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缰绳,夹着马肚的椿紫藤,什么行李也没拿,只是骑上她的爱马,就这么离开属于清水翼的行宫。
策马急驰了一阵后,刚刚争吵时点燃的满腔怒火,已被凛冽的寒风吹灭。
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许她心中所淌的血,已让她失去了温度。
太冷了,她跑出来的时候因为激动,连外袍也没来得及穿上,只穿了一件室内长衫,此刻风呼呼地由衣袖吹入,浑身像被刀子一痕痕的割过般,肚腹间也因饥饿而发出声响。
她拖着本来就不舒服的身体,茫然地走在昏暗的街,究竟她该何去何从?
她这种连父母都不爱的人,哪配得到怜爱、哪配拥有幸福呢?可是如果她的世界不曾有过那男人,她现在又会在哪里,或许早在当年就死了……
唉,她是挂念他,还是挂念那个让她得以栖身的处所?
不!不能再想了,她应该忘记他。从走出行宫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放弃与他纠缠下去。
虽然她的外表依然柔弱纤细,但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二岁小女娃,她已经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算单独一人生活、没人陪伴,她照样能怡然自得的活着吧?
既然他如此无情无义,那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桩紫藤走着走着,发现在树林深处,竟有一条幽静小道。这时一阵狂风刮起,突然树后飞窜出两个男人,向她强攻过来。
她身下的马儿惊得马蹄乱踢,她顿感胸口一紧,抽起了马鞍侧刀套内的刀,脑中只闪出一个宇:杀!
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事,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的马儿此时近于狂躁,她索性翻身下马,直接应战。
“纳命来!”前来杀她的男人用日文喊着,暴露了他们的身分。
“我跟你们素不相识,为何杀我?”
“你这幕府御三家的走狗,没资格留在世上!”此时男人一跃而起,刀锋用力一扫,向她打来。
“是清水禄派你们来杀我?”会叫幕府御三家为走狗的人,应该是京都天皇派的人吧?据她所知,现在于大清境内并没有能与清水翼对抗的天皇派系,除非……是清水家的叛徒——清水禄。
不知该说她大意,还是被情伤得太深,她竟没留意有仇家跟在身后准备伺机报复!
椿紫藤急忙一跃,退后几步,避过一刀,接着随手将自己手上的刀斜射出去,虽然其中一个杀手被她的刀刺中胸口,但另一个杀手已避过刀子杀了上来,她顿觉肩上火辣辣的,半条胳膊被血染成殷红一片!
好痛!再这样失血的话,她一定撑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于是那个男人再度扑过来时,她不再迟疑,抱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决心,执起地上的刀,奋力横扫过去,对方被砍倒在地。
“该死的女人!”胸口中刀的男人挤出最后一口气,卑劣的从后方重击一掌偷袭桩紫藤!
头部被重击的她,整个人飞跌在地,后脑痛得不住喘着粗气,连站起身来都有困难,虚弱的身子更受不住这样的损耗,意识一阵模糊,便昏倒在地!而那偷袭的男子在用尽力气后也终于倒下。
这才是她该得的下场,才是她的命运吧?死了也好,死了就能了结在她生命里所有不快的事,包括她和清水翼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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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骑着马,正准备穿过这片树林,却在林中闻到夹杂些许血腥的气味,出于本能,他的心中已暗觉有异。
这名男子就是以买卖人命当做生意的绝命谷顶尖杀手之一——莫一。
这趟完成任务,他本打算在今夜赶回绝命谷交差,没想到会在林里发现厮杀后的他们。其中两个男人已死,他目光一扫,发现另一个女的仍有气息,便下马上前察看她的伤势。
“姑娘,振作一点!”她美丽却苍白的脸孔引起了他的注意。
好一个美人儿,可惜身受重伤,现在仅存一息,遇见身为杀手的他,也不知算好还是不好。杀人是他的拿手活儿,救人却不是他的本领。当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放下椿紫藤,任她迈向死亡时,他瞄见她的手中竟拿着一把带血的刀子,当他细细一看后,脸色瞬间一变。
那印在刀上的徽纹,是属于倭寇的?!
他知道近来有一群以清水禄为首的倭寇,他们是绝命谷的新顾客,出手阔绰、做事爽快,他们要杀的都是一些地方官吏,不易成事,绝命谷为完成任务,派出不少好手去处理,就像他,刚刚完成的任务就是替他们杀去某个地方的小官。
他看着她手上的刀——莫非她是倭寇的人马?
