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不吝给人的笑容里面失了热情。
于是,趁当家验完了昨日刚从云织城运来的布帛时,传察状似不经意地问:“咦?当家,怎么没见到招娣?”
当家笑眼弯弯地看着他。“她请了假。”
传察一愣,就这样?他再问:“是做什么?”
当家扬着高高的嘴角,说:“我不知道。”
见当家不愿多谈,传察也不再多问,冲了杯玉佛手茶,将茶盏递给当家。
宝康拿着茶盏,缓缓地向窗边靠去。这栋验货用的院子,是建在宅邸的最后端,因此身处二楼的他们,可以看到后门与外头街巷的景况。
宝康心不在焉地啜着茶,眺望着窗外。他那沉定的模样,像在观察着什么,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
他脑子里只想着……
招娣、招娣、招娣。
离开、离开、离开。
这样的他,应该什么也看不入眼才对。
可是……
该死的!还是让他看到了!
那个候在门外的“路人乙”,还有领着一票孩子军往后门走的招娣。
他忽然觉得刺眼,因为招娣身上穿的,是一件他不曾看过的粉桃色曲身窄衫,这衫多小、多贴身,把她的好身段都显了出来——好身段!
她竟然有女人的身段,却从不曾给他看过?只把这美丽的秘密藏在灰土土的宽衣下?
他还看到,那票孩子军像看到亲爹一样,一见到那“路人乙”就蜂拥上前,抢着讨抱。
他更看到,那“路人乙”的手,竟然去摸招娣的小浏海。
然后,接下来的细节……他自己都会想!
两人的眼神会相碰,呵呵地笑,笑出了情窦初开的羞怯、甜美与悸动。
最后,他们会手牵手,一块去逛庙街,祈求柴神娘娘让他们“夫妻”俩一年都能温暖安康。
此时,宝康的手无法抑止地抖了起来。
传察发现不对劲,正想上前抢救,却已来不及,茶盏被抖了下楼,摔个粉碎。
招娣听到了破碎的声音,转头往四周看,又抬起眼往上探。
正巧,她的视线与宝康的撞上了。
她眼力不错,远远地看到了宝康,他面带笑容,好像是一种祝福,祝他们一伙人今天可以玩得尽兴、玩得愉快。
她很高兴地同他挥挥手,还叫了弟妹、甚至是乙大哥都一起来挥手,那挥手的热烈姿态,好像在向伟大的领袖致敬一样。
传察看着无动于衷的当家,小声地问:“那个,您要不要也挥一下?当家。”
宝康还是噙着笑,不回话,也不动作,就这样冷眼看着那只小麻雀一蹦一跳的,慢慢远离他,走向另一个男人。
“宝宝!我会带礼物给你的!在家里等我喔!等我喔!”招娣觉得宝康怪怪的,便又圈起手来放在嘴边,朝他大叫。
宝康还是没什么回应,招娣只好依依不舍地走出后门。可出了巷弄后,却仍是不断地往他们的方向望来。
传察看着活泼的招娣,觉得没什么异样。可为何当家会像在……闹别扭一样?
“传叔。”宝康笑着唤了他一声。
“钦!当家。”
“你上回说,对一个东西有心,会把树枝看成花的。”宝康转过身,脸上笑盈盈的。“可万一,你有心的东西,终究只是把你看成树,这怎么办呢!”
尤其他在招娣眼里,可能还是一株小树苗,甚至从来没有把他当作是男人,一个有感情、有情欲的男人。
传察哑了,不知怎么回这话。
宝康笑了一声,又说:“难道,就要死心吗。”
说完,他默默地来到桌边,拿了铜烟盒,掏烟,装在细烟管上。
自从上次从广春食府回来,传察已有好几天没看到当家抽烟了。
他老人家如今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嫉妒心,也可以这么可怕、这么强烈。
*********
招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未了。孩子们都累极了,小妹和小弟在半途上吵着要睡,她和任子只好背着他们回来。
她领着弟妹进了宝康的院落时,发现宝康的房灯是亮的,她很高兴,她好想赶快把礼物送给他,然后看他对着她笑,对她说谢谢。
于是她快手快脚地安顿好弟妹,拿了礼物就去找宝康。
她敲敲门。“宝宝、宝宝。”
里头没有回应。
她又敲。“你在吗?还是在睡觉?宝宝。”
她恼了,如果不在,应该把灯熄掉,这样太危险了。
她进去,打算把那灯烛吹熄。
可一开门,就被那浓烈的烟味给呛到,鼻子一痒,害她猛打了几个喷嚏。
她定睛一瞧,看到内室的躺椅上好像有人,便掀了帘子进去。
这帘子一掀,又是一股酒味扑鼻。
“宝宝?”她叫。“你在嘛!怎么不出声?”
