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他们正在厨房里讨论晚餐的内容,也不知道子铭是哪根筋搭错,今天一直嚷着要吃蛋糕。
“我来接,”子铭抢先一步走到客厅里接电话。“喂?喔,嗨,雯伶……是的,谢谢……不,我还没那么老,我才三十二岁。”
雯伶?淇曼放下手里的食谱,好奇心升到最高点。子铭和这位叫雯伶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起身走到流理台前,打开水龙头冲洗杯子,不想听到子铭的谈话内容,然而子铭却带着无线电话机回到厨房来。
“不,我不回去……我一个朋友在这里……不!你休想!你不能来,这是私人派对,你们不在欢迎之列……嫌我心狠?别闹了……怡婷也打电话回来?……真是的,自己的兄弟反而都没表示……你帮我向她问好。什么……我不知道……”
淇曼好奇地看子铭一眼,他却给她一个微笑,要她稍安勿躁。
“是,雯伶……好,我答应,再见。”子铭终于挂上电话。“真是……这两个女人就是喜欢联手欺压我。”
淇曼呆呆地望着他,并不搭腔。
“不过也只有她们两个有良心,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子铭沾沾自喜的表情,看得淇曼满不是滋味。“我有跟你提过吧?丁雯伶和高怡婷?”他问。
“没有。”淇曼没好气地道,她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她们是谁?”
“她们是两个很漂亮的女人!我的嫂子们。”
淇曼呆住了。“你堂哥们的太太?”
“正是。”子铭笑得像个恶作剧的大男孩。
“喔,你……”淇曼又气又羞。“你故意让我吃醋。”
“我不是故意作弄你。”子铭反驳道。“至少在她打电话来之前没那念头。”
“她打来做什么?”她好奇地追问。
“今天是我生日,她打来问我要不要回家,她好像猜到了我要和‘某人’一起过,所以一直瞎起哄,想要过来看我出洋相。”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才不信呢……”
他从牛仔裤的后口袋掏出皮夹,拿出身份证送到她鼻子前面。她读着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两眼突然张得老大。“真的是你生日!”
“当然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才说晚餐想吃蛋糕。”他回到最初的话题。“你知道吗?当我在公司里头看那些报告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和你一起一起度过我的三十二岁生日。”
“真的?”淇曼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公司里不是有急事要办吗?”
“不是,我说谎。我只是想逃避诱惑,我说过希望下次由你主动,而且我几乎就要成功了。结果虽然星期一避开你了,但我却将近崩溃,最后只好决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把事情想清楚。”
“哦?”她瞪着子铭,气他竟然这么早就看清事实。
经过那一天,她的确认清了。
“那天傍晚,我公司里一半的职员吵着要罢工,秘书小姐一个个泪眼汪汪地要求提早下班回家,我的得力助手以辞职威胁我回来继续度假。而这一切全都因为一个大眼睛的小女人害的。”
她感动地用她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他。
“我怕我如果再多待一天,我的事业就要毁了;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惨剧,所以我就回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给她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我以为只要小湄在,我就会保留一点理性,不至于拖你上床温存个三天三夜——结果我一进门就知道我的麻烦来了。”
“所以你像是吃了炸药。”她嗔他一眼。
他尴尬地笑着承认。“如果当时你没有来敲我的房门,我可能会冲个冷水澡,做一百个伏地挺身,在我失去理智撞开你的房门之前杀个一、二十分钟——我在等你采取行动,并不表示我不会有所行动。”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她娇媚地微笑。“我敬佩有自制力的男人。”
自从她昨晚投降后她就轻松无比——恋爱多好多容易呀!她爱子铭,她可以大胆地说给自己听,不过她也只敢告诉自己。
她小心不去想未来,未来太遥远,子铭还没有要求她承诺什么,所以她可以暂时不想那么多,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过一天算一天。
“当然,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控制我自己。”子铭发现了淇曼暧昧的眼光,连忙把他的椅子往后退几寸。“我们还没决定晚餐要吃什么?”
