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回到文府后,她将这事告诉大爷,大爷从那时便开始对文二爷诸多防备,处处限制着他,甚至到最后就连庄子都不让他经手。
直到一年前,大爷因为染上风寒静养,谁知道愈是静养愈是糟,短短一年就撒手人寰,要说是因为病势来得凶猛,她才不信。
想到这里,方静予不禁叹了口气,如果当初她能找到蒙御医替大爷看诊的话,也许就能救回大爷了,可偏偏那时蒙御医进京去了。
命运就是如此,仿佛逃不过注定。
如今,没有人证物证,就连大爷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文二爷的罪?
「夫人,你怎么了?」茱萸瞧她沉着脸不发一语,不禁担忧那冯二爷其实没那么大本事。
方静予摇了摇头。「没事,那些莱菔你都处理好了吗?」她打起精神干活,暂时将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横竖冯珏那里要是有什么消息,应该会通知她一声。
「刨丝的刨丝了,切块的切块了,已经撒盐了。」
「羿儿呢?」
「在房里写字,我跟他说他要是没写满一张,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你就不知道他那哀怨的神情有多逗人。」茱萸说着忍不住笑了。
方静予想像儿子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脸,不由得笑柔了眼,古灵精怪的小子,真不知道到底像谁。
「好了,咱们先处理这些面团,一会儿我再去腌菜。」
两人在厨房里费了点时间处理好面团,方静予又赶忙到后头腌菜,掂算了时间,赶在正午之际开张。
包好馅的饼才刚下锅前,便有客官上门,几人先是站在外头打量,闻到阵阵香气后,鱼贯进了铺子,偏偏有几个人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几大步跨进铺子里,二话不说地开始翻桌砸东西。
方静予赶紧将茱萸拉到身后沉声喝道:「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胡作非为?!」
「咱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大夫人必须跟咱们走一趟。」带头的人一说完,使了个眼神,身后的人立刻上前要逮人。
方静予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包围。
府衙里,知府大人在衙役的通报下,大步来到前厅,一见冯珏,立即扬笑招呼道:「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将冯二爷给吹进府衙,怎么没先差人跟本官说一声,好让本官为冯二爷洗尘。」
冯珏噙着轻浅的笑意朝他作揖。「大人,许久不见,如今见大人满面红光,想必是在疏郢城过得顺风顺水极了。」
王正清,几年前还是个小的户部侍郎,干了几份不错的差事,蒙皇上青睐,发派到疏郢城担任知府,真要说来,他与他算是有几分交情的。
「还成还成,哪里比得上冯二爷的春风得意,不但将城东冯玉收于麾下,更得冯玉之妻常宁县主之福,和摄政王攀上了交情,这点本官可是远远比不上。」王正清虽远在疏郢城,但京城的消息他可从没错过,也许哪天他又做了件大事,传回京城,拿了高评,说不准皇上又将他给召回京了。
自然,对于冯珏,几分拍马是必要的,毕竟当年他能调到疏郢城,冯珏是出过力的,在和户部的合作下给了他许多方便,让他在皇上面前出尽风头。
「说哪儿去了,我和冯玉是同宗,不过是分久必合的道理罢了。」
「冯二爷说的是。」王正清从善如流,往一旁的高背椅一比,先行落坐后,问道:「今儿个冯二爷来到府衙,是有什么事吗?」
就他所知,这些年冯珏甚少来到疏郢城,否则他要是知情,肯定会使尽办法作东,搏点交情。
「是想跟大人询问一件事。」
「尽管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有个住在疏郢城的故友近来离世,听说是病逝,可我那故友这些年身子养得不错,说是突然病逝,我是有几分不信的,打听之下,听说仵作是有验尸的,我只是想知道死因是否单纯。」
「不知道冯二爷的那位故友是谁?」王正清努力回想近来有哪个大人物离世,但还真的没有。
「文又闵。」
王正清闻言,神色微变了下。
「看来大人的记性很好,都几个月前的事了,还记得呢,既是如此,那验尸结果是如何,大人必定知晓。」冯珏耐着性子等着。
王正清沉吟了半晌才道:「这……本官依稀记得是病逝无误。」
怪了,就他所知,文家和冯珏并无交情,还是说是透过冯玉,冯玉专收文家庄子的莱菔,这事他是知情的,可是透过冯玉……这未免不合理。
「确实?」
「确实。」王正清说得再诚恳不过。
冯珏微眯起眼,又问:「病因呢?」
「本官记得好像是……心病,当初大夫说过文当家急病发作时是心病特有的表征,所以死于心病该是无误。」
冯珏轻点着头,靠近了王正清一点。「大人,我想跟大人做件买卖。」
「冯二爷爷尽管说。」
「我呢,前些日子收到文大当家的信,信里交代了一些事,让我不得不走这一趟,可我迟了时候才到,他人已经走了,而且走得不明不白,一个心病而逝的说法说服不了我,我希望大人好生想想,到底是想得到皇商为靠,还是要为了一个小小的文家与我作对。」
王正清的眸光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冯二爷说哪儿去了?冯二爷该是清楚,本官向来是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本官所查所知的结果就是如此,总不会糊涂行事的。」他说得再诚恳不过,心里却暗恼着,文又闲当初没告知,文当家和冯珏的交情深到冯珏会插手管这浑事。
就冯珏所言,他再傻也不会挑文家当靠山,可问题是文又闲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况且事情又过了这么久,没凭没据的,冯珏也不能拿他如何。
但他也不是不能做得漂亮些,方便两面讨好。
「所以只要我查到证据,大人愿意让文大夫人击鼓申冤吗?」
王正清笑得有些虚。「自然是成的,要是冯二爷认定此事有冤,要审又有何不可。」反正事情是文又闲干的,他顶多只能要文又闲小心行事。
「看来大人是知晓文大夫人曾经击鼓申冤,但府衙却不受理一事。」
「岂有这事?一会儿本官把人找来问问,要是有谁胆敢不让百姓击鼓申冤,本官绝对严惩。」
瞧王正清说得很像回事,冯珏也无意戳破他演得太假。「原来大人不知情。」
「本官要是知情,岂会不审?」
「那么大人可知在文大当家离世后,文大夫人及其子皆被赶出文家?」
「怎会有这事?」王正清眨眨眼,像是诧异极了。
冯珏扬起眉,笑了笑。「说来也巧,我喜欢吃莱菔饼,碰巧在市集旁的巷弄里找到一家专卖莱菔饼的铺子,也因而知道文大夫人竟然抛头露面卖莱菔饼,那光景,教我真觉得愧对故友所托,我竟然连他的遗孀孤子都护不了。」
「岂有此理!文家岂能如此对待文大夫人,等会儿本官就差衙役亲自送文大夫人回文家,看谁有胆子再将她赶出府。」王正清义愤填膺地斥道。
「大人不觉得文大当家一死,文大夫人及其子就沦落街头,这事极不单纯?」冯珏捺着性子道,一方面是要借王正清的口告诉文又闲,他正在插手这件事,文又闲要是个识相的,最好安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