斜靠在躺椅上的宝康没理会她,他懒洋洋地拨了拨散发,在花几上抖了抖烟灰,又拿了酒瓶倒酒。
招娣觉得他怪怪的,想欢快起气氛,于是走到宝康身边,挨着他坐下。
她只想靠近宝康,好好跟他说话,却不知道自己这小小的身子一挤近,挤到了宝康敏感的肚腹。
他身体一紧绷,深深地看着招娣,带着醉意的眼,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深邃。
招娣发现了。“干嘛这样看我?”
宝康还是注视着她,并维持这性格慵懒的身段,没想回话。
招娣强笑着,解开了她的包袱。
“宝宝,你看,我买了糖山楂给你喔!”她打开一只用竹壳叶编成的小盒子,里头是浇了砂糖浆的山楂果。“你吃过饭了吗?吃过饭再吃这个,可以帮助消化喔!”
“你呢?”宝康终于说话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招娣说:“我们在乙大哥家吃过了。”
“他带你们回来的吗?”
“对啊,晚了,危险嘛!”招娣不喜欢他扯别的,不耐烦了。“嘿!你先吃一颗嘛!不要问东问西的。”
宝康换了个姿势,没穿整的衣服敞着衣襟,暴露了他那健美的丰肌,她看到那颗牡丹琉璃躺在上头,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让招娣一热,猛咽口水。
因换了姿势,让身子舒适了,宝康便呼了口气,低吟几声,眼睛却又继续锁着招娣。
招娣见他这样子,有些羞,红了脸。
她觉得此刻,他这样看着她,彼此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对这改变,她很陌生,有些慌。
对他,她总是像对孩子一样的自然,也只会用这方法面对他。
“你到底要不要吃?”见他不理会,她装凶的问。
“你喂我。”宝康沙哑地说。
“嗤,像小孩一样。”她假装抱怨,拿了颗山楂,抖着手,丢进了宝康嘴里。
宝康忽然握住她的手,让她一吓。
接着温柔地对她笑,然后,将她那小小的温暖手指放进嘴里,细细地舔,舔尽那糖渍,舔尽那暖热的触感。
招娣一颤,看着宝康的表情越来越陶醉。
她赶紧抽回手。她很尴尬,很紧张,不可否认,她也很羞。
“嘿嘿!脏鬼宝宝!”可她还是极力地表现得像平常的自己。“很脏啊!都是你的口水。”她用力地擦在衣服上。
宝康又那样看她了,表情还多了……饥渴。
招娣咽了口水,转开视线,又笑着拆开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我还有一个东西要送你喔!宝宝。”
“我不要。”宝康的声音很轻很哑。
“什么?”招娣没听清楚。
“我要你。”
这句话招娣也没听仔细,可是她看清了那唇形,知道、知道他要什么。
她那颗心,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下后,又撞、又撞……
她低头拆包装的速度更快了,打定主意,送完礼就赶紧闪人。
“招娣。”宝康低喘着。“看我,抬头看我。”
“锵啷!宝宝你看!”招娣笑得嘴都裂了,讲话像被千军万马给追赶一样快。
“是柴神娘娘小神像,佑你温暖安康生意兴隆身体健康天天过得愉快,我就放在你的书桌,你每天拜一拜一定会诸事顺利,啊啊,天好晚了,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你你你也早歇吧,记得不要踢被子会着寒,再见——”说完,马上走人。
可宝康当然不会如她所愿,他一伸手,一把就把她拉回椅上。
招娣一惊,才一个眨眼,她本用站的,现在却用躺的,而且还躺在一个浑身发热的男人身上,腰被他霸道的手箍住了,小脚被他修长的腿缠住了。而她身下的地牛再一个翻身,她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宝宝!你干什么啦?”招娣脸红挣扎着。
“来,躺下,不要乱动。”宝康美丽俊挺的五官逼近,诱哄她的声音低沉却悦耳,让人不禁轻颤。而那只粗糙的大手明明是笨拙的,此刻却又是如此温柔小心地拣着她的浏海,怕那发丝扎到她的眼。
接着,又是一阵爱抚,扶着她小小的额,像在用触感细心地感受它的嫩致,然后,他靠了上去,用唇去摩挲、去品味。这样还不够,最后,竟然伸出他热烫的舌,去舔吻她的肌肤。
招娣浑身颤栗,忘了挣扎。
宝康微微抬起身,看着她,笑得魅惑。“你,才是孩子,我,是男人,你知道吗?知道吗?招娣。”
“我、我知道,你、你是男的啊。”招娣呆呆地答。
老实说,看着一个英俊的男子陷入迷醉,时而痛苦,时而亢奋,听他那像呻吟般酥人的嗓音,是一个满让女孩兴奋的事。
可可可……她只是他的小仆佣,他们相处起来,更像一对孩子、一对朋友,既是勾勾手的朋友,就不可以这样啦!
