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话向来多作保留,可是宫蔼弘却那么轻易地便突破他的防线。自己没有跟别人商谈的习惯,所以从不晓得拐个弯来分析事态,虽然丢脸……但似乎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畅快。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跟宫蔼弘之间就不一样了……那是不是就叫朋友?
动作轻缓地从床上坐起,他望着宫蔼弘仍然熟睡的侧脸,淡淡地微笑,之后像是想到什么,他无声地下床,翻出自己固定放在背包里的铅笔及速写本。
没征求他同意好像不大好……不过此刻他真的不想错过。
先是轻巧地确定比例,然后开始勾勒他优雅细致的线条,接着慢慢照明暗依序上着浓淡调子。
他并未计算自己花了多少时间,而是专注在手上的每一道笔触。
在画面接近七成完成度时,宫蔼弘醒了。
「你……干嘛又这么早起?」老天!才七点半耶。
他模糊地咕哝着,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蔚哲在画画。
「你的手没事了?」
「好很多了。」本来就不严重,休息一晚后便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宫蔼弘抓抓头发,还打了个呵欠。「不再睡一下?」蔚哲轻轻摇头。「我这样子就可以了。」
「真像老人家。」睡得少又起得早。
「你……想睡可以继续睡。」
宫蔼弘支起上半身。「不要。」蔚哲都起来了,他也要起来。「你在画什么?」
「……画你。」他会生气吗?
「我?」他整个人都醒了。「给我看!」
蔚哲只好将本子递过去,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我不常画人像……可能画得不好。」
宫蔼弘只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很认真地欣赏起手上的速写本。
纸上侧躺的自己,右边脸颊埋在枕头里,就是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可是蔚哲用粗细分明的俐落线条,错落有致的灰阶墨色将这一时间、这一副姿态感性地保留了下来。
「你画得很棒。」宫蔼弘抬起头,伴随着戏谑的笑脸。「难怪我睡觉时觉得有点毛毛的……原来是你在偷看。」
真是胡诌。「你明明睡得很死。」
他笑得更加得意。「嘿,你看得很仔细嘛。」
「不看怎么画……」
「哈!怎么样?本大爷还不赖吧?千万不要迷上我。」他摇头晃脑地自己陶醉了起来。
蔚哲的眸底溜过些许笑意。「你鼻子旁边好像冒了一颗痘痘……」
「靠!」他伸手一摸,立刻变脸。「死蔚哲!我要跟你收费,早餐就吃垮你!」话才说完,人已经关进浴室,在里头忙碌去了。
蔚哲低下头,闷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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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饭怎么跟女生一样?」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吃法国料理哩。
是你粗鲁了点吧。「我觉得你应该很容易消化不良。」面对宫蔼弘豪迈的吃相,蔚哲微微摇头。
「我健康得很!」他将放着煎饺的盘子推向前。「这个你还没吃。」
还没动到筷子的可多了。「……你点太多了。」桌上这些大概足够五个人吃吧。
他笑得有点贼。「不然怎么吃垮你?」
蔚哲吞下嘴里的萝卜糕,只能认命了。
宫蔼弘咬着蛋饼。「喂,你今天到底几点起床?」他现在已经有点困了。
「我没看时间。」推算了下,他说:「可能六点多吧。」
宫蔼弘立刻微微皱眉,想起他的失眠记录。「你睡我这里是不是不习惯?J
「我本来就有点认床。」他坦承,不过脸上有淡淡的微笑。「但是你家的还可以。」
「嘿,你很识货!」宫蔼弘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把最爱的蛋饼分了大半过去。「本大爷请你。」
