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口的市集人来人往,喧扰熙攘,一名老者踌躇来到庙口一角僻静的摊子前,说道。
潘磊放下手中的书卷,亲切地招呼老者,道:
“文爷爷,坐,您要我为您写些什么?”
“是这样的,潘先生,我想写信托朋友带回家乡,探问我三弟的病,年前人还好好的,最近却听说一病不起……”文爷爷满面愁容。
“好的,文爷爷,您等会儿……”潘磊开始研墨。
“你又在读书呀?真是努力……我每回经过,都见你拿着书……唉……哪像我这老骨头,目不识丁……不过我三弟的儿子倒是读过些书……信送过去……至少也有人可以念给他听……哪像我的儿孙……个个是种田的粗人……”
“当年文爷爷怎会离乡背井?”潘磊展开了纸,问。
“从军罗……到最后也没银两回不去,就在这儿娶妻生子了……”回想起往事,文爷爷不胜秋吁。
“这样吧……您说一句,我写一句,可好?”潘磊提笔,问。
“好……就这样……”
去年春闱,潘磊是赶上了,但却榜上无名,用尽了兰泽助他的盘缠后,他便在长安城郊的小庙里住下,潜心向学,有市集时他便替附近的居民代书,不收分文,但他们多以自家的食物回报,日子一天天过去,潘磊却还是无法忘怀兰泽,曾经他在心理立誓要回盼玉楼接她,但而今他落了榜,是没有办法实现他的承诺的………每想到此,潘磊不禁觉得难受。
“好了,文爷爷。”潘磊将信纸吹干,折叠起来。
“多谢你了……什么时候来我们那儿作作客?”文爷爷亲切地间。
“再说吧……”潘磊向他挥挥手,目送他离去。
文爷爷走后,潘磊看着眼前的纸,有着想提笔写信回家、写信给兰泽的冲动,这不是第一回了,可每当他想起自己一事无成的窘状,他便不知该如何下笔,每每写成后却又收藏起来,没有托人带走,这种反覆而挣扎的心情,仿佛无止境地盘绕他心。
“磊哥,在想什么那么入神……”随着爹娘来赶集摆摊的小苹偷了空跑到潘磊这儿,见他盯着信纸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轻唤了声。
“喔……是你呵……今儿个又跟你爹娘一块儿来了?”潘磊温和地笑笑,对这个年方十二的小女孩像妹妹般地照顾。
“是啊……不然成天闷在家里,都快闪出病来了……像今儿个,我就在市集上发现好玩的东西呢……磊哥你看……”小苹从袖里拿出一个木刻的娃娃,十分讨喜可爱。
“看来你可真是找到你的赛了,嗯?”潘磊微笑。
“是啊!而且我告诉你猜………磊哥……下次市集听说有从洛阳来的花商那!到时候可能城里的很多有钱人都会来买花喔!我从来没看过有钱人呢!”小苹强调地说。
“那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看看。”潘磊看着她雀跃的神情,不禁笑了出声,“有钱人”对原本家境富裕的他来说,并不具有任何意义,但小苹天真的喜悦却感染了他。
那个从前,好像离他很远了,自他离家赴京赶考,到半路遇盗,仆役阿南被杀,之后,兰泽收留了流浪的他……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他的家世背景,而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仿佛也忘了养尊处优是怎样的感觉……
“磊哥,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哪?”小苹吱吱喳喳地问。
“看什么?花还是有钱人?”潘磊故意问道。
“当然是有钱人呀!去不去嘛?”
“好好好……到时候你再来这儿找我一起去,嗯?”
“太好了!磊哥!”这样爹娘嗽不会不放心我去了!”小苹欢呼道。
“你这丫头,原来游说我当侍卫的呀?”潘磊苦笑着摇头。
“谁教大家都夸赞磊哥你嘛!”小苹甜甜地说。
“别哄我啦,我都答应你了,快回去吧!不然等会儿你爹娘找不到你,又着急担心了!”
“是、是、是,遵命!”小苹蹦跳地带着木刻娃娃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咛:“不能反悔喔!磊哥!”