说到底,那票倭寇也算是绝命谷的半个顾客,他这个受雇的杀手,理当举手之劳,顺便救救这名女子。
思及此,莫一将椿紫藤拦腰抱起,翻身上马,环抱着重伤昏迷的她在黑夜中急驰着,加快速度赶回绝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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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的椿紫藤耳旁传来一阵嘈杂声,人们说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能勉强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陌生的影像。
这里是客栈的房间吗?她应该是在南下的路上吧?可是背上和头上传来的痛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她脑中还一片混沌时,有人走了进来。她微微侧头,看见一个男人,他的黑眸满是不确定。
“请问……”仍很虚弱的椿紫藤,向男人扯出一抹笑容。“是你收留我吗?”
她没多余的钱住客栈,或许是这个好心人在路上见到孤身上路的她,便收留了她。
可是奇怪,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只记得她好似在夜里走到一个临近海岸的小镇而已……
看着如此柔弱的受伤女子,露出如同小孩般的单纯表情,还对他这个陌生人嫣然一笑,莫一心中更加迷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没办法把这个娇弱的女子丢到荒野去。
“你醒了?”他走近她。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受伤了?”牵动伤口,她脸色又霎时更苍白了些。
“大夫已经处理过你背上的伤口,不必担心。但你头部所受的重击,大夫说还有血块压在脑内,不知有没有大碍。”莫一定定地望着她,谨慎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你杀了清水禄的手下?”
莫一回到绝命谷后多方打探,才发现椿紫藤并不是清水禄的人马——因为清水禄从不收女人当部下。
如果不是部下,那就是被追杀的目标了。她真厉害,一个女人还能同时应付两个杀手,真是了不起!
“我叫小六……什么,我杀人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我看这位大哥你一定弄错了,我不懂武功,又怎能杀人?再说,我素来与人无怨妩仇,怎会杀人呢?”
莫一顿了一下,审视着眼前的女子,想看穿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为何不肯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你是为了腹中胎儿才想隐瞒身分,我也无可厚非,但大夫已诊断出你体内有一股紊乱的内力气息,那绝对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而且我找到你的时候,的确看到清水禄的手下死在你的身边,这点你不用否认了。”
他不知道清水禄的手下,为何会花心思去杀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或许是她不小心知道了一些重要的情报,又或者她的身分非比寻常?不过无论如何,她杀了清水禄的手下,就这样放她出去的话,她一定会再遇上杀手的。
“腹中胎儿?”她大惊。“我……怎会有……不,我才十二岁,也没有……那个……”
“十二岁?”莫一听出不对劲,如果她真要隐瞒,也无需说这种一听就知道的谎话。“你怎么看也有十五、十六岁了吧?”
十六岁?椿紫藤连忙抓来床边小柜上的铜镜一看。天啊!这不是她,她昨天明明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这五官是她没错,但……那充满女人味的眉眼、那妩媚的轮廓,都该是好几年后的自己吧;: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却长大了这么多?
“啊,不会,不是这样的……”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不理解在她腹中怎会有一个小生命!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些事的影像啊!
“你不知道?”莫一同样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莫非你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
“我只记得我刚到达一个近海的小镇……”就到此为止。
“不,我碰见你的时候,你是在一个深山树林里,身边有两具死尸。”他几乎能肯定,如果她不是故意演戏的话,就是失忆了。“你等一下,我请大夫再来替你看看。”说完,莫一便转身出去。
还沉浸在震惊里的桩紫藤,对自己的境遇有说不出的失落。
她抚着仍平坦的腹部,这里真是有了一个小生命吗?究竟有谁能告诉她,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记忆残缺了一部分,而这段记忆对她来说,肯定非常重要。可为何她偏偏忘了这部分,难道她这一辈子就真的这么倒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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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这是一个静谧美好的夜晚,但清水翼完全无法被这样的夜色吸引,他就着内殿半拉开的门板所透出的昏黄烛光,斜靠着廊柱,手中懒懒地端着精致的细瓷酒碟,间或凑到唇边浅酌一口。但碟中早已空空如也,他却没有发现,明显的心不在焉。
无论夜色多美、喉间的酒有多醇厚,实际上清水翼根本无暇注意到这些,他的心早就被掏空了,一双又黑又亮的黑眸,显得无比空洞。
六年了,他还在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他不能肯定这是否表示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是最能霸占他内心的女人。
六年前的今日,她就这么离开了他,一切就像凭空蒸发般,那么的快、那么的不留痕迹。
他不断后悔自己当日为何要幼稚地逼紫藤成为他的女御,甚至为逼她就范还利用桐子去激怒她,他忘了她一直都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只要他开口要她滚,她真的会顺从他的指令,毫不回头的走出他的生命。
假如他没有做过那些事,他现在或许仍能拥着她,而不是让她遭到埋伏,死在清水禄手下。
该死的清水禄!他不但背叛幕府,勾结天皇派,还带了人到中原作乱,为了制造他与大清朝廷的误会,清水禄四处暗杀与身为日本商贸大使的他素有来往的地方官吏,而最令他痛恨的,是他们杀了紫藤!
