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鬼叫个什么?”湿发一绺一绺的,粘在欧阳怿的脸颊上。
“是吗?”他的另一只巨抓将他的手抓住。
另一只?另一只?!对了,他还有一只手还正在环住他的腰。最重要的是,他们俩都没有沉下去。咦?
“你会踩水?”就冲着他没有“落水撒手”这一点,呵呵,他颜笑欠他一个人情!
“倒是你,”他笑,“一点水性也没有。奇怪,南方人不会游泳。”
“不会水性又怎样?干卿甚事?”劫后余生的颜笑利落地耍起了嘴皮子。
“干卿甚事?”他玩味地浅笑,“那好,我松手,如何?”
“你敢?”
“为何不敢?”他反问,开心地松了手。
天老爷!不是吧?
颜笑哀呼一声。便感觉道刺骨的水冲向耳朵,鼻子,嘴巴,眼睛,胸口漾着无尽的压抑,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紧紧地如八抓章鱼似的搂住了自己欲害不成反受其害的欧阳怿。
“怎样?感觉如何?爽吧?”气人的调笑响在耳畔。
“爽你的头!”紧贴着欧阳怿的脑袋,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然后死命地搂住他,颜笑大口地喘着气,再也不肯撒手。
“死鸭子嘴硬!”欧阳怿惩罚性地拉拉他的头发,“你轻点!松松手!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我不!偏不!”他更加紧地缩进他的怀中,将全部的重量交付他。
“你——哎——”欧阳怿哭笑不得的,“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的人都死光了吗?”颜笑这会儿愈发觉得周身的冰冷。
“此话怎讲?”欧阳小子居然之乎者也起来了,吃错药了?!
“为什么没人来打捞我们?”颜笑勇敢地支起头与他对视,“我快冻死了!”
他笑得奸诈,“如果你答应来替我做事,我就叫人来救我们,否则,咱们就这么干耗着吧,呵呵!”
“你,你,你真是个——”他真是坏得太彻底了,让颜笑居然找不出合适的的词来形容他!
“要不你来叫人,方才你叫救命不是叫得挺响的嘛?啊?”他居然颇有闲情逸致调侃颜笑。
天不灵,地不灵。两人掉在了背着货场的一面,货船挡住了岸上忙碌的众人的视线,呜呜!好惨!
“干嘛哭丧着脸?”他笑得也挺硬的,毕竟水的温度很低,“瞧你冻的,痛痛快快地点个头吧,一切不都结了吗?”
“小人!”挥舞的拳头只在他的脸前象征性地挥舞了几下,人在河水中不得不低头,“你死了那条心吧!”
“哎,真是颠倒黑白呀!”他故作可怜叹气,“分明是你把我推下水的!我好心救你,怎么你倒反咬我一口?”
“欧阳怿!”颜笑开始了解被人戏耍的感受了,他发誓再也不戏弄李格飞了——前提条件是现在他可以顺顺当当的脱离苦海。
“再说了,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我救了你,你怎么说也得回报一下吧?”
“回报!简单!”颜笑使劲抱了他一下,“‘回抱’好了!”
欧阳怿大笑,浑厚的笑声自胸膛里震出,颜笑清楚地知道他的笑声有别于李格飞与自己的。他开始后悔自己有欠思考的鲁莽举止了,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也只能静静地搂住他,原来使劲的胳膊松了力气,软软地圈在他的勃子上。一颗心突突地狂跳起来,口干舌燥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四肢发软。
欧阳怿将他的头托高,在他神智不清时,轻轻地替他理了理头发,然后笑着叹了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这样无奈与容忍太暧昧了——他,他一直都用这一招来对付别人吗?还是,自己是个特例?颜笑暗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恍恍惚惚地抬头。
甲板上,欧阳旭的脸变了形,“你们怎么跑到水里去的?”
