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照在地上,坑坑洼洼的小水潭像一面面小镜子,折射出粼粼金光来。谢语清双手插兜,数着地砖一格格地慢慢走,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感觉自己已经脱胎换骨。
“我和妈妈和好了。”
跟在身后的季悠然扬眉而笑说:“那么乖女孩,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谢语清哈地笑了一声,故意刁难说:“是不是无论我要什么都给?”
“没问题。”
他答应得爽快,谢语清便也不客气,沉吟道:“那好,我想想该要什么……”前方正好有家花店,她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指着那边道,“我要花!”
“花?”不得不承认,这个要求的确出乎他的意外。
才刚进花店的门,店主便迎过来热情地招呼说:“想买些什么?这批蓝玫瑰是新到的,现在最流行送女朋友了,要不要来几枝?”
季悠然回头看谢语清,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抱起手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丫头,是在试探他吗?他虽不追赶时尚,却也知道红玫瑰代表爱情,黄玫瑰代表离别,康乃馨送给母亲,波斯菊象征纯洁。送什么样的花,就代表什么样的情感,而她,究竟是一时兴起单纯地想要花,还是刻意为之想借此明了他的心事?
季悠然眼睛微眯,心里很快有了决定,扭头对店主说:“请问有蝴蝶兰吗?”
“有有!”店主连忙从里间取出一筒紫红色的蝶形花束,修长的枝干,盛放的花蕊,非常漂亮,“这可是有洋兰皇后之称的Phalaenopsis,女孩子们很喜欢的,而且也别致。”
“只有这一种颜色吗?”
“还有白色的、纯黄的、红点的,和红线的四种,不过都在库房,你如果要,我就得差人去取了。”
“那就这个吧,麻烦帮我包起来。”
店主当即取过包装纸,一边包扎一边朝谢语清看了一眼说:“你女朋友很漂亮。”
季悠然笑笑回答:“她是很漂亮,不过可惜,不是我的女朋友。”
谢语清听后眨了眨眼睛,表情有点怪异,看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不悦。
季悠然从店主手中接过花递给她,“因为你没有指定,所以擅自做主了。”
她继续眨着眼睛,似乎成心抬杠,“其实我喜欢矢车菊。”
“那是人鱼公主的花,你乖,别跟她抢。”
“你的语气像在哄小孩。”谢语清不满地撇嘴。
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的表情,季悠然笑了,拉着她转身出门说:“走了。”这时手机再度响起,季洛发了短信来:“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们现在在回校的路上。”
“好,快点来,有话跟你说。”
盖上翻盖,转眸,谢语清正捧着那束蝴蝶兰放在鼻端嗅,一低头间,异样娇憨。季悠然忽然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当她抬头微讶地望他时,他却状似不经意地平视着前方说:“散步回去吧。”
谢语清微垂下眼,没有挣脱。就那样,手与手相牵,影与影相连,三月末最最温柔的春风,慢慢地拂了过去。
足足半个小时后,才走到西校门,远远看见一人在路灯下踱来踱去,身形很熟悉,那人回头,竟是季洛。谢语清和季悠然对视一眼,忽地脸上一红,连忙松开彼此相握的手。
季洛将这一切瞧在眼中,暗暗好笑,故意咳嗽一声后,才朝他们扬起手喊:“嗨!”
“究竟是什么事情?很急吗?”季悠然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季洛歪了歪脑袋,慢吞吞地说:“哥,你最好有思想准备,那个……老妈来了!”
季悠然一惊,“什么?”
“因为你迟迟不回家,老爸老妈觉得你很可能会放他们鸽子,所以决定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你不回家跟他们告别他们就
来这跟你告别。不过老爸有事走不开,所以老妈先过来的。”
“妈妈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给你打电话那会儿。”
“上帝,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居然让妈妈等我等了那么久!”季悠然以手搭额呻吟了一声,转向谢语清,“你先回宿舍吧,我再跟你联系。”
“等等!”季洛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眨了眨眼睛说,“不好意思,老妈此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见见语清。”
季悠然一下紧张起来,看了看谢语清,忽地一扯季洛的手,把他揪到一旁低声问:“你搞什么鬼啊?你跟老妈说了些什么啊?”
“我没说什么啊。”
“那妈妈怎么会知道语清的?并且指名要见她?”
