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寝室内,言宣儿躺在床上已好一会,就是睡不着。
她无聊的数起羊,但还未等到周公飞棋,就先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刺骨凉意!
她皱起柳眉,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坐起身来,再拉开帐帘,就见到窗户半掩,帘布被吹得飞卷老高,冷冷的风就这么灌了进来。
她下床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小,就见宫殿外一排宫灯明亮,月儿高挂天空,四周一片寂静,静到她心中的伤感排山倒海的涌上。
她眼中泛泪,回到床上,拉起被子盖到脖子,屈膝坐着。
她能代替金言当这个女皇吗?摇摇头,肯定不成的,治国是何等大事!
她没能力啊,对东风皇朝更是一无所知,当一国之君,得日理万机,而且,电视上演过的,皇室规矩多如牛毛,累死自己不打紧,万一把国家百姓带入贫瘠困顿的境地,她就罪过了!
所以,她应该诚实说出自己的身份,让有能力的人来当家作主,是吧?可然后呢?她这个现代人要何去何从?
“我快疯了!”
她气恼不己的再次躺回床上,但翻来覆去——
“可恶!”她懊恼的又坐起身来。
怎么睡得着嘛!除了晚上习惯工作外,这会还多了这件棘手事,搞得她心烦意乱的,还有大白天时,严伦竟然就让她趴在桌上睡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肚子咕噜咕噜叫,她才睡醒。
品淮和谊蓉说了,“摄政王有交代,不要惊扰皇上。”
什么嘛,是故意整她吧,害她睡到腰酸背痛,睡太饱,现在能干么?
对了,晶淮告诉过她,为了方便辅佐她,严伦已从他的镇王府搬入宫中,与她的寝宫极近。
所以,她现在可以将他宣来商量商量是吧?国事,舍他其谁?
她立即下床,把掌灯的两位宫女叫进来吩咐。
“女皇现在要召见摄政王?是!”值班的宫女有些迟疑,毕竟此刻三更半夜的,摄政王可能已经入睡,但君王有令,她们也只能照办。
言宣儿本以为把对方从床上挖起来再穿衣服也要一点时间,没想到,她才将外衫套上,严伦就衣着整齐的出现了。
“你还没睡?”
她满惊讶的,而且对方显然还未沐浴,因为衣着仍同白天一样。
“准备一些书籍资料,好帮助女皇早早进入状况。”
他答得淡然,但太后在交付他辅助新皇治国的重责大任时已表明,金言年幼骄蛮,所以,很多重要决策势必要他把关,因此,有些奏摺在她批阅后,他得再重看一遍,夜夜挑灯夜战,也已成为习惯。
她深吸口气,看着两名宫女,“你们到外头守着吧,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是。”
两名宫女退下,她稍微放轻松的看着端坐她前方的严伦。不知道即将出口的话,对方会做何反应?
“时间很晚了,如果是宣我进来大眼瞪小眼,恕我无法奉陪。”严伦说完,起身就要走。
“我说、我说!”她急忙闪身到他身前挡路。这家伙比她想像的没耐心嘛。
“呃,我要说的是,你何必那么麻烦?既然我们是未婚夫妻,而你又这么优秀,然后,出嫁从夫——”她说得语无伦次,实在因他那双黑眸愈眯愈细,但从细缝间进出来的怒火却愈来愈炽,她感受到压力耶。
“意思是,你一点都不想坐龙位?”
她尴尬的干笑两声,略显无措的点点头。
所以,她大半夜的要宫女将他请来,就为了这件事,他气坏了,但努力的克制沸腾的怒火,语气平静的问:“你是认真的?”
既然都开口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是,我自认没有治国的本事,何况,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吗?”她猛咽口水,想从他深沉得不见波动的黑眸瞧出些情绪,但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女子该做什么?”
她皱着眉头,古代的女人好像是——她点着额头,绞尽脑汁的想着,陡地眼睛一亮,“相夫教子!”
“我明白了。”他面无表情的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前。
她也跟着起身,眼中含笑的看着他,“你真的明白了?太好了”
“对!我明白,说了这么多,又在半夜把我找来,不就是想做一件事而已!”
“一件事?”她突然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劲,英俊的脸上既冷漠又有对她的厌恶。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对,你希望的,不就是早点成亲,早点成为我的女人?就这样吧,我们先行洞房,然后,你就乖乖的做你的女皇,不要再说那种幼稚不做的话!”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臂,粗蛮的将她拽到怀里,她吓白了脸,急急的推开他,瞪大了眼,“你在生气?为什么?”
他黑眸半眯,“你还胆敢问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我这段日子的苦心辅助,得到的就是两句话?”
“我——”她可以喊冤吗?