招娣醒了,嚷嚷着推他。“宝宝!你起来,你起来,你好重、好重啦!你快去休息啦!”
其实说重是骗人的,他拿捏的力道非常好,根本没压痛她。可他贲张的肌肉、肚腹的坚挺,还、还有……莫名的凸硬,都让她直觉的感到害怕。
他是男人,而不是男孩,更不是公的小狗、小猫、小鸡、小鸭。
宝康没理她,软绵湿润的唇开始游走,游走到她的耳侧,他轻轻地吐气,轻轻地舔舐,轻轻地摩蹭,招娣终于受不了了,低低地叫了一下,他好满足,也跟着呻吟出声。
“招娣,告诉我,”他在她的耳边,轻问:“你想离开吗?”
招娣颤抖着,没说话。
宝康抬起身,捧着她的脸,牢牢地盯着她每个表情。“想吗?想离开福尔家吗?想离开我吗?嗯?想吗?”
招娣即使紧张,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她的想法。“总、总有一天得走的嘛!总不会一辈子,一辈子给人帮佣。”
宝康的身子一硬,他再问:“是跟那个乙大哥走吗?”
“什么?”
“你要跟那个乙大哥走吗?”
然后结婚?生小孩?共组幸福家庭?
“当、当然。”毕竟是邻居嘛!
乙大娘很照顾他们的,要不是因为做生意分身乏术,她就能安心将弟妹托她照顾。
乙大哥一家,差不多都快成了她的亲戚了,到时出府,搬家当细软,还要带七个小萝卜头,乙大哥能不来帮忙吗?当然要!
宝康没想到招娣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恼了,说话更急了。“你为什么不留下?留下哪里不好?你可以用这院落,约法三章解除了,用到你高兴、你快乐,我都任你,你为什么还想走?”
“总不能一直缠着你。”招娣说得很客气。“你给的恩惠很多了,你明明讨厌孩子,还愿意忍受麻烦,我很感谢。可我并不想一直打扰你。”
话虽这么说,可天知道,她听到宝康愿意让她留在他身边时,有多高兴。
“你不是麻烦,你不是!不是!”宝康却有些失控了,抑止不住心慌,吼了出来,还抓痛了招娣的小手臂。
招娣吓得尖叫,宝康大惊,连忙松开。
受到惊吓的招娣赶紧抽身,滚到地上,想站起来,腿却软了,只好爬着出去。
可宝康却像捡一只想要偷跑的小猫小狗一样,简简单单地就把她从地上捞起。
这次带去的地方更是惊人,不是椅子,而是床?
“招娣,你不是麻烦。”他压在她身上,抚着她的脸,低嘎地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宝宝!你醉了,醉了!不要乱来啦!”招娣张嘴大叫。
这却给了宝康绝佳的机会。
他吻了她的小唇、吃了她的小舌。
他很用力,却又不失温存的去逗弄、吮吸、笼罩她的敏感,招娣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让人觉得有些压迫、有些急切、有些紧迫盯人的保护与爱抚。
那不是强迫、掠夺,她感觉到的只不过是心急与不舍,这让她明白了,他渴望她、想要她留下,不想要让她离开。
这情感有些压力,却又有些甜蜜。
可、可是……这到底代表什么?
还有,为什么她的身体也跟着热起来、痛起来了?
她好怕、好怕……
她施力撇开头,将自己的唇抽离宝康的,用孩子的方式,嫌弃地怪叫着:“你好恶心!好恶心!干嘛让我吃你口水啊?好脏!”
宝康眼一眯,大掌一控,箍住她不乖的小脸,再低头,激烈地舔吮她被激红的桃子脸,越舔吮、越激烈,他的喉头滚出了充满阳刚气息的呻吟声,他一边坠入迷渊,一边唤着:“招娣!”
这个声音让招娣也跟着激动,她好想也跟随着他旋人那漩涡……
可她还是这样叫:“哇啦啦!不要像小狗一样啦!你不是小狗,不是小狗!”
她尽可能表现得逗趣,因为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而不是像刚刚迷醉在这陌生的情欲中,跟着呻吟、跟着浪叫,那个声音绝对不是她的,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