一枝粗竹子伸了过来,欧阳怿把他夹在腋下,握住竹子借了把力,“蹬蹬蹬”跃上了甲板。
△△△
“好了,你们快出去吧。”颜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冲进冒着热气的澡桶了。
“你们都下去吧。”欧阳怿挥手。
房间里就剩下了他和欧阳兄弟三人。他们想干什么?颜笑柄望向欧阳怿。
但见欧阳怿笑着进了澡桶,“舒服呀!”然后才慢条斯理地从桶里往外扔湿衣服。
哦?“你先洗了?那我洗什么?”他傻傻的发问。
“一起来吧!”欧阳怿爽朗地大笑,“大老爷们的,扭扭捏捏干吗?旭,把他扔进来!”
“不行!”哎呀喂!一个比颜笑的声音还高的嗓门在叫!
欧阳旭铁青着脸把他抡上肩。不会吧?他不顾形象得狂扭,欧阳旭的肩好硬,顶得他胃疼的不行,“欧阳旭!你不是说‘不行’吗?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奸诈小人!”脑袋飞速转动,是不是他的‘不行’就是通常意义上的‘行’?要是那样的话,那他颜笑不是要惨翻了?
天旋地转之后,他并没有落进澡桶里。只听得身下的欧阳旭大声吩咐着:“去帐房摆桶热水,再找套我的干净衣服来。”
不一会儿,澡桶来了,欧阳旭脱去了颜笑的鞋子。“别动!”颜笑放声尖叫,下一秒钟却就被安置在湿暖的热水中。天哪,好幸福!
“听说你找我?”欧阳旭问。
“是呀,从你家找到这里!”嘴里哼哼着。
“有事?”隐着蒸腾的热气,欧阳旭深不可测的眸子里似乎闪动着奇特的笑意。
“是——可要谈也得等我洗完了澡呀!”颜笑早就想脱去绷在身上的湿衣服了。
“干衣服在桌子上,你多泡一会儿,免得受了风寒,”欧阳旭好像在刻意得克制着什么似的,“我在外边把着门,不会有人进来的。”
“你——”颜笑僵住了。
“下次小心点。”他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把门去了。
欧阳旭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颜笑略低头,扒掉湿漉漉的外套,不意间瞧见了那勃子上黑乎乎的石头。若果真是他的父母留下来的,那么他们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吧。真正的富贵人家的信物起码要像湘玉与欧阳旭的白玉一般无瑕。
而他,还是愿意称呼着快刻着似乎是字符的石头为黑玉。
指尖触到了胸口束着的一圈又一圈的白布,容不得他颜笑再感伤,鼻子一阵发痒,他张大了嘴,打了个老大的喷嚏。
◇◇◇
一口气吞掉碗里苦不堪言的药汁,再飞速地抓起蜜水漱口。
暮风凉凉地说道:“这就对了,喝药时拿出你喝酒的气概来便成了。”
“别挖苦我了,”颜笑有气无力地,“总而言之一句话,欧阳怿会在七天后迎娶湘玉。”
暮风不再笑,“你的打算呢?”
“迅速地、悄悄地把所有分号里的现钱聚起来再赶快转移,或藏或埋,有机会的话,我们就跑。”
“啊?”暮风吓了一跳。
“我考虑过你说的话了。一来我要学着自己来承担责任;二来我不愿再在这儿呆下去了,那会抹杀我所有的能力的,譬如你说的爱的能力;三来,对于那些尔虞我诈,我已经受够了……”
暮风冷然地打断他,“其实你说的这些理由都称不上理由。我知道的。但是——”她接着说,“我会照你说的办的,咱们继续相依为命。只是我害怕,会不会,有一天你把我也卖了。”
“风子,你听我说!”颜笑急急地撂下茶杯站起身,“嫁嫣然嫁湘玉都是为了她们好,难道你真的要我娶了她俩?我这样做无非是想替她们找个好归宿。”
“你想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只是歪打正着的结局对她们而言也不算坏事。”暮风蹙眉,“如果欧阳怿发现湘玉并非完璧之身,那就糟了!”