“这个……你可以理解为,她对第一个把她那英俊潇洒聪明伶俐万人迷的儿子我——”季洛一指自己的鼻子,眼中尽是笑意,“给甩了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季悠然这才知道上了弟弟的当,只好哭笑不得地松开手。
“好了,现在苦命小差我奉太后意旨带你们两个回去,请乖乖眼我走吧。顺带附上一个好消息,老妈从家那边带了四只欢蹦乱跳横行霸道的大闸蟹过来,我们有口福了。”季洛一人一只手,左拥右抱地拉着两人前行,还不忘扭头对谢语清多说一句,
“一人一只,你也有份哦。”
就这样,谢语清被一头雾水地带到了他们的母亲——唐圆圆面前。这位伯母人如其名,果然……很圆很圆……
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这个从头到脚长得很像无锡泥娃娃的中年富态妇人就是季悠然和季洛的妈妈?她不禁有些恶劣地想;幸好他们两个都长得不像母亲。
唐圆圆见到她,则是眼睛一亮,“你就是谢语清?哦哦哦,卡哇伊!好可爱的女孩子呢!”
可爱?她一怔,从小到大,从来没人用这个词语形容过她。
“来,告诉阿姨,你喜欢什么颜色?”
“颜色?”粉红色吗?那是十四岁时的最爱;黑色?十七岁时的选择……谢语清想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有特别喜欢的。”
“那喜欢什么水果?”
“没有特别讨厌的。”
“星座是什么?血型是什么?”
谢语清望着一脸期待的唐圆圆,有些不能适应这个年纪的女人竟还像小女孩一样迷恋星座和血型,但最后还是如实做了回答:“巨蟹座,A型。”
“哇哦,好星座耶,这个星座的女孩子最温柔最顾家了!”唐圆圆高兴地拉起了她的手,“喜欢旅游吗?”
“不怎么喜欢。”
唐圆圆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说:“不喜欢旅游?为什么不喜欢?旅游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能帮助我们吃到各地的美食……”
她的话还没说完,季洛已凑过头来含笑说:“语清你最好趁早习惯,我老妈是旅游杂志的主编,平生爱好有三,一是旅游;
二是美食;三是八卦。”
谢语清有些不能适应,手足无措地说:“可惜这三样我好像都不太行……”糟糕,话不投机,不知道唐伯母会不会不喜欢她……猛然间又自惊觉: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啊?就好像是女孩子在面对未来婆婆似的,小心翼翼,惟恐讨不了对方欢心。
这种想法可真要命!她的脸不由自主又红了几分。
季洛在一旁看得心中大叫有趣!他和谢语清好歹也算拍拖了几个月,从来都没见她有过半点忸怩腼腆,看样子真的是不一样啊。和老哥在一起时,谢语清才像个真正的十八九岁的青稚少女,会不知所措,会脸红害羞,会忐忑不安,再不复先前的冷傲镇定。
唐圆圆连忙圆场:“没事没事,那你都喜欢些什么?”
“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唐圆圆的笑容僵了一分,又问:“那平时都会干些什么呢?”
“嗯……高三以前,除了念书还是念书,什么活动都不参家,天天关房间里做作业写字;高三一年荒废了学业,四处疯狂地玩,流行什么玩什么,但现在想起来,也并不就是我真正喜欢的。至于现在——”谢语清说到这里停下来,偷偷拿眼去瞧在厨房里忙着做大闸蟹的季悠然,仿佛心犀相通似的,他也正好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
唐圆圆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现在我只想把落下的课程补回去,我要做这一行里的精英!”谢语清凝视着季悠然的眼睛,斩钉截铁地把这句话说完,果然从他脸上看到了赞许之色。
“不错不错,性格跟我家哥哥蛮像的呢,一动一静,正好互补!而且巨蟹座和狮子座也蛮配的。”唐圆圆说着拍拍季洛的肩膀说,“这个女朋友妈妈喜欢,你可要好好把握,别让她跑了。”
此话一出,不仅谢语清怔住,季悠然也是手一抖,锅盖掉到地上,发出好大的噪音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用目光无声的询问弟弟,季洛却吊儿郎当的歪嘴一笑,顺着唐圆圆的话说:“知道啦,母亲大人有命,孩儿怎敢不听?”
谢语清慌忙地说:“等等伯母,那个,我和季洛,不是……”
唐圆圆拍着她的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个小儿子是顽皮了些,跟只猴子似的不定性,没他哥哥稳重,不过我相信他肯定会好好对你的。”
“不是,其实我和他……”
她还没说完,再度被人打断,这次打断她的人是季洛。只见季洛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装出一副很亲热的模样说:“那是肯定的!语清,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搞什么啊?谢语清张着嘴巴,整个人陷入紊乱状态,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与此同时,一股焦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季洛吸吸鼻子说:“咦,什么东西烧焦了?”
