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呢?茵茵在哪里?把她叫出来!”钱公子这回扮起了流氓,一到梦莱茵耽大声嚷嚷。
“哎呀,我说是谁,原来是钱公子。钱公子要找茵茵,茵茵岂有不见之理,何必这样劳师动众呢?”芳姨见外头有动静,连忙出来看看。
“叫她出来,这次我一定要把她带走!”钱公子继续喳呼,就是要耍无赖。
雷焰依然静坐在暗处,随行的护法不敢松懈地注意屋内所有动静。
“钱公子,不是茵茵不想见你,而是她今天已经被包下,不能转台了。”不只是今天,她每天都被包下了,只有打烊前出来打声招呼、赔个礼。
“没见过流氓吗?流氓才不管什么转台不转台,反正我今天非带她走不可。”钱公子发起狠来,翻桌倒椅,把客人惊得四处逃逸。
方茵闻声走出来,姿态妖娆。钱公子的把戏她早已掌握七八分,这种流氓行径当然也在她意料之中。
小露一下香肩,就把钱公子迷得口水直流,小露一下大腿,就让他两眼发直,当她再偎近他,他就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钱公子,你上回说要把茵茵放在手掌心呵疼,还说茵茵是全世界你最爱护的人,你现在却找这些凶恶的人来,要是吓坏茵茵,你舍得吗?你的心不会疼吗?”方茵的声音嗲得酥人骨髓。
钱公子是有名的色胚,撒几个娇就可以摆平他。
“心疼、心疼,我的心肝儿,我怎么舍得让他们吓坏你?”钱公子顺势在她身上摸了一把。
雷焰眼中喷出火焰,直想把钱公子烧死。
现场深知方茵个性的人,都暗中注意情况的发展,毕竟欢场女恶棍茵茵是不会让人白摸的。
“他们长得这么难看,把我吓得一颗心扑扑直跳,你快叫他们退下嘛。”方茵见计策顺利,遂更进一步要求。
“好不容易找来的人手,我怎么会叫他们退下呢?”钱公子蓦地张开双手抱紧她,色眯眯地在她裸露的胸前又蹭又摩,“我再也不松开你了。”
让你一步,你倒一脚踩到本姑娘的头上来了!?方茵决定毫不留情的给他脸色看——这种情况,她真是看多了。
雷焰心中一惊一震,气得就想冲出去撕烂那色狼!
不行,稍安勿躁,阿茵如果这样就被摆平,她就不是阿茵。
“钱公子,这里人这么多,不好看……”她娇声娇气,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同时也减低他的戒心。
方茵非常沉著镇静,蓄势待发。
“不,不会不好看,我要让所有人看见你是我的女人。”他又把色嘴往她柔嫩的脖颈啃。
“既然你不怕丢脸,那我也就不必替你留颜面了。”话声才落,方茵手肘一拐,转眼就把钱公子撞飞出去,姿势之漂亮,著力点之准确,令现场观众爆出欢呼。
雷焰的唇角拉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招正是他教的。
“看什么?还不快动手!?”钱公子出了大糗,面子怎样也挂不住,急急命令手下动手。
那几名打手没把方茵看在眼里,即刻扑身向她。
打手动作快,方茵动作更快,随手往旁边一捉,就捉过一个酒瓶,毫不犹豫地敲破一名大汉的脑袋。
“来呀,不怕死的就过来,小姐免费送你们去住院!”方茵举著破掉的酒瓶自保,脸不红气不喘,那巍然气势令人胆寒。
几个大汉竟敌不过一个弱女子,钱公子的脸哪里拉得下?“看什么看?给我打啊,我找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四个打不过一个吗?”