“我正等着他来收老头子留下来的空壳子呢,至于湘玉,她就自求多福吧。”他安抚地按按暮风的肩,“你放心,撒谎是人的天性,而且男人都好面子,欧阳怿应当不会为难她的。”
“有件事要告诉你,”暮风犹豫着开了口,“昨晚,范衍文安置在城郊别馆的前妻,不对,也不算是妻,反正是没拜过堂的那个女人,她——”
“说重点!”
“失踪了。”
“那又如何?”看见暮风严肃的脸庞,他的心跳加速,“总不见得和述非有关吧?”
“有这个可能。”暮风点头,“而且,他昨日还到帐房取走了五万两银子,说是作回去的路资用。”
“而你以为,他最有可能在附近租间农舍藏起来以牵制七月?”在暮风的点头下,颜笑继续推测,“难道是他和七月谈崩了?”
“据说范衍文十分钟爱这名女子,并且随着这女子失踪的还有一直不被范夫人承认的一个男孩。”暮风轻轻摇头,“我想文述非可能是想帮助七月。”
“用这么笨的法子。”颜笑叹气,“他怎么会使出这么笨的法子?他的药王庄还等着他呢,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在金钱,名望的顶峰,人是极易疯狂的,”暮风望向颜笑,“他已经失去理智了,他已经做出疯事了。”
“你——”颜笑悚然,“你也知道了?”
“亲眼看到的,”暮风揪着脸,“我本可以阻止他的,但是我没有,我就在暗处眼睁睁得看着他把药强行喂进老爷嘴里。”
“别说了!”颜笑心乱如麻,他实在理不清这是一种什么的情绪,他在安慰暮风,也是在安慰自己,“逝者已矣,算了吧。”
“而且,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乱成一团的杂线。办完两场婚事,我们就走吧,去过平静平凡的日子。”
原来,世上没有好人。连外表冷洌内心善良的暮风都会很都会间接杀人。颜笑轻轻叹了口气,感觉有一个不知名的世界在眼前幻生幻灭。
⊙⊙⊙
湘玉惨白着脸,即便她的两腮都上了胭脂,可她的脸色还是那么的惨白。也许,惨白的是她的精神吧。
尽管她在颜笑身边呆了五年,尽管她的命是颜笑救回来的,可是下意识地,颜笑并不爱亲近她。因为他觉得她的身上沾满了老头子的阴沉与冰冷,不像嫣然,尽管伤心尽管羸弱,可她只那么微微一笑,就让颜笑感到万般温暖。好似寒冬里的一抹阳光,细腻清新让人回味无穷。
只是,嫣然的温柔再也不属于他了,三天前在他的安排之下顺利地嫁给了展望溪。只是不知道,安全可靠重情守义的展望溪是否可以化去她那天那天涯无依的寂寞之感。
“颜笑,告诉我你后悔了。”湘玉木然地冷道。铜镜里,她的脸扭曲而古怪。
“你们先退下去。”颜笑颇为尴尬地支开佣人,回头不意间看见了铜镜里自己与她的影像像叠在一起。
“你后悔吗?”空洞,僵硬的嗓音。
“我该后悔吗?”小心翼翼地拿捏着说话的分寸,明天她就要和暮风开路了,可不要在这关键时刻惹出什么纰露才好。
“你终究还是不肯。”多么耳熟的话语,颜笑清楚地记得嫣然也曾这么说过,“你连欺骗也不肯吗?你就不能假装一下后悔吗?”
“湘玉,”颜笑不知用怎样的表情才恰当,手足无措地,“这些天,想必你早就准备好了吧,到时候,多委曲求全一点。欧阳怿应当不会难为你的,”
她没有哭泣,也并不无助,而是——一种深深的绝望。她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绝望而疲惫的气息。
这是颜笑第二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了,他有预感,如果一旦沾染上情爱,他回遭报应的,一定会的!