他们凝视了好一会儿。
“你是寿星,看你想吃什么喽?”淇曼已经暗自决定,要替他烤一个蛋糕。
“我想吃……你。”
她正想开口抗议,子铭便把她没出口的话吻掉。她挣扎了一下子,可是却使得他开心地笑着,他吻得好轻好柔好慢,教她无法坚持。
因为他的吻,她身体轻飘飘地差点飞上天。“那我只好……如你所愿了。”
“我爱你。”他用手指轻抚她的脸颊,对她耳语道。
“子铭。”她抖颤的手抚上他颧骨,她知道她自己的目光必然和他相同,需要、饥渴、害怕和……爱。但她很难开口,她从来不曾说出那个字,只能用身体语言告诉他,急切地抚摸他。
喘息渐渐平息,但是她心中的波涛更加汹涌。子铭闭着双眼,享受着有她陪伴的这一刻,她抱着他望向窗外的大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像是特大号的泪珠,她瑟缩一下把子铭抱得更紧。
她能永远抱紧他,永远依靠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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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曼,你有没有兄弟姊妹?”准备晚餐的时候,子铭突然问起。
其实他早已知道答案是什么,而且他漠视这些问题已经够久了。如今,他希望她能对他敞开心扉。
淇曼却假装没听见。“子铭,你这里有没有奶油?”
“有。”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奶油递给她。“你听到我的话没?你有没有兄弟姊妹?你的老家在哪?”
淇曼突然觉得冷,胃也开始隐隐作痛。“我没有兄弟姊妹,我是个……”私生子?不,她无法在子铭面前说出这句话。“我八岁的时候才被一个罗太太领养,住在宜兰的一个小镇里。”
他圈住她的纤腰,推她来到椅子前面。“坐下来,告诉我你所有的事。”他鼓励道。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感受着一阵阵的寒意。她不愿意提起,因为她不知道子铭听完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她总有一天要说的。
淇曼决定不说太多,只敢大概地说明身世,因为周邦彦他母亲在她胸口上插的那把刀还在,虽然她相信子铭不会在意她的出身,可是她不想冒太大的风险。
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八岁的时候一个寡妇把她自孤儿院领养出来,学校里的老师因为她的遭遇而对她特别好,她的作文参加比赛时得优等奖,体育课却一直都抱鸭蛋,领养她的老太太现在已经五十岁了,罗这个姓氏就是跟着她姓的。
淇曼说的好像她的生命中从不欠缺什么似的,只愿意提起她想回忆的事。
子铭很有耐心地坐在她对面,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半天。
“对不起,”她有点紧张地笑了笑。“我的人生既不精彩又不有趣,你一定听得很不耐烦。”
“不,我很高兴听。”他拍拍她的手背。“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很高兴听;刚才和我大嫂通电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你了解得很少;而你,又是个不爱问问题的女人,你知道吗?这会使我们两人在别人眼中看来很畸型。”
淇曼笑了,她顽皮地眨眨眼睛。“莫非你有什么不良记录吧?”
“当然没有,可是如果你不问的话,又怎么知道?”他理直气壮地说。
“有道理。”她舔舔唇。“不过,我并不急在这一时发掘出你全部的秘密。”
看见她的小动作,他的眼光立刻改变,他听见自己喉结蠕动的声音,连忙摇摇头,好像想摇掉他心中的欲望。
“来吧!淇曼,”他拉她站起来。“晚餐准备好了,找个地方开派对如何?”