于是那几个大汉从方茵的四方包抄而去,眼看方茵双手难敌数拳,芳姨暗使眼色要保镳动手。
谁知只一瞬间,钱公子带来的人全倒地不起,只剩一名劲装黑人在场中,而雷焰正从方茵的背后,伸手拿下她手中的破酒瓶。“小女孩不可以随便玩危险游戏。”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转眼间,全场没有人知道那黑人如何动手,更没人看清雷焰如何移身到方茵身边,所有人都像见鬼一样瞠目咋舌,不敢置信。
那四名打手更不用说,他们连怎么挨打的都不知道,吓得拔腿就跑。
“喂,你们回来呀,还没有捉到人,跑什么跑?”钱公子嘴上嚷嚷著,却也跟著跑了。
方茵还想大展身手,一切就发生了,在她搞清楚状况之前,手中的酒瓶早就不见了,耳中只留下那句熟悉的话。
小女孩不可以随便玩危险游戏。这是方彦最常对她说的话,每当她青一块、紫一块回来,他总是边替她擦药,边语带警告却又充满纵容地这样说。
这个口吻,就跟当时一模一样,令她以为自己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而他还在自己身边……
雷焰小心而轻柔地把她揽在怀中,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的香馥柔软,多么想念她在怀中的踏实感。
方茵恍惚中以为自己只要转头,就能得到一个吻,一个来自方彦的……吻……
转头的刹那,方茵突然自幽幻的心绪中醒转过来,只因她感觉身后那名登徒子,没经过允许就碰触她的身体!一股怒气从心底浮上来,她马上举肘狠狠地往他的肋骨撞去,同时也挣开他。
雷焰当然没被撞到,只是胸怀空了,让他怅然若失。黑人护法想冲上来,他用眼神阻止。
“看来你的脑子没有被吓坏,身体机能也还好。”雷焰故作轻松说道。
“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方茵擦著腰,“你随意碰触他人身体,我可以告你非礼!告诉你,这种小场面我自己就可以解决,根本不需要他人动手,鸡婆!”
她知道自己应该向他道谢,更该摆酒款待,以表感激,但是为了保持遥远的距离,为了不增加对他的好感,她只好不识好歹地胡扯一通。
她必须更坚定、更坚决,以阻止那颗想叛离的心!
“在下只是路见不平,并不希望回报。”雷焰说完,转身欲走。
方茵蓦然欺身上来,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
“我没欠你了。”说著,逃也似地跑进后头。
雷焰怔愣在当场,明显地感觉到那颗力持理性的心,正深深沦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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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茵一路跑到休息室,因为现在正是客人最多的时间,休息室里没有半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更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与冲动,在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想,身体就动了,什么都来不及分析,唇就贴著他的了……
她告诉过自己,除了方彦,绝不和任人接吻;除了方彦,绝不再爱上任何人,可是现在却……
怎么办?
她该怎么对方彦交代?又如何对自己交代?更如何平心面对雷焰?
她有做错事的慌乱,却不知如何弥补,整个人乱得仿佛面临世界末日。
老天爷,她该怎么办?谁来救她离开这无解的困局?
方彦,你快回来呀!你再不回来,我的心就要被他偷走了……
正当方茵极力整饬自己的心绪,再对自己心战喊话,好更坚持、坚决地否定心中不该有的想法时,休息室的门蓦然开启,镜墙中映照出雷焰伟岸的身躯,和那张与方彦十分雷同的脸。
来不及武装自己,方茵惊得拔腿就逃。
“站住,方茵!”雷焰拔腿追去,在后门拉住她,“为什么逃?”
“因为……”方茵惊喘一口气,极力表现出平常的冷静,两脚则悄悄地往外移,“呃,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找到好借口,她立刻往外溜去。
“方茵!”方茵的动作快,雷焰的动作更快,三两步就拉住她的手。
方茵先扫过一肘,没扫中,再踹出一脚,没踹中,还想挥拳往他的下颚打去,却双手都失去了自由。
“放手!不然我要大叫非礼!”方茵连忙大喊,一点也没想到自己是不是恶人先告状。
她怕他,也怕自己,他的丁点靠近,都会让她担忧不安,深怕自己的心会失守,背叛对方彦的承诺。
雷焰想握紧她的手,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松了些,“你不要再逃。”
要方茵别再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的手一有被松开的感觉,就迫不及待的挣开,想要往前逃,但她忽略雷焰并不是泛泛之辈,双手才稍稍挣开,就又被他制住。
这回制住她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胸怀。
“叫你别再逃。”他紧紧的按住她。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她,心慌使他不自主地将她深拥入怀,然而这个动作却令他更加难以抑制胸口那颗奔撞欲出的心。
他的力量太强大,把方茵狠狠吓了一跳,她惊惧地扭动身子挣扎。
“放开,快放开我!”她喊,心中好慌又好乱。
她怕他,更怕自己。怕他有逾距的举动,更怕自己深深沦陷,无法自拔。
“不放。”方茵愈挣扎,雷焰心中的恐慌就愈大,终于,他忍不住吻了混乱挣扎的她。
天!