蔚哲看着已被堆成小山的食物,开始想是否要打包当中餐。「你请?钱我都已经付了。」
宫蔼弘摆了摆手。「大丈夫不拘小节。你等一下要干嘛,回家吗?」
「嗯。」怎么样他都得回去看看。
「他在不在?」蔚哲漫不经心地用筷子前端在盘子上拨着。「在吧……如果他昨晚没有出去的话。」
「喔。」宫蔼弘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盘,伸手往他盘里夹了一块蛋饼塞进嘴里。「你还没跟他联络吧?」
他没作声。他连手机都没开。
「那我跟你一起去。」他突然开口。
蔚哲顿住。「不、不用了。」
「你不要误会,」宫蔼弘的表情正经了起来。「我只是在有必要的时候帮你报警而已。」
其实他比较想自己亲自出马降妖伏魔。
蔚哲已经不想搞清楚他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了。「没那么严重。」
「谁知道!」天晓得到嘴的鸭子飞掉了,那个姓韩的会不会抓狂。「还有,我才不想看见他,我在外面等你,出事的时候记得打个暗号啊。」
他看着宫蔼弘一脸无谓的坏笑,低头吃了一个煎饺,说话的声音有点模糊。
「……又欠你一次。」
宫蔼弘却瞪了他一眼。「再累计一次就叫你欠一辈子人情。」
蔚哲没抬头,随便塞了一块蛋饼进呈现笑弧的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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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蔼弘仰起下巴望着眼前这幢公寓大厦。「靠……真有钱。」普通白领阶级还住不起呢。
相较之下,蔚哲显得面无表情。「你在这边等我?」
宫蔼弘转过头,勾起一边嘴角。「当然是跟你到门口啦,不然等一下被人怎样了,我看你也只能跳楼。」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以后宫蔼弘话里头认真的成分他要比照台湾啤酒的酒精浓度。
通过警卫室,搭电梯到了七楼,蔚哲翻开放在掌心的钥匙,用眼神示意宫蔼弘站在原地,自己踏了进去。
他视线扫过客厅,这时韩昱行的房门突然打了开来。
「你回来啦。」韩昱行露出温和的微笑。
蔚哲点了个头。「嗯。」不再和他多谈,走入自己的房间。
其实和宫蔼弘的关系才刚好转缓和,对马上要借住他家其实自己并不习惯,不过近几天内他真的不想与韩昱行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因此他宁愿麻烦宫蔼弘。
蔚哲随意挑了几件换洗衣物和用品,至于一些上课可能需要的工具,他可以趁韩昱行上班的时候回来取。
「你在做什么?」
韩昱行悄声走来,立在未掩紧的房门前,在看见他整理的动作后开口。
他头也没回。「我这两天不在家睡了。」
韩昱行跨前一步,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住哪里?」
蔚哲拉上行李拉链,站起身子:见状,韩昱行再度出声,语调轻和又稳敛。
「我有照顾你的责任,总不能连你去哪里都下知道。告诉我,好吗?」
他的眼神淡漠。「我并没有必要什么事都详细跟你报告,总之……是很正当的地方。」
「阿哲……」他的笑容缓慢地褪去。
蔚哲将背带提上肩膀。「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在要擦身而过时,韩昱行扯住他的手臂。
「阿哲。」
「……什么事?」他望进蔚哲那对与自己轮廓酷似、神采却回然不同的黑眸。
「你在跟我赌气。」
「没有。」他试着挣脱,可是他抓得很牢。「哥,放手。」韩昱行掌心的温度让他觉得很难受。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家?」他丝毫不放松。
蔚哲不自觉地蹙起眉心。「又不是不回来。」好奇怪……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这种隐藏在关怀下的限制令他有窒息的感觉?