同样流着清水家的血又如何?曾经是儿时的玩伴又如何?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就不可能再饶恕他!
没有人知道在她离府后,他一直睡不好,更没有人知道,当下人通知他,在树林发现她的佩剑和马沐浴在血泊之中时,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的心情。
那种震惊和伤痛,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主上,事情已过去六年了,节哀顺变的话属下也都说尽了,为何你未能听进耳内呢?”大总管三井教平在清水翼身后出现,替他倒酒。
清水翼微微眯起眼,这几年他稳重的脸庞愈加俊美无俦,但总带着一种怅然若失的神情。
“那就别说了,我不想听。”他双唇微勾,看似平淡、不在乎。
但在他身边侍候多年的三井父子,又怎么可能不了解主上真正的心情。
三井行跪坐在他身边。“主上,在那事之后你已追封她为女御大人,相信这应该可以安慰她在天之灵,你又何必……”没办法释怀椿紫藤的逝去?
椿紫藤在阴错阳差下被仇家杀掉后,曾引起不少风波,那些纷乱的种种他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当时清水翼坚持要追封死去的椿紫藤为女御,震惊了行宫上下,甚至连远在江户的德川将军都派人来了解情况。
让一个死去、并且未生育任何子嗣的外族女子当女御正妾,是一件史无前例的事,可是清水翼不理会任何人的意见,坚持要求德川将军允许他的决定,幸好德川将军亦恩准他的请求,在族谱记载椿紫藤的名字,把她的神主牌放在祭把的镇魂所内供奉。
桐子极力反对也没能阻止清水翼的决定,大肆争吵只换来不幸小产,但清水翼却理都没理,一心专注于打理椿紫藤的身后事,那时候他这个一直随侍在他身边的护卫,就明白清水翼的心已经开始长茧,打算封锁所有的情感。
能得到清水翼这样慎重的对待,怕是再也没有第二人了吧?
听了三井行的话,清水翼身子微僵,一双不悦、布满阴霾的眼眸瞪着他。
“我自己的事自会处理,不必你多事。”
“今天在镇魂所内祭祀女御大人的事,辛苦主上了,请主上早点休息吧。”三井教平关心着,也对清水翼刻意装出的不在乎与冷漠,翻了翻白眼。
主子明明这般地想念椿紫藤,偏偏就是不愿显露出来,真是够了。
“明天主上出门跟大清官员会面的事,属下已安排妥当,主上安心休息吧。”说完,三井父子便退出房去,不再打扰。
清水翼走向床榻,整个身躯猛然往床铺倒下,将头埋在枕上,却无睡意。不知怎地,他略抬起头,直盯着软枕,下意识的伸出手轻抚着温软的枕。
紫藤的发香早就散了,但他却仍想象着,他的脑海里全是她娇慵倚枕的模样,无数个曾经在这发生过的温馨画面,一幕幕划过他的心头。
他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不住苦笑一声,又将脸埋进枕头里。他还要为她伤心多久?他亲手栽种的紫藤已死了,他不是也已放下她了吗?
但为何每次想到她那天离他而去的背影,心头却涌起漫天的怒气和后来无边的绝望,他不知道那种被掏空的感觉是什么?
清水翼,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放不下,对紫藤你从未放下过!一切都太迟了,现在的她,只能是他的回忆,两人已是永远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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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一男一女动作俐落地翻上红瓦绿檐,两人无声地互望一眼,其中较娇小的女人,身穿白衣,用白纱巾覆住面容,只露出一对盈盈水眸,蹙起眉头望着同伴。
“这东洋鬼子真不是普通的难缠。”女人看着下面打斗的情况,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不确定的神色。“莫大哥,这次我们的人马损伤很大,酬金当真很好吗?”
莫一看向身边的小六,小心翼翼地问:“你认清楚,真的没见过这个男人?”
