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有手。”她小声说。
“你这个笨蛋!”他突然站起来往楼上跑。
不懂他要干什么,何幼菱也站起来,既然被发现了,她就不必再强忍下去,她还是赶快回房包扎伤口比较重要。
“坐好!不准动!”他生气的吼声由楼梯顶上传来,吓得她一屁股又跌坐回椅子上。
不准她动?难不成他想帮她敷药?
“怎么可能?”她不可思议的摇头喃喃自语。
一阵急遽的脚步声由楼上冲了下来,他抱着急救箱跑回她的身边,脸上全是焦虑。
“不会吧?”他的行动、他的表情吓呆了何幼菱。他在担心她?她不再是那个碍他的眼的人吗?
“你这个笨蛋,受了伤为什么不说?”他生气的吼道。
可他的手迅速地拿出急救物品,开始为她消毒、清洗伤口,动作仔细而小心。
“我……呜……”她痛得没法子回答。
“活该!”白了她一眼,他的动作却更轻柔,用棉花棒小。心地将伤口清干净。
何幼菱抿着唇眼角含泪,她又不是故意要受伤的。
“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人,受了伤居然还有时间坐下来吃饭?你以为血这样流很好玩吗?”所幸她的伤口不深,血已经止住了,因为担心又心疼,他不停地数落着她的愚昧行为。
‘哪有?”她很痛耶!她咬着唇忍着不敢哭出声。
“哼!”他将她两手的伤口都清干净后,才抬头瞧她一眼。“忍什么忍呀?痛就哭出来,怕什么!”
“我……”眼泪不听话地掉下来。
“正好试试老爸的朋友送的刀伤药灵不灵,要是好不了,你手上这丑不拉几的两道刀疤痕就要去换肤了。”他小心地将药涂抹在她的伤口上,确定全都敷到了,才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她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不过那药敷上去后凉凉的,舒服多了,她才渐渐止住泪水。
“还痛吗?”他将药品丢在一旁,人改而坐到她前方的桌子上,两眼直视她的眼眸。
“好多了。”她抬头看他一眼,羞赧地低下来瞧着自己的手臂,他的包扎技术比她好太多了。
“为什么受伤?”他单刀直入地问。
“我也不知道。”
“总有人砍你吧!是谁?”他冷冷地问道,有人要倒大楣了。
“我不认识她。”她摇摇头,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砍。
“何、幼、菱!你最好把所有的蛛丝马迹全讲出来,我现在一肚子火,若不是找那人算帐,就是找你算帐,听懂了没?”他瞪着她很不悦的吼道。
她急急答道:“她穿我们学校的制服,问题是,我不认识她呀!我走到巷口时,她突然冲出来骂了一堆脏话,然后就拿美工刀想划我的脸,我用手挡才会伤到手的……”真的不是她故意去找麻烦的,那女生见血后好像也吓了一跳,便匆匆跑走了。
“男的女的?”
“女的。”
“笨蛋!女的你居然打不赢她?”
“我哪知道她会拿刀子出来!”
“她骂了什么?有提到你的名字吗?会不会找错人?”他揣测着各种可能,这女人最厉害的招数就是委曲求全,不可能跟人结怨。
“她一开始就叫我的名字,然后就骂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我凭什么拥有一切啦!我不配啦?他是我的啦……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她真的觉得好无辜。
一听她的描述,杜轩岑已经有底了,脸色悒郁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是不是染了一头红色短发,裙子短得都快看到屁股,露出两截又肥又粗的萝卜,长得丑得要命的花痴女生?”
“啊?有很丑吗?”她认真地回想。
“是不是?”他不耐的厉声问。
“那女生是一头红发,裙子是很短,不过没有很丑。”她中肯的答道。
“花痴就是花痴。”他生气的捶了桌子一拳。
他知道是谁了,也确定她会受伤又是因为他,这项认知让他胸口闷得快炸了。
他绝不原谅那个可恶的花痴女!不过,寻仇的事可以等明天,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你知道是谁吗?”她小声地问。难不成是他的爱慕者?天呀!当年的围殴事件可别再重演。一想到这,她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寒颤。
“何幼菱,你给我小心点,你再带伤回来试试看!”盯着她的手臂,他的口气非常非常的差。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扁着嘴咕哝。
“别再让我看见你身上有其他的伤口!”他再也受不了了。
“我……”这种事她哪能保证?
“从现在这一刻起,你的身体列入我的管制范围,你的肌肤不准再有任何伤痕,听见了没有?”他神情认真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命令。
话一出口,他先愣住了。
他心口那股疼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会在意她到这种地步?才不到两年的时间,他竟然由当初的恶意害她受伤,演变到今天完全无法忍受她受到任何伤害。
“啊?”这家伙是吃错药了吗?她竟在他的眼里清楚的看见“舍不得”?!他该不会一时气昏了,引发神经失调,才出现这种绝不会出现在他眼里的神情吧?
会舍不得表示在乎对方,他俩非亲非故,除非他喜欢她,不然哪来的舍不得?