韩昱行的瞳仁黯了黯,良久,缓慢地、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松开钳制。
「好吧,是我太大惊小怪,你已经是大学生了,不应该还把你当小孩子管。」他用同样缓慢的节奏如此说道。
蔚哲看着地板,毫无反应。
「记得按时吃饭,有事情就跟我联络。」
安静许久,他才轻轻点头,跨出房门走向玄关;韩昱行在他身后保持几步距离,看着他弯腰套上球鞋。
「……阿哲。」
蔚哲的手已搭在门把上,听见他的声音,仅仅稍微侧身。
「我不会干涉你去哪里或者做什么……手机开着,别不接我的电话,嗯?」
他望向韩昱行的脸庞。「……好。」那温煦又熟悉的口吻,仍然令自己心头浮起淡淡暖意。
不过,他要好好理清自己是否过于依赖韩昱行。
蔚哲打开门,身旁就传来一个声音——
「真慢!居然让本大爷等这么久。」宫蔼弘靠在旁边墙上,一见蔚哲的身影,立刻开口抗议。
他自认没浪费时间。「你自己要等的。」蔚哲不自觉地放松了表情。
「你要是再多待上一分钟,我就报警了。」他挑起眉角。
蔚哲浮上淡淡微笑。现在他知道很多时候宫蔼弘都只是要要嘴皮子,那是他的运动。
「你的东西才这么点?」就只背了一只常见的运动休闲包,看起来还没塞满咧。
「这样就行了。」他反手就要关上门。
宫蔼弘发现蔚哲很喜欢这么说。他想要的感觉总是不多,却似乎很少打从心底满足过。
「喔。」
当厚实的金属门板就要掩上的前一刻,宫蔼弘与仍然站在玄关前的韩昱行的目光对个正着。
他捕捉到那男人眸底的讶然,于是投递出一抹胜利者般的挑衅眼神,最后他在那细缝间抢见的,是明显遽变的冷峻面容。
虽然不想承认,但要是板下脸,表兄弟两人散发出的气势真的很像。
「你怎么了?」干嘛直盯着门看?
「没怎样,」他将目光转移到蔚哲身上。比较之后,果然还是这一个好一点。「走吧。」
「嗯。」他没有追究,走到电梯前按下楼层键。
「你今天都要干嘛?」看蔚哲那样子好像从没有娱乐可言。
他想了想。「去图书馆吧……下午我就要去打工了。」
「打工?喔,那家餐厅啊。」宫蔼弘歪着头。「去图书馆干嘛?我看你好像有事没事都往那边跑。」简直当成了第二个家。
一起踏入电梯里,他回道:「看书、写报告吧。」
「你哪来那么多报告好写?骗我没读过大学啊,书呆子!」受不了!蔚哲其实是伪装成年轻人的老头吧。「根据研究指出,长时间窝在图书馆会萎缩的。」
又来了。「你的语意自我衍生能力真发达。」
啥啥啥能力?「那是什么鬼?」
蔚哲没有立刻回答,待电梯显示到达一楼,他才说:「就是你太会瞎扯了。」
「靠!」宫蔼弘伸手把他推了出去,在他背后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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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里,车站附近的几条街显得特别热闹,在一整排几乎是书店以及电脑周边产品的街道上,宫蔼弘就站在其中一问的商场二楼,随意浏览着新款游戏。
为了不让蔚哲老死在图书馆,他趁着要出去买东西的机会要蔚哲一起来,可是他却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宫蔼弘正考虑着要不要软磨硬泡的时候,他却又说了好吧,原因只是他想起自己需要买颜料。
「干脆你就吃那个过日子好了,颜色还天天换哩!」出门前,他是这么对蔚哲说的。
蔚哲只是耸耸肩,没说什么,却跟着他一道进去专卖电脑周边产品的店里。
虽然如此,两人并未黏在一块儿看东看西。宫蔼弘见没有吸引他的游戏,正想找蔚哲时,视野中已经没了他的身影了。
他晃到一楼,才在后面的影片区瞧见蔚哲,见他很专心地看着手中几部电影的简介,宫蔼弘也就没急着走过去。
蔚哲的五官比一般东方人来得立体,侧脸更能看出这项特色,而他的身形在自己这个见识过几位专业模特儿的人来说也在标准线以上。
虽说稍微瘦了点,不过他的姿势总是保持得很好,站立时背脊挺得笔直,动作显得流畅俐落,没有时下一般年轻人的颓靡气息,更衬托出他坚毅的神采风格。
他的情感表达或许不丰富,但是仔细琢磨他的举手投足,却常能玩味出另一种深藏的质感涵蕴。宫蔼弘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股优越感,这才慢慢踱了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蔚哲转过头。「好了?」
宫蔼弘潇洒地摊摊两手。「没看到要买的。你呢?」他凑了过去。
蔚哲将两部片子放回架上,把留下的几部递给他看。宫蔼弘翻了翻,发现题材虽然不完全相同,不过都是一些着重剧情转折或者人文精神的电影。
