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秀犹记得他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他可是出了名文武双全的运动健将。
只是她的捷径缩短了三分之二的脚程,自然能赢过他。
她赢了,所以不必履行那场午餐之约,但是她也没有告诉他,要他做的是什么事。
“以后再说。”她这么告诉他,当然他不知道没有以后了。
第二天到学校,沈云秀立刻到教务处去要求负责课表的行政人员不能将她的课表透露给任何人,就是校长也不能。
为此,她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强悍与坚持——
“那是隐私。”她双手支在桌面上,语气坚定地道:“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到我毕业那一天,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什么时间在哪间教室上什么样的课!”
那名小姐很少受到这种要求,但被沈云秀眼底的凌厉吓住了,“呃……好。”
“谢谢。”她背起背包扬长而去。
沈云秀走到校园里,这才发现心跳得好急、好狂,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对人撂狠话,而且还是对行政人员。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她想把杜默忘了,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再出现身边,来个雪上加霜、火上添油。
校园这么大,她就不信他能够常常巧遇她,再说,从今天开始她会把眼睛睁得大大,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直到毕业典礼那天。
主动出击果然对鼓舞激励一个人是有帮助的,沈云秀大步走进社团教室里,对文妮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文妮看着宛如脱胎换骨般的沈云秀,足足傻眼了一分钟才回过神,“学姊,你好像全身都在发光。”
“是吗?”沈云秀咧嘴一笑,回头看看身后,“现在是白天,我后面也没有萤火虫。”
学姊居然在开玩笑?!
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太阳黑子爆炸导致电磁波剧烈震荡,以至于影响到人体的去氧核醣核酸吗?
“你怎么不说话?”沈云秀被她惊吓的表情逗笑了。
“学姊,你今天怪怪的耶。”
“我睡醒了吧。”她的回答更让文妮一头雾水。
文妮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你头会不会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刚刚是不是有敲到头还是什么的?”
沈云秀笑着拉下她的手,“我很正常,真的。”
“可是……”
“你在贴题目吗?我来帮你。”沈云秀挽起袖子,轻哼着歌帮她涂涂贴贴起来。
虽然哼的不是一般流行歌曲,而是古典的“问莺燕”……但是唱歌?学姊竟然在学校哼歌?向来保守拘礼的她也会哼歌?
文妮摇摇头,低声嘀咕,“你刚睡醒,可是我怀疑我现在在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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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默很忙,学校和论文两头都忙,他忙到几乎没有时间打个电话或看场电影,可是忙碌却没有办法阻断他渴望见到沈云秀的念头。
而且他非常、非常不快,因为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或是动用美男计,负责课表的行政小姐就是不把沈云秀的课表透露给他,被他迷人的电眼和笑容逼急了,她就逃到女生厕所。
他再急、再跳脚也不能杀进女厕去吧?
杜默不用费劲思索也知道她在躲他,只是为什么?他对这个问题百思不解,他们前一天在阳明山是那么快乐、自在和融洽,不是吗?
因为找不到她,他的火气直线上升,情绪几度失去控制,那平常漾在唇边的笑容也消逝了。
他发誓,要是找到她以后,一定要狠狠地审问她一番。
他还以为他们是朋友,她的避不见面让他备感受伤,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又哪里做错了?
天啊,他在乎她的感觉在乎得要命,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我喜欢上她了?”他嗤笑地摇头,“怎么可能?我们不过见过几次面,谈过几次话,如果这样就算谈恋爱,那么我不知道谈了多少次恋爱了。”
这一点提醒了他,杜默近似赌气地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专心教书、写论文,或是和学生谈天文地理。
只是心底还是有一丝异样情愫隐隐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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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静悄悄地过去了。
冬天的脚步逼近,人人身上裹着厚衣,但依旧有办法争奇斗妍。
沈云秀还是一件白色套头羊毛衣,一条淡红色的格子裙,风大的话,再加上一条妈妈织的紫色爱心毛线围巾。
杜默没有再找过她,一个原因是找不到,第二个原因是他没找。
她不知该释然还是该难过,不过至少她可以把心放在课业上了。
可恨的是,夜晚依旧会梦见他身上的气息,狂喜之际清醒过来,随即陷入怅然若失里。
相思是一种可怕的病,最怕缠绵病骨一辈子。
她的头发已经长得垂落臀后,没有剪掉的打算,总觉得剪掉头发是对过去日子的告别,她舍不得这么做。
上课的途中或下课时,还是会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几乎都是赞美与崇拜。
唉,杜默永远是万人迷。
沈云秀坐在教室里,整理着方才教授讲述的笔记,论文报告准备得差不多了,希望到时能交给教授一叠厚厚又精采有价值的报告。
忙着准备报告的结果,她完全忘了同学会那件事,等到她想起来的时候,朱朱打电话狠狠地抱怨她一顿,最后她答应有空去桃园找她叙旧才罢休。
想到昨天晚上朱朱又打电话催她,甚至把小宝宝押来对她咿咿啊啊地打招呼,彻底攻占了她的心……沈云秀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
明天星期六,就到桃园去吧。
上课钟响她还没有回过神,拿着课本和资料走进教室的杜默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不禁一愣,脸上随即闪过惊喜与愠怒的神色。
他也很矛盾,却又情不自禁地搜寻汲取着她身上那教人心折的温柔平和恬静。
学生差不多都坐好了,沈云秀还是浑然不觉地想心事。
杜默看着她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迷糊可爱,禁不住哑然失笑。
是,他想念她。
就算只是朋友,他也很想念这个气质动人、深富内涵的朋友,更何况,他对她的感觉不只是这样。
杜默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你又走错教室了?”
