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稍稍清瘦了一些,眉宇之间抑郁的气息更浓厚了,从前只觉得他待人接物态度总是淡淡漠漠的,现今仿佛更多了一股冷然。
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纪猜测着,想必是因为齐思思吧。
自从那天在办公室里,老板忽然中止他的任务,决定自己前去保护她后,小纪一直深深记得当时他面上的神情。
真的忘不了,他从未见过老板那般神情,如此激动、阴暗,恍若陷入强烈的天人交战中。
他仿佛拚命想阻止自己下这个决定,却又无法轻易放心。
从那个时候开始,小纪确认齐思思的安危绝对是老板最最关心的,否则他不会为了她失去一贯的冷静平和。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样了?找出那张磁片的下落了吗?”
“好像已经落入那个组织高层手中了。”小纪拿出记事本,报告着近日追查的成果,“就在张永祥被杀的当晚,在老板之后还有一个男人闯进公寓。”
“查出是谁了吗?”
“那个欧巴桑只记得他个子高高的,五官好像很端正,可是她画出的轮廓模模糊糊的,我还在想办法调查。”
“嗯。”殷森微微颔首,陷入一阵沉吟。
小纪望着他,不觉也陷入深思。
关于张永祥这件事又是一个令他惊讶的地主,原来老板早在张永祥前来公司求助之前就知道他了,而且仿佛还暗中盯梢很久,注意他一举一动。
所以,老板才会知道有一张磁片存在,知道张永祥用它进行勒索,以便解决欠下高利贷的庞大债务。
而张永祥勒索的对象正是他现在正在调查的神秘组织。
关于这个组织,老板告诉他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们与许多政治家挂勾,经常进行见不得光的计划。
而老板,显然自行追查这个组织许久了。
“继续追查,有什么结果再通知我。”在一阵沉思之后,殷森终于下达指示。
“是。”小纪点头,一面转身就离去。
“等一下!”殷森忽然唤住他。
小纪回头,“什么事?”
“千万不要逞强。”殷森面色凝肃,“情况不对立刻收手,明白吗?”
“知道。”
“别让我担心。”他忽地叮咛一句,语毕立刻离开人来人往的大楼前厅,前往齐思思的私人办公室。
就好像他不愿意让人看透他忽然流露出的感情似的。
小纪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禁半勾。
他早知道老板不是冷漠的人,那个外表冷然的男人体内一定包裹着一颗灼热的心。
他只是不愿意轻易泄露自己的情感而已。
这也是小纪自从十五岁认识他以后,便矢志跟随他的原因。
“我最后再劝你一次,思思,”顶头上司站在齐思思面前,面上的神情是完全的不耐,“别再浪费时间管那个案子了。”
“可是……”她还想争辩,却被上级右手一挥,逐去了她回话。
“你不晓得自己手头上有多少案子吗?这阵子你又解决了几个?为了那椿无聊命脉案,你浪费了多少时间精力?我们是拿公帑做事,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她急切地解释,“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非针对这个案子?它或许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件,可是也有许多疑点……
“当然有疑点!没有的话早破案了不是吗?”他紧紧皱眉,提高了嗓音,“可是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在一个胶着的案子,有这种美国时间宁可拿去解决别的案子!你在这里待这么久了,还不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可是……”
“所以我说女人就不该当检察官的嘛,”他长声叹息,语气讥讽,“老是公私不分。”
她一愣,“什么意思?”
“听说你好像跟那件案子的嫌犯有来往,所以才放不下案子……”
齐思思倒抽了一口气,“谁说的?”
“不要管是谁。只要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她语气冷凝,“你该了解我,我不会让私事影响工作。”
“那最好了。”他睨视她,似乎不甚相信。
齐思思只觉一股狂怒袭上心头,得费尽好大气力才不至于失去冷静,“你可以信任我。”她冷冷抛下一句,旋身离去。
一直到回到自己办公室,合上门,她才允许自己重重喘气。
她咬着唇,有股仰天长啸的冲动。
她想尖叫,想摔东西泄愤,期望有某种方法可以令她找到情绪宣泄的缺口。
或者是从小家庭的严格教养吧,也或许是身为国家检察官,冷静自持一向被视为最基本的工作态度,她从不任情任性地狂喊怒吼,任意宣泄情绪。
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就算是死火山,在地壳激烈的运动后也有爆发的可能!
