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东西的样子很秀气,很像大家闺秀。
梁维诺也吃了点东西,转变话题说:“说起来,我算是你的学长,我们都是从耶鲁毕业的。”
“你也读耶鲁?”她没想到她跟他竟然曾经同校。
“嗯。”
刚刚他说他看过人事资料,纬茵却觉得他不只是看过,而是很厉害地记住了细节。
“公司职员的资料我都看过,看你的资料时,觉得特别亲切,大概是因为我们读过同一所学校吧。可惜我比你早四年毕业,要不我们应该早就认识了。”
这么说来,她进耶鲁的第一年,他就已经拿到学位毕业了,所以他们才不曾见过面。华裔留学生的圈子其实不算大,若是他们在学校的时间曾经重叠的话,他们确实有机会认识。
“耶鲁毕业后,我去了英国……”梁维诺陆陆续续地述说自己的情形,说他后来花了四年时间去英国牛津拿硕士及博土学位,直到两年前拿到博士学位后,回台湾工作,由基层做起。
是的,‘中经’的总经理并不是他在台湾的第一份工作。
三个月前他父亲对外宣布他学成归国,将接下父亲的位置,不过事实并非如此,他早就回国了。这两年来他一直在‘中昱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历练,做不同的小职务。
他说了些这两年在另两家子公司的所见所学,关于‘人性’是他在两年之中,学得最多的功课。那些人在知道他身份前后的态度,截然不同。有人之前对他很好,但知道他的身份后,却变得很冷淡,仿佛他带了病毒;有些人之前对他很坏,但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对他却极好。
总之,人情的冷暖变化让他感触良深。他这才明白对他好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对他好;而对他坏的人,也不一定会永远坏下去,这两年学得的人性,他一辈子都受用无穷。
蒋纬茵在听见他那番话后,对他彻底改观,觉得他跟一般的富家公子哥似乎很不一样。
而且,她跟他有着相同的感触,虽然他们的际遇并不相同,但感触却很相似。
两年前,她的父亲生意失败,她被迫放弃继续深造,回台湾忍受那些冷嘲热讽。先前对她好、几乎把她捧上天的叔伯阿姨们,在父亲破产后,个个把她当细菌看待,避之唯恐不及。
人情冷暖,这两年来她尝得比他还彻底!
“刚刚都是我在说话,现在该你说了。”看她吃得差不多了,他笑笑地说。
“我……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耶鲁毕业后,我就回台湾工作了,第一份工作就是现在的工作。”
“先吃药吧。”他忽然想起她该吃药,拿出收在口袋里的药,拆了一包递给她。
蒋纬茵看着他自然流畅的动作,心里隐隐有些什么在窜动。他的举动,给她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是很亲密、很熟悉彼此的朋友,可是……他们明明才认识不久啊!
“有什么不对吗?”见她迟迟不把药接过去,他问。
“没有。”她回神,接过药,喝了水,把药吞下。
此时,服务生过来上甜点,离开后,梁维诺表情嫌恶地看着冰淇淋,对她说:我实在不喜欢吃冰淇淋,反倒比较喜欢吃路边摊的八宝冰。”
“我也是耶!”蒋纬茵有些惊喜。
“真的吗?那改天一起去吃。”他笑着说。
“呃……”她一时接不上话。说‘好’,似乎不太恰当;说‘不好’,似乎也怪。
“你喜欢听古典音乐吗?”
“没什么兴趣,我比较喜欢轻音乐。”她率直地回答。
梁维诺欣赏她的坦白,也真巧,他跟她一样。
第2章(2)
一顿饭吃了两个半小时,蒋纬茵发现他跟她的前男友汪家尉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也发现他跟她有着相同的兴趣--
他喜欢吃刨冰,讨厌吃甜甜黏黏的冰淇淋,她也是。
他喜欢听轻音乐,讨厌听古典音乐,她也是。
他喜欢溜冰,却厌恶滑雪,她也是。
他喜欢独处,甚过参加派对,她也是。
他喜欢爬山,却非常不喜欢露管,她也是啊!
她也是、她也是、她也是……当她从他身上发现了那么多、算不清楚的‘她也是’之后,她对梁维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似的,有点好奇、有点……心动。
心动到甚至不介意,用完餐后居然是她买单!
谁猜得到,颠覆她蒋纬茵的世界,竟然只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呢。
3680元。梁维诺在回程的路上不停地强调一定会连本带利地将餐费还给她,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不想拿这件事取笑他。
她只是好奇地、安静地、带着微笑地打量他、研究他,然后发现……
其实这个ABC挺好看的,高挺的鼻、微厚的唇、明亮有力的眼神。当他表情严肃时,看起来很酷;当他拉开笑容,却又如阳光般给人温暖的感觉。其实,他真的挺不赖的!
所以,现在她站在自家门口,不知所措,甚至决定不了该用什么态度跟他说‘再见’。
“你在生气吗?一路上都不太说话。”梁维诺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丢脸了。请女孩子吃饭,最后竟要人家掏钱买单,才得以离开餐厅!
“我没生气。”蒋纬茵笑了笑。
“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真的很抱歉。”
“你已经说了不下二十次了。刷卡机坏掉不是你的过错,我相信你会还钱的。”
蒋纬茵开玩笑地说:“你丢不起这个脸吧?敢不还我钱,我就去公司贴公告!”
晚餐结束后发生的小插曲算是精彩,看他在柜台结帐,发现身上只有一千块现金,而餐厅的刷卡机却故障的窘样,她就觉得好笑。
“唉,真是流年不利,只是吃个饭,机器都要找我麻烦。”
他的话又引出她的笑,她这会儿终于知道男人有多介意面子问题了。
梁维诺一直到送她回到家门口,仍是一脸的抱歉,她只好再次向他说:“真的没关系啦,你不要这么介意钱的事。晚了,我应该进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蒋纬茵低头往皮包里翻找钥匙,没发现梁维诺看她的眼神有多特别,直到她的眼睛再次迎上他的视线,才发现他正低头,神情认真地望着自己。
他好喜欢她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现在充满了精神与活力,闪闪发光。
一顿饭的时间,就一顿饭的时间而已。
梁维诺发现,蒋纬茵只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就让他陷进无法自拔的流沙。
他产生了一种对她全身上下无一不爱的微妙感觉,那种喜欢仿佛是……即使让他知道蒋纬茵有天大的缺点,他也愿意无条件包容。
在蒋纬茵之前,他认识过不少女人,以往当他问对方喜不喜欢古典乐时,对方总会暗自揣测他是喜欢古典乐的人,进而假装自己也喜欢。
但蒋纬茵没有,她很坦率地说--没什么兴趣。
他好欣赏她的坦白、不做作,不会明明不喜欢古典乐,却为了讨他欢心而说谎。当他说自己喜欢溜冰,讨厌滑雪时,她用一双盈盈发亮又充满惊喜的眼睛看着他说‘我也是!”,那一刹,他真觉得他们是注定要相逢的知己。
他喜欢她,很明朗、很确切地喜欢着她,喜欢着这个早上病恹恹地昏去,现在却用一双璨亮明眸迎视他的女人。
他好喜欢,喜欢到不禁脱口说出内心蠢动的想法--
“你的眼睛非常、非常的漂亮。我知道现在该放你进去,也许等一个星期之后再私下打电话约你,甚至可以摆点高姿态,让你觉得我对你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可是,我管不住我的心,管不住想吻你的嘴。我不想只说再见就放你进去,我想要一个晚安吻,想现在就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