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在呢,你去了哪里?诸佛都在呢,你去了哪里,我之所以哭泣,是因为百世轮回中,你我之间隔着茫茫人海。”
流泉般温润和煦的声音从广播里传了出来,男DJ兼具知性和感性的声音,在车厢内徜徉,使人如沐春风。
简白笑了笑,刚才在机场书店翻了本诗集,无意中也看到了这首诗,没想到听着男主持人念起来也别具一番感伤的风味。
她开着车行驶在机场高速上,午夜过后,路上的车并不多,路灯安静的矗立着,投射一地的昏黄,也在透明的车窗上映出了一个浅淡的人影。
简单而又不失优雅的套装显示着开车人的沉稳,而眉宇之间的疲惫之色,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她额头间皱起的浅浅沟壑。
“咳咳——”简白咳嗽了几声,迈入新年后的第一股寒流,让她不幸感冒了,但此次的机场之行,却带来了一个好结果。
一个人等在候机室内将近五个小时,从华灯初上的傍晚等到了万籁俱静的午夜,总算见到了BC汽车公司的亚洲区代理总裁,他给了双方一次洽谈的机会,请她在三天后拜访他。
头有些晕,眨眼间又瞧见了前一个路口的红灯,简白猛然踩下了刹车。
也许她仍是不喜欢机场吧,有人大笑着拥抱归来的亲人,有人抹着眼泪送别远去的爱人。而她曾经望着一道疏朗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那身影每走一步,她都心如刀割。
甩了甩头,简白看到绿灯亮起,方向盘一打,下了机场高速。又是一个红灯的路口,她把车缓缓停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看来是发烧的,她忍不住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直到后面响起了“嘟嘟”的喇叭声,简白才意识到前面的绿灯早已亮起,她猛然坐正身子,又是一阵发晕。忍着不适,她开车上路。
还没有行驶几分钟,就看到一旁的路边,一道蓝色的身影头戴警帽在向她挥手,示意她把车停下。
难道刚才的短时间停顿犯了交通法规?心里想着的同时,简白仍是按要求把车停住了。
刚摇下车窗,警察先生就向她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说道:“小姐你好,我的警编号为146856,请问你的车要去哪里?”
简白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三秒钟后,她回答了交警同志,“交警同志,请问我的车出了什么问题?犯了哪条交通法规?”
明明是公式化的提问,哪知面前的这位交警竟然摸了摸脑后跟,一抹腼腆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小姐,你的车没有触犯任何交通法规。我是想……是想……”
他迟迟没有说出口,警帽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简白抵住狂袭而来的阵阵困意,挑着眉毛静待他的下文。
“请问,你的车能带我一程吗?我执勤下班,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有出租车驶过,不得以才拦下了你的车。”明明是冬天,简白却看到一滴汗水顺着面前交警的耳朵滑下,而他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
看来是个刚上任的新交警,紧张到了如此地步,简白抬起头看着站在路灯底下的他,浅笑着说,“我家住在即墨路上,如果顺路的话,就请上车吧。”
“我的住处也在即墨路上。”那交警同志的脸在瞬间被点亮,一抹真诚的,毫无芥蒂的笑容从他的唇边逸出,他脱下警帽,坐进了副驾驶座内。
“谢谢你。”他说,仿佛怕简白不信任他似的,又说了句,“我叫做衡家文。”
看着他真诚的眼,眉梢都扬了起来,深黑的瞳仁中闪闪发光,好似湖水澄澈,简白心下诧异,没想到这样的一位交警同志竟然拥有一双有如孩童般纯净的眼神。
“你当交警几年了?”她忍不住问了句,想要确定他是否真的是一位新手。
衡家文仿佛听到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告诉她:“五年吧,从小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人民警察。”他说着的时候,眼底泛着光,是那种对于理想执着的光芒。
这个社会中,竟然还有如此的人,简白心底泛过一丝别样的滋味,转过头来想要开车上路,但却感觉到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无力。
早知道这样,应该带着司机一起的,简白心底有些后悔,这个时侯要是有个人能帮忙开车,让她休息一下就好了,毕竟她感冒了,全身发软头脑发晕,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
“小姐,你怎么了?”看到她握着方向盘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再看她的侧脸,脸色似乎显得有些苍白,衡家文询问道。
简白慢慢的转过头来,对上了一双微微带着关心的眼眸,心底不知道为何有股暖流滑过,但她把这归结为生病后的脆弱所造成的。
头仍有些晕,她看着衡家文,他身上穿着警服,使他看起来十分地英气,想不到这人看上去还长得不赖,她想。
他手上带着白手套,简白的脑中灵光一闪,“衡先生,刚才你说你家也在即墨路上,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剩下的这一段路,能否请你代劳开车呢?”
虽然她的语气之中隐隐透着一股强制的意味,可衡家文却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
两个分别下车互换了位子,简白靠在副驾驶座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里十分地相信这个陌生的交警,也许是因为他孩童般的眼神,也许是因为相信他身为交警的责任感吧……
想着想着,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跌入了混沌之中……
即墨路处于S市的商业中心,大量的高层建筑昭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能住在此地的人,也都是身份非同寻常的人。
衡家文安稳的把车停到了路边,整条街道都陷入了一片沉睡之中,只有北风轻轻地吹拂着,带来冬日的寒冷。
他看了眼副驾驶座上,那个女人侧身靠在了椅背上,眉宇之间的额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在睡梦之中似乎也极不安稳。盘起的头发由于摩擦,几缕发丝顽皮的垂了下来。她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车里开着暖气,所以并不觉得冷,但狭小的空间让人睡得很不安稳,她嘴里嘀咕着什么翻了个身,哪知身子一滑,整个人就要磕在手刹之上。
衡家文急忙伸出了手,接住了她的头,她的身子也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他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发觉掌下的皮肤有些滚烫,刚才她说身体不适,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去探了探的额头,他的动作很轻,但是就在他刚触及到她的额头,猛然她噔的一下子张开了眼睛,乌黑的眼眸似雾迷蒙,人还没有清醒,一个拳头就重重的打在了衡家文的脸上。
“唔……”衡家文闷闷的哼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病怏怏的她突然间就手出重拳了。
而在那一拳之后,简白的理智也回归了大脑,人渐渐的清醒过来,看着衡家文捂着左边脸颊,心底里竟然还在想,这算不算是袭警?
她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常色,忽略自己身体的不适,诚恳的对衡家文道歉:“衡警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刚才是突发情况下的条件反射。”
衡家文摇了摇头,一张口因为牵扯着脸颊而痛了下,他隐忍着对她说:“……小姐,你发烧了。”
简白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皮越来越重,刚才的一拳完全出自本能,毕竟她一个女子,总是需要学些防身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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