她开始重重扫落文件,一件一件拿起桌上堆积如山的档案夹,再一件一件用力摔落。
听着文件砰然落地的闷声,她期待自己能稍稍感受到快意——她的确感受到了,但仍然无法平缓她激昂的情绪。
她仍然觉得气愤、狂怒,胸腔一口郁气吐不出来。
“该死的一切!”她开始诅咒,“该死的老头,该死的工作,该死的检察官义务,该死的——那家伙!”
念及殷森那俊朗的面孔,她心中的怨怒更深了,重重喘着气,一面四处寻着能让她泄愤的物品。
她找到了一只玻璃杯,用力将它举高,再狠狠摔落,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冲击她耳膜,“殷森,你该死!”
“我怎么了?”一阵好整以暇的嗓音低低扬起,她倏地扬首。
“是你!”她瞪视他,“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要你别再跟着我了吗?”
“我说过我是你的保镖。”他静定原地不动。
“我也说过我不需要保镖!”她神情激动,“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更不想再见到你,我要你远离我,你听清楚了吗?”她走近他,用力点着他胸膛,“别再出现在我视线内!”
“我不。”
“什么?”
“我不。”他再度强调,吐字清晰,一双黑眸平静深幽。
“你!”齐思思狂烈地瞪他。
不知怎地,他愈是一张平静无痕的表情她就愈无法抑制地狂怒,她瞪视他许久,在发现自己的怒气无法稍稍撼动他一丝一毫后,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攫住她。
“拜托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算我求你行不行?你究竟自以为是谁?可以这样干涉我的生活?从那次在看守所见到你以后,我平静的生活就陷入一场混乱……我不要这样啊,”珠泪沾湿她羽毛般的眼帘,“我讨厌失去控制,讨厌自己像个泼妇一样胡乱发脾气,那根本不像我……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我必须受你影响?为什么要为了你工作不力,惹来被上司批评的下场?我那么认真想做好工作……”
“思思,”他仿佛因她激动的情绪惊怔了,愣愣凝望她许久才伸手握住她颤抖的双肩,“冷静一点,别这样。”
“你别碰我!”她尖锐地呼喊,挣扎着想甩开他双手的掌握,“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不要你来管我……”
“思思,冷静一点。”他低吼着,双手仍然紧紧定住她。
“别命令我!”她激动地回应,神智濒临崩溃,双拳开始不知所以地击打他胸膛,“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让现在的我一团糟……都是你,我恨你,为什么要因为你……”她语音狂乱,泪水激烈奔流。
殷森心脏一紧,忽地用力将她纳入怀里,紧紧地拥着,“对不起,思思,对不起。”他语音沙哑。
她挣扎着,抗议着要他松开她,他却完全不予理会,双臂收得更紧,恍若要将她整个人揉入怀里。
“你放开我,放开我啦……”她努力未果,索性紧紧抓住他衣襟,趴在他胸膛尽情哭泣起来。
而他,更加心慌意乱,“对不起,思思,别哭了好吗?”他徒劳地安慰着,“别哭了。”
“我讨厌你,你为什么不远离我……”
“我知道,我会的,以后不会再烦你……”他急切地拍着她激烈颤抖的肩膀,一句接一句安慰着,直觉她的哭音几乎要拧碎了他的心。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又似乎不过是一晃眼,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终于唤回两人迷离的神智。
齐思思蓦地停止哭泣,自他怀里退开,一面深深吸气,一面伸手抹去颊上泪痕。
“哪一位?”她语音沙哑地问道。
“是我,思思。”汪远阳的声音焦虑地传来,“里面出了什么事吗?我听见哭声。”
“没事的。”她清清喉咙,试图以最平静的语音回应。
“开门好吗?我不放心你。”
“我没事。”齐思思微微提高嗓音,“你先等一下。”语毕,她将眸光调向殷森。
她凝睇他,明眸由初始的恨意转为深深哀伤,再转为浓浓不舍,最后却像忽然下定决心。
“你走吧。”她蓦地开口。
他没有说话,静静凝望着她,一动也不动。
“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她神气与语音同样冷静,“你方才答应我的。”
“思思——”他伸出一只手,像想做些什么,最后仍无力垂落。
“我今晚就搬回家,放在你家的衣物我会请人过去收拾。”她静定地宣布,接着玉臂一伸打开门,“你走吧。”
他不再争论,深深瞥了她一眼后便默默离去。
汪远阳瞪了一会儿他离去的身影,然后转回视线,在面对思思泪痕未干的扔颜时,他猛地倒抽一口气。
“怎么回事?思思,那家伙做了什么?他伤害你了吗?”