他频频吸气,才能压抑住将她抓来狠狠打上一顿的冲动,再次上前,他神情凶狠的揪着她的手臂就往床走去,他不能打她,但他可以做一件事——
“干什么?干什么?”她慌了,与他挣扎拔河,但她哪是他的对手。
“做你想做的事,反正,从你用计让太后赐婚的那一天起,就是为了得到我,现在贵为女皇,还有什么不能做?”他粗鲁的将她拽到了床边。
她吓坏了,脑袋摇得像博浪鼓,“我错了!我错了啦,我会好好当女皇,而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睡觉!”
她喘息着,额上冷汗直冒,看他冷冷的瞅着她,她只能赶忙举起右手,“我发誓,真的,我要睡觉,再不睡,明天上朝会迟到的,让我睡吧,拜托,你不相信?我可以跪下来!”她一点都不想在古代“转大人”,何况这家伙像凶神恶煞上身,会怜香惜玉才有鬼。
实在不明白她在搞什么?他似乎愈来愈不了解她,但她眸中的紧张与惊慌是骗不了人的,她真的害怕他会跟她提前圆房!
“希望你是真的想明白了!”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严伦转身走人,连该有的君臣之礼都免了。
他一走,她双腿一软的跌坐在床上,“砰——”的一声,再往后倒,把双腿也移到床上,呈大字形的静静躺卧。接下来呢?言宣儿。
唉,她从不是杞人忧天那一挂的,可这会怎么办?沉沉的夜,她陷入无边无际的孤寂里,想哭……
被辅导的人想哭,辅导的人心情又会好到哪里去?
严伦在第二天就刻意离宫,回到镇和王府,一来放手看看没有盯梢的金言会不会安份的当她的女皇?二来,也是想试试她的能耐。
只是,他派人送口信给福康,要他在白天即刻乔装太监近距防保护并观察女皇,没想到——
“启禀王爷,属下到福康的住处找不到他,留了纸条要他跟我联络,但已经一天了,他没跟我联络,纸条也留在原处没动。”
怎么会?他蹙眉,“继续找,一定要找到他。”
“是。”
严伦抿紧唇,不得不再从府中调派另一智高手守在皇宫秘道出口,接下福康保护女皇的工作。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福康一直是他很倚重的心腹,过去从没有这种情形发生,而且一连找了三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回报,难道真的出事了?
但是,福康若牺牲,毫无功夫自保的金言为何能毫发无伤?
王府的后花园里,严伦独坐亭台,神情凝重。
“真难得,你竟然回来,聂总管说奉你之命邀我过府一叙,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而且,一待就待了三天,咱们娇贵的女皇怎么会让你晾在这里,没来骚扰?”
树影摇动间,严伦的过命兄弟曾子璇笑容满面的走进来,大大方方的在严伦的对面位子坐下,被称为“逍遥王”的他,方面大耳,有着健康爽朗的黝黑肤色。
严伦投以深深的一瞥,意味深长。
“哈,我知道你要说知我者,子璇是也。”曾子璇可得意了。
“没错。”他所说的,的确就是他这三日来的疑问。
一个曾经天天逼他到她的闺房小叙的女人,他要是不去,她就大发脾气,不仅下旨宣他入宫,还想以皇上之态罚他杖刑,若不是太后挺身怒斥,这种闹剧还不知道要闹多久?
所以,太后特别命令服侍女皇的宫人得听令于他,至于脾气阴晴不定、无法无天的女皇所下的命令,要不要服从,也要他点头才算。
即便如此,骄蛮的金言一天没见上他一面是做不了事的,不管用什么名目,她会想尽办法将他召进宫去,这三天却是如此安静。
他把这情形跟好友说,也将宫里传来的消息告知,就是金言除了上朝仍然迟到外,其他倒是安份守己,甚至没溜出宫去惹麻烦。
“啧啧,女皇转性了。”
曾子璇抚着下颚,一脸的难以置信。毕竟他和严伦同年,同样承袭了王爷的爵位,又是对门的邻居,金言还是公主时,对好友的缠功,他是看在眼里,也暗自庆幸自己长得黑一点、更壮一些,脸也没有好友貌若潘安,才没让金言给镇定。
“太后再过几日便从天王庙返回宫中,老实说,她丢给我不想坐龙位一事,令我是火冒三丈,若非顾及皇家血统,她哪有机会当皇?”
“太后对于自己的女儿难道不清楚吗?其实,她信赖的是你,金言挂名,治国的是你啊!”
他知道好友责任心重,也因此,即便这个媳妇让严伦的爹娘以“有如此尊贵的媳妇无福消受”而自愿告老还乡,回到南方逍遥快活,严伦仍是公事公办,尽力辅佐。
“女人是祸水,这句话我引以为戒。”曾子璇说到这里,挑眉看好友,“你不是嚼舌根的男人,还有事要我查,对吧?”
虽然是贵族,但他生性爱游历,交友广阔,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自然有些管道查些别人查不到的事。
严伦看着好友,只觉得很可惜。他可以成为金言一名可以倚重的要臣,可惜不爱束缚、不愿当官,总爱游走四方。
“有件事要请你帮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