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骄气了。”
“我骄气?”
“有人看中了跟你一样的东西有什么打紧,居然马上就不要了。”
在贝氏建设集团主办的慈善拍卖晚宴中,唐雅人看中了一个前卫派画家褚向阳的作品。过去他不曾听过这画家,但那幅笔调童趣有如孩子涂鸦的画作,不知为何触动了他。
当他举牌下标时,竟有另一人加入竞标,化脸色一沉,便不再喊标。
坐在他身旁,代表邢氏海运出席的邢海音见状,忍不住要调侃他几句。
邢、唐两家是世交,从小青梅竹马,又是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的学长学妹关系,因此邢海音对唐雅人说话显得直率许多。
“那就叫做骄气吗?”唐雅人深思,“我只是不想为任何事物费心思而已。”
邢海音笑着调侃他:“这种脾性,若不是被骄宠惯了的人,恐怕还长养不出来呢!”
唐雅人微微一哂,故意看了看左右。
“今天怎不见你的展护卫?”
邢海音的粉颊一红,狠瞪了唐雅人一眼。
太久没见,她都忘了这看似温和驯善的男人,其实有多么腹黑。
“不说了不说了!没想到开个玩笑也不行,真是小心眼!”
“你就很大器吗?我不过多问了一句,你不也翻脸了?”
“谁翻脸?我只是觉得提他没意思。”
“噢。”唐雅人慢条斯理地整整袖口的皱折,“我记得好像有一种词可以用来形容这种情况,据说是只有被骄宠惯了的人才长养得出来的……”
“唐雅人!”邢海音笑骂。
这时会场里响起一片掌声,慈善拍卖结束,主持人在台上宣布今晚共拍出了多少钱,由贝氏慈善基金会的执行长贝君颐签署了同样面额的支票,捐给世界展望会。
晚宴结束后,一群人以“AfterParty”的名义,又转往一家隐私性极佳的夜店,唐雅人与刑海音也被拉去。
唐雅人看着身旁的人——那些与他同一个生活圈子的人,同样的一批人,舆十年前一样在夜店里玩乐,说着万年不变的蜚短流长,不是谁又金屋藏娇或红杏出墙,就是商场上谁又在谁背后倒打一耙。
曾经他也习惯于这种生活,但为什么现在却厌腻了?
“雅人,你好一阵子不出来,在忙什么?”
“看漫画。”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雅人,你变幽默了。”他的脸色涨红,口里全是酒气,连舌头都有些不灵光,“我听说你正在准备接掌家族事业,唐氏高层为此动作频频,不过据闻董事会那边挺有意见,尤其是那几个三朝元老,拚命想把他们的儿子推出来……”
“是吗?”
“不过伯父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毕竟你是唐氏的嫡系人马的首选,要接自家的江山,还是儿子最好,否则半生戎马,到最后却是为人作嫁,怎么想心里也不舒坦……”
唐雅人扯出一抹毫无笑意的笑容。
“既然你消息比我更快,如果你听说什么时候我能当上董事长,再麻烦通知我一声。”
“雅人?”
唐雅人离开喧闹的包厢,选了个吧枱的位子落坐。
“唐先生,要喝点什么?”
“一杯Mojito”
“马上来。”
酒保在酒杯中加入冰块,倒入兰姆酒,塞入一把的新鲜薄荷,加入黄砂糖、柠檬汁再调入气泡水,最后以小木杵轻捣薄荷,让薄荷叶的香气释放。
“您的Mojito。”
“谢谢。”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软馥香躯靠在他身旁。“雅人,这是什么?看起来好漂亮,我也要一杯。”
不必看也知道,她是云裳服饰集团的小千金何悠悠,何家为了她成立了“Yungirl”的副牌,由她挂名创意总监。
“给她一杯。”唐雅人吩咐酒保。
一双充满诱惑的柔荑爬上他的胸膛,呼息间充满浓郁的香水味。
“雅人,你最近都藏在哪里?我好久没看到你,大家都挖苦我,怎么连未婚夫在哪都不知道。”
他拉下那双不安分的手,看着她道:“你才二十一岁,不要学那些女人画大浓妆。”
“可是大家都说我这样很好看,很性感。”何悠悠噘起红唇。
唐雅人没有接腔。
“我今天穿的是我自己设计的衣服哦!好不好看?”她展开双手,如模特儿般转了一圈,裙摆飞扬风情无限。“我发现这一季‘风华’有件衣服跟我的设计好像,准是岳珍那个小贱人抄袭我,你说这过不过分?”