“你会后悔的,”她机械地重复着,“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我要让你记住我,就像我忘不了你那样。”
颜笑已经后悔了,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过了今夜,明早他一定要跑。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眷恋的了。
真的吗?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发问。
“欧阳怿来了。”暮风跑进来,“湘玉,你还没打扮好?快,快,快来人,帮忙!”
丫环,婆子们拥了进来,暮风扯住颜笑,笑得很羞涩,“湘玉的衣服好漂亮,等我们找到地方安顿下来,我也要照着做一件。这些老气横秋的男装我都穿够了。”突然觉出颜笑的异状,暮风愣住了,“你怎么了?”
“风子,我很乱,很难过。”他有点茫然地看着她。
她很是可爱地笑道:“前途是光明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咱们就自由了!”
“是吗?”颜笑苦笑,心灵的枷锁还要背多久?尽管他视女人为玩物为工具,可他怎么也忘不了嫣然的哀绝与湘玉的责难。
“等安顿好了,就偷偷去看大小姐吧。”暮风兴致高昂。
“再说吧。”
“对了,赶快去前厅,欧阳怿很等着呢!”暮风拉起他撒腿就跑,可是这一刻,颜笑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ЖЖЖ
远远地就看见了红布红光包围着的欧阳怿。
即便与他的接触不多,也即便他是这般的惹人厌烦,可不知怎的颜笑就觉出了他的意气风发,孤绝,冷傲与悲怆。
是他颜笑的脑子出了问题吗?还是他神志不清了,不可能的呀!他怎么会对这个欧阳怿有这么多的感觉?怎么会呢?一步一步地向他迈近,一步一步地感到了他的疏离。
尽管他的笑容满面,尽管他神采奕奕,可颜笑就是看出了他的疏离。倐地,一种莫名所以的痛楚——细细的痛楚在胸口尖锐地溢出。二十二年来,始终死寂如灰般的灵魂,却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中猛然惊醒。
“怎么了你?”暮风一个翻身挡住了多事人的目光。
“没事,我没事。”颜笑低头将泪拭在暮风的襟口处,小心地汲取片刻的温暖。他真的没事!嫁掉了湘玉,明日他就是无所牵绊的颜笑了。
“颜小子——”不明飞行物迎面扑来。
暮风带住他闪身,飞行物扑在了门框上。
“呃——哎呀!”李格飞痛呼,痛呼之后迅速连滚带爬的揪住欧阳怿,定睛一瞧又是一阵狂叫:“怎么是你?展望溪人呢?”
“在他家。”颜笑笑道,“嫣然也在那儿。”
“什么?”李格飞怒不可遏,“他把嫣然抢走了?”
“三天前展望溪名正言顺地从我这儿娶走了嫣然,而你的昏迷三天就是因为——”轻咳一声,“令尊大人不愿见你丢人现眼地惹是生非,所以我就送了点补品请他代你收下。”呵呵,颜笑扯嘴,暗想还是恶习难改得喜欢欺负李格飞,哈哈!
“你们合伙迷昏了我?”这厮倒也不笨,“我看见好多人都往这边涌,还以为今天是嫣然出嫁的日子。呜呜。我一睡醒就跑来了,呜呜……”
“喂,你别哭呀!多不吉利!”暮风翻了翻白眼。
“不行,我要去找姓展的算帐!”李格飞屁颠屁颠地往外跑。
“等一下”颜笑挡住了他,却险些个他撞死,“人家新婚燕尔的,你跑进去掺和个什么劲儿?多丢人!再说了,你打得过展望溪吗?”
“男子汉大丈夫,还、还打不过他吗?笑话!”李格飞摆出一个当街立刀的无赖架势。
“我呸!还男子汉大豆腐呢!”暮风是少见的伶牙俐齿。“要去展家,先过我这关。过不了这关,你也就别去展家了,不然你可就不止躺三天了,三十天也爬不下床!”