唐圆圆“啊”的一声尖叫,跳起来冲进厨房说:“是螃蟹!天啊,哥哥你在干什么?”连忙手忙脚乱地关火盛出,不过已经
来不及,好几块蟹壳都已成了焦黑色。
“对不起,妈妈。”季悠然有些窘迫。
“真是的,你什么时候起也变得眼你弟弟一样做事情毛手毛脚的了?早知道我来做了……”唐圆圆一边唠叨,一边把盘子端出来。
季洛帮着摆好碗筷雀跃说:“OK,最后一道菜也齐了,开吃吧!”
“去!”唐圆圆瞪了他一眼,“没看见你女朋友还站着吗?还不快去招呼人家?”
“不用……”
谢语清刚说了两个字,季洛已拉着她的手走到桌旁说:“来来来,我们两坐这里。这只螃蟹没焦,最好的给你。”
唐圆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线,说道:“这才对嘛!啊,看见你们就觉得这个时代还是很美好的,多么可爱的青春啊……”
谢语清求助地看向季悠然,季悠然苦笑,朝她点点头,暗示就先那么对付着吧。她只好配合季洛糊里糊涂地演戏下去,一顿饭吃得不知是何滋味。
饭后唐圆圆又拉着她聊了好多的星座美食才肯放人,季悠然正想穿外套送她走,唐圆圆却叫道:“季洛,时间不早了,快送语清回去吧。”
季悠然拿外套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然后,颇有些无奈地收回来。
反观季洛一脸开心地回答道:“遵命!母亲大人!语清,我们走吧。”说完甜甜蜜蜜地拉着谢语清的手开门走出去。
“等等!”季悠然拿起那束蝴蝶兰追到门边,将花递给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含糊其词地说,“嗯……晚安。”
谢语清咬着下唇,没来得及回他一声晚安,便被季洛拉走了。
季悠然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才关上门。
唐圆圆一边吃着猕猴桃一边悠哉悠哉地说:“其实比起狮子座来,巨蟹座还是和处女座比较般配吧……”
他心中顿时一惊,“妈妈,你在说什么?”
“呀,我在说什么吗?我没说什么啊!”唐圆圆将果皮往纸篓里一扔,起身穿外套说,“嗯,我决定了,下期杂志就策划个星座与情侣旅游的专题吧。”
“妈妈……”
“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哦,乖儿子。”唐圆圆说着匆匆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回身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眯眯地说,“巨蟹座和处女座真的很配耶,你考虑一下?”
在他的惊愕中她大笑离去。季悠然摸着被妈妈亲过的地方,长长地吁了口气,即使原来不明白,现在也明白了——妈妈和季洛是故意的,故意这么做,用意何在?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侯,时机根本不对。
真无奈,有这么一个活宝老妈,再加上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弟弟……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只是很不甘心,自己竟成了其中被算计的一员。
拉开窗帘,雨后的夜空分外干净,空气里有润泽的水因子,一直沁到心脾中来。
语清现在应该已经到宿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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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语清在宿舍楼下停住,转身对季洛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季洛连忙拉住她的手臂,“等等!不需要这么着急吧?不如……我们聊聊?”
“聊聊?”她蹙起眉。
季洛将腕上的表展到她面前,“现在还不到九点,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聊聊吧。”
谢语清垂眼沉思了两秒钟,再抬起睫毛时表情已变得非常严肃,“好啊,我们好好聊聊。首先,请你解释一下,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季洛装傻。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妈妈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要让她有这样的误会?为什么要故意装出一副我们还在谈恋爱的暧昧模样来?”
“喂喂,不必这么严肃吧?”季洛失笑,挠挠头说,“即使不是情侣了,也可以做朋友啊。和朋友的妈妈一起吃顿饭,让你觉得这么尴尬吗?”
“请不要偷换概念,跟朋友的妈妈一起吃饭,和跟‘男’朋友的妈妈一起吃饭,完全是两回事情!”
