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身影一移开,车上那人的模样随即纳入眼里;并不能完全看清他表情,但那五官不难辨认——原来他与妈和哥哥的感情已这么深了?
回房见到那个骰子发束,她握在手心。她曾经设想过妈和哥哥对他工作的性质有意见时,她会怎么说服他们,却未曾想过,他们比她懂得宽容。
第10章(2)
“喂,下班要不要去喝一杯?”
徐东俊从萤幕前抬起脸,看着隔板上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地说:“不要。”
“晚上有事?”
他盯萤幕,十指飞快敲着键盘。“没事。”
“那干嘛不跟我们去?”同事压低声音:“跟你讲,我今天约到咱们行企部之花。”
“那祝你们玩得愉快。”他一脸兴趣缺缺。
同事疑惑地瞧瞧他。“你不是说你晚上没事?不跟我们去,那晚上你都干什么?你到职也有两个多月了吧?约你几次没一次你肯赏光的。”
“买菜、下厨。”他答得简短。
同事瞠大眼,噗嗤笑出声。“哈哈哈!你骗谁啊!”
“没骗谁。”他依然敲着字,做下次活动的拟稿。圣诞节折扣活动进行中,接下来的岁末年终才是大挡。
“接下来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晚上赶回家都是赶回去作菜给家人吃吧?”
“我是赶回去作给女朋友吃。”
“……”同事张大嘴。“你有女朋友了?”
徐东俊看一眼同事大张成圆形的嘴。“很奇怪?”
“没听你说过啊。”
“没听你问过。”
“哎呀,这样总机小姐要伤心了。”原来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徐东俊瞄他一眼。“你那行动估价单的进度?”
“差不多啦。等金流系统测试过了,应该就能上线。”同事敲敲隔板,“真的不跟我们去?放松一下嘛。”
“我女朋友等我作饭。”
“瞧不出来你还是妻管严咧。”邀约不成,不再勉强。
嘲弄、讥讽的言语他没少听过,这点调侃算什么。徐东俊只笑一下,双手敲着键。六点半左右,他关了电脑,拎着外套离开公司。
来到生鲜卖场,熟门熟路往生鲜区走去,买了盘切块乌骨鸡,再挑了片肥美鲑鱼,返家洗手作羹汤。他炖了何首乌鸡汤,烤了鲑鱼,拿冰箱里的一把茴香作了茴香炒蛋,再给自己炒了份鲑鱼炒饭。
一切准备完成,带着餐点来到暖暖已是晚间九点;但他不急,他知道她在道馆的课上至九点,开车返家车程近半小时。这一小段时间,他进屋送上餐,与李母闲谈几句,要是巫亚哲在,两人也会对话几句。
他在九点半前离开,回到固定停在对街的车里,打开保温盒吃着他的炒饭,等候她的车从路的那端出现。他怕她看见他,只敢降下副驾座旁的车窗,等她归来,目送她下车、进屋。
他助程东琳坐上董事长位置,便跟程家再无半点关系。他把经纪公司和仕女倶乐部转让给Jeff后,这几个月的时间,他过的就是这样简单的生活。早上九点驾着新车上班,六点下班,接着买菜作饭,然后送餐过来暖暖,等见着她人,他便满足离去。
她说不要见面,那就不让她看见,他偷偷瞧她总可以吧。他不试图去说服,不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的解释,他相信她也在思考,他相信许多经验需要时间沉淀。
他告诉自己不急、不躁,他本就擅于等待;为了给程家人致命一击,他都能等候多年,那等她一点时间又算什么?
他吃着饭,目光盯着对向车道,两束微刺眼的光线让他眼睛微微一眯;再睁眼时,那部车打了方向灯,从对向绕了个半圈,停在他的车前。他心一跳,刚塞入嘴里的米饭忘了嚼,一双漂亮的长目紧紧盯着前车车屁股。
他看见她下车,回身掩车门,落锁后似是朝他这方向望来,他屏息,直至她调回目光,穿过车道到对街,他才舒口气——她应未看见他。
数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落得又快又急,道路变成小河,他车来不及移走,泡了水,拖回原厂评估需花十八万,他干脆换了部新车。她不曾见过他这部车,车内又无光源,他隐在黑暗车厢中,她瞧不见他。他安心地继续用餐。
李芳菲在掏出家门钥匙时,忽顿了顿,回首望向那部铁灰色休旅车——好像总在晚间出现,固定停在那,不知是哪户人家的新车。
她进屋,搁下背包与钥匙,直接进厨房。一旁餐桌留有饭菜,她瞄一下,觑见那片烤鲑鱼时,有些意外它的完整——妈和哥都没吃吗?
她洗手,盛饭,坐下后开始进食:她吃进茴香炒蛋时,稍惊艳了下。以往都炒老姜片,这次加了蛋,想不到味道这么契合。
“回来了?”李母着睡衣裤下楼,身上带了点沐浴乳的味道。
“对啊。”她扒了口饭,问:“你今天这么早就洗完澡啦?”
“昨晚没睡好,今天想早点睡。”李母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哥值班?”
“没有,吃完饭就出门了,说跟人有约。”
李芳菲笑眯眯。“跟那个住院医师?”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这个拿来炒蛋满好吃的。”她夹一筷子茴香炒蛋。“我也是第一次试。本来只是爱吃,今天才知道茴香补身体,说是健胃行气,经痛时吃这个也很好。”
她垂下眼帘,问:“你跟哥都没吃鱼?”
“有啦,我煎了两片,跟你哥吃了一片,这片留给你,你体力消耗多,要多吃点。”
她划开鱼肉,夹了一小片放入口中,慢慢抿着味道。
李母瞧瞧她表情,问:“你这样饿到这时间才吃饭好像不大好,还是以后我早点作饭,你吃饱再去上课?”
“吃饱就运动也不好啊,而且我中间休息时间会吃点心。”周一至周五,五点五十分固定儿童初级班,上至七点二十结束,休息十分钟后,接着上品势防身班或对打应用班,九点下课。
“十分钟休息时间能吃什么?喝水就差不多了。”
“吞个面包还可以。”她再取了小片鱼肉入口咀嚼。
李母看着女儿尖细的下巴。“我觉得这样不好,你看你才去道馆一个多月,好像又痩了不少。”
“运动量大的关系。因为运动而痩,这是很健康的。”“怕你午餐和晚餐相隔太久,以后胃会出问题,反正我都是要作饭,早点煮和晚点煮都一样的。”
李芳菲安静数秒,问:“是他的意思吗?”
李母愣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不想再作给我吃了是不是?”她抬睫看着母亲。
这阵子东丽时常给她电话,每回与东丽对话,总会听见他的消息。
东丽说他有天心情不好多喝了酒,语无伦次,一下子说他要是早一点知道她爸是人头,他就不检举程国梁了;一下子又说不检举的话,大家傻傻继续吃黑心品,没一会又说早知道当年不要看见她百褶裙下的大黄运动短裤,他也不会对她留下深刻印象;再隔一会又说他相继拉下程国梁与程国珍,看似是最大赢家,却没想像中快乐。
东丽又说他把经纪公司和倶乐部转让出去,说他成了上班族,做行销企划说他自经纪公司楼上搬出,另租屋居住;说经纪公司那栋房是以他前些年累积下来的收入购进,现在租给目前经纪公司的老板:说其实她哥哥靠收租金每月也有一笔金额不小的进帐,即使不工作,生活开销也不成问题,也许还能有存款,但他不想闲着……东丽总是有意无意地说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