他这次故意把小六带来执行任务,就是想确认她是否真的不认得清水家的人。
六年前他救起失忆又怀有身孕的小六后,曾带她回到那个树林内,捡起当时散落在一旁的刀,上面印有清水翼行宫的家徽。
他猜测着小六与清水翼家的人有何渊源,甚至想过把小六的事通知他们,但每当见到小六在睡梦中总是会猛然惊醒,泪流满面。那一脸依赖他的可怜模样,让他不忍心把她交给其他人。
因此六年前,他把武功不错,且懂得易容术的她,拉进绝命谷当杀手,用他的方式照顾这个犹如他妹妹的女子。
幸好,由于他是绝命谷谷主的私生子,大家虽然表面上绝口不提,但仍对他非常尊敬,认定他是下任谷主,他要做的事,没有多少人敢干涉反对,否则,小六这样身分未明哪能安心地在绝命谷中生活?
“没见过。”小六远远地望向衣衫明显比其他随从光鲜的男人。“我应该认识他吗?”
她明白自己有一段日子的记忆是空白的,可是自从把孩子生下后,她就没有再强逼自己去想那段时间的事。
忘了就忘了吧,为了孩子,为了照顾她的人,她必须努力面对未来,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去追寻过去的记忆。
“不,我问问而已。”莫一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这次的金主是清水禄以及与他连成一线的反清党,他们要破坏这季日本国与朝廷的信牌贸易,所以雇用我们来杀清水翼,酬金绝对可观。”
“那事不宜迟,莫大哥,我去对付那男人身边的护卫,你去杀清水翼。”话刚说完,小六便用轻功往下一蹬。
刀光剑影下,一个白影向三井行攻来,三井行马上闪开,退到清水翼身边。
拿剑的清水翼敏捷地反手刺向小六的腰间,小六转身,冷不防地对上一双炯炯发亮的眸子。
这个就是清水翼?
他那对灼亮的眸紧紧地注视着她,眸中流转着令人心慑的幽魅光芒,害她一时间闪神。
这双水眸,这阵香气……
清水翼心生一念,一手夺走系在她脸上的白纱巾!
那瞬间,他以为自己在作梦——是紫藤!
小六见了对方俊美又略带忧郁的容貌,心头忽地一紧,一丝从未有过的淡淡异样情绪,倏地滑过心房。
他为什么这样看她?一副她比猎物更要吸引他的可怕眼神!
她出任务这么多年,从未有过此种心怯的感觉,她忽然弃守原来纠缠的目标,改为逃离他们。
太危险了,他果然是个难以对付的人物!
清水翼怔了一下,没发现三井行和莫一正交手,而其他杀手亦向他一拥而上。他没空理会这些人,一下突出重围,直向那道白影追过去!
这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就是他心中一直忘不了的人啊!六年了,他渴望着重遇的女人,不再是存在于梦里,而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放过!
另一边,小六跑进一间小庙喘着气,努力想着如何通知莫一来援助她,这时,一个黑影突然笼罩在她的身上。
她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已被清水翼快速拉到了神像背后,并捂住她的嘴。
紧接着庙里传出有人闯入的脚步声。
“这里有没有发现?”来人是绝命谷的杀手。
“这里没人。”
“他逃不了多远的,追!”
声音渐渐消失了,小六想咬他的手再放声大喊,却被他拉着后退,倒在一旁的草堆上。
“别跟我玩花样,你干脆杀了我吧!”她虽然痛,但仍刚烈地瞪向眼前的人。
这男人举手投足间总会不经意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无法不打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她不难想象,一旦落入他这种东洋鬼子的手,会如何被折磨至死!
“六年后也不愿原谅我吗,紫藤?”
听见男人口中几近呐喊的低吼,她愣了一会,尚未有所反驳,他已一把将她纳入怀中!
他、他想怎么样?难道他对她的折磨,是要凌辱她吗?
清水翼激动地紧紧抱着她,为她停滞了这么多年的心,现在,又开始跳跃了!
“放开我,我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你得逞!”她虚张声势地高声警告。
奇怪,当她偎在他的怀里时,为什么觉得这么的……契合?单纯以男人和女人的角度,她甚至还不讨厌这个躯体?!
不!小六,他是敌人,就算长得多英俊,也不可以有一丝动摇和心软!
“是我,我是翼,你知道吗?紫藤……”他仍然缠住她。“你没死,没死!为什么不通知我?我一直希望你平安无事,但在镇魂所内祭祀你的时间越久,我就越绝望。现在,终于让我再见到你……”
“不,我不是紫藤,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不要碰我!”她大力推开他,赶紧起身再跑,但身后的清水翼已经抓住她,她只能不停地挣扎。“放开我!”