李格飞仍旧犹豫。欧阳怿面无表情地说道:“展公子比暮兄弟壮实多了。李兄,你既有打虎的气概,和不小试身手?”
“也罢!”李格飞活动活动胳臂腿,理理头巾,“小心了!”
暮风含着笑,使了巧劲化解了力李格飞的蛮力,再顺势往上一抡。但见那李格飞在空中平转了三圈,暮风一松手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仍在椅子上。
呵呵!好精彩!
“技、技不如人!”李格飞昏呼呼地感叹着,“败兵之将就不言那个什么勇了!”他的跟班们连忙搀着他打道回府了。
鞭炮声及时地化解拉所有的尴尬。
贺喜祝福声不绝于耳。
握住湘玉艳红的袖子,交付欧阳怿。这个动作颜笑并不陌生,似乎他一直在给予,给予,再给予。
欧阳怿接了过去。他们的红艳连成了一片,世界在眼前模糊起来。
在颜笑以为,人生,爱与不爱都是一阵烟,一场梦。到头来什么都捉不住,留不住,什么都是空的。这些年来。他所有的抗争与努力经营似乎都是无用的,冥冥之中的神灵操纵着命运之线,将他抛入一个又一个的急流之中,让他随波逐流,迷失自己。
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愿再苟延残喘不愿再茫然了,他要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变了吗?他改变了吗?就算是变拉了,绝不是突变。也许他一直在渴望改变,只是一直都不敢,而命运给了他一个可以转变的契机。
隐约中,他看见了欧阳怿那冷漠而邪气的坏笑。
他回以微微的一笑,不知怎地,就好似嫣然那哀怨的浅笑。
暮风于一旁说着:“我请了好多人去欧阳怿那儿闹酒,管保他醉得不行,等他睡足了,天也亮了,咱们就算过了一关,然后,哈哈,等他发现了湘玉的事,我们早就跑了!”
心里忐忑不安地,他握紧暮风的手,“要不,现在就动身吧。”
“现在?”暮风夸张地张大嘴,看样子心情真不错,“天都黑了,城门肯定关了!”
“是吗?”可他还是觉得不踏实,“那明天我们早早就跑!”
“知道啦——”暮风大笑,“平日里你都是气定神闲的,怎么这会儿反倒不如我镇定?”
“我就是有种不好的直觉。”
“是你自己想多了!走!”暮风拉着他跑,“我请人做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哩!”
“是吗?”他试着放松。
“到我房里来,咱们一边吃晚饭一边看衣服!”暮风的笑声很是甜美,“里里外外的我做了两套呢!可好看了!”
明月皎洁。颜笑的心也跟着寒冷而抽搐,但愿,看愿神明保佑!保佑他平安过了今晚!要让他过了这一劫,他一定捐好多银子个他们重塑金身!
咳!他又瞎表态了!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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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苍穹,星光灿烂。满天的繁星默默不语,神秘地俯视着这片大地。
暮风欢天喜地地试穿另一套衣服去了,而颜笑则徘徊于庭院之中。
欧阳怿怎样了?现在,是不是已经被灌醉拉了。
马蹄声?还有门卫的呼叫?!
“欧阳公子,您不能几这么进去!”暮风送来了这么一句。
他看见了,看见欧阳怿正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向自己冲来。暴戾与飒爽奇异地融在他的身子里,颜笑突然有了一种惊惧。
那种无助的惊惧,一直渗进骨髓中,渗进他的每一寸肌肤,他只能强支着躯壳和精神挺下去。迟早要面对的,不是吗?不是吗?
可他的手竟忍不住得哆嗦助兴,他,他好想痛哭一场,然而现在却不能哭,那是会让人奚落的!
欧阳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踏到颜笑面前,瓮声瓮气的道:“你,做的好事!”