「你喜欢看这些?」真艺术。
他点头。「你看过吗?」
「只看过这个。」他从中挑出「战地琴人」。
蔚哲有点讶异,因他觉得宫蔼弘应该只会对卖点新鲜的商业电影有兴趣。
宫蔼弘看懂了蔚哲的表情。
「是澈海借我看的,我不喜欢这部电影。反正只要有人死掉、哭天喊地的,我都不喜欢。而且,重点是,」他将影片的包装盒摆正。「这男主角长得一脸衰样,看久了都觉得倒楣。」
第一次听闻如此强烈的主观影评,蔚哲却觉得他很可爱。就某方面来说,这算是宫蔼弘讨喜的特色吧。
只要换个角度,他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它的背景气氛太沉重,我也不是很喜欢。」蔚哲淡淡说道。
「那你还买来看?」宫蔼弘微微瞠大眼睛。「你头撞到之后有没有去检查一下?搞不好哪里掉了螺丝也说不定。」
这是什么奇怪的论调?「我看过原著小说,很感人,描述得也很细腻……有些部分电影虽然没办法表达出来,但是整体质感很不错,我对他在逃难流亡的艰困时期,还不忘记那一份对钢琴的热爱,印象很深刻。」
他在这位音乐家身上看见和自己相似的坚定信仰,只是自己比他幸运太多了。
宫蔼弘有些愕然。他终于可以了解秦澈海之前说过的「惊喜」是什么意思了——蔚哲还是头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而且令他最感到不能适应的是,蔚哲在说话的同时,那放得柔缓的少见语调,温淡清雅的神态,竟教人一眼就心生……惊艳!
宫蔼弘稍早之前的那点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蔚哲这模样居然被秦澈海给先看了去!
蔚哲啊蔚哲,你练棺材脸这项独门绝学的决定是对的,做人还是矜持、低调点的好。
「嗯……你喜欢看电影?」
那唇线微微呈现一个弧度。「嗯,算是兴趣吧。」
「喔……」他现在想的是别件事。「都一个人?会跟朋友聊吗?」
蔚哲头一回被问这种问题,略思索了下。「大部分都是自己看……以前常跟我哥一起去,不过现在很少了,有时候会跟澈海学长聊一些。」他完整地作了回答。
难怪那只白骨精会居心不良……美味可口的卖相如何让人不想拆吃入腹!造孽啊,蔚哲,你也得负起一半责任。
「我想,以后你看完电影,写一份心得报告就好了。」
「什么?」这是为什么?
不然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害死人的。「你爱看的电影都很正经……」
「这跟那有什么关系?」宫蔼弘的话转得好硬。「而且我也没有特定都看这一类的片子。」
实话他说不出来。蔚哲要是到处跟人这样讨论,是不是会迷翻一票人?不知道为什么,光想像那种场面他就会生气。
「看就看嘛,自己爽就好,没必要跟别人啰嗦。」话才说完,连自己都觉得牙酸了。
蔚哲有些不明所以。「是吗?」他并不讨厌参与讨论这类话题。「可是澈海学长鼓励我去参加社团,说那样可以和有相同喜好的人多聊聊。」
这个多嘴的家伙!他知道秦澈海是什么心思,也晓得这样子说不定会对蔚哲的人际关系有所帮助……可他对一群人黏在蔚哲身边这件事就是觉得讨厌……
「那你觉得呢?」
「我对社团没有那么热中……」他还是决定把心力投注在绘画上。「关于电影也只不过偶尔和人谈起而已。」
虽然对「偶尔」这两字仍然不是太满意,不过他已经笑了开来。「喔,哈哈!是这样啊,很好很好,继续保持喔。欸!买好了是不是?去结帐吧。」
蔚哲当然不明白宫蔼弘心里的曲折,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就被半推半拉去柜台付钱了。
一同走出店门口,站在骑楼下,宫蔼弘左右看了会儿,指向斜对面。「我要去买咖啡,你喝不喝?」
蔚哲注意到几个结伴的女孩在经过宫蔼弘身边时,眼眸微微发亮。
「嗯,都行。」
宫蔼弘差不多快要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心不在焉,因此在耸肩后先往前走到斑马线上,即使号志灯显示只剩十多秒的通过时间,他还是等蔚哲跟上后才催他一起跑。
那是家著名的咖啡连锁店,宫蔼弘才一推开门要走向柜台,就有人冲着他打招呼。
「澈海。」他露出微笑。「嗨,苹果大姐,吃这么多蛋糕会胖喔。」
「不要叫我大姐!」郑洛苹作势要把手上的叉子甩出去。「还有,我才吃两块绝不会胖!宫蔼弘,女人的两大禁忌你都触犯了,无异议判你死刑!」
她推了推身侧的秦澈海,他则泛出苦笑。
「不行,我打不过他。」以前跟他比过腕力,发现身材瘦挺的蔼弘的手劲居然大得可怕。
宫蔼弘笑得十分得意,郑洛苹跺着脚,转过头去不理男友了。
秦澈海带点无奈地笑开。这两人一样顽皮,心眼也差不多大,但是比起来,他宁愿选择事后努力去诱哄心爱的苹果。
「好了好了——噫?」蔚哲?!