喜欢她?不可能!这绝对是她的错觉,一定是她痛得头昏眼花看错了。
“你摇什么头呀?我说了就算,这件事你没有说不的权利。”他突然两手一夹,定住她摇个不停的脑袋,火大的宣示所有。
“啊?”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她真的在他眼里看见了认真。
“每天找我报到换药,我要亲自确定你的手上不会留下疤痕。”他双手握住她的,说完举起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各啾了两下,眼里写着疼惜。
完了!她一定是流血过多,继舍不得、认真之后,她竟看见了疼惜,她肯定是脑部缺氧,精神有问题了。
“回答我。”见她又神游太虚,他突然俯近她,两人鼻子差点顶在一块。
“啊?回答什么?”
“说我会乖乖来换药。”
“我会乖乖来换药。”她傻傻地重复他的话。
他露出难得的笑容,再次吓傻了不明所以的她。
“你不必担心再有人敢来找你的麻烦,那个花痴女会在你的眼前彻底消失。”他严肃地说道。他会好好的料理掉她!
“啊?”他想干什么?何幼菱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
“是你动手伤了她?”隔天夜里,杜轩岑走进一间PUB四下张望了一会,就瞧见那个花痴坐在吧台,走过去冷冷的问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花痴女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她男朋友也在,她很怕向他表白的事穿帮,肯定会被男友剥一层皮。
“出来!”他率先走了出去。
花痴女的男友见有人挑衅,二话不说就拉着她跟了出去。他可是出来混的,遇到这种事绝不退缩。
“你划她两刀,我也不生你利息,你自己选吧!是你自己动手,还是由我来。”杜轩岑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何幼菱半分。
“等等,发生了什么事?”
“她伤了我的女人。”杜轩岑直视花痴女的男友。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男混混扳动手指,不管对错,总先护住女友才有面子。
“你要这么说也行。”面对他摆出架式,杜轩岑一点也不在意。
“得先过我这一关。”
“无所谓。”杜轩岑放松全身,真正懂拳术的人都知道这才是最佳准备状态。
下一秒,两人就打了起来,花痴女站在一旁紧张得要命,她又怕杜轩岑那张俊脸被男友打伤,又怕男友打输,她得割上两刀,急得她真想转身就落跑。
杜轩岑的实力当然在那混混之上,但那男人长得孔武有力,杜轩岑在打斗中不免挨了几拳,不过时间一久,两人的差距就显现出来,杜轩岑以一记左勾拳撂倒了男混混,有些喘的他将已经没有战斗力的混混丢到一旁,再次将目光瞅着花痴女。
一对上他没有温度的眼神,花痴女当场吓得腿软,跪地求饶。“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别伤害我!我会怕!”
“你下手伤人时没想过会痛吧!”杜轩岑怒瞪着她,突然狠狠赏了她两巴掌,当场打歪了她原就丑陋的嘴脸。
“喂,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男混混挣扎着爬起来,想阻止他。
“看在你还挺有男子气概的份上,我劝你离这种女人远一点。”杜轩岑转身想走。
“什么意思?”
“这女人为了你以外的男人去伤害别的女人,留她何用?”点到为止,剩下的他自己去想吧!
别的男人?别的女人?男混混不笨,一下子就想通了。
当他再次望向女友时,眼里多了一分不爽。
花痴女一看就知道自己真的完了!不仅两头落空,而且会很惨很惨……
***
何幼菱在房里踱来转去,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他昨天说什么要让那女生消失什么的?他该不会真的去找那女生的麻烦吧?
“天呀!打架会被退学的,怎么可以……搞不好对方有帮手……完了,万一换他被围殴怎么办?”她害怕地环抱着自己的臂膀,不断臆测着深夜未归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家伙一直到下课回家吃完饭都很正常,却在父母出门应酬后也跟着外出,他一定是算准了伯父伯母今天不会回来,才敢这么胡来,天呀!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她急得双手捂住脸庞,不敢再乱想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她根本坐不住,绕圈的速度愈来愈快,突然她停了下来。“等等,我是来帮他挡厄运的……所以他‘应该’不会有事才对吧?”
她第一次觉得有自己挡住他的厄运是件好事——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这种事到底该不该相信。
“万一张大师是骗人的呢?”一想到他只身在外面对不可预测的麻烦,她真的慌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你半夜不睡觉在唠叨个什么?”刚回来的他倚在她的房门口,瞧着她坐立不安,这丫头该不会是在担心他吧!
一转身瞧见他的身影,她的眼泪就扑簌簌掉下来。
“怎么了?”一见她哭了,他反而急了。这女人是软弱却不常哭,怎么一见他就哭呢?他快步走向她。
“你……你怎么弄得全身是伤……怎么会这样?”一向怕他的她居然扯着他胸前的衣衫,脸上先是安心,接着又换上伤心和担心的神色。
“我没事。”他突然抱住她。
他终于知道,这些日子来闷在胸口上的那股疼是什么了。
他在乎她!他想保护她、想照顾她、想拥有她,他想……爱她。
所以每每遇事不顺,他的胸口就闷得疼,尤其不愿她为了他受到任何伤害,她是他想珍爱的女人!