“你不承认自己是紫藤?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还在恨我当初对你的伤害?”他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六年来她的身形样貌并没有多大改变啊!
“不,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伤害?他们可是敌对的,他就算杀了她,她也只能认命,还跟她说什么废话!“清水翼,我警告你快放开我,否则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好啊,我就等你不客气,反正你别想再离开我,我不会再放过你的,就算要下地狱,我也会把你捉回来,你永远都是我的!”她是恨是爱,都只能在他的视线内,不能再诈死逃跑!
“不,放开我!求求你,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放开我!”小六使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要杀就快杀,别再废话了,否则等我的人找到我,你就算名字里有个翼字也是插翅难飞!”
“我要不要飞由我来决定!”他冷冷地钳住毫不温驯的女人。“紫藤,我已经失去你六年了,你别想再从我身边逃走!你忘了我说过,只要你一天是我清水翼的人,你就永远无法逃离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被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给吓慌了。“我不是什么紫藤,我不是!”
她明明没见过这男人,可为何他的话却似曾相识?而且他说的六年前,正是她刚失忆的时候。莫非他真的和她是旧识,他知道她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和他不是全然无关的,而且他们之间必定有无法解开的纠葛!但是她怕,她不想去知道以前的事,她只想保有现在的生活,如此而已,为何不可以?
清水翼缓缓地欺上她的身子,黑眸中迸射出的怒火要将她吞噬。
“你可以不承认,自欺欺人,但我不想跟你一起装傻!”
“放开她!”伴随男人暍声的,是一支利箭,它狠狠插入了清水翼多年前曾受过伤的肩膀!
这幕教小六目瞪口呆,抬头一望,放箭的人正是莫一。
为什么莫大哥射中了这个东洋鬼子,她却没有兴奋或者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着他的血蜿蜒成溪的顺着身子落下,反而心头被重击了一下?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会被箭射中?”清水翼苦笑,脸也痛得扭曲了。
每次?什么叫每次?他和她曾这么在一起过?小六看着他的眼晴,很多难以解释的情绪都涌上了心头。
“小六,我们走!”莫一走来,推开搂着她的清水翼,然后就把她带走。
“小六?哈哈,紫藤,你连我给你的名字都不要了吗?小六,小六,这个名字你不是讨厌得很吗?”躺在地上的清水翼大笑,笑声既讽刺又愤怒。胸腹间一阵阵的翻涌,几乎压不住要从口中溢出的血。
小六频频向后望着地上的他,无言离去。
区区一支箭就想打断他清水翼的决心?门都没有,不可能!
若放手让她走,他们可能就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他做不到、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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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边际的漆黑夜幕下,受伤的清水翼坐在行宫内,等着他的部下回来向他回报。
如果不是他受伤了,他一定亲自去追查她的去向,才不用坐在这里干等消息!
一旁伺候的人,多少感受到他压抑烦躁的心情,战战兢兢之中只好祈求主上想找的人能快点被找到。
“怎么样,找到紫藤没有?”清水翼焦急的询问刚走进来的三井行。
“回主上,还没找到,属下等会再去调查。”这些年来,有多少杀手组织曾刺杀过主上,但几乎没有人成功过,只有今次,因为椿紫藤的出现,绝命谷的人终于成功让主上负伤回来。
那真是椿紫藤吗?还是一个貌似她的女人?绝命谷会不会是故意找一个貌似椿紫藤的杀手来扰乱主上的心?
看到清水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三井教平安慰道:“主上,你别担心,女御大人吉人天相,上天又安排你们两人再次相遇,我们这么多人在找她,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那个女人不想认我!”清水翼两道浓眉几乎纠成一条线。
她回来了,却居然把他往门外推,他连自尊和骄傲都放下了,她却不认他!如果再不赶快找到她,真不敢想象后果会变怎样!
“主上,她可能只是一时意气用事,不是认真的,你别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女御大人尚在人间,不是吗?”看到他这么担心椿紫藤,三井教平就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最无情的人,往往最专情。
“我一定要找到她。”他低喃着。“我一定要接她回来!”
为了得到这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女人,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得到她。就算她真是成了要杀他的人,他也甘愿,只要她重回他身边!
他看了一眼从前送给她的琉璃发簪,把它收入怀中,眉宇之间少了一丝洒脱,多了几分深深的愁绪和难化的思念。以为再也见不到她,可偏偏被他遇上了,他再也承受不起这种失去她的痛苦、折磨!
这夜,他未能成眠,直至天方白,才稍稍入睡。
紫藤,你究竟在哪里?
无论找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