心中某条绷紧的弦突然断掉,辛苦架构的城墙瞬间倒塌,方茵坚持多时的顽抗在那熟悉、温热的气息中,溃不成军。
在那温柔的吻中,时光仿佛回到多年前,她被深爱的人心疼、呵护著,她也没必要再当强悍的女人,也不必用瘦弱的肩膀,扛起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啊。”轻叹一口气,雷焰再次吻住那思念多年的红唇。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思念她,没有人知道他多想永远这样轻轻地拥著她、柔柔地吻著她,并得到来自她的深情回应。
方茵泫然欲泣,她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拥抱,想念到心痛得近乎绝望,幸好他回……来……方茵蓦然惊醒。
不是他!
他并不是方彦!他是另一个男人!
方茵用尽全力推开雷焰,并毫不留情地甩他一巴掌。
“不准再靠近我,就算你再像那个人,也不准!”她痛苦的哭喊,气他的无礼,也气自己的无法抗拒。
他为什么不是他?
为什么他不是她苦苦等待、思念的他!?
“阿……”他想告诉她,他是方彦,但在得到雷焰这个身分时,他发过重誓,绝不再提那个名字,他也不再是过去的他。
因此,他只能沉痛的凝视她。
他的出现使她痛苦吗?她所说的那个人是谁?还是方彦吗?他能不能告诉她,方彦绝不会再回来?
“虽然你很像我等的那个人,但你不是,无论如何,求你别再出现!”最深处的心事倾巢而出,方茵泣不成声。
她说他很像她等的那个人?这表示她在等他吗?雷焰心中暗喜。
“也许我就是你等的那个人。”他深情款款的告诉她,希望她察觉。
“不,你不是!”这种话听来像登徒子无礼的搭讪。方茵严厉否认,像在拒绝承认他的存在——她心中的揪扯已经够多、够乱了,不需要他来把事情弄得更加难以收拾。
难道她等的不是他?这十年间,她又爱上了别人?雷焰的心瞬间凉掉半截。
“求你不要再出现了。”方茵悲戚的看著他,眼中充满请求。
雷焰怎样也无法抗拒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出现造成她痛苦的事实,只好沉痛地咬咬牙,克制著满怀复杂情绪,举步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看她一眼,发现自己依然想守护她,实现十年前的承诺。
他离开后,方茵对著他离去的那扇门发呆。
希望他别再来扰乱她的心和生活,希望……
只是,她的唇依然发烫,她的心依然跳得如擂大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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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公子和汤铭的手下落荒而逃时,在路上跌了几跤,脸上擦破皮,肿了一小块,还差点被路过的计程车撞到,心里愈想愈有气——
汤家明明是台北第一大帮,没道理有人敢爬到老虎头上撒野,钱家的财势全台数一数二,更没道理连计程车都欺负他。
钱公子愈想愈火大,于是回去之后,砸下大把钞票,把那家车行整得哭爹喊娘。等脸上的肿消了,又气冲冲的跑到汤家帮去找汤铭。
当时汤铭正与各路首领开会。
“雷焰到台湾已经这么多天,还没对我们所提的合作计画做出回应,今天召集各位前来,就是商讨此事。”坐在首位的汤铭说。
“为何要被动等待?难道我们没有主动出击的方法吗?”