“我没事,远阳。”听着汪远阳着急的语气,她只能半无奈地微微一笑,“别担心。”
“叫我怎么不担心?你在哭啊!”他气急败坏地说着,“你从来不是这样的——”
“远阳。”她忽地轻唤他一声,截住他急切的语音。
他愣了愣,“什么事?”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什么?”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陪我出去。”她再重复一次,玫瑰唇角勾勒出奇特的弧度。
殷森望着他们离去,正考虑跟上的时候,一个年轻女人拦住他修长的身形。
“殷先生吗?”
“是。”他瞥她一眼,立即认出她是齐思思的私人肋理,“有什么事吗?”
“齐小姐请我替她拿东西。”
“什么?”
“她的衣物。”小静紧盯着他,眼眸掩不去一丝好奇,“听说放在你家里,她希望你带我去收拾。”
“现在?”殷森蹙眉。
“现在。”小静肯定他的疑问。
殷森转头,发现他果然失去了齐思思的行踪,不禁暗暗一叹。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请助理挑这个时候要求他,因为她不想他有机会再跟着她。
她达到目的了。
该死的!
“你介意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在一路默默开车带齐思思来到阳明山,健行了十几分钟的山路后,汪远阳终于在两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时打破沉寂的气氛。
齐思思望着擎天岗绿茵起伏的坡岭,默然不语。带着凉意的清风轻轻拂过她后耳,卷起几丝柔亮黑发轻扬,她一伸皓腕,轻轻拔去。
汪远阳近乎着迷地看着她不自觉的动作,那拔发固定耳后的动作虽然漫不经心,却自然流露一股女人独有的优雅韵味。
“思思……”汪远阳一时情动,几乎就要捧起她下颔深深吻她,但终于还是按捺下来。“怎么回事?”他强自克制情欲,语音沙哑。
齐思思只是缓缓摇头,低低一句,“我是傻瓜。”
“傻瓜?为什么?”他不解。
她撇撇嘴。
汪远阳凝望她柔美的侧面数秒,“是因为他吧?”他猜测着,对自己的想法毫不疑惑,“一定是因为那个男人,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还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摇摇头。
“思思,告诉我。”
“没什么,他只告诉我他对我毫无兴趣而已。”她嘴角嘲弄一弯,“要我别自作多情。”
汪远阳屏住气息,“他这样说?”
“嗯。”
他沉默一会儿,“忘了他吧,思思,他不值得你用情。”
她倏地转头看他。
“他不值得。”汪远阳再重复一次,“他配不上你。”
她飘忽一笑,“奇怪,他自己也这么说。”
“忘了他吧,思思。”
“怎能轻易忘怀?”她自嘲地说。
“可以的,你可以的。”他激动起来,忽地握住她双手,“别再为那种男人难过了,他弃你如敝屐是他愚蠢,但我不同,思思,我会珍视你。”
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表白惊得齐思思眼皮一跳,连忙挣脱他手,“你误会了,远阳,我今天邀你出来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只是想找个人聊聊而已,我愿意陪你,真的。”他急切地,依然紧握住她双手不放,“我只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直深爱着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愿意——”
“别这样,远阳。”她迅速截断他,“别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
“我不会后悔!”他语气激昂,鹰眸倏地绽出难以形容的锐光,“我爱你,早决定不惜为你牺牲一切,绝不后悔!”