“好……”潘磊微笑,看着她满意地离去。
洛阳的花商?真快……花季……又到了……潘磊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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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泽临轩顾盼,长安城的繁华春景尽收眼底。
“二夫人……”兰泽的贴身侍女巧莲唤道。
“什么事?”随夫婿来到长安已月余,她几近足不出户,每日总要在这扇窗前坐上几个小时,而近来魏大人对她愈来愈少探问,兰泽不经意地从传言中听闻:魏大人现下是天香阁的座上客,为天香阁的花魁水荷姑娘倾倒,兰泽听在耳里,表面却不动声色,她在乎吗?她微笑,一点也不,她是明白人,男人喜新厌旧的速度是极快的,魏熙光能为她兰泽休去跟随他多年的妾室,将来当然也可能休离自己,为此,兰泽开始在心里盘算,她有两条路好走。一是为他再添个子嗣,二是以退为进,对他在外的风流不闻不问,给予最大的体贴与温婉。
只是,兰泽并不想要有他的孩子,各取所需的嫁娶,兰泽知道自己的心是冷的,她不想要个孩子。
于是,兰泽尽力扮演着一个体贴温婉的妾室,不过问什么,将居所打点得井然有序。
“老爷派阿源回来说,今天何大人在天香阁摆宴,可能过三更才回来。”巧莲禀告说。
“知道了…”兰泽淡淡应了一句,又转头回看街景,过了一会儿,她才似不经意地问道:“四月了,巧莲可知长安是否有牡丹花商?”
“二夫人想去看花?”
兰泽笑得清媚,道:“想去走走,顺便带回几丛富贵花布置老爷的书房。”
“二夫人真是细心贤慧……”巧莲道。
兰泽只笑不答。
“巧莲上街时有听闻,洛阳来了几名花商,在近郊的市集展花,顿时游人如织呢……最近许多大人们的女眷都到那儿去选花……”巧莲道。
“是吗?路途可远?”兰泽问道。
“一个时辰之内可以到达,不是很远。”
“巧莲可识得路?”
“二夫人若想去,巧莲可以去问路。”巧莲一笑。
“明儿个一早去,好不?”兰泽道。
“巧莲这就去安排。”
“谢谢你了。”兰泽端淑地一笑,在下人们的心目中,兰泽气度恢宏,气质高尚,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是寄身在花街柳巷多年的名妓,只因为是家道中落的人家,将年轻貌美的女儿嫁给了年龄是她的两倍的魏大人作二房。
兰泽远眺,长安城外的青葱绿树,深浅浓疏,别有一番情人气象……
她开始期待明日的行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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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哥!快!快点嘛!”小苹高声喊,红扑扑的脸充满兴奋的神采。
“小苹!小心哪,市集人多,等会儿走散了。”潘磊叮咛道。
“不会啦!磊哥!就在前面了……哇……好多花喔……”小苹的头在人群中一明一灭,离潘磊愈来愈远。
“你这丫头……”潘磊努力拨开人群,想跟着小苹。
“哇……磊哥……那里有好大好漂亮的马车那!我去看看!”小苹高八度的赞叹车响起。
“等会儿呀!小苹!”潘磊被挤在人群中,个子娇小的小苹却一溜烟地不知钻向何方,任凭潘磊左瞧右瞧,却连个影子也没瞧见。
潘磊只得四处走寻,渐渐地一片牡丹花海开展开来,由放全是一些寻常人家买不起的珍贵牡丹,于是人群愈来愈稀疏,观赏的人大多身着昂贵衣裳,潘磊一身朴素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小苹?小苹?”潘磊无心观花,一路轻唤着。
“那……就这样株观音面好了。”清逸的嗓音令潘磊讶然地停下脚步,他怔然回首……那声音……
轻薄细软的花笼丝裙映入潘磊眼帘,嵌金云肩,女子轻缓地揭开帷帽的一缘,赫然是……
“兰泽……”情不自禁地他唤了出声,一时思绪翻涌。
兰泽回过头来,一惊,手心理绣工精巧的荷包跌落在地。
她缓缓拿下帷用,强忍心中激动的情绪。
“是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原以为从此消失在生命中的他,没想到……竟在此地重逢……
“二夫人……”巧莲拾起荷包,不解地看着出神的兰泽。
“你……怎么会在……”潘磊的问句只问到一半,便听见马莲对她的称呼,他一怔,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嫁到长安来?”
兰泽无声地点点头,克制住眼眶中的泪,轻道:“你也见过的,魏大人。”
“原来……”潘磊艰难地点点头,没想到,重逢是这样的景况
“巧莲……这位潘公子是我的同乡……异地重逢……有些事我想问问他……你先到别处逛逛……喔?”兰泽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疑惑的巧莲道。
“是的,二夫人。”巧莲再看了他们一眼,道。
相对默然,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诉起!
