴仆已开始洒扫庭院,宁静中带着几分鸟语,朝露在旭日东升之初闪烁出璀璨光芒。
美人乍醒,长睫略动,水眸微睁,神态迷蒙,雪臂……咦?!不能动,玉腿……咦?!移不了,虽然平但是平得很结实的前胸……咦?!好重!有东西压着他。
卓文君在半醒之间觉得奇怪,他的身体怎么了?为什么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腿都不能动?!
难道……梦境成真?厉鬼自黄泉爬回凡间?
还没把眼睛完全睁开,卓小美人就已把冷汗全吓出来。
事实上,卓文君就是因为梦见自己翻不了身,被“厉鬼压床”才惊醒。
卓文君发了一身的冷汗鼓足勇气睁眼,一对焦就看到清楚的黑色的……长得不可思议的……“一堆线”,莫名其妙披得他满脸、满脖子、满枕头。
顺着缠缠绕绕的怪东西,千丝万缕、九拐十八弯看去,它们是生于同一处,而且……这种有点熟悉的触感……
“……”这是头发……又长又黑又密的……头发。
七夜怪谈……贞子。
“贞子!”……在床上!在他身上。
所以,最怕看日本恐怖片的“卓胆小”毫不考虑地尖叫先。
“呀啊——”
平地一声雷似的叫法连花园大树上的鸟都吓得纷飞,整宅的人几乎全数醒来。
“今晨的鸡鸣声真特别啊!”睡眼惺忪的已退休老王爷几乎是用“跳”地坐起身。
“是啊!好惊人的鸡!”迷迷糊糊的老王爷夫人也打个呵欠回答。
除了厨房里杀鸡的师傅,没人知道其实那天王府鸡寮里的鸡被吓得摔着了几只,蛋也吓得产量少了一半,这是题外话。
广宣是处于案发现场最近的“第一受害者”,狮子吼般的叫声和莫名其妙受惊的小凌方的大哭声让他耳朵失聪了好半晌。
等耳朵回复正常,饱受摧残的广宣马上头发一拨到脑后绾个结,抬头问个明白。
“怎么了?怎么了?睡觉不睡觉在做什么?”广宣着急地问。
发挥惊人潜能迅速逃脱,企图缩成一团避到床角发着抖的卓文君一手捣着眼,一手乱挥,中邪般慌张。
“凌方!不许哭,睡你的觉,文文,是我,我在这里,别怕!别怕!”被吼声一骂的凌方咬住锦被把声音止住,哭得通红的眼滴溜溜地转着,一脸无辜。
人家也是被吓到的,做什么凶人家。
广宣大掌一抓,娇小的卓文君马上就被抱入温暖的怀里。
“广……广宣?”眼睛紧闭的卓文君颤抖着。
“是我,你做恶梦了?”广宣很温柔地拍抚起卓文君。
“我……我我……好可怕,这屋子……这屋子‘不干净’,好可怕!”卓文君紧紧地抓着在床上与他同舟共济的好伙伴。
有鬼大家一起吓,不要只吓他!
更何况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绝对不可以各分飞。
就算最后必须要“分飞”,可以,一定要同进退,广宣断后,他先走。
“不干净?真的?好好好……我待会儿就要人进来弄干净,咦……什么?不要?不是啊……你要什么?光摇头我不知道啊!”
广宣无措地抱着把头摇得快掉下来的卓文君,卓文君的样子好象猎人箭下发颤的兔子。
“要……要……驱……驱……鬼!”卓文君死命地攀着广宣结巴地说。
“驱……鬼?你……你是说……‘那种’……‘那种’不干净?”广宣难得的也跟着结巴。
要命!广宣暗骂,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洞房”居然是“鬼穴”,而且连神经很大条的卓文君都被吓个正着。
自己没看到并不代表不存在,虽然孔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其它人都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唔!有点冷……阴阴的。
当下,神功护体的广宣立即一手抱了卓文君,一手抓了凌方跑离鬼屋至少一里远。
“轻功”啊!都不会撞到东西真好!
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张开四探发现自己被广宣抱着飞离,恐怖地看着不断从身边掠过的树影,被广宣小心护在怀里的卓文君总算从恐惧中回神,他不禁想到广宣其实还蛮适合亡命天涯的,那种潇洒江湖剑客为美人与恶徒对战五里坡,使剑“唰!唰!唰!”三两下,扔下一句“失礼了!”就拎着武林第一美人飞走……“啊!好神呐!”卓文君简直要为广宣的身手拍掌欢呼。
两个大人加一个小孩都只穿了白色单衣就跑路,影子一晃逃到仆役往来必经的花园凉亭里,精练的身法与娴熟的步伐令人怀疑广宣是否常常在家里窜来窜去。
群花争妍,花园中正在努力扫地的小柱子,从小立志当总管的他起得非常早地洒扫,虽然黑衣总是对他缠缠缠让他起不了床,但是,小柱子每天都很努力地将黑衣给“大义灭亲”,随着“终结”于床上后朝伟大总管之路迈进,今天和往常一样……
喝!才转身就见到三个人无端凭空出现,小柱子就差那么一点就被吓倒在地,刚刚……刚刚亭子里明明没有人,怎么突然……半个眼花,王爷她们就站在那里喘?