“别这样。”她终于成功挣脱他掌握,惊跳起来,“我不要你这么做。”
他也跟着她站起身,“思思——”
“我错了,不该给你错误的讯息,对不起,是我不对。”她凝望他,设法保持语音冷静,“我们走吧。”
他眉峰紧聚,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她脚步如风,头也不回。
汪远阳感到心脏紧紧绞痛,不禁追上前扣住她手腕,强迫转回身子,“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
他心痛的质问令齐思思心一紧,几乎不敢直视他发红的双眸,“对不起。”她敛眸低首。
“难道你……从来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她垂首不语。
“你真的从来不曾对我有过一点点心动?”汪远阳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忽地一甩头,纵出一阵自嘲狂笑,“我真傻,爱了你这几年,守了你这几年,一直痴痴地等着哪天你会注意到我,结果竟只是一场空。”
“对不起,远阳。”她扬起头,不忍地瞧着他,“我不值得你如此。”
“他也不值得,可是你一样爱他不是吗?”汪远阳语音干涩,“原来不只你自作多情,我也是。”他倏地松开她,转身昂首狂笑。
她不忍他背影的寂寥,“远阳……”
“告诉我,有没有一点点可能?”
齐思思不语。
他倏地转回身子,双手扣住她的肩拚命摇晃,“别告诉我你永远不可能爱上我!”
齐思思用力咬唇,“是不可能。”她终于狠下心,“或许是我们没有缘份吧,远阳,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我不相信。”他猛力摇头,额前青筋直迸,眼眸充塞血丝,“我相信命运是自己创造的,感情靠的也不是缘份,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感动你……”
齐思思别过头,“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我无所谓。”他急切地宣称,“花多久时间都没关系,我愿意等你回心转意。”
“不可能的……”
“可能的,思思,可能的!”他激烈地吼道,忽地用力箝住她下颔,强硬地在她唇上烙上属于他的印记。
“别这样,放开我!”她重重喘息,拚命转着颈项躲避他的吻,双手也抵住他胸膛,抗拒他进一步的亲近,“远阳,你不应该这样。”
他不理会她激烈挣扎,仍然紧紧将她圈锁在胸前,霸气的舌尖甚至试图撬开她紧闭的牙齿,侵袭她口腔。
“远阳!”在他右手鲁莽地揉搓起她圆润的双峰后,齐思思眼角终于渗出泪水,她用力张嘴一咬。
“啊!”他大叫一声,唇瓣因她毫不容情的咬啮渗出血丝,双手下意识地松开她。
“对不起,我不有意的。”她倒退数步,丽颜苍白若雪,身子微微抖颤。
他用手背抹去血痕,瞪视她良久,终于长长吐一口气,“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坚持了。”
她没回答,默认。
他调转眸光凝望天际数秒,接着再度调回,让人捉摸不透的黑眸紧盯着她,“我送你回去吧。”
她一挑眉,似乎挺身而出讶异他的提议,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一路上,两人依旧和上山时一样默不作声,一直到下了擎天岗,坐上汪远阳的白色BMW跑车。
齐思思一面系上安全带,一面充满歉意地转头看他,“我们还是朋友吧?”
汪远阳沉默一会儿,下颔的肌肉强烈牵动着,眸中掠过一道又一道异样的光芒,他手指紧紧扣住方向盘,用力到指节泛白。
齐思思不安地注意到他的异样,“远阳?”她试着轻唤一声。
“我们当然还是朋友。”汪远阳终于轻轻点头,“一直都是。”他定定凝住她,语音强而有力,“永远都是。”
她蓦地一个冷颤。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说话的神气带着某种宣告的况味——低沉、阴森、让人心突如其来急速鼓动。
她屏住气息,冻着身子看着他一只手越过也,用力关上车门。
殷森关上车门。
在和小静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后,她终于收拾完了齐思思的衣物,提着行李上了他的车。
他看着她在后座就定位,“可以了吗?”
“可以了。”
他点点头,准备发动车子,在还不来得及踩油门时,行动电话便规律地响起。
“老板,是我小纪。”话筒传来小纪带点兴奋又有些慌乱的语音。
一股不祥的预感罩住殷森,“怎么了?”
“我终于查到那晚在你之后进入张永祥公寓的男人是谁了。”
“谁?”
