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现代,台湾 >> 近水楼台,日久生情,患得患失 >> 替身作者:谢璃 | 收藏本站
替身 page 31 作者:谢璃
    她试着说分明的诚挚态度令他相当意外;他想了一想,说道:“你知道吗?把你和她混淆了倒是便宜省事,就像打破了碗还有另一个碗,不必费神适应,很可惜人不是大量制造的碗,而且你和她差别太大了,想把你和她混淆很困难。”

    “唔?真的吗?”

    “坦白说吧,她比你时髦漂亮,也比你浪漫。她说话比你婉转,也比你知情识趣。你粗鲁又固执,经常过度认真,一点折扣也不打。明明缺乏深刻的感情经验,不过念了几年大学就胆敢担任社工辅导那些水里来火里去的女人,以为只要有足够耐心,就可以改变别人。对男人的认识异常浅薄,有时候天真得离奇,你应该庆幸自己运气好没遇上蓝胡子那种恶魔,才能活着完成你所谓的家务助理的特别任务。”

    雁西越听越傻眼,她木立在范君易面前,好一阵子说不出一个字来。

    待完全回了神,她抑制住逐渐蔓延的羞窘情绪,镇定口气道:“谢谢您详细说出您对我的感想,我承认我有许多缺点,但您怎么能说我天真呢?”

    “你若不天真,在山上时会不知道自己有一副惹火身段,到后来每天穿着清凉满屋子晃荡,以为别人没有长着眼睛——”

    她再度张口结舌,不相信始终保持君子礼仪的范君易会说出这种话,表情还泰然自若。她气急败坏反驳:“我哪有穿着清凉?那明明是运动T恤——”

    “对,露胳膊肚脐眼的运动T恤。”

    “那件是因为不小心进了烘干机缩了水,而且我只在晚上睡觉前换穿,哪知道你三番两次下楼来,在厨房或客厅撞见你不是很正常吗?”

    “对,很正常,因为那是我的屋子,我爱何时下楼就何时下楼,你有意见吗?”

    “……”雁西一向缺乏即兴口才,根本哑口无言。她懊丧地垂视路面,极不是滋味地承认:“没意见。”

    “现在,问题不在我分不分得清楚两种感觉。问题是,从今以后,你还愿意和我见面吗?”

    她猛然仰起脸,心跳莫名加速,以致于像傻子般张着嘴——问题太突然,怎么作答都不对劲,又无法作弊,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雁西的无解并未惹恼范君易,他笑了笑,伸出右手抚摸她的脸和颈项,微烫,他的问题让她不知所措了。“很好,总比直截了当拒绝好,谢谢你。”

    “不客气……”他的抚触令她心不在焉,随即听见一串爽朗笑声。

    “可以往前走了么?这巷口车多。”他重新执起她的手,牵着她穿越街巷,她乖顺地让他握着手,不再避开。

    他愉悦地笑了,“你刚才说,你能复制出那些菜色,可以往后都做上一遍让我尝一尝吗?”

    雁西想也不想,“不可以。”

    “……”范君易愣住,这次真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雁西解释:“我妈以前总是告诫我,别老是理所当然地做菜给别人吃,花了太多光阴在厨房,到最后,你的功能就只剩下做菜,他们吃饭的时候会想起你,但不会有人因此多爱你一点。”

    “……可你在山上时都这么做。”

    “那是工作。”

    “不工作的时候呢?”

    “我只为自己做,为家人做——如果我开心的话。做菜时开心,菜才会好吃。”

    他满眼新奇地盯着她笑道:“那——这样吧,你开心的时候,可以让我搭伙吗?”

    夜色中,雁西眨着漆亮圆眼观察他,他满脸温柔,冷漠之色尽褪,和她相处过的、耳闻过的那个范君易是如此不同,这段彼此毫无信息的日子,他是怎么生活的?都做了哪些事呢?雁西发现自己其实很想知道。

    “好吧,不过你得洗碗,我就不收你饭钱。”

    “这有什么难的?我不是曾经洗了两个礼拜?”他说的是她脚伤那段期间。

    的确是没什么难的,重点是他答应了,而她还是有许多疑问,其中一个就是——“听起来我在你眼里好像没什么优点,那你为什么还想见我呢?”

    他倾头想了一下,准备要开口,手机却响了,他示意先接听,雁西点头。

    范君易听了一会,对着手机道:“这个数字可以接受,你就安排个签约时间吧……房子钥匙暂时放在你那里。无所谓,里面已经清空了……和警卫说一声就可以了,花园保留与否请买方询问管委会吧,我没有意见……”

    对话内容没什么稀奇,连结起来却令雁西万分狐疑,她忍不住问:“你卖了房子?哪个房子?”

    “山上的。市区的房子也在进行中,因为两个地方打包整理很费时间,所以前阵子很忙,没时间和你联络。”

    这一说明,雁西又是惊讶又是胡涂,眼眸转啊转地终于寻到了蹊跷,再问:“那你今天还让我找钥匙——”根本没有必要啊,而她竟为他紧张得团团转!

    这一回想,电光一闪,她想起了一个画面,一个她放置钥匙的习惯性动作,不可思议,范君易一出现,她竟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其实,你的钥匙根本就没掉,对吧?离开山上那天,我那副钥匙随手就放在鞋柜上头,根本没带出来,对吧?你一整个骗了我,对吧?”连番质问,雁西气鼓鼓,想甩开他的手,却在那双路过车灯反射下闪烁不已的瞳孔里,看见了令人怦然心动、无以名之的东西,她安静下来。

    “对。”范君易爽快地承认,“所以你可以知道,我有多想见到你了吧。”

    有多想见到她?

    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那天范君易轻易放走了她,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诸多决定。

    送走方佳年遗物的那一刻起,他正式有了重新开始的念头;念头必须付诸实行,才能将过去彻底尘封。尘封,并非和解。方佳年是个永远的烙印,烙印无法连皮带肉的剜除,只能不再注视,直到它如烈酒般的后劲威力随着时光削减,未来,他才能带着更健康的心情检视它。

    他联络了房屋中介,将两处自宅托售,不假手他人,亲自处理清空事宜。

    大量的劳动释出了汗水,也释出了沉积日久的郁结;他睡得深沉绵长,不再浅眠易醒。他勤快地寻觅新居,在脑海里构筑新的生活蓝图。他像个久病初愈的人见识到外面的阳光,血液重新奔腾,起劲地奔走在隔绝日久的陌生人中。

    带着焕然一新的面孔,他和张立行见了面,翻阅了所有的卷宗和计划,低调旁听了几个主管会议,重温部门的节奏,和新旧同仁会面,然后宣布了一项新的人事命令——他不再主掌软件项目部门,转任市场营销。这意谓着他将迈入另一种职涯,不再以公司为家。

    安排得再忙碌,总有歇腿的空档。有时精神稍恍惚,随口一喊:“雁西,我的茶呢?”回音旋荡在空气中,他立刻嗤笑自己的记性。

    静夜独处的时刻,他取出已装箱的书籍静心阅读;读到中途,他不经意脱口:“雁西,你觉得——”回头却空无一人。

    和张立行用餐,他数度忍不住评论:“要是雁西,一定不会这样处理这道菜。”张立行附应:“是啊,那你怎么辞退了她?”

    辞退了她,或是她主动辞职,都不是他思考的重点。范君易想知道的答案是,他对她藏不住的牵挂,是否源自生活上的依赖;而依赖一个性情、作风,与他过往择偶条件背道而驰的女人,是否隐含着移情的危险?

    那么分开数周,他得到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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