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宁”高中,这样的事太多,就会觉得稀松平常,遇上了也不会有人看一眼。而在“南阳九中”这个以培养精英为己任的学校,就很稀奇了。所以她想去观望,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原来“南阳”的学生闹事在本质上和“风宁”还是有所区别的,南阳,欠缺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技巧,而又被培养得太谦和,无论是口角之争还是拳脚相斗,都不是别人的对手。
安可暗笑自己还观察出心得来,正想感叹一下自己原来这么无聊,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瞧,怎么会是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问话听上去似乎有一些咬牙切齿,她眨了眨眼,“我只是路过。”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喻言也不多说,一把拽过她的胳膊,“走。”
她下意识地拒绝:“我要看——”
“很好看吗?在风宁你还没有看够?还是想参与进去亲身体验一下。”他说得不愠不火,话的内容却让她听着心里很不舒服。
安可皱了皱眉,“我会走,用不着你来提醒。”
“我——”
“那边两个人在吵什么?”一声爆吼打断了他的话,喻言朝那些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两人。
安可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让他一把抓住手拉着跑起来,措手不及,仿佛后面有鬼追似的。
跑到无人的操场,才减缓了速度,渐渐停下来。
两人站定,瞬间意识到交握的大手与小手,两个人同时下意识松开,一点也不自然。
安可吸了一口气才看向他,立刻又别开头,心里有些埋怨,他干吗又来招惹自己!突然又觉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他接近,又暗骂了自己一句“窝囊”。
喻言缓了缓情绪,几分钟后脸上恢复一贯的温文和气的表情,可一开口,语气却带着些责怪:“你在那儿干吗呢?那种事情有什么好看的?”
安可不急不缓向前走了几步,料想他会跟上来,果然。
“看热闹不行吗?”
“那种混杂的热闹有可看性吗?”
他的语调里下意识有些轻视的味道,让她不由停住了脚步,一下子回头盯着他。
“我本来就是混的!”说完立刻掉回头继续向前走,可是心里空荡荡的,像突然被掏空了灵魂。
“反正你早就知道我素行不良,我又何必苦心经营伪造出来的形象。”突然感到手臂上一紧,偏头看见他拉住了自己的臂膀,眼里含着些笑意,似乎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他是相貌俊朗,谦和尔雅的学生部长,举手投足有非凡的魅力,优异得让人眼红。这样一个人,会喜欢上,是很容易的事吧,实在不应该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喻言稍稍拉近自己和她的距离,可以看清彼此脸上细微的表情,这样接近,他看见她皱了皱眉,又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心情就突然变好,怎么就是喜欢逗她呢?
“我知道,我有错。”
温柔的声音差点又迷惑了她,她抬眼看进他一片清明的眸子,微微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一时又没找到合适的话。
“我的行为,伤害了你。”
可恶!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话?
喻言看她不高兴地别开脸,唇角不着痕迹地拉开弧度,“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我就很在意你,安可。”
她慢慢地接收他的话,消化他的意思,恍惚了几秒突然转回头,脸上有着掩饰不了的惊讶。
喻言伸手拍拍她略显呆滞的脸,安姑娘傻掉了吗?
“你的出现,从来不在我的预计中,这种感情来得让你我都措手不及,如果我说,一切再重新开始,安可,你会不会答应?”
什么?!他话里的意思,和她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学生部长喻言,前几天还微笑着跟自己说“对不起”,现在他的意思,是提出交往吗?是这个意思吧!是她自己乱想的吧。
安可任凭自己乱想,想了好久,想了七八种可能和七八种可以响应的话,一开口却还是不自觉有示弱的意味。
“你,是在耍我吧。”
她绝对承认他的智商比她高,她玩不过他,他只要伪装出有意的姿态,她很有可能会一头栽进他布下的网。
只是她认为,喻言没有那么恶劣,她的魅力也没大到可以让资优生为她设下陷阱。
他先是有趣地扬扬眉,好像听了什么笑话,再温和地笑了笑,优雅从容,最后才真正带着些许轻微的嘲意,“我用得着吗?”
安可无所谓地撇撇嘴,“我觉得这样子很奇怪。”
他可能并不是很喜欢她,只是有好感,但是这种好感因为上次那件事不能再延续,他不高兴,想改变,就得有所行动。很像他会预谋的事,谈笑风生中就让物事全非。
“也可能,你只是觉得新鲜。”她补充说完。
她的结论让他很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拉着她走到一旁较为隐蔽的地方,“你觉得我是会拿这种事来当新鲜的人吗?可以想象,和你交往还真是——”
他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
安可不乐意地嘟着嘴,“行了,我有言在先,就算我们是——呃——交往中的男女朋友,你也不要问我关于风宁的一切,因为我拒绝回答。”
真是很奇怪,前不久还伤心欲绝,决裂得跟陌生人似的,一下子就这么亲近了,还把感情给赔了进去。
最窝囊的是,为什么可以这么顺畅,这么自然地再次接受他?难道是,自己一直都在期待,期待他这样做?