淇曼还来不及反应,子铭便拉着她走出厨房,他用一个藤编的野餐篮装他们的晚餐,还带了一瓶冰过的香槟。
子铭带她走上一个窄梯进入他的阁楼。淇曼惊讶地望着这里,她不知道有这个地方,这里算是三楼,也算是屋顶,但是是用不锈钢框做成的玻璃屋顶,阁楼的空间有整间房子那么大,仰头就可以看到天空,看到骤雨打在玻璃上。
如果天气好的话,一定可以看到满天繁星。
子铭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张羽毛垫,他把野餐篮摆在中间,把香槟酒打开并倒满两只高脚杯,最后在旁边的一张白色圆桌子上点上两根腊烛。
“祝我生日快乐吧!”他喃喃地亲吻她脖子说。
“生日快乐。”她不敢大声讲话。这景致太美了,她深深地迷失;迷失在这个特殊的男人给予她的爱情中。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单调枯燥,跟他在一起有数不清的欢笑惊喜。
他们盘腿坐到羽毛垫子上,享受着他们这一切浪漫的气氛。头顶上的风雨似乎越来越大,但他们谁也不在意,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只有温柔甜蜜的爱情。
淇曼感觉越来越热,醇酒温暖她,子铭的眼神温暖她,她热得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和他聊天。他们的眼睛相遇,默默地传递讯息。他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放到垫子外面,然后去饮她口中的醇酒。
当他终于抬起头时,询问她的眼光是炙热、急切的。淇曼用微笑回答他,把腊烛吹熄。
子铭拉她站起来,顺手抱起她下楼进入他房间。
天空突然出现好亮的闪电,接着一声雷声大作,整间房子都几乎随之震动。淇曼吓得抱紧子铭,头钻进他臂弯。
当一切又平静下来时,她再睁开眼睛,发现屋里一片黑暗。
“命运,”她不安地喃喃自语。“我一辈子注定前途无‘亮’。”
她怕黑,这是她的秘密之一,她从小就怕黑暗会把她吞噬。因为她妈妈抛下她远走高飞的那一天晚上,她住的那个地区停电,她独自一人过了个可怕的夜晚。
子铭走到床头柜前摸出一个盒子,划亮一根火柴。“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不,子铭,等等,”淇曼跟着他来到门口。“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行,你待在这里,我要出去看看,刚才的闪电可能打中电线杆,我必须去确定附近是不是有什么灾难。”他说完话便匆匆下楼去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回到子铭的床上坐着。她耐心地等,等到她不耐烦得几乎想冲下楼去,子铭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拿着一个大型的备用灯,走到衣椅前拿出一件风衣穿。
“你要去哪里?”淇曼楚楚可怜地用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
“刚才的闪电击中了一根电线杆,”他说。“有一条电线躺在路上冒火花,电话坏了,我必须开车到远一点的地方找公共电话。”
淇曼僵直地看着他取出车钥,她的胃在抽痛。“别去……等到风暴过去了再说好吗?”
“不行,电线燃烧起来是很危险的事,我有一个朋友在电力公司,我必须打电话通知他,请他派人来抢修。”
他把灯放进她手里,她冰冷的手指自己握住灯把。“那你就带我一起去。”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别傻了,风雨这么大,你不用跟着去受罪,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听我的。”他轻啄一下她的额头,他的唇凉凉的。“我们的派对还没结束,我不会去很久,顶多一个钟头。我保证,我会尽快回来!”
他又匆匆下楼去了,几分钟后她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她走到窗边看,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又一次再见!又一次倚在窗前看车子开走,她惊慌地忆起。
“我会尽快回来,我会尽快回来……”这句话不断地在她脑中旋转。
妈妈没有回来,子铭也不会回来了,她应该去追他的,现在去追会不会太迟呢?如果她追不到他,那她就将永远失去他。老天,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今天是她一生中最快乐一天,她得到了真爱,得到了子铭浓浓的爱,她不能失去他,子铭必须回来,一定要回来,他和妈妈一样,他会回来的……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告诉自己千百次子铭会回来,她蜷曲在床上,但是羊毛棉被却始终暖不起来,因为她自己一身的冰冷。
一个钟头过去了,两个钟头过去了……她拿起灯到楼下,窝在沙发上,用子铭的大衣将自己紧紧裹住,她要子铭一打开门就见到她。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淇曼。”他的听起来又疲惫又遥远。“一整晚都一直试着打电话给你,线路刚刚才接通。”
这是她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子铭的声音,她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甚至泪流不止,她担心死了。“子铭,你没事吗?”她泪如雨下,冰凉地滑过双颊。
电话里传来一阵线路不稳的吵杂声。“……在路上,我还不能回去。离家里大约五公里外的道路被塌坍的泥沙和石头堵住了,他们说一个钟头后会清干净道路。你还好吗?”他叫道。
“我很好。”一个钟头够她用的了,免得痛苦地说再见,这是她无法改变的命运。
“我很快就会回家继续我们的派对。”又是一阵吱嘎声。“淇曼,我爱你。”他高喊。“等我——”