季洛连忙举手做投降状,“OKOK,我承认我不对,你别这么激动……其实是我妈问我老哥为什么就要出国了还不回家跟二老告个别,我被追问得没办法,只好说是因为你最近出了点事,所以他走不开,于是老妈就又问,为什么你出事他就走不开,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我一想,对啊,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普通朋友吗?普通朋友可没这种交情的。男女朋友?你们两个又不是……我那个为难啊,只好说,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又是他关系很好的学妹,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但我着急,哥哥也跟着担心,所以留下来帮帮忙什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以眼睨她,看见橘黄色的灯光下,谢语清的脸变得很苍白。
很好,现在她总算应该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吧?她跟哥哥两个,感情进展的速度跟乌龟爬有得拼,看得在一旁的他都为他们着急,偏偏当事人犹自举棋不定,任时间继续蹉跎下去。眼看老哥就要出国,这段感情是吊着太牵肠挂肚,等着又没结果,所以做弟弟的好心,来推波助澜一把,看看究竟能走到何种地步。
“……综上所述,就演变成了今天这样。我的话说完了。”
谢语清低垂着头,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其实何尝不知季悠然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了任何一个“朋友”的界线,只是贪恋那样的温柔,所以借着一个“干爹’的称呼放任自己继续享受他的呵护照顾下去。他不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让相处模式停留在混沌的恋人未满状态。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她还没做好接受新恋情的准备,而且时机也完全不对,现在的她,只想着该如何让叶希好起来,无暇顾及自身的幸福。可是……这毕竟是不对的啊,太自私了,竟然没有为季悠然考虑半分。
她绞着手指,很紧张、也很惭愧地开口说:“对不起……”
“噢?好端端的干吗道歉?”
“对不起,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从来只想到自己是多么多么难受,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抓住了一根浮木就不想松手,贪婪地想着有了依靠后日子会好过一些……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我、我、我完全没有顾及到季大哥的感受,即使偶尔想到了,也故作不知。他心里肯定很为难,也让伯父伯母跟着担心了,我真是对不起你们。”
季洛愕然——糟糕,事情好像没朝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以后不会再去打搅季大哥了,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面对自己解决才是。”谢语清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神色黯然地说,“谢谢他这么久以来对我的帮助,现在,他应该全力以赴地为留学做准备才是……嗯,我不会再去耽误他的时间了。对不起,请你帮我把话带到吧,晚安!”她鞠了一躬,转身匆匆冲进女生宿舍楼。
“等等,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话还没说完……”季洛越说越小声,右手尴尬地伸在半空,半响才僵硬地收回来,再次挠头。这下可真的是糟了,推波助澜不成,反而帮了倒忙。谢语清从来说到做到,她说不再去找大哥,就真的不会再找,这下可怎么办好?完了完了,万一谢语清真的就这样和大哥断了,大哥那边也许还不会怎么责怪他,老妈那肯定会怪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并买块豆腐叫他去撞死!
季洛开始彻底无语,并且后悔连连。
而一口气跑上楼的谢语清则在走廊尽头的水房前停住,气喘吁吁地靠到墙上,手上还抱着那束蝴蝶兰,忽然间,眼睛就湿润了,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得难受。
这一天……这一天还是来了啊…—尽管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尽管早已为这段感情的中止做了心理准备,但当它真的来到时,还是承受不住啊。
以后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去找季大哥了,以后再也不能轻松自在地享受他的关心和体贴,以后不会再有那么宽厚的手握着她,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永远在前方等着他……
生命好像忽然间缺失了一部分,变得空荡荡起来。
不应该再给别人添麻烦了……她一遍又一遍地这样想。可是,可是啊,为什么当对象换诸成季悠然时,就有了千万个舍不得呢?如果说,季洛曾经是她阴暗生命中的一缕阳光,让她以为有了复苏的希望,那么季悠然就是温暖的土壤和甘甜的雨水,在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中扶植她开出了新芽。
没有阳光大不了做株阴生植物,但是没有土壤和水份,她怎么活得下去?失去了他,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已经不敢再去揣想今后的情形。
季大哥……干爹……
谢语清滑坐到地上,抱着那束花,挣扎在放手与不放手之间,忍不住低声啜泣。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走廊那头几个脚步声自远而近,意识到会被人发现,她连忙擦干眼泪站起来,低着头回宿舍。与那几个女孩擦肩而过时,几句对话飘入耳中——
“听说了吗?李方桐教授下周就要去剑桥当交换教授了。”
“当然知道,季悠然也要跟着去呢。”
“哪个季悠然?是不是就是设计学校新餐厅的那个?”
“除了他还有谁?那么才华横溢,真是前途无量啊!”
前途无量……的确,他的人生方向在一直朝前稳步发展,不应该为了她而停留下来,或是延误进程。而他为她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放他走,放他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走。
谢语清推开宿舍房门走进去,几个室友上自习去了还没回来,她找出一只高脚玻璃杯,把花束插好,然后打开电脑上网搜索。
很久了,原来她认识季悠然,不知不觉就已经有了半年,而这束花,可以说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实体礼物。会不会……也是最后一份?
网址打开,红色花体字显示着一句话——“蝴蝶兰,花语: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吗?她之所以要花,的确是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可这样的结果,原来、毕竟、终归、还是……与爱无关啊……
那么……季大哥,也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