她好瘦,就和童家宇差不多瘦。
“你都没吃饭吗?”唐雅人忍不住问。
那个宇宙人有好好吃饭吗?她是不是又为了打工三餐不定时?
“有啊!我中午吃起司配了些红酒。而且我根本一点也不瘦,天啊!你信吗?我足足有四十六公斤呢!”她说出自己体重的夸张口吻,仿佛自己不是四十六公斤,而是四十六吨。说完后还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唉,雅人,我最近好烦恼喔!”
“烦恼什么?”
“秋天到了,我都不知道要穿什么鞋子去买星巴克咖啡呀!我和朋友讨论过,有人说就穿平底芭蕾鞋款,可是那和去年重覆啊!LA那边的很多人都穿经典Stipns鞋款,可是那很不像我的Style。怎么办?全台湾的女生都在等着我带起潮流,每次我去买咖啡都好怕狗仔跟拍,害我压力好大喔!”
这时Mojito送上来,唐雅人扣住酒不给她。
“先点东西吃!不然别想喝酒。”
“好嘛!”她皱着眉,但心底甜丝丝的。
她就知道唐雅人终究还是关心她的!
何悠悠向酒保取来菜单,点了一份虾仁鳝拌面。
片刻后,服务生将餐点送上,象牙色的面条盛在雨过天青色的瓷盘上,川烫过的甜虾卷起如朵朵云霞,中间是加入些许绍兴酒提味的拌酱,洒落一把青翠葱花,香气极为诱人。
“啊,讨厌,这上面怎么会有葱?难道你们不知道很多人不吃葱吗?你们应该要在菜单上特别注明啊!”何悠悠对服务生大发娇嗔。
“抱歉,是我们疏忽了,我们帮您将葱挑掉好吗?”胀务生立刻致歉。
“沾到蒽的东西我根本不敢吃!那味道好思心,根本散不掉啊!”她又取来菜单,“这道撤掉不要了,我要再点一道西班牙海鲜炖饭!”
眼前的场景,让唐雅人想起一个月前的某日——
“我不吃香菜,不吃芹菜,也不吃葱。”
“不吃可以挑掉啊!不然白白浪费一碗面。”
“你挑?”
“……挑就挑。”
他想起童家宇认真的帮他把不吃的菜挑掉的模样,那带着点认命的表情,以及专注的眼神,使他紧绷的唇角变得柔和些许。
“没想到你也这么挑食啊!”
“不行吗?每个人都有什么不吃吧?”
“我就没有!挑食等于浪费食物,我最喜欢食物了,所以我绝不挑食!”
忆起童家宇那带着傻气的笑容,竟使他的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想念。
他到底为什么待在这里?为什么硬要自己忍受思念?
唐雅人忽然从皮夹里抽出两张千元钞。
“不用找了。”
说完,他起身就走,将何悠悠的呼喊抛在脑后。
“雅人,你要去哪里?雅人?”
看完最后一只病狗,“人人爱动物医院”半拉下铁门,准备打烊。
在柜枱负责挂号的小处理完病历后,立刻和来接她的男友甜蜜地离开了。
薛人仰洗了手,脱了白袍,回头交代家宇:“家宇,把那些器具消毒完,就可以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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