“你真的没受伤?”忘了对他的恐惧,因为紧密相拥,她终于确认他安全的回来,安心充满她的心房,她感动的紧紧回抱住他。
“有点痛,但没受伤。”他实话实说,他又不是蓝波,和人打架不可能没留下点纪念品。
“真的?太好了?”她抬头露出一抹欢欣甜美的笑容。
她这毫无保留的笑容击溃了他所有的自制力,他低头就封住了她的红唇,吻得好温柔好温柔,就像在呵护最珍爱的宝贝似的,一吻一啄全写着爱意。
何幼菱被他这迥然不同的亲吻弄傻了,这人真是杜轩岑吗?这么温柔体贴的行动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抬头默默地望着她,她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可她脸上的红晕映得好可爱。
她清了清喉咙,故作自然地开口问道:“你真的去修理那个女生?”
“嗯!现在只怕连她父母也认不出她了。”杜轩岑目光热切地盯着她。
那个花痴女向他表白时,曾趁他不注意时偷亲他,但接触到的瞬间让他觉得很反胃、很恶心,他才确信,原来他真的只喜欢她的唇,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碰触他的嘴。
“你真的……”没想到他生起气来连女生也揍,算来她像挺幸运的,就算他再讨厌她,也不曾揍过她,他只会吻她……咦?这是什么逻辑?
“我只轻轻教训她一顿,至于她的男朋友嘛!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的伤要不要上药?”不再想那女生,她只关心他,见他的手臂上青了一大块,她有些心疼。
“你帮我吧!”他顺手便把上衣脱了,露出精瘦结实的上半身。
“你不先洗个澡再擦药?”她羞红了脸别开头去,第一回瞧见男生的裸体,令她很不自在。
“也对,你等我一下。”见她羞涩不安,他的心情大好,笑着走回他自己的房间。
五分钟后,只穿了一件短裤的他,顶着湿湿的头发进来。
“你怎么没把头发擦干?会感冒的。”见他又裸着上半身进来,好不容易才褪去的红晕再次染上她的嫩颊,她很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你帮我吧!我觉得我的四肢快僵化了。”瘫坐在躺椅上,他等着她的服务。
“哦!”她乖乖的进浴室拿了条毛巾替他擦头。
好奇怪,她不再怕他了吗?站在他身后瞧着他的头发,何幼菱有些不解。
她还是怕他呀!可是,却敢接近他了。
是因为他变温柔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凶了?
今晚在他回来之前,她是真心在替他担心,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在意起他来了?
“你以为我的头发长在哪里?”杜轩岑不悦的声音响起。
“啊?”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才发现自己愈擦愈下面,居然擦到他脸上去了。“对不起……”
“你呀!成天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他仍在抱怨,口气却变了,当中多了丝宠爱。他伸手摸了摸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可以了,帮我擦药吧?已经很晚了,早点弄完早点睡。”
她连忙丢掉毛巾,拿了跌打损伤药跪在躺椅边,抹了一些在他的手臂上,然后轻轻推揉着。
药性清凉的沁人他的肌肤里,他眯起双眼,显然很享受。
“还有哪里?”她红着脸问道,他的肌肤结实富弹性,摸起来好舒服,不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搞不好她会像那女生一样揍。
他指了指他的肚子,果然上头也瘀了一块。
何幼菱不禁迟疑了,她真要用手摸他肚皮吗?会不会太过亲昵了?
“快点!”他不耐地催促。
“好。”她唯唯诺诺的将药敷上,愣了三秒钟,她的手才复了上去,轻轻柔柔地揉着他的肚子。
她羞得不敢抬头看他,却又因为抚上他一块一块结实的肌肉而心猿意马。
杜轩岑一脸笑意地盯着她的侧脸,她脸红得都快冒烟了,甚至一路红到她的脖子,耳朵,连手臂都红了,她该不会全身都一片火红吧?
他的心情因此好得不得了。
会脸红表示她对他并非无动于衷,她也许也喜欢他吧!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直到她抬头回望他,才坚定的说道:“从今而后,你有我的保护,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呃……谢谢!不过……不是应该我保护你吗?”她傻傻的反问。
他愣住了。
挡劫数!
可恶!他都忘了还有这一层。
在两人活过二十岁前,这笨女人绝对不会谈感情的!
他没有情敌,可挡在两人之间的是一道怎么也跨不过的生死关卡!
“忘了那件事!我的厄运才不要你来挡,你只要在我的羽翼之下好好活着就行了。”
情话他说不出口,但守护她的决心绝不容置疑!
望着他坚定的神情,她封锁多年的心突然有了缺口。
他的意思是她心里所想的那样吗?
她不禁红了眼眶,这种热切的温度竟然是由这个她最怕的人传递给她,这难道是命中注定?这辈子他们注定要因命运而纠葛在一起?
无论如何,二十岁前她都会守在他身旁,保护他也好,受保护也好,她的生命时钟必须在那事了结后才会重新起动,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
“别胡思乱想。”霸道撂下一句,他再次吻住了她。
他想要的,就算是命运之神也不准跟他抢!
再次四唇相触,何幼菱心悸不已,几曾何时,狂傲的他已经进驻她的心房?她闭上眼,默默承受着他难得展现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