“人一定有弱点,只要掌握他的弱点,就不信奈何不了他。”标准黑道分子的逻辑。
“我们必须考虑一点,雷门不是任何人得罪得起的,就连FBI要踩入雷门的地盘,都得事先知会,所以想动雷焰,恐怕比登天还难。”汤铭说。
“真有这么神的人?”各路首领面面相觑,看来他们是小看他了。
“雷焰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比什么都神秘,我们根本无从观察起。”汤铭叹口气,“再说,雷门向来讲究坦荡磊落,要阴招的话,恐怕会偷鸡不著蚀把米。”
“难道真的拿他没办法吗?”这是每个人的疑问。
“真拿他没办法的,是钱家。”汤铭再叹口气,“雷焰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与政经撇清关系,我向钱公子提过,他威胁要使用警力,让我们无法生存下去。”
各路首领对望数眼。他们早预料到钱家会是后患,想不到真给他们料中了。
“帮主,我们不介意替大家除掉这个祸害。”几个眼神交会后,一名首领自告奋勇的站起来。
“不,汤家帮的坚持是不杀人放火,任何人都不能触犯门规。”汤铭严峻否决这项提议。
“帮主,像钱公子这种人渣,人人得而诛之,根本不需要顾虑门规。”
“不行,帮有帮规,谁不遵守,就以帮规处分。”行走江湖必须遵守道义,汤铭有他的坚持。
“我们遵守帮规的话,岂不和任人欺压的善良老百姓没两样?如此一来,像钱家那些以钱收买王法的恶财主,不就更无法无天了?帮主觉得这是人民的福气吗?”
汤铭无言以对,要养这么多兄弟并不容易,不跟财团挂勾根本办不到……这其中的苦乐荣辱,只能自己独吞,不足以为外人道。
会议气氛正陷入僵凝,外头有人来报:“帮主,钱公子来访。”
通报才刚完,而更突兀的是,钱公子竟然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众首领面面相觑,不知汤家帮几时变成钱公子爱来便来,爱去便去的地方。
“原来在开会啊?那正好,把我的事也纳入议题吧。”钱公子就这样自动自发地半坐在长型办公桌上。
各路首领看著他,有人投以不屑的表情,有人投以排斥的眼神,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尽管钱公子出现得不是时候,汤铭还是要表示欢迎之意,谁教他是汤家帮的大金主?
“钱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不太自然的表情。
“当然是有重要大事。”钱公子一点也不客气,“上回你派给我的那四个人半点用都没有,被茵茵一吓就退了半步,后来又被一个男人两三下解决,派这种一事无成的饭桶给我,你怎么对我交代?”他把所有过错全推给汤铭。
想不到钱公子居然这么直接,汤铭的脸色很难好看起来。这件事汤铭早就听属下讲过,也知道他近日会来,只是没料到是这时候。
各路首领的脸色也很难看,汤铭起码是他们的领袖,岂容他人大呼小叫?
“给我去查看那男人的来历,叫他给我从地球表面消失。”钱公子无视他人敌意的眼光,对汤铭颐指气使。
反正这些人也不过是他的狗所养的狗,再怎么凶,都是他养的,能搞出什么花样?
“那个人叫雷焰,也就是有世上最强的男人之称的焰神。”汤铭不带感情的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焰神?我都没自称上帝了,他敢以神自居?”钱公子狂妄得以为自己的势力足够天下无敌,什么人都没看在眼里。
这言论引起一阵哗然,所有人都暗笑他的愚蠢。
“神就该到天上去,叫他从地球表面消失。”钱公子嚣张的说。有个人比他更嚣张,他就是不服气。
汤铭选择沉默,其他首领则形成三派——黑派主张让钱公子从地球表面消失;红派主张巴结钱公子,取汤铭而代之;白派主张贯彻汤帮主的理想。
自此,汤家帮分为三派,红派积极拉拢钱家,黑派以暗算钱多多为使命,白派以雷焰为目标。
波涛汹涌的黑暗行动,于焉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