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其他堂口商家是敢赢吗?」
「说是周豹放话了,这回谁要是夺了水神旗,就给三年的平安符,那是三年不用缴月钱啊!」
闻言,众人瞬间骚动了起来,闲话飞一般的四下扩散。
平安符的月钱是按买卖交易来算的,买卖越大,平安符的月钱就越高,三年的月钱,可不是小数,就连她听了都心动,更遑论那些做大生意的商家了。
她听了一楞,再朝那水面上看去。
果然各家龙舟上的船手全都摩拳霍霍,精神紧张,个个一脸势在必得,早已动手将船划到了起始的水线。
平台上,周豹老神在在,坐在那儿喝着茶,同一旁商家大爷们聊天,看也没看儿子一眼。
周庆穿着书生一般的白袍,不像其他旗手一样穿着劲装,也没防水的鞋靴,可那并不困扰他,她才将视线拉回他身上,就见那男人弯腰脱掉了靴袜,赤脚将长抱捞起塞在腰带上,一边还不忘抬手指挥船手划桨移动。
不一会儿,所有的龙舟皆就定位。
长舟尚在前行,他已灵活的转身赤着脚,踩上了龙首。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间,他转头朝这儿看来。
明明隔着大老远,他看起来也就牙签一般小小的人儿一个,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他在看她。
是错觉吧?
一瞬间,几乎想从窗边退开,可下一刹,她看见他腰间有抹银光一闪而过。
心头,忽地一跳。
她看着他伸手握住那发亮的银,小脸更红。
那男人确实在看她,她知道,他也知道她在看。
然后,他转开了视线,松开了银锁,下一刹,台上大汉高喊一声,挥起了旗,鼓声瞬间急急作响,数十条龙舟划开水面,冲出起始水线,破水前行,岸上人人高喊起来,纷纷帮着自家龙舟,摇旗纳喊、吆喝助威。
一时间,水花四溅、锣鼓喧天,人人呼喊得震天价响。
其中四艘龙舟,没多久就超越了其他长舟,渐渐将距离拉了开来。
在那滔滔白浪中,每位旗手都俯身趴上了龙首,整个身子有一半以上都悬在水面上。
在这之中,那艘全白龙舟无比显眼,它不是最快的,但它上头的桨手动作最整齐划一,没多久,它就逐渐追上。
但另外三艘龙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有两艘忽然朝白龙推挤过来,一左一右的,眼看三艘龙舟的龙首就要撞上,桨手的木桨都打在一起了,人人看得惊呼出声,以为下一刻就要翻船。
就在这时,趴在龙首上的周庆,忽地只手腾空而起,双腿朝左右两边挤来的龙舟龙首各踢了一脚,砰砰两声巨响蓦地响起,那两艘夹击他的龙舟猛地一晃,
真差点要翻了,几个桨手落了船,剩下的桨手们手忙脚乱的稳住船身,再顾不得其他。
他趁此机会,领着白龙舟再次往前追赶前方那艘全黑龙舟。
训练有素的白龙桨手们,有条不紊的手起桨落,即便经过方才那阵混乱,也没半个惊慌失措,从头到尾都不断的摇着桨,一下子就把那两艘龙舟远远抛下。
前方领先黑龙舟的人看了,一时有些惊慌,个个奋力摇桨,但周庆领着的白色龙舟仍急起直追,没两下就赶了上来,和它齐头并行。
眼看水神旗就在前方,黑龙旗手趴在龙首上,拼了命的伸长了手,但一旁的周庆已赶了上来,在那最后一瞬,他在龙首上压低了身子,整个人平行在水面,几乎只以双腿支撑,以两个手掌的差距,就要夺下了那金光灿灿的水神旗——
谁知在他才握到旗杆的那瞬间,后方黑龙舟上,竟有人拿船桨直接朝他丢去,众人惊呼出声,温柔更是伸手压着心口,可他像背后长了眼睛,忽地侧身闪过,但到手的水神旗,却因此被另一艘赶上的红龙舟旗手,拿自家长旗给扫掉。
水神旗从他手中脱出,飞上半空。
青龙舟跟着赶来,像是说好了似的,也拿着巨大的长旗攻击他,不让他有机会去追旗。
眼看他腹背受敌,黑龙舟旗手见机不可失,大喝一声,脚踏龙首,跟着窜上了天,伸手就要抓那水神旗。
就在每个人都以为黑龙旗手要得手时,周庆抓住那攻击他的青龙长旗,竟借力使力腾身而起,再一个鹞子翻身,瞬间翻得比黑龙旗手还高还远,黑龙旗手见状,忙抓住他的裤脚。
他半空转身啪啪踹了那旗手两脚,黑龙旗手应声落水,他身子腾得更高,反身一个大脚,砰的一声,将另一个跳上来抢旗的旗手也踹入水里,更借此一把抓住了落下的水神旗。
这下,再没人有办法拦着他。
可到此时,他人已离自家龙舟有好一段距离,整个人也开始往下掉,就在水上岸上的每个人都以为,他会就此狼狈落水时,一根长旗忽然凭空而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来到他脚边。
他赤足轻踩旗杆,旗杆下弯,回弹,他顺势往上再翻,又一个鹞子翻身,翻回了白龙舟上。
众人回神,才发现那长旗是白龙舟的旗。
掌那长旗的,不是别人,是那总跟在他身边的墨离。
周庆稳稳的落在龙首上,举起手中的水神旗。
「好啊!」
「漂亮!」
这一个后来居上,赢得万分精彩漂亮,更别提中间还遇到人恶意阻拦,当他夺得那旗时,人们纷纷大声喝采叫好。
赛事结束,白龙舟回到了水面平台,众人和周豹与周庆道贺。
远远的,她瞧不清他的表情,连他的身影都几乎看不见,看那边热闹模样,她也知道他应该没空过来,只得回身招呼翠姨和云香坐下,三人好好的大吃一顿。
「没想到这龙舟竞赛那么精采,我刚瞅着,还以为船要翻了呢。」翠姨一边吃,一边回味着刚刚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忘了她平常总挂在嘴边,吃饭要好好吃饭不要瞎聊的规矩。
「是啊,我方才下车时也听人说,早上真有船翻了。」温柔笑了笑,一边替眼睛不好的云香舀了一碗汤,道:「幸好都是熟水性的渔家,落水是家常便饭了。」
「那是。说起来,那周庆身手真是俊,我原也以为他会落水的,可就这么凑巧,底下那人把旗杆给送上了。」
温柔噙着笑,再道:「不是凑巧,那人叫墨离,是周庆贴身的随从,做事很仔细,应该是一早就想到了,否则那长旗是插舟尾的,临时想到怎来得及呢。」
「也是,确实也要心细才能及时赶上。」翠姨点点头,「那长旗挺沉的呢,那男人能撑得起那旗,实在了不起,应该也是錬家子吧。」
「若不是练家子,怎能跟在周庆身边?」温柔拿起热茶,吹了吹,道:「多少都是练过的吧。」
翠姨闻言,拧起了眉。
「你在外可要小心,下次再要遇见这周庆,能避远点,就避远点吧。对了,你不是说今日有其他客人?怎还不见来?」
闻言,温柔喝到一半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她就是怕翠姨会叨念,所以才没先说来客是谁,只说是吃应酬饭,现在一听,干脆回道。
「那客有事,不来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没空来,她也就干脆别提,省得翠姨把事搁心里,回头又念叨她。
「这一桌,不便宜吧?」翠姨看着满桌大菜,忍不住开口问。
「还好。」她笑着说:「吃不完我们就带回去,给丘叔和陆义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