妖法?!
听说新王妃是“天人”,所以会施展“妖法”……呸呸呸!是“仙术”才对!
成功催眠自己的小柱子挥开身边紧粘的“大惊小怪”,迅速地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拿着竹帚继续扫地,耍仙术就耍仙术,干什么吓人?真是的……当主子了不起啊?!
“噢!真是把我吓死了,哈!哈!哈!这时代居然有‘贞子’!”脸色复原的卓文君哈哈哈地以干笑掩过自己的胆小。
“‘针子’?”管针线的鬼?有这种鬼吗?广宣万分不解。
“对啊!好恐怖的,头发长长的还把又青又白的脸遮着,穿着白衣,枯瘦的手伸出来……哇!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卓文君绘声绘影地演着经典的一幕。
广宣摸摸自己的新生胡渣子,头发长长的……把又青又白的脸遮着……穿着白衣……怎么这想象出来的样子和他每天早上梳妆前站在铜镜前的模样有点像?
原来他的寝房早就闹鬼啦?!广宣惊愕地发现这事实,唔……真恐怖!
因此,大婚第二日,广宣在莫名其妙抖着老脸的老王爷允准之下开了武王爷府的大门,广征驱魔捉鬼道士。
半个月下来,武王府的门槛因为被大量进出的人踩烂连修了五次。
现在大宅里人人佩带平安包,户户插满菖叶镇符,处处洒上雄黄圣水,甚至于空气都弥漫着据了解由镇国宝杀拗来、含大量除虫菊和伤风药成份的驱魔神香,就连鸡寮、猪舍、马房都布下六畜与旺阵。
武王府里干净得连只蚊子都不敢飞进来,“有长脚的”跑得一个不剩,“没长脚的”也消失个无影无踪。
所以,当卓文君听到有人大喊“狐狸精”三字时,楞了半晌才回神。
“狐?狸?精!”
刮着漫天“国仇家恨”、夹带着“毒液”的凄厉嗓音朝在花园里跟凌方说说笑笑、顺手欺负牡丹花的卓文君喷来。
自从大力除魔之后,武王府哪来的狐狸精?
小小凌方转过头,左看、右看,摸摸挺直娇俏的鼻梁,搔搔小巧可爱的下巴,抚抚清瘦不圆的脸颊,“狐狸”?!不会是在说他吧?!
凌方小小的心灵崩陷一角,他长得像“狐狸”吗?唔!这肯定是爹爹的错。
“不是在叫你啊!”卓文君低头看着凌方的动作,这孩子可真是可爱,轻轻伸手帮凌方抚去搁在眼前的发丝。
最近卓文君觉得自己有“母爱过剩”的倾向,动不动就想对“他的儿子”摸摸抱抱。
“是吗?”凌方焦急地寻求保证。
“是啊!你又没有尾巴,怎么当狐狸呢?”卓文君摸摸凌方的头。
抬头望去,远景,花园锦簇中艳光四射的美人亲子和乐画面,停格,镜头拉近上移,美人浅笑,四倍速慢动作放映,卓文君美人皓腕轻抬将可爱凌方童子的发丝拨到耳后。
美啊!广宣感叹,怎么好东西全被收在他身边呢?
嗳!真是会遭天嫉的幸运啊!撑着下巴广宣轻叹口气再把颗花生丢进嘴里。
自顾自地,广宣在离花园不远的亭里发癫,一边独酌吃蒜泥炒花生,一边欣赏如诗如画的美景。
突然间,视角里闯入一团红艳的“肉球”,体积之大叫广宣无法忽视,真是伤眼!来人,拿块效果布给“它”遮起来。
来不及收回对凌方的迷人微笑,卓文君被眼前朝他冲来的“红色坦克车”的杀气撞得马上拎着凌方哪里安全哪里跳,妈呀!好危险!差点就被“辗”到。
好不容易视线调回到逞凶的“红色坦克车”上,卓文君眨了眨眼,朝自家大脑资料库翻了翻档案夹,调出几张“印象”对比一下。
嗯!有点像那位“什么什么郡主”的脸放大、再放大、脸颊朝左右边拉宽后上亮光漆处理的样子。卓文君的脑袋很快地随指令以“绘声绘影卓文君版程序”将调出来的“印象”加以修改整理……啊!没错!就是她。
怎么才短短一个月不到,遥平郡主的……“细胞”就长这么多出来?难道她天天都在努力“施肥灌溉”不成?