终于,潘磊轻道:“跟我来……”
兰泽点点头,随着他穿越人群,来到一个清僻的角落。
“闱试并不顺遂?”兰泽凝视着他一身粗布衣渴,问。
潘磊点点头,道:“枉费你一番心意了……我现在……暂居庙中……”
“不要这么说……”
“你呢?过得好不好?”潘磊屏住呼吸,问道,心底有地说不出的酸楚。
“还好……”兰泽喃喃地回答,望着他仍如清露一般澄澈的眼眸,她想起她曾悉心呵护的那株白菊……他长高了……比前年冬天离开时更成熟些了。
“你还是如我记忆中的那么完美。”潘磊试着微笑,想冲淡他心中浓浓的忧伤。
“完美?”兰泽恍惚地重复,前年冬天的一切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她心头。
潘磊静默地站着,静默地凝视着兰泽,他多么想唤出“采采’:这名字,多么想拥她入怀……但他不能……一年多前他没有资格,现在的他更没有资格……他在身侧握紧了手,暗自神伤。
“傻瓜……你为什么……不回洛阳……”过了许久,兰泽才轻轻地怨责道。
“正如我……不回家乡……只因……无颜以对……”潘磊叹了口气,又说:“我曾许诺……”
“许诺什么?”
“没有……没什么。”潘磊想到她已为人妾。说到一半的话便不再继续。
兰泽没有追问,她望着他,竟不自觉流下泪来。
“别哭……”潘磊用颤抖的指尖为她擦去眼泪。
“我记得那一夜……你也是这么对我说……”兰泽再也遏抑不了炙痛的心。投人他的怀中,无声地唤泣着。
“采采……我忘不了你。”潘磊拥住她,低喃道,言语中有着多少的无奈与心酸!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呵……”她哭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他轻抚着她的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二夫人……二夫人……”巧莲的声音,似在寻着她。
兰泽慌忙擦干泪痕,轻推开了他,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
潘磊也听见巧莲的呼声愈来愈近,他看着她戴上帷帽遮去哭肿的双眼,一时间,他深深地感觉,她离他愈来愈远了……她已为人妾。
“再见。”潘磊轻轻地说。
“嗯……”兰泽深深地再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潘磊望着她与巧莲说话的背影,悄悄地忍着心痛走开。
当兰泽再回望他所在的地方时,他早已渺无踪影……
“上车吧………巧莲。”兰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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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为什么发怔……”一身酒气的魏大人从后环住了倚窗沉思的兰泽。
兰泽吓了一跳,一阵酒气与粉香的握合气味直扑人鼻。
“你吓着我了……”兰泽惊魂甫定,掩饰住对他身上气味的憎恶,柔声道。
“我是专程赶回来……呃……陪你的。”魏大人打了个酒隔。
“大人不是唤阿源回来传话说今晚……”
“呃……不高兴我回来啊?”
“当然不是罗,大人。”兰泽尽力维持着笑脸。
“来!来陪我再喝一杯!”
“你醉了……上床去歇息吧……”兰泽扶住走路巳歪歪斜斜的他,温言相劝。
“啊……水荷……水荷……我的心肝……”平躺上床后,他大声唤道,双手在虚空中挥舞,兰泽冷眼见他闹了一阵,便蓦地翻了个身呼呼大睡。
她坐回窗畔,凝视夜空闪烁的星辰,这,就是她要的人生吗?
她苦苦一笑,她看尽男人的薄情寡义,然而为了生存,她屈意承欢,这张面具,她戴得十分厌倦,只有在潘磊面前,她才能完全卸下伪装,真诚地哭、真诚地笑……今日的重逢,让她原本死去的心,又悄悄苏醒……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兰泽的眼瞳里倒映着满天无语的星辰,她好想、好想、好想见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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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采芙蓉,
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
所思在远道。
还耗望旧乡,
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
忧伤以终老。
春雨霏霏,梧桐叶上细密回响。
潘磊搁下诗卷,忧思难断,他信步走出寺里厢房,走下布满育苔的石阶,绵绵细雨落在他的身上,化作一声声的叹息。
数日前在市集上无意的重逢,将他推进无边的思念之中,她仍清美如观音,两人情意仍如昔,但是,他却只能看着她,离开他的生命,连出声唤住她也不能……
一种绝望的感觉,在他胸口蔓延。
原本,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再两年……如果他能功成名就……如果她仍在盼玉楼……
但是,一切的如果,而今都成泡影,她像断线飞去的纸芬,他看着她,消失天际,同在长安但身分迥异……
还顾望旧乡,
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
忧伤以终老……
潘磊心痛地闭上双眼,任春雨湿透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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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急如奔马,势不可遏。
