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雪薇和罗芳琳还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傻傻地跟着两个太后宫里的嬷嬷走了出去。
碧和看着眼前的一切,双手微微颤抖着,却被她隐藏在袖中不敢露出来。
闵太后也没有注意到她,而是睨着不断流泪的沈宝珠,厌恶的挥了挥手。“行了,把人给我拉下去,先关到柴房里,等过几日皇后‘病重了’再处理。”
沈宝珠再次让人拉了下去,只是这次那两个婆子的动作更加粗鲁,她却完全感受不到,她只是不断望向萧文瀚被带走的方向,她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可是却完全不敢相信。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闵太后坐在那儿,看着地上的一滩血,眼神闪动着却沉默不语,许久之后她才淡淡的道:“碧和,刚刚屋子里出现了贼,偷了我的首饰,这宫里的人就换了吧。”
碧和心中一凛,明白这是太后要斩草除根,把知情人全都灭口的意思,她应声,语气却有些颤抖,这可是数十条人命啊,可是在太后的眼里,却好似只是几只小虫子被捏死那般轻松。
闵太后看着外头飘落的雪花,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水。“呵……好茶,只可惜没了好点心……在如此雪夜,想来咱们的皇上也该明白这世界上还是许多的规矩是破不得的。”
沈宝珠身上的厚外氅被婆子扒了去,又被关在漆黑冰冷的柴房里,就算她拚命缩着身子也无济于事,但她一心只担心被带走的皇上,还有太后说的那些话,至于自己接下来会是如何,她根本就无法去想。
柴房外,两个婆子尽责的把守,她勉强撑住身体的疲累,仔细听着她们说话,直到下半夜,又换了两个婆子来,比起之前的两个人更有聊天的兴致。
她逼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得到更多消息,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唉呦……这可真是……咱们皇上可真是龙精虎猛,在太后这儿那就……厢房里头听说都已经叫了第二次水了……后头还有一个罗才人正等着呢!就是第一个进屋子里去的闵才人那都是刚刚才让人搀着走出来的,也不知道罗才人今天是不是还能够成事……”
“唉呦!管他那许多呢,总之接下来,咱们可要找对对象巴结才是,瞧着皇上一连宠幸了两位小主,宫里头的风向肯定就要变了,没瞧见刚刚太后一听闵才人出来了,还让女医连夜过来把脉,还开了擦那儿的药膏,就怕伤了身子,说得好好养养呢!”
“这可真是……果然是自家人才想得这样周到。”
那两个婆子转而又谈起宫里的其他消息,似乎对于早先皇后毒杀了岳家女的消息一无所知,也不放在心上。
沈宝珠紧咬着唇,不敢相信方才听见了什么,但是那些话却像冷风一样,不断灌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里,一下下令她感到刺疼。
就算知道他可能是被算计了,就算知道他可能是身不由己,可只要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心头的揪疼就无法停止。
沈宝珠直到现在才正视了自己的心意,如果不是心中有他,为什么会为了他而心疼?又为什么会怕他一个人孤独?如果不是心中有他,为什么会在听见他和其他女子共赴良宵时,心这般疼痛?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又积蓄了泪水,无法克制的不断流淌。
她环抱着自己,觉得越来越冷,不只是身体的寒冷,而是连心都浸入冰水中一般。
原来……原来等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哑婆说的让心安分是那样困难的事情。
已经动了心,又怎么能够安分不再渴求?
第8章(2)
隔日是大朝休日,文武百官不必上朝,但即使如此,所有人都仍相当关切宫里的消息——
一是皇后大病,怕过给皇上,所以移驾兰芷宫,但那是从先帝开始就已众所皆知的冷宫,二是皇上临幸了闵才人和罗才人;第三则是太后宫里出了贼,宫人杖毙一半有余。
一个个的消息乍看之下似乎互不关连,但昨日皇后才被打入冷宫,太后宫中就杖毙了那么多人,要说没有蹊跷谁信,更别提皇上在这个时候宠幸了两位才人。
不管从哪里来看,闵家和太后似乎才是最大的赢家,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各自暗想着是不是要跟闵家早点攀上关系才好。
骆道书听闻消息,神色凝重,急着想往宫里打听消息,却发现宫墙似乎成了铜墙铁壁,不管是要把消息传出来或者是传进去都变得格外困难,让他只能着急的到处奔走,做最后的挣扎。
突地,他想起许久之前皇上留给他的一个香囊,说是到了危急时刻才可打开,他连忙回府,找到了那个被小心收妥的香囊,打开一看,他先是大吃一惊,但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冷静下来,最后默默地将香囊放了回去,之后他再不出府,如同许多年前一样。
朝野全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等着开印之日见到皇上之后再打听更详细的消息,可是大家万万没想到,皇上这一闭宫居然就过了一个多月,因为有闵长行还有几位辅佐之臣在,政务还是缓缓地推动着,只是朝廷之上人心都有些慌乱,一股不安的气息正在逐渐蔓延。
而这时宫里头才终于传出了消息,皇后暴亡,而闵家女怀上龙嗣。
几日的大雪过后,闵太后施施然带着人走向呈干宫,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连脚步声都轻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几个后来补上来的宫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怎么才能好运的补上这个位置,那一日太后宫里多少宫人被捂嘴拉出去了,他们即使不清楚,却也知道后来太后宫中那一大片的血迹,足足清洗了三日也都还留着淡淡的痕迹。
呈干宫里安静得很,就像几乎无人居住的空殿,只有偶尔经过的几个宫人证明了这儿还有人在。
闵太后没有让人通报,直接走进内室,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股子药味,而半坐在床榻上的年轻男子,苍白着脸,削瘦的身体看得出来似乎正病着。
闵太后对于看到这样的景象似乎并不意外,冷冷的对站在一旁的小顺子训斥道:“这是怎么照料皇上的?都病成这样了,也不告诉哀家,难道真要等出了大事了才来禀报吗?”
小顺子一脸惶恐,连忙跪了下来,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文瀚虚弱的讥嘲道:“太后今日怎么还有这个闲情来寻我晦气,难不成是闵家还缺少一个公猪配种不成?呵!”
那日的事情对于他无疑是最大的耻辱,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也无法忘记在那之后,他让人重新灌了药,又落得如今这般手脚无力的样子。
闵太后即使遭到这样的羞辱,脸色也没有丝毫波动,反而微微一笑道:“皇上真不会说话,是病得重了,脑子有些浑了吧,罢了,哀家今日来,可是要告诉皇上一个好消息,说不得皇上听了,病很快就会好。”
萧文瀚冷冷勾起嘴角。“朕还能够从太后的嘴里听到好消息,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皇上有了子嗣,朝廷也有了未来的储君,这难道不是个好消息?”闵太后依然挂着笑,完全不理会他恶劣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