不正常的细胞增生……听起来好象是“长肿瘤”的感觉。
拍拍躲在他身后不敢出来的凌方,卓文君刻意不去理会遥平郡主的穿着有多像粽子,漾了漾人见人爱的笑礼貌地问:“郡主远道而来有事吗?”
因为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从郡王府到武王府就算是“拔山倒树”开出直线道,还是有一大段路要走。
以遥平郡主的样子看来,这一大段左拐右绕肯定不是她自己走,嗳呀!恐怕“帮她走”的那群脚夫们,这一趟折腾下来已经在武王府“脚夫休息区”口吐白沫,待会儿得叫人去多张罗一点吃食和茶水。
看到外表“刻意”被“修整”过的卓文君,再面对卓文君的“必杀招牌春风眼”,遥平郡主楞在原地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傻笑,全然将自己的“收复表哥失土建立遥平郡主和平统一武王府大计”抛在脑后。
卓文君有一点点的罪恶感,站在他面前的人呢会不由自主地傻笑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次数多得简直像他会催眠人家似的。
这种大人小孩男女老幼一律通杀的事,几百次下来他自己虽然见怪不怪、处变不惊,但是被看着笑久了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郡主远道而来有事吗?”卓文君不厌其烦地打破迷咒。
太阳有点大,再晒下去照多了紫外线会增加皮肤癌发生的几率,而且,凌方都冒出汗来了,这样继续被一辆“红色坦克车”笑下去也不是办法。
跌出痴迷状态,遥平郡主收拾起自己的傻笑,双手往看来和上下围都差距不大的中围一撑,咳了几下试音后,劈里啪啦地骂起人来。
“咦!你在装什么姜!卓文君你这干扁的妖女!臭狐狸!把表哥还给我!”摇着赘肉横飞的大脸,遥平郡主晓菁姑娘很用力地喷了一尺的口水。
嫌!真是脏!阳光下喷出的水花闪着五彩光芒而来。
不着痕迹地,卓文君立即捉起凌方往后退一丈远。
等等,这话听来不太对劲,不是“装蒜”吗?怎么换调味品了?还装“姜”咧!晓菁姑娘果然不是能被归进才女那一类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没事装姜做什么?随时准备着让厨娘来削他几刀煮好料吗?
“什么是干扁?”小凌方好奇地发声,他小小的脑袋装不了太多听不懂的东西,能捡一两个问就很厉害了。
“干扁就是瘦得跟鱼干一样,它是夸饰形容词。”卓文君摸摸他的头解惑。
唉呀!真不妙!
卓文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将凌方的眼睛、耳朵捣个密密实实,刚刚来不及,现在不能错过,以下对白实属五岁以下幼儿不宜,小朋友学习能力极强,绝对不可以被污染到。
“我为什么要装姜!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干扁的妖女!”卓文君平静地说。
就算要骂人也要用对词嘛!
就算要骂也应该骂“你在装什么蒜!卓文君你这个劲瘦的帅哥!”瞧,这不是好多了吗?
事前连准备工作都不做就上门寻他晦气,不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吗?
他卓文君又不是整日闲闲没事干,偌大一个王府还有很多事要忙,等一下还要到府里夫人们专用的绣房里参加她们“妇女同胞八卦社”的“下午茶联谊聚会”,哪有空在这里进行低水平的对话?!
“你……你你你还敢回嘴!不要脸的臭狐狸!不仅之前勾引暗恋我,还装神弄鬼抢了我的表哥,你简直是没有礼义廉耻,一脚二船、三从四德、五颜六色、七爷八爷,你……气死我了!”气得胡言乱语的遥平郡主涨红了大脸,张牙舞爪地在原地毁花灭草,粉妆受到地心引力影响雪花般飞落,头上金步摇、玉翡翠、银宝钗什么的一阵乱响,看起来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卓文君叹气摇头,看吧!他就说嘛!应该在遥平身上插块木板,上头用红墨写上“小朋友千万不可以学喔!这位阿姨是有练过的。”
遥平郡主要死要活地叫了约十分钟,小小的眼也没对着卓文君,只有嘴巴不停地动着,卓文君顿时觉得自己即使离开,那郡主也不会发现。
因此,卓文君神态自若地用刚刚以温柔的大掌捣住小凌方的眼和耳的姿势,转个身,跑路。
“山不转路转”,这是任何人都有的应变能力。
捣住小凌方的眼和耳很重要,为人父母者要尽可能地避免小孩子惨遭蹂躏,身教比言教重要,为了凌方,他可以忍下和晓菁姑娘“隔空叫战”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