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杰自认力有未逮,亟需帮手,而他唯一信得过,也敢交付重任的人只有陆定渊,别的皇子怕有私心。
其实他提防的是老三、肃王陆定宗,他近来风头甚健,母妃谨妃娘娘又重获圣宠,难免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老四,你也来看热闹,我带了美女来助助兴……啊!太子也在,我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兄弟们聚一聚……”
说曹操、曹操到,笑声先至的肃王不请自来,他风流不改地拥着一名貌美女子入帐,微带酒气半调笑,一见到太子在内略顿了一下,语锋一转又多了轻佻,步履不稳地走得歪歪斜斜。
仔细一瞧,他怀里搂的女人就是那日西华香料铺里嚣张跋扈、死不认错的将军之女易香怜。
“三皇弟,你醉了。”醉得糊涂了。
“谁……谁说我醉了,不过应应景喝两杯雄黄酒,你瞧,我还认得你是太子,没醉,清醒得很。”他作势要搭上陆定渊的肩膀,以示清醒,但是身子忽地一偏,好似站立不稳地往陆定渊身侧一倒,扑向低着头的周盈瑞。
“三皇兄,你想干什么?!”这个醉鬼!
眼看着周盈瑞要被醉酒的陆定宗扑倒在地,即使是无心,她的页节也毁了,在这世道,女子无瑕的身躯若被丈夫以外的男子碰到,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死也无颜见人。
面带恼意的陆定渊正要出手,心性率真的陆明贞先一步挡在前头,被娇宠惯了的她想都不想的伸手一推,把借酒装疯的陆定宗推得老远。
好巧不巧的,陆定宗只是装醉,想藉机探探周侧妃在宁王心中有多重的份量,没想到被这一推,反而坏事撞到易香怜,一个没站稳往前一扑,他本能地伸手抓物想稳住身子,谁知却扯到布帘,人连被扯下的布帘子一同落地。
蓦地,一双眼波生媚的眸子与他的对上,四目相对,久久不移,像是看对眼了,移不开视线。
见状,周盈瑞瞠大双目,看着互视的两人,那明亮的清眸渐渐染上轻雾,心口发慌,不禁偷看陆定渊。
但最谁异的正是不动如山的宁王,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位,左边嘴角往上一勾——冷笑。
第6章(1)
“老四,好艳福呀!娶个王妃貌美如花,像天仙下凡似的美人儿,你肯定是乐不思蜀,夜夜流连忘返,沉溺美人香,让人好生羡慕……难怪你当初和六弟抢得凶……”
端午佳节突发的插曲,很快地随着龙舟比赛的落幕而消失,淹没在溅起白浪的龙舟后头,再也无人提起。
那一日,周盈云早早就回了府,连午膳都没用,走得匆匆,还派了一队府兵护送,平安到府为止。
原来陆定渊只允诺带周盈瑞一人前往赛龙舟现场,因此早几日搭建的帐棚并不大,大约容纳二十余人。
殊不知临出门前,已装扮好的周盈云在前厅等候,碍于她的身份是正妃,没道理带着侧妃却不让她跟着,因此随行的仆从多了一倍余。
人一多,棚子就显得拥挤了,所以肃王那一扑周盈云根本是退无可退,两人眼观眼、鼻对鼻不到半臂远,再进个几寸连双唇都碰到了,这意外巧得叫人不得不惊叹。
不过事过境迁,肃王倒“忘了”有这回事,他只说酒喝多了,有点昏沉沉,说了什么浑话自己也记不得,可是他却不忘拉拢宁王,多次主动邀他出游,饮酒作乐。
六皇弟……黑眸一眯,陆定渊冷淡地说:“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提,是六弟不如我,自然是我抱得美人归。”
“是呀!你的运气的确比他好一点,美人独具慧眼的挑中你,虽然你一脸砍人像砍豆腐的凶恶相,可是和不解风情的六弟比起来,你胜他一大截。”六皇弟根本是油盐不进的铁板,又硬又刚直,想要他折腰比登天还难。
燕王陆定禧生性严谨,有些过于一板一眼,为人严肃不苟言笑,他从不因旁人的蛊惑而心志动摇,言出必行,就事论事,不因个人喜好而有所偏颇。
只是,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癖好,除了练武、到校场练兵、排列阵式外,他这人的生活枯燥乏味。
不好美色、不重银钱、少饮少食少欲,一句话要直截了当的说清楚,拐弯抹角的说上老半天他会干脆走人,不会多耗一刻听废话,说笑话基本上他是听不懂的,无趣得让人不晓得该和他说什么。
陆定宗曾试过和他大谈治国之道,想藉由朝廷运势和民心所向引起话题,可是他却越说越灰心,陆定禧连点个头都不曾,最后他说不下去,灰溜溜地摸摸鼻子离开。
“我的运气是不错,总是出人意料的好。”老天爷赏脸,不让他败得太难看,还能看清某人丑恶的嘴脸。陆定渊笑得意味深长,似乎能把人看透,他手持碧玉酒盅轻轻摇晃忠中橙黄酒液,闻其酒香,小抿一口。
“老四,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带兵?老在六部里转哪有什么乐趣,太子的身子骨又不是很好,你要为自己往后的日子多做打算,别一条路走到底。”他意指另谋出路,太子虽生性秉善却靠不住,随时有可能倒下去,靠人不如靠己。
“带兵多累,走了一趟兵营浑身汗臭味,熏得我的女人都不肯靠近,朝廷没事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反而舒坦,诚如三皇兄所言,王妃既美且媚,做起那回事又挺销魂的,我何若放着温玉软香不过去自找苦吃,人生得意须尽欢……”
“销魂……”闻言,陆定宗眼睛一亮,微露出对美色的小小兴致。“呃!话不是这么说,美人窝、英雄冢,你不想做出一番大事好把老六的气焰压下去吗?他越来越不像话了……唉!算了,提到他我都要替你叫屈了。”
“喔!他做了什么,说来听听。”六弟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还能做出什么事?
陆定宗一脸苦恼的叹了口气,饮下一大口酒。“这事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搁,老六也是直性子的人,被你娶走了心上人心有不甘,私底下对周御史说了不敬的话。”
他满脸兴味地一笑。“周御史治家甚严,在朝堂上也是敢言刚正的言官,他们一文一武还能扯发互掷鞋吗?”
老六是颗臭粪石,扑通落水再无声息,想由他嘴里撬出话来,那得先把他敲昏了,说不定听梦话比较快。而周御史是自命清高的文官,他当初可是下足了功夫,才能早老六一步从周御史身上下手娶得嫡女为妃。
不会说话的老六和清高的周御史,这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八竿子打不在一块,周御史看到老六一向绕路走,不会有任何交集。
“还不是为了你的王妃,老六大骂周御史不识相,一家女许百家姓,明明是他先瞧上人家闺女,周御史却老眼昏花地许给别人,御史的官再大也大不过王爷,他要带兵灭了御史府。”陆定宗边说边看陆定渊脸色,不时停下来喘口气,做出为其不平的神情。
“那灭了没,我好带王妃过府奔丧。”老六要真敢砸了周御史家大门,他拍手叫声真汉子。
周清文虽然为人正直,但太古板固执了,一旦有所认定便咬死到底,不管有多少证据证明他错了仍执迷不悟,坚持所见,是非曲折他说了算,别人的话都叫狡辩,六弟如果能把这颗石头敲开了才叫真本事。
周御史为了不让人说他攀上宁王这棵富贵大树,这位骨头比人硬的老丈人硬是一次也没到过宁王府,在朝堂上遇见也是颔首便错身而过,丝毫不愿污了御史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