“一个你也认识的人……”
殷森蹙眉,听着小纪吐出男人的名字,浓眉愈聚愈紧。
“怎么回事?”后座的小静也警觉到事情不能劲,急急地问。
殷森蓦地回头,“你知道思思上哪儿去了吗?”
“齐小姐?”小静皱眉,“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他凌历地瞪她。
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只说要出去走一走……”
“去哪儿?”他语气愈发严酷。
“我不知道。”她语音抖颤。
“该死!”他低低诅咒一声,重新将话筒贴近下颔,“立刻传令下去,所有人停下手边工作,全力搜寻思思行踪,找到后马上通知我!”
“怎么回事?”看他收线后,小静鼓起所有勇气问道。
“思思可能有危险。”他语气平淡、胸膛却剧烈起伏着,显然心神激动。
小静怔怔看着他缓缓放上方向盘的双手,看着他逐渐握紧。忽地,他高高举起一只手,用力甩落,重重击打仪表盘。
不知怎地,那砰然巨响听来像是某咱不吉利的丧钟,让她心惊胆跳。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齐思思戒备地盯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一面用眼角余光将周围扫了一圈。
这是一间位于深山林间的小木屋,显然是私人度假用的,屋内设备虽简单,却五脏俱全,墙壁上角甚至嵌着方正的壁炉。
但齐思思没有余暇理会那些,她唯一注意到的就是木屋里的两扇窗户,它们不但是紧闭的,外头还都加了铁条。
她瞪着汪远阳锁上木屋大门,禁不住一丝心慌意乱,“你想做什么?”
“还不够明白吗?”落上锁后,他走向她,嘴角勾着奇特的微笑,带着三分邪气。
“你想软禁我。”齐思思强迫自己冷静地道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不错。”
“为什么?”
他只是耸耸肩,转向一旁的小酒柜,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你想用这种方式将我留在身边?”她微微提高嗓音,不敢置信,“你是这个用意吗?”
“是又如何?”他从冰箱中取出冰块加入酒杯,晃了晃杯中金色液体。
“没有用的。”她语气冷凝,看着他举高玻璃杯,眯关眼仿佛欣赏着光线透过冰块折射出的异彩。
“我只是想跟你多相处一段日子而已。”他转过身面对她,微微笑着。
她翠眉一蹙,“什么意思?”
他一仰头,将杯中酒精一饮而尽,接着将玻璃杯往后一抛,掀起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这人疯了吗?
齐思思瞪着他与平日大不相同的动作,看着他一步步接近她,眼眸迸射出难以形容的锐利光芒,心跳不禁随之加速。
终于,他来到她面前,右手抬起她下颔,俯下头在她鼻尖吹着气息,“在你死以前,我愿意陪你走完最后一段日子。”
“在我……死以前?”她面色蓦地刷白,唇瓣微微抖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诡异地微笑,松开她下颔,迳自往后一躺,半卧在沙发上,“我奉命要杀了你。”
“杀、杀了我?”她倒抽一口气,不觉抚住自己喉头,“你究竟是谁?”
“苍狼。”他冷冷地自唇中吐出。
“苍狼?”齐思思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那是什么意思?某种代号吗?你不是应该是警方的人,为什么要杀一个检察官?”
“警务人员只是我的掩饰身份,我真正的身份是你所不知道的。”他微笑望她,“你说的不错,苍狼确实是一个代号——杀手的代号。”
“杀手?”她惊跳起来,下意识的倒退数步,“你是个杀手?”
“最顶尖的。”
这个男人——原来是一名杀手。
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齐思思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至木屋门扉,她摇摇头,仍然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一个警务人员真实身份竟是个杀手,而他们还一起侦探过许多案件,就连前阵子破的连续凶杀案也是在她与汪远阳协力下的成果。
他怎么可能是杀手?一名杀手协肋她破案?不可能的!
“你是那个帮派的?”她颤声问。
“帮派?”他忽地掩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仿佛觉得这个名词极为可笑。
她愣愣地看着他肆无忌惮地狂笑,好半晌,他终于收住笑声,抬起头来,“那种愚蠢的名词不适合我们,他们做的不过是好勇斗狠、败毒走私之类的蠢事,不配与我们相提并论。”
齐思思不禁咬牙,“那你们做什么?”她顿了一顿,忽地灵光一闪,“莫非你我与政治界挂勾?”