她的眼泪流的更凶。“我也爱你。”她呜咽地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她虚软地放下电话,用颤抖的手抹开眼泪往楼梯上走。电话铃又响了,在她收拾行李时一直响个没停。她躲进浴室换上毛衣牛仔裤,然后提了三个袋子上车。
路上有一部工程救护车和黄色的警示灯,他们正在清理道路,一组头戴安全帽的人员在工作,道路好像随时可以开放。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火红色的BMW也随时会从西边来,淇曼转向东边的路,跟着太阳向前走。
子铭永远不会原谅她,而且八成恨死她了。他一定会以为她又一次逃离承诺,以为她不负责任不关心别人的感受。
就让他那么想吧!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是因为太爱他才必须离开他,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有多爱他,所以她必须在她还能离开的时候离开,她的潜意识知道子铭对她是认真的,她试着抗拒过他的吸引力,但是爱情来得太快太烈,她根本无法阻挡。
她配不上子铭,更没有资格做他的女人。
她沿着滨海公路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只停下来加油喝一杯咖啡。想了一下之后,她往山上开,山上清凉的空气使她精神一振,大为清醒。
她回到自己出生的小镇,可是小镇不一样了。二十年,她离开了二十年,小镇变得热闹,一切建筑也都改观,只有地点相同地名相同。
怎么会这样?她以为过去是永远存在的,可是过去不见了,她以为自己逃不开,以为过去是她打不倒的敌人,连她对子铭深厚的情感也敌不过。
她迷路了两次才找到自己熟悉的巷子,但是她的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花园洋房,她低矮阴暗的家变成一栋干净明亮的房子。淇曼坐在车里等待她的感觉,但是感觉不来,她没有感觉,她竟然对这种改变没有感觉。
她仰头看阳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感觉到——她自由了。
过去已经不存在,没有办法再伤害她,那是她妈妈的错,不是她的错,她犯不着背十字架,她已经不是五岁的淇曼,她已经长大,正常地长大,有一点心理障碍,但没有成为问题儿童,没有成为街头浪女,以优异的成绩自大学毕业,现在能独立地养活自己,是一个成熟坚强的女人,她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她的母亲输了,她母亲选择逃避是因为她不够坚强,她不能重蹈母亲的复辙。
逃不是办法,逃走的后遗症永远治不好,会在心里生疮溃烂,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才能根本治疗。她爱龙子铭,他用眼睛对她说过千百回,她一点都不怀疑他深爱她,既然他那么爱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爱只能使她坚强,不会伤害她,爱可以治疗一切。
她再望向那栋房子。悲剧在二十年前就应该结束,旧房子不见了,稚弱的淇曼也不见了。她的新生命早就该开始,现在还不迟,她有了子铭就等于有了全世界。
家,那是她唯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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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去哪?”
说这话的是龙子俊。他和妻子丁雯伶原本只是想送个蛋糕过来就走人的,没想到在半路上就看见了子铭的车,正在等着道路重新开放通行,于是他们便一起回到红木玻璃屋。
“是啊!我们刚才来的一路上都没见到对面车道有车子,可见得她也不是走往台北的方向。”雯伶颇为担心地说。
“别替她操心了,嫂子。”子铭低头望着正窝在他腿上的无赖,没有看过窗外一眼。他的表情淡漠,看不出他心里正在想什么。
“她会回来的。”他说。
“我希望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子俊对于眼前的情况并不感到乐观。
“当然正确。”子铭胸有成竹地说。
“你是认真的吗?”子俊直视着他的眼,以严肃的口吻问道。
“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认真了。”他依然理直气壮。
“很好。”子俊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抚平西装裤上的绉褶处,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我欣赏有耐心的人,既然认为自己是为了值得的人而等待,那么等待的本身就是值得。”
子铭挑眉望了子俊一眼,不确定他的话到底是褒是贬。
他搂着雯伶的肩膀,往门口走去。“总之,蛋糕送到,老人家的话也带到,剩下来就没我们的事了,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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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车停在车道上。火红色的BMW沾满了泥巴,黑色顶篷上也尽是尘土。铁丝网的门是开着的,她找遍了屋子,甚至连阁楼也找,子铭不在,唯一能证明他回来过的是厨房水槽里的一个脏咖啡杯。
她到屋外找,他也不在花园里,绵绵的细雨又开始下着,远方的海面上出现一道彩虹,海边则有个寂寞人影。
他坐在一块被海水包围的沙地上,头发被海风吹得蓬乱,脸上没有表情。他腿上的东西一动吸引淇曼的目光,无赖在抓他手上的毛玩。她知道他晓得她靠近了,他抚着无赖的手没有停,但是她能感觉得到他的紧张。
她平静地问:“我错过派对了吗?”
“没有。”他的食指骚骚无赖的耳朵。“我们在等你出现。”一直没有看她,目光对准无赖。
她在抚平自己超速的心跳之后才说:“你们等了很久了吗?”