喻言一手插进裤袋里,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笑得很惬意,“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好吧,纪念我们达成共识,给一个尊重之吻如何?”
她没好气地笑笑,“行啊!”
之所以答得这么爽快,是相信以他的人品德行,绝不会在光天化日下做出逾越的事,顶多也只是拉拉手,她没什么损失。
喻言听见她干脆的回答,唇边不自觉勾起看似狡猾的笑意,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顺势一滑落在她的腰间,略一使劲将她带进自己怀里,趁她还未反应将唇凑到她耳边,轻轻地,暖暖地说了一句:“Areyouready?”
不等她回答便低头俯下,看见她大吃一惊地睁圆了眼,他该照顾她的情绪吗?当然不用。
亲吻的味道,不是书中所描绘的那种诗情画意,意乱情迷,浪漫唯美,也没有惊心动魄,心跳加速,血压上升,只是同样柔软的触感,轻柔舒爽,落在彼此的唇上。
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的校裙,似乎也在逐渐习以为常,至少现在比最初感觉自由舒畅多了。
这是不是也标志着一段过去的结束,新的时光来临,她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安可?不是环境改变了她,她依旧如故,只是没有了曾经的氛围,她乐于安静做人。
“和喻部长在一起,心里很踏实吧?”谢小米嬉皮笑脸地问她,这两个人也真是,喜欢弄些一波三折的剧情娱乐大众。
安可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透露。
谢小米是何等八卦的人物,八卦狂想分子,死缠烂打,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来听听呀!怎么和好的?这简直是出现奇迹!”
原本料想安姑娘和喻部长会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峰回路转又一春,两人现在亲近得还很坦然。
安可不乐意地用手肘拐了小米一下,“谢小米你真是讨打!”
小米赶紧摆摆手,“注意形象啊,老大!”
安可突然想起什么,认真地看着小米,“南阳也不是完全安全的地方,别惹不该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那天看见闹事的那些人,会和她再牵扯上。
小米无所谓地挥挥手,“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对了,莉莉有什么反应吗?”
莉莉啊!安可笑得有些怪异,莉莉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
“现在已经不再理睬我了。”
就像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抢了一样,很不甘心,倔强不理人,兀自生气,却又表现不出恶意,恨自己的态度不够冷绝,便更是不甩她了。
“她竟然没同你大吵大闹,真是稀奇。”
照惯例推算,以莉莉平日里所表现的嚣张跋扈,应该有一场火星撞地球的激战才对,可就是迟迟不上演,让他们一干人好等。
“你好像很希望看见我和她闹起来?”她挑了挑眉,对谢小米说。
谢小米哪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说是,正想耍宝,突然就睁圆了眼看着她身后。
安可不解地回头一瞧,自己也愣了一下,是莉莉呀!
莉莉撇着嘴走到她跟前,不甘不愿的样子,闷不吭声,好半晌才开口:“你和他都可恶!”
她自然明白莉莉的意思,也不回应。莉莉既然来了,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有一个意图,就是打破僵局。
“明明是我和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挑上你!”
真是要气死她,她讨厌安可,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讨厌喻言和她在一起,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和安可站在一起,谁优谁劣!
最可恶的是,两个人竟然丝毫不顾她的感受,没有一点避嫌的意思,完全当她是不存在的。
她才稍稍放松了一下,一转身,再回来时,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她受不了,不过一会儿,喻言就已经成了别人的了,而这个别人,偏偏是安可!
“莉莉,我和他已经在一起,而这一切,我不想跟你Saysorry!”安可说完便递了一个眼神给小米,示意她先离开。
小米看了两人一眼,确定不会有“武斗”局面才走人。
谢小米前脚一走,莉莉哼声便起:“你是乘人之危,枉我前几日还担心你心情不好出什么事,我才放松警惕几天啊,你就把他给抢走了,强盗啊!”
安可一听微微睁大了眼,自然服帖的眉上扬,“我记得有人说过可以竞争的,强盗吗?你先去问问他,谁配得上这个称号。”说完又无所谓地朝她笑笑,“莉莉,行了,这件事你没有权利来教训我,也没资格说三道四,但是你对我还不算太坏,所以,大家都各让一步吧。”
说白了,关莉莉什么事!
莉莉气鼓鼓地嘟着嘴,又无法反驳,半晌后才开口:“我不管!这是你们欠我的,你得补偿!你得帮我完成体操队安排的动作。”
她愣了一愣,然后皱眉,很怀疑地问:“我帮你?”
她为什么要帮她?又能帮她什么?
女王莉莉又恢复她的高傲,不可一世地仰起头,“没错,喻言说了,你可以帮我。”
他说的?安可唇角缓缓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双手插进裤袋里,看上去竟有几分潇洒帅气的味道。
“请问,你和他,几时勾搭上的?”她这样问。
莉莉听了,顿时傻眼。
在大家眼里,并没有看出两人的关系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座位的距离还是那么远,丝毫见不到暧昧的动作。
两人独处的时候,才是另一番光景,这样的转变是她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