汪远阳看了她两秒,“不愧是齐检察官,够聪明。”他若有深意地微笑,“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原因。”
她瞪视他,悄悄镇定不稳的呼吸频率,“张永祥命案跟你有关吗?”
他一扬眉,“你为什么那样想。”
“直觉。”她冷静地说道。“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很愿意协助我办这个案子,而且还有意无意地阻止我。”
汪远阳先是一愣,接着再度绽出一阵朗朗笑声,“不错,你的直觉是正确的。”他仿佛赞赏地朝她颔首,“张永祥是我杀的。”
“为什么?”
“你猜不到吗?”
“因为他握有你们行贿的证据?”她大胆地猜测。
“不错。”
“他利用那个来勒索?”
“对。”
“你我因为不堪其扰索性杀了他?”
“完全正确。”
“你我……”齐思思再也无法假装平静,呼吸急促起来,“你怎能毫不在乎地承认自己杀人?你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吗?”
“后悔?”汪远阳好笑地挑眉,“你还记得自己在跟谁说话吗?我是个杀手,杀人是我的工作,我早习以为常了,何来后悔?”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何况杀的也是一个社会败类,从这种角度看来,我也算是某种清道夫吧。”
“草菅人命绝不是合理的作为!”她感觉自己的怒气被挑起了,实在无法苟同他杀了人还若无其事的无谓态度。
“一心追求正义的检察官发飙了吗?”汪远阳似乎颇以她的怒气为荣,“这倒有趣。”
齐思思激烈地瞪他。
这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她认识的汪远阳是潇潇洒洒帅气的,待人温和体贴,而这个自称苍狼的男人却阴沉冷酷,可怕得让人作哎……
一个人可能变化如此剧烈吗?或者他一直以来就掩饰得太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个星形徽章是什么?”
“组织的识别证。”
“怎么会在张永祥那里?”
“他原来是组织的人。”
“他背叛了你们?”
“不错。”汪远阳神色忽地一沉,“背叛者就该死。”
“那我呢?你们又为什么要杀我?”
“你很聪明,应该猜得出来。”他嘴角半勾,从沙发上一跃起身。
齐思思惊恐地看着他再度走近,“我、我不知道。”
“别装傻。”他低低一句,嗓音如丝般平滑,却充满了危险。
“我真的不知道……”
“因为密码。”他用双臂将她定在墙边,“那是开启资料库的钥匙。”
“资料库?你指的是——”
“一张磁片。”
“磁处里记载着行贿的明细?”她问,接关蹙眉,“可是你们自己应该有保留资料吧,为什么不干脆毁了那张磁片?”
“因为主机里的资料库全被张永祥毁了,只剩那张磁片。”汪远阳眼神阴冷,“别看张永祥一副不中用的样子,他可是电脑骇客,这也是组织当初吸收他的原因。”
他忽地阴暗的神情令齐思思呼吸一紧,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告诉我密码。”他命令着。
“什么密码?”
“记在你脑子里的密码。”
“我没有密码,根本不知道什么密码,”她飞快地运转着思绪,“那天我在电视上说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不过是想引出凶手而已。”
汪远阳低声一知,圈住她的黑眸蓦地熠熠生光,“如果我别人,或者就会相信你这番说辞,只可惜,我是刑事副组长,”他语音低哑,右臂圈住她颈项用力扣着,“小静告诉我了,她说你发现了一组数字,你把它记在脑子里,只有你知道。”
“我……”她挣扎着,逐渐感到呼吸困难。
“我劝你别再装傻,”他语音冷酷,“还是老实告诉我吧。”
“我……我不说……”她倔强地反抗。
“真不说?”他忽地加重右手手劲,左手则从腰间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抵住她太阳穴,“说!”
“不……”
“不说我就一枪毙了你!”他威胁她。
“不……”她仍然不肯松口,倔强地瞪着他急剧抽搐的面庞,终于,眼前开始布满青色圆点,密密麻麻,直到吞噬她全部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