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认为不是。不是,更好。否则这手欲拒还迎的招式就太高明了。唯音,你是真不懂或装不懂,男人哪,愈是得不到手的愈想挣到;你愈逃,会让人愈追上。”
他毫不掩饰的火热视线直勾勾瞧进她眼底,她能清楚看见,他黯黝墨瞳中两团火簇烧得狂炽,在那熊熊烈焰之中,满满映着她身影。
“既然你还有气力出手打人,看样子,精神、气色都好多了。瞧你的来信与字画一日比一日工整,那手伤也该不碍事了。”
他将那柔软玉手扯至唇边,像是品尝上好花蜜似地轻轻吮舔一遍又一遍。
“这只手,竟能写字作画……以无才便是德的大齐女子而言,过分出色了。”
她抽不回手,娥眉蹙起怒道:“死活都与你无关!手伤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或许碍着的……可多了。”他的目光由她手掌手臂游移到她颈间,最后停在她微微敞开的衣襟里,在那似雪无瑕的粉嫩玉肌上流连不去。
“快放手!你再不放手——”她再甩一巴掌,还是被挡下。
她气息不稳,樱唇紧抿,不甘心两手被轻易制住,身躯被逼贴上他紧实胸膛,彷佛能感受他心律。
她明明穿得极为厚实,可他瞧她的眼神,怎么却像、却像没有那些重重阻隔?
“唯音,你听清楚。朕,若不想放手,就算你哭喊求饶,朕也不放。”
他故意施加手中握力,直至看见那张娇俏小脸忍不住痛,眉眼都纠结成团了,他才放缓,压抑心头莫名怜惜,紧盯她眼角的晶莹泪珠。
又是矛盾。他确实不舍她受痛,可却想不择手段逼她臣服。为什么?
“……要想不弄疼自己,你就得早日习惯顺从朕的脾气,别逼朕用强。”
她想顶撞回去,谁管它什么东西放不放手,可一触及他一反常态不带笑意的专注凝视,她又很没志气地把那些顶撞言语都咽了回去。
他对她……难道不仅仅是为了重华王的缘故,还有其它原因?
她突然不想知道那答案。她得牢记,他是敌人,是侵略她城池的敌人!
虽然现实令她挫败,但男女天性有别,光比气力她会输。可是,她不能输!闭上双眸,再度睁开,眼神清明无比。不逃,不躲,不闪,不让。
她既不是男子,只能以女儿身与他周旋。语气放软:“我以为唯音是王上的座上宾客。既是宾客,不是该以礼相待吗?还是,调戏民女,便是东丘的待客之道?”
他略俯身,轻啮她圆润耳垂,声音压低得不能再低,几乎让人听不清他的耳语。
“宾客吗?难得你如此甘愿依朕的安排行事。那朕若说,要你成为朕的宠姬,朕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恰如预料的,他看见那张绝色丽颜当真没留半点血色。
果然还是急不得哪……他咧嘴一笑,恢复一派轻松,干脆地松开对她的箝制,击掌召进随从,替大殿两侧的暖炉添加炭火。
“瞧你脸色发白,手还抖成这样。会冷呜?”
“……不是冷,是疼。”
伏云卿还在诧异他怎么突然放弃逼她,两手不住交揉泛疼之处,兀自怀疑究竟是否自己听错,怎么一会儿他便客气起来,彷佛方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
不过她能确定一事:击不倒他,就只能先顺他之意,看他想玩什么把戏,再伺机找出他要害。她不动声色,缓缓退离数步,拉开与他的间距。
“看样子,今年是得在安阳过冬了。”他一回头,见身边一空,不觉莞尔。她的反应太好捉摸,教他逗弄得都快成瘾了。
“这样也好,咱们可以多点时间聊聊,也许你会察觉朕其实也挺好相处的。可惜的是,不能进山里游猎,也没法子看到你漂亮的字画了。”
“无所谓,王上喜欢的话,字画要几张有几张,唯音全部献上。不过倘若能亲见实景会画得更好,尤其领军大将断头那张希望能由本人来画。”
没好气地率直回应。威胁一解除,她便又开始挑战他的耐性了。
对她的冲撞,他似乎乐在其中。那对精灵美眸、朝气十足的绝艳丽容,他百看不厌;柔弱无骨的她让人不忍,但隐藏在纤荏娇躯中的那份坚毅最是令人激赏。
而若能得到这份甜美的奖赏……这挑战,自始至终教他跃跃欲试。
“那么……朕允你日夜与朕寸步不离,或许你便能瞧见你想瞧的。”
“我没那么卑鄙,会趁人睡着时瞧些不能瞧的。是个君子就该明白非礼勿视。”她难得笑颜灿灿,娇美得教人忘了去细想她的语带双关,暗讽他是小人。
她似乎慢慢摸透了他的作风。无论她言词上怎么挑衅,他都能容忍,甚至看戏似地等她出招;惟独对他的碰触,他不许她拒绝。他和九王兄……其实相差甚远呢……
“安阳并不富裕也无美景,王上留在此地毫无意义,若想夺得天下,凭王上的强兵快骑,早该翻过云间关,何须留在安阳过冬?”
她忍不住冲出而口,问了之后又恼。他怎么可能回答她真心话!
杭煜笑着摆手。“云间关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迁是步步为营得好。”
“可感觉王上似乎并不想取下大齐。”她随口说说,却换来一阵沉默。略觉诧异,转头看向他,那俊雅笑容依旧迷人,笑意却不达眼底。莫非她……猜对了?
“朕……确实不想。”
“那么,攻进安阳,图的是什么?”她问得直截了当。
杭煜笑弯了眉眼,朝她走来,感觉却极为危险。“依你的聪明,何不猜猜朕的用意。若猜得中,朕便赏你一个心愿——任何事都行。”
“任何事?”
“朕承诺你一事,你说得出,朕便做得到。不过,你猜得出朕的用心吗?”
“不试试不知道。”她定定凝视他,沉吟片刻。“王上允诺,任何事都行?”
“任何事都行。但若猜错,就得受罚。如何?你遗敢猜吗?或是要挟着尾巴逃跑也成。”
“我猜!”她脾气被激起。“那我要王上允诺,从今以后,不许再为我滥杀无辜。王上言出必行,是吗?”
她要解除那道唯一能牵制她行动的枷锁。她就赌上杭煜引以为傲的守诺。
杭煜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难道王上想言而无信?”微微恼怒,他到底允是不允!
“我只是笑你太过天真。”他环臂抱胸,提醒她:“你怎么没想过……要取走眹的性命?或是要朕放你走?”
她答得直爽:“要讨东西,也得讨王上给得起的不是?性命,王上肯给吗?”
“说得极是。要眹放了你,除非……等到朕对你完全失去兴致。或许,只是或许,那将会是在无数个、无数个漫漫长夜之后。”
又来了!杭煜又用那种奇异的探索目光注视她,顺着她的脸蛋、颈间、胸前、腰际直往下扫去;最骇人的是,明明她身子已好些了,怎么让他一瞧,又开始发热?
她得冷静。冷静找出杭煜的本意是什么。“我猜王上攻进安阳——”
话才出口,便引来杭煜再次逼近,教她步步后退,退到背脊抵上冰冷石墙。
不妙。她应该等地方大些时再来打赌的。
她发现,只要他稍稍有些诡谲举止,便是接近答案之际。他故意用贴身的碰触扰乱她思绪,教她看不透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