“怎会突然下起那么大的雨呢?”巧莲喃喃自语,忙去关起窗子,阻止雨打进来。
兰泽坐在空床上,听着猛烈的雨声,今夜魏熙光又在水荷那过夜了,现在他也不瞒了,光明正大地流连忘返,兰泽夜夜独眠,也并不在意。
“今天什么日子了?”兰泽恍他地问。
“十五了,夫人。”
“喔……”兰泽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雨,也见不着月了。”
“夫人,您要歇下了吗?巧莲替您更衣……”巧莲道。
“一会儿再睡……你别忙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兰泽叹了口气,思绪纷乱却觉得茫然,这么多天来她都是这样过。
“那,巧莲先退下了。”巧莲捧起另一盏烛,道。
“嗯。”
急雨,在夜里分外清晰,兰泽不知坐了多久,才恍然醒觉,她取出她一直收藏在箱底的信笺和诗笺,展开潘磊的字迹,她用指尖一个字一个字的碰,镜里倒映着她满头珠翠、华丽的身影,蓦然间她惊觉,现在的她,与从前的她,根本是一样的,被男人豢养着,而所谓的安定生活,不过是无尽的枯坐与思念。
是呵……思念……
她是多么地思念潘磊,多么地……
不自觉地她跪坐在地,她终放发觉,没有他的日子,总是一片荒芜,她除了思念他的笑,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有“活着”的感觉。
想着想着,兰泽把心一横,将魏熙光送给她的钦饰花钢,全部收尽匣中,只取出其中一小部分属放她自己的,她要离开,心中如繁弦急管奏着的念头,只有一个,便是奔向潘磊,如果他还愿意要她,她会毫不眷恋地合下一切,追随地到天涯海角……
自今尔后,她不要再压抑,那颗炙热的、爱恋着他的心……
兰泽披上雨篷,悄悄将一匹马牵出后门,豆大的雨滴不停地拍打她的身躯,她必须快些,再迟,城门就要关了……
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这个华丽的樊笼,她是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夜雨声声,一如她急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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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磊重新点上被风吹熄的烛火,窗外滂论的大雨不停地打进窗内,老旧的窗子被风吹得一开一合,无法关上,潘磊怕书被溅湿了,赶紧将书全移到他简陋的床上,这场雨来得又猛又急,令人措手不及。
叩、叩、叩。
“潘公子,还好吗?”小庙的住持叩门问道。
潘磊忙搁下他正用袖口去擦拭的书,开门应道:“还好……书没什么事……”
“你的衣裳都湿了,却只顾得书……”住持微笑着摇摇头。
潘磊只笑不答,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脸。
“这场雨真是急呵……我这小庙,已处处是水泽……”住持逼。
“方丈这时候该是晚课时分吧?”
“是啊……我是去看看神坛可好,顺道过来这……”住持又说:“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潘公子,不打扰你读书。”慈眉善目的住持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潘磊合上门,将烛火移至床榻边,继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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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三更时分,风雨渐歇,潘磊搁下书卷,眨眨酸涩的眼皮,起身走至案旁,细雨仍落,明月却已当空。
明月不知尔许恨,清辉犹映这般夜。
隐约中,潘磊听见了敲门声,夜阑人静,所有人都已睡下,会是谁在敲门呢?
潘磊不假思索地走出房门,欲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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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泽以颤抖的手敲着深锁的门,浑身湿透的她不止地打着哆嗦,夜黑而急,她迷了一、二个时辰的路才总算凭着记忆找到了’这间小庙。
好冷……
她搓着自己冰冷的手,没人来应门,她不止地颤抖,马儿在小雨中喷着鼻息,兰泽觉得自己的四肢愈来愈无力,她缓缓坐在石阶上,离天亮还有好些个时辰吧,她该怎么办?
“是谁?”不知过了多久,门那头才传来应门声,是潘磊的声音,兰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手贴在门上,颤抖得更厉害了。
“是我,兰泽。”
话方说完,门便晰呀一声开了,潘磊不敢重信地立在门后。
“你……还愿不愿意……相信……我可以是……你心中的……观音?”兰泽喘着气,颤抖地,小心翼翼地问。
“但兰泽……你一直都是啊!”潘磊上前将她紧紧地拥人怀中,惊愕放她冰冷湿透的身躯。
“你就这样冒着风雨来?你……”潘磊心疼地捧着她的脸,用双手温暖着她。
“我不要再离开你了……好不好……”兰泽轻轻地,略微哽咽地说。
“我爱你,采采……请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好吗?”潘磊深情地说。
“除非你不要我了……”兰泽泪流满腮。
“相信我,我永远爱你……”
兰泽哭倒在他的怀理,这一生一世,她别无所愿,只希望能天荒地老,跟随着他……
明月,微雨,无尽的深情包围着他们,远处的长安城静谧而安详地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