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再生哪里不知他此刻有多悔恨,当初少爷是受了莫大的耻辱而离开松江的,心头那份创伤只有少爷自己明白,王春安利用他爹的势力恶整唐家,逼走少爷,只为娶陆小姐,少爷含恨离开后便发愤图强,靠自己的血汗复兴唐家的基业,并且强迫自己别回去找陆小姐,怕的就是得知她已嫁作人妇,更甚者,她已成为王春安的人!
而自己原先也是迁怒陆小姐的,怪她红颜祸水害了唐家,可见少爷至今无妻无子、孑然一身,这才明白少爷始终未能忘情她,自己因而恨不起她来了,若能够,他多希望少爷能得到佳人,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小的找王春安追问陆小姐的下落去!”章再生愤然转身就要出去。
“不必去了,他不会告诉你的。”唐元宁沉声将人叫回来。
“他若不说,小的打到他说!”
“王童人现在做的可是京官,官职比之前更高,权势更胜以往,由得你放肆吗?”
“少爷怕什么,您也已不是当年那任人摆布、无权无势的普通商人了,如今王家人想欺负您已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况且您不想报七年前的仇吗?王童人父子当年利用职权打压唐家的生意,一度整得老爷上吊寻死,所幸是您及时发现将人救下,才未造成不幸,倘若当年老爷真的寻死了,那王童人父子就是杀人凶手!”章再生愤慨的说。
第三章事隔多年已为奴(2)
往事历历在目,唐元宁目光深沉许多。“过去的事我没忘,早晚会让那对父子付出代价,只是你现在去找王春安,他为人阴险,若逼问得太急,只怕他更不肯告诉咱们实话。”对付王家他胸有成竹,怕的是打草惊蛇后,让王春安对他有所防备。
章再生转回身子,少爷说的没错,王春安是不可能轻易告诉他陆小姐的下落的,若不然他又何必在少爷面前装不知情。
“若由王春安那得不到消息,那咱们要到哪里找陆小姐?”章再生无奈的问。
“不论动用多少人,花多少钱去打听,都一定要将明雪找出来!”唐元宁森然道。
孔记绣坊的东家孔安南年纪二十有七,相貌堂堂,神情谦逊祥和,此刻坐在账房内,对面前的管事孔敦问:“又雪呢?”
“她与妹妹又香正在绣间里赶制礼部尚书家小姐成亲时要穿的嫁衣。”孔敦也是二十几岁人,是孔家一支远亲的小孩,自小就养在孔家,受孔家栽培,孔安南当家后,直接提拔为管事。
礼部尚书过没几天就要嫁女儿,尚书府指定要又雪替即将大婚的小姐裁制嫁衣,这会又雪正为这事忙着。
孔安南微笑起身。“那过去看看吧。”又雪可是孔记绣坊的招牌,京城的贵胄们几乎只指定要她的针线。
两人往绣间走去,里头坐着一对姊妹,姊姊年约二十,妹妹十八,两人正专心为一件红艳的嫁衣绣上金丝彩凤。
听见有人进来,又香抬眼瞧是孔安南,立即轻推了一下身旁的“姊姊”陆明雪。
陆明雪这才抬起头,晓得是东家来了,她见又香已起身准备要向孔安南问候,她也赶紧要站起身。
孔安南笑道:“你们忙吧,别管这些礼节了,我过来只是瞧瞧进度如何而已。”
“东家请放心,咱们不会误事,会赶得及尚书府小姐大婚的。”陆明雪仰起头道。
孔安南盯着她,这是一张美丽又慧黠的脸庞,自己得到她之后,事业才开始顺风顺水起来,这女子不仅是孔记的招牌,也是自己的福星。
“我当然信得过你,你做事从来不出错。”
“多谢东家信任。”陆明雪微笑。
在穿越前她是服装设计师,对针线本来就有天分,沦为绣娘之后反而能一展长才,而自己待在孔记已经四年了,东家待她算是不错,不仅给她独立的绣间,也不因她的奴籍身份而苛待她,生活上的待遇不差。
“你的手艺少爷自是信任的,不过不能仗着少爷的信任就松懈了,还是得好好做,咱们这样才对得起少爷的厚待。”孔敦在一旁意有所指的说。
又雪的手艺很好,虽然已经有点年纪了,可孔家手上有她的身契,自是不舍让她轻易嫁人,早打算再过一阵子就将又雪许给他当妾,如此一来肥水不落外人田,她这身好手艺就能继续为孔记效力了。
因此孔敦这话是提点她,他们是一起的,将来得两人同心才行。
陆明雪假装听不懂孔敦的意思,她晓得孔家的计量,一个官奴能嫁给孔家的管事为妾,已是十分好运了,可她不这么想,她是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愿意委身为妾,孔家这是打错算盘了。
“又雪与妹妹已经打定主意,专心为孔记打拚,孔管事的提醒,我和又香会铭记在心。”她故意撇开孔敦,不想与他有牵扯。
孔敦见她对自己一直这么不冷不热的,心里也暗恼了,想着改日干脆明白跟她说清楚孔家的打算,不容她再打迷糊仗,这女人以后可是他的妾,万一不听话,那是他没脸。
孔安南将两人的神态瞧进眼底,心底似乎另有盘算。“你们姊妹的努力我是知道的,你们继续忙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要离去。
“东家,等等。”陆明雪突然急忙将人喊住。
他停下脚步,回身看她,“还有事?”
“有,这个……又雪是想,若这次尚书府满意我们姊妹缝制的嫁衣,又雪是不是能向您要一个奖赏?”
“奖赏?”她可从没对他要求过任何奖赏,这次居然会开这个口?他颇为意外。
“你这是做什么?做好交付的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奖赏?”孔敦立即斥责,方才还提醒她不要自大的,这会马上就造次了!
“我这不是非分的要求,为什么不能提?”陆明雪没有因此退缩。
一旁的又香胆子小,被孔敦一斥,拉了拉又雪的袖子,让她不要再说了。
“无妨,事情做得好是有权要求奖赏的,而我本来就有此打算。又雪,你说说,想要我奖赏你什么?”孔安南没有责怪她,反而鼓励她说出口。
又雪脸上挂笑。“过几日荣华长公主笄礼后有个宫宴,又雪晓得您也收到帖子了,又雪想跟您一道去。”
“什么?!你不要以为自己在绣坊里是手艺最好的绣娘,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什么身份居然妄想参加宫宴?”孔敦再度变脸。
“姊姊……我就说不可行的,我瞧还是算了……”又香怕孔安南也生气了,紧张的对她说。
“我的身份如何不用孔管事提醒,我有自知之明,去荣华长公主的宫宴只是想这样的宴会冠盖云集,不仅宫中皇族女眷,就是全京城的名流淑女都会去,我正好趁此机会观摩一下众人的穿著,这有助于精进我的裁缝功力与绣艺,所以才希望东家带我去见识一番。”她正色说。
“这……”这理由冠冕堂皇,倒教孔敦一时无法反驳。
“说得有道理,既然你想去,那好,我便让你以孔记第一绣娘的身份一同前去。”孔安南爽朗的答应。
这下不只孔敦惊讶,连又香也吃惊,姊姊对她提这事时,她觉得根本是不可能的,皇宫哪里是她们这些身份低下的奴婢能去的,想不到东家居然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