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小胡闹不胜枚举,把众大臣气得气血翻腾,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闭门谢客,不欢迎为所欲为的恶客临门,要不是皇上明显的袒护早一棒子打出去了。
只是大家都把帐算在带头捣乱的乔翊头上,谁叫他行径太狂妄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天塌下来他一手撑着,绝对压不到旁人,目中无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殊不知隐藏在后的容尽欢才是个中高手,表面上他看起来是受到胁迫的帮凶,实际上他才是出策的那个人,不时出些鬼主意,让人防不胜防。
「哪里脾气好,分明是一头有爪子的母老虎,你们都被她骗了,你看看她疯成什么样,居然让小爷顶着她打的巴掌印见人,哼!她最好不要落到我手上,否则……」他装出凶狠的表情,好似要将人拆骨剥皮,挫骨扬灰。
「纸扎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凉凉的一句话飘落,乔翊气呼呼地跳脚。「你说谁是纸扎的老虎,小爷教训人的时候你可是都在场,有哪一回手软了?惹了我准没好果子吃。」
「兰儿,你来了呀!小三说要狠狠揍你一顿,教你学些规矩。」容尽欢眉眼含笑,朝乔翊身后轻颔首。
「什么,小兰来了?!我没说你坏话,不可以再动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他刷地脸色一变,赶紧出言安抚每回见他都不给他好脸色看的玉人儿,哪知一回头竟是……空无一人。
「容尽欢,你连小爷也敢骗,活得不耐烦了。」
一记拳头破空而至,击向明月清风般的俊逸男子,他笑了笑回身一避。「一山还有一山高,可见你并非全无弱点,这世上总有个让你收起狂傲性子的如来佛。」
孙猴子翻不过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乔翊的死穴是娇婉清妍的温拾兰,两人是一对从小吵到大的欢喜冤家。
「呿!我不是怕她,是让她,好男不与女斗,你要搞清楚了,她简直是我的噩梦,我连梦中都忘不了她打人的巴掌有多痛。」不过不小心「压过」她两次,而且还是懵懂无知的小时候,她却心眼小如针眼,居然记恨到现在。
当年圣驾前献艺,他看无品又无良的太子把她当玩具硬是要带走她,虽然他有些气恼她先前给了他一巴掌的「旧怨」,却仍秉持侠义精神仗义出手,将她从太子手中抢了过来。
可谁料想得到会有后来的无妄之灾,明明他把太子耍得暴跳如雷,笨拙地追在他身后抢人,可是不知哪个缺德鬼忽然伸腿绊了他一下,害他反应不及扑倒在地,连带着压倒被他拽着满场飞的她,一只手很不小心地搁在她平得无一物的胸前,小牙硌到她下巴再上去一点点……
而所谓由小看大,温拾兰这女人长大会是泼妇从当年就可见,当时她二话不说又给他一巴掌,眼眶噙泪的跑出热闹的金銮殿,好似他欺负了她一样,每个人都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真的很混蛋很过分。
事后他被他的豺狼爹逼着上温府道歉,还贡献出他大半年的月银,买了一只玉雕的小兔子做为赔礼,而她「勉为其难」的接受他的歉意,才平息了这件事。
到底是谁的错呀!他的出发点是为了救她,结果反惹一身腥遭禁足三个月,还冠上「色中小魔」的恶名。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呀!好心做好事也这么难,难得善心大发反遭人嫌弃,他何苦来哉?
乔翊心中有诸多不满,他红肿的半边脸是惨痛的证据,温家的丫头虽是全无拳脚功夫的「弱女子」,但对付起「登徒子」可是下了十足狠劲,没一次失手。
「是,小世子的男儿气概,在下甘拜下风,只是连作梦都想着人家,未免太……下流……」
赫!暗器。
容尽欢话中有话的暗示,只是凡事精明,对感情迟钝的乔翊却参透不了,他也不晓得内心在纠结什么,一瞧见好友过于明灿的笑容,足下那鞋发狠的甩过去。
「你才下流,我堂堂小三爷会瞧上那个宁可饿死自己的舞痴?她的死活干我屁事,要不是她笨笨地好欺负,小爷才懒得管她,那女人比我娘还唠叨,还动不动赏我白眼……」
「你这回又说了什么?」看着好友乌青的左眼,容尽欢投以无尽的怜悯,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人。
语气一窒,他眼神闪过了困窘,之前的理直气壮、漫天怒火忽地沉寂,讪讪地干笑。「看她一颗蟹肉包子咬了两口就不吃了,为了练舞而饿出纤盈身形,我看了很火大,随口说了几句远看是一根竹竿,近看还是竹竿一根,姑娘家长得又直又平会找不到婆家,嫁不出去。」
「活该。」想死不怕没鬼当,这小子非常善于找死。
乔翊把嘴一撇,哼哼两声。「你没瞧见她想把琵琶弹好,十根比春葱还嫩的指头都弹出血丝了,叫她别练她还凶我,说我是不懂音律的粗人,除了牛嚼牡丹外就属我最粗鄙了,让我学驴打滚滚得越远越好。」
「你滚了?」以他对他的了解,乔府少爷的确是脸皮厚如城墙的无赖,事情只有他不肯,没有什么他不敢做。
他得意扬扬地抬高下颚,一副轻狂样。「有什么大不了,不就在地上滚两圈嘛,她要我滚我就绕着她脚边滚,看寸步难行的她怎么跳翩若惊鸿的凤舞九天,她一抬脚我便拉脚,她一踮足我滚到她足下,那舞姿别说凤凰了,倒像无毛的母鸡,咯咯咯地踩无可踩,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所以她赏你巴掌?」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起火辣辣的一巴掌,乔翊面上的兴高采烈顿然隐去。「她不可理喻,温季青那老家伙又不缺她一口饭吃,练舞练那么勤做什么,想成一代名伶不成。」那老家伙有可能是你岳父,连名带姓的喊大不敬。容尽欢撇嘴瞥了他一眼。「也许那就是她心中所想,腾龙王朝向来男尊女卑,女子若想出头唯有在才艺上表现杰出,为自己和家族博得好名声,扬名立万。」
「听起来你像是她的知音,她脑子想什么你一清二楚。」他蓦地语气有点酸,心里堵得很,气闷。
「虽不中亦不远矣!我们都对音乐小有偏好。」容尽欢一说完,手腕一翻,手心多出根遍体通绿的碧玉青竹笛,对着气孔轻吹一曲「桃花渡」。
笛声悠扬,闻者动容,嘹亮清音时而低婉如诉,时而高亢,似海堂春睡,撩动风情,又似白云掠空,细细编织起透着金光的丝绸,春回大地。
柳条细,杨花落,转眼又是春风起,烟柳江南,青岚漫漫,一叶扁舟绿湖漾,三两游人湖上泊,春光明媚好风景,人影成双燕双飞。
色若春晓,翩若飞仙,一袭玄衣随风扬起,翠笛声缭绕中的容尽欢宛若站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抹孤影,面对穹苍将羽化而去,回归天云深处。
「小欢子,你炫耀得太明显了,不过拿根烂笛子吹了两下你就神气了呀!要卖艺到天桥底下,小爷看你生得俊俏施舍你两枚铜板。」精通音律了不起呀!拿起算盘他不见得拨得比他快。
烂笛子?容尽欢眼皮抽了一下,笛声岔出了音,他状若陶醉地一倾身,避开差点击碎玉笛的「凶器」——铜钱。「世子爷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