“不久。只是……我终于了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说完话,他的手猛一拉她便跌进他怀里,无赖惊惶地逃窜让位。他恶狠狠而粗犷地吻她,她也热辣辣地吻回去,她自由了,不必再隐藏她的爱。
他把她抱得死紧,几乎要压碎她的肋骨,用尽全生命吻他,深怕一放开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他离开她的唇重重地呼吸,双眸真盯着她看,仿佛怕他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她微笑地抚摸他冰冰的面颊。
可怜的家伙,一定把他整惨了,是不?不过没关系,她会弥补他,用一辈子的时间弥补他、爱他。
“我相信你会回来。”他说。“我太爱你了,无法去想别的可能。”
“我忘了我的猫。”她顽皮地微笑,没有眼泪了,泪水已经流干,从今以后只有欢笑。“谢谢你照顾它。”
“别误会,我还是不喜欢它。”他撇撇嘴。
“哈!我看到你抚摸它。”
他笑了,就像是雨过天青,拨云见日。
家。果然没错,只有子铭的怀抱才是她的家。她终于回家了。
“子铭,”她哽咽着,觉得热泪盈眶。“我爱你。”
“谢谢天!”他轻喘道。“我全是你的。”
“我爱你。”她的眼睛模糊了,他的眼睛是不是也模糊了?“我好爱好爱你。”才说过不哭的,但是,喜悦的泪不算哭。
“我也爱你,”他吻掉她的泪再吻上她的唇。“现在换我对你告解一番了,记得我说过我不结婚这一类的屁话吗?”
她的眉头纠成一团。“记得。”
“那是战略。”他吻得她眉心。“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别提了,”她喃喃道。“我结婚大喜的日子。”她幽自己一默。
“不。”他顿了一下。“事实上在前一天我就在我的阳台上见到你,你拿了一袋面包屑在喂海鸥,我一看到你就知道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女人,为了证实我还拿了望远镜仔细地看你。”
“你无法想像当第二天早晨我看到你穿了新娘礼服走出屋子时差点跳海,我觉得我的头部中弹活不成了。”
“你看见我?”淇曼蹙起眉。“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走下海滩正在思考要如何开始追求你,事实上我已经想了一个晚上,预备对你自我介绍,可是你却以新娘的打扮出现,所以我只好学一般男人在失恋的时候会做的事。”
淇曼凝视着他,只觉得热泪盈眶。“可怜的子铭……”她贴上他脸颊,为了他的买醉而心疼不已。“你喝酒,喝醉了,就是我们相遇的那天晚上……”
“我自己也没想到,那天晚上我竟然捡到了我心仪已久的新娘和她的猫,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除了……小湄。”
“小湄?”淇曼心头一惊。小湄跟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利害关系?
他给了她足够接受一打惊奇的吻后放她呼吸。“她是我妹妹。”
天!他好帅,教她永远都吻不够。“你说谁?”她被他吻得天旋地转了。
“小湄。”他脸上的笑容扩张到最大。“她真的是我的妹妹。那天林木森先生来找你麻烦的时候,我就把那间小屋买下。”
“什么?”她大叫。
他的脸上一副心虚的表情。“我知道你的经济情况后就‘说服’小湄搬来,要她扮演林木森先生的新房客——你不得不承认她颇有演戏的天才,牺牲两条丝袜把水管塞起来就是她的点子。”
“你是说……你……她……”淇曼抓紧子铭的肩膀。“喔……我要杀了她。”
他忍不住大笑。“她说她会在我们结婚的时候亲自向你请罪。”
淇曼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但她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吻住。
海浪打湿了她的牛仔裤,子铭吻着她慢慢拉她站起来吻,他们可以就这么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子铭搂着淇曼,他们互搂得紧紧的,不舍得须臾分离。
“子铭,”淇曼直视着他的眼。“你不想问我为什么逃走吗?”
“我不会问,”他深情款款地凝视她。“你回来就好了。”
“我爱你,龙子铭,你是我的一切。”她轻声倾诉。“我的心结解开了,我再也不会逃了。”
“很好,因为我也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走。”他抱紧她。“我发誓,你绝对不会再有想逃的感觉……”
“是的,不会再有想逃的感觉了。”她展开笑颜,一切都将会有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