“我可以解释的。”他努力地咽下唾沫,强作镇定。
“湘玉她早非完璧之身。”欧阳怿继续咬牙切齿。
欧阳旭随后赶来,颜笑紧张地看向他,又看看欧阳怿。
“该死的!”欧阳怿话起拳落,“你再也别想跑掉,我要锁住你一辈子!”
右眼受了重击,他感到了疼痛,可他不知该是痛苦呻吟,还是流泪歌唱。
身子轻飘飘飞了出去,软绵绵的。他快要死了吗?可死亡是没有感觉的,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更没有欢乐与痛苦。
感到一个胸膛接住了自己,他却看向欧阳怿,“你说要锁住我一辈子?”
“是的,你再也别想什么自由了!我要你后悔一辈子!”他咆哮着老套的说辞。
然而,颜笑感到的却竟然只是尘埃落定的释然。欧阳怿很不懂什么叫“宿命”,但颜笑明白,从欧阳怿打了他一拳说要锁住他一辈子的时候起,他的未来已被锁定了。
拥住他身子的人说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湘玉被他、被暮风以及那个死去的老头子糟蹋了!”欧阳怿发飙。
“颜笑?出了什么事了?”暮风自屋里跃了出来。
欧阳怿与欧阳旭同时吃了一惊,“你是女人?”
暮风长发垂腰,穿着淡蓝色的夹袄。她莫名其妙地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湘玉说我与你欺负了她。”他睇向暮风。
“不是吧?”暮风戒备地推开欧阳旭挽住颜笑。
“不管怎样,”欧阳怿上马,“你不许离开这个宅子半步!旭,找人看住他!不,我亲自找人来!”
“你目无王法!”暮风大叫。
“那你们就试试吧!谁都知道,令尊大人死得很是蹊跷。颜笑,咱们是不是要对簿公堂呀?”欧阳怿语毕,策马力去。
“让我怎么说你呢?”欧阳旭喟叹。
暮风扶他进屋,惊声道:“你的眼怎么又肿了?上次的是左边,这回是右边!天哪!我去找药!我要,不,我要找欧阳怿报仇,是他动的手,对吧?是不是他动的手?”
“风子,弄些冰来,我好痛。”颜笑省略她的大惊小怪。
“马上就来!”
侧过脸,他正视欧阳旭,“我要见湘玉,我要同她谈谈。”
“无济于事,”他摇头,“我知道你没有。可事实胜于雄辩,你躲不掉了。”
“怎么说?”
“你就答应大哥替他管帐、帮他抢生意吧,否则,你失去的就不止现在这么多,我失去的也不止这么多了。”欧阳旭大说疯话。
“什么跟什么呀?”颜笑不知所措,“我不过是想向他证明我的清白罢了。我就是不希望欧阳怿误会我!”
“我们都知道,要证明你的清白有一个最好的法子,”他目光凌厉,“是不是?”
颜笑打了个寒噤,“你知道什么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老天让你应该知道,那么你就应当知道。第一眼觉得你是如此面熟,然后就知道了,你是个……”
颜笑迅速地打断他:“为什么?”
“这就是人们说的‘缘分’——有缘分的人,灵魂回相互吸引,只要见一眼就知道她的一切了。”
他躲开了欧阳旭的注视。老天!面对一个男子,一个深情款款的男子,真是可怕!他颜笑不适合这样的场景与对白,他绝对不适合这个……他立刻嘴硬地对欧阳旭说:“别说了,我不懂!”是的,他这样说了。
欧阳旭抿了抿唇角,“你懂的,只要你肯。”
颜笑无话可说。
“如果是大哥对你说这些呢?”欧阳旭突然就那么讽刺地笑了起来,“如果是他对你说这些呢?”
“他不会说这些的。”这回,他没再躲避,“他只关心他的世界,而他的世界了没有女人的位置。他只肯维护他的领地,我对他而言只是高级工具,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多么惊人的相似!他颜笑对女人是持这样的态度的,可他会内疚。欧阳怿会吗?
“我们都无可救药!”欧阳怿异常平静地作了总结。
是的,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