看眼前两人的表情他就知道谁进门来了;而蔚哲从玻璃门窗外就瞧见了秦澈海以及郑洛苹,他直直地走过来,并且礼貌地点头招呼。
宫蔼弘始终维持着笑容。「这么快。」
隔壁两间刚好是美术社,他刚刚就是进去选颜料的。「嗯。」只是补充他常用的几款颜色,花不了多少时间。
秦澈海开口问……「尉哲,你额头怎么了?」那瘀血很明显。
蔚哲还没开口,宫蔼弘就抢先一步回答:「跌倒的。」
郑洛苹投来一个极度怀疑的表情——是这样吗?不会是你打的吧?
宫蔼弘微微仰起下巴,正要出声,这回蔚哲却插进一句——「嗯,他替我上了药。」
两人都瞠大了眼睛,无限怀疑眼前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大家嘴里的死对头吗?!
老实说,蔚哲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可是没表现在脸上;宫蔼弘却用手肘轻碰了下他的手臂,很顺口地点单。
「我要拿铁,大杯的。」
蔚哲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转身走去柜台。
那话听起来不像单纯的需要帮忙,但他就是能凭语气判断出宫蔼弘并非任意使唤他,就像宫蔼弘能从他的表情察觉出那细微的局促……对吧?
郑洛苹瞧得都傻眼了。「哇……好听话喔,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喂!宫蔼弘,你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控制人家啊?这是不道德的!」
「少破坏本大爷的清誉了。」蔚哲是心甘情愿的好不好!「我可是名门正派,才不会用那种卑鄙龌龊的手段。」跟某只居心叵测的妖怪不一样。
「啧啧啧!」郑洛苹大摇其头。「你要是还有清誉可言,我马上嫁给旁边这一个。」
当初她放话要单身一辈子的宣言让秦澈海很是烦恼,让他时不时便对她作思想改革兼洗脑工作。
怎么这也能扯到他头上来?不过秦澈海却对宫蔼弘说:「学长命令你,现在马上脱光,去外面用站牌跳钢管舞。」名声破坏得愈彻底愈好。
「就怕你到时候赖帐!」要是会在口舌上认输他就不叫宫蔼弘。「澈海,把苹果看好了,免得她无法自拔地爱上颠倒众生的本大爷!」
「恶,真是太不要脸了!」郑洛苹怪叫,可是随即又开心得笑容满面。
秦澈海也笑了出来,在桌面外侧偷偷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昨晚蔼弘先离开时他本来有些担心,不晓得他和蔚哲之间会发生什么事,现在看起来真是……进展神速啊。
蔚哲在这时走了回来,把咖啡递给宫蔼弘。
「你不喝?」他只买了一杯。
「我很少喝。」他只喜欢闻它的香味而已。
「喔。」既然咖啡到手,他也要闪人了。「那我们先走啦。」随便向学长学姐挥了挥手。
「再见。」蔚哲则对两人轻轻说道。
两个高挺身影并肩推开玻璃门。「喂,先回家换药再去打工吧。」
「都行……」
秦澈海隐约听见了他们跨出咖啡店时,如此交换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