闻言,沈云秀悚然一惊,惊愕地抬头,不禁呆住了。
杜副教授又特别钦点沈云秀,这让有些人开始好奇骚动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
沈云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副呆呆的样子又逗乐他了。
“既然来了就坐着听吧。”他低沉的声音里有着笑意和威胁,“我会点名。”
点什么名?她根本没有选修他的课。沈云秀慌乱地想办法要脱身,但他像是故意的一样,竟然站在她桌边就这样上起课来。
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萦绕在她鼻端,沈云秀拚命叫自己冷静、镇定,只可惜心跳根本不服从她的命令,仍然狂跳得毫无节拍可言。
“我们请一位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
杜默话声方落,沈云秀吓得干脆趴在桌上,来个视而不见。
偏偏杜默不肯放过她,带笑的眼眸落在她头上,“沈同学,请你来回答好吗?”
“不好。”她急忙抬起头,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全班的学生以为他们的耳朵有问题,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么说,唯有杜默还是在笑,而且好像笑得更开心了。
他好喜欢看她这羞怯窘促的模样,总比她不理他要好太多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你的答案。”他扬眉,似笑非笑。
他一定是故意的!沈云秀气得七窍生烟,可是课堂上老师为大,她不能用书本砸昏他……虽然她很想。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得意含笑的眼神,突然不想让他得逞。
沈云秀倏地站起来,大声道:“我肚子痛,要上洗手间,失陪。”
不待所有人会意过来,她再度抓起背包和书逃之夭夭。
众人都呆掉了,不敢相信号称温婉才女的沈云秀竟然就这样跑走,可是让他们更愕然的是——
“哈哈哈……”杜默竟然在笑,而且笑得好不畅快,他还大声的宣布道:“这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然后他就大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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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让她死了吧!
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大声说出她要拉肚子的事,她怎么会这么没脑袋到极点?
沈云秀直直冲到校门口才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手捂着隐隐作疼的腰,另一手则是抹去额上的汗水。
就在这时,一条干净的方帕递了过来。
“谢谢。”她想也不想地接过方帕拭去满头汗水。
“不客气。”熟悉的含笑男声吓得她动作一僵。
她猛然抬头,杵在她面前的正是英俊挺拔、玉树临风的杜默。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套头羊毛背心,深蓝色牛仔裤,看起来又帅又酷。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他服饰的时候,她气急败坏地说:“你……你跷课。”
“你也是。”杜默笑咪咪的指出。
“我并没有修你的课。”
“那真可惜,对不对?”他一脸惋惜地摇着头,“我的课讲得不错,对学生的分数也打得很高,你应该来选修的。”
“等我断气的那一天吧。”这句话一出口,她不禁有些惊讶,她从不知道自己也有牙尖齿利的时候。
人的潜能果然是无穷的,她不得不再次相信。
可恶的是他居然一点也不受激生气,反而笑得好大声,他的笑声让她更像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小气鬼。
“有这么好笑吗?”她不爽地瞪着他。
杜默终于稍微抑下狂笑声,只是眼底唇畔依旧笑意荡漾,“我真想念你。”
沈云秀心一跳,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怒气和挤到嘴边的不满统统不见了。
“我真的想你。”他温柔地俯下头,吻住她的唇瓣。
周遭的车声、人声在这一刻完全静止无声了,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俩紧贴的身子,缠绵着的唇瓣,还有彼此交叠的心跳声……
卜通、卜通、卜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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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的美梦一瞬间成真。
沈云秀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在长长的、教人脸红心跳的一吻止歇后,杜默温柔而霸道地宣布——
“我要你成为我的女朋友,谁都不许把你从我身边偷走!”
她觉得晕眩,双腿虚软得往后一个踉跄,他急忙伸臂揽住她的腰肢,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不好。”她满脑子乱烘烘的,失去了思考能力。“我的心很乱,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杜默眸光一黯,迟疑地盯着她,“你这是拒绝吗?”
他生平第一次认定了一个女孩,竟然得到这样的回应,杜默的自尊心大大地受损。
难道是报应吗?以前他曾拒绝过不少女孩子,没想到现在换被他被人拒绝,而被拒绝的滋味是这样的令人难受心慌。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沈云秀眸光迷惑地看着他,“我想你也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又好气又好笑,沉声道:“不要绕口令,我只想听你的真心话,你不愿意接受我吗?”
“为什么?”她望入他深邃的眼底,狂喜和惶惑在心里交战着。
她就像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了山珍海味,她不敢相信,也一口都吞不下去。
这种矛盾的感觉可以用“近情情怯”来形容吗?她不知道。
杜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牵起她的手,语声温和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是……”
“你下午还有课吗?”
她摇摇头,“但是……”
“我也没有。”他露齿一笑,“那就没问题了。”
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西堤咖啡馆。
迟来的午餐之约毕竟还是实现了,只不过摆满桌的蛋糕点心和茶实在太惊人,沈云秀愣愣地看着他边给她一柄小银叉,“来。”
“我吃不下这么多。”她对着被推至面前的五份小蛋糕发呆。
若是把面前的提拉米苏、法式苏芙里、黑森林蛋糕、布丁奶酪,还有分量十足的波士顿派全吃下肚,她恐怕会当场爆肥个五公斤吧。
“你太瘦了,我比较喜欢你身上再多点肉,这样冬天抱起来比较舒服。”杜默笑吟吟地说。
“你是开玩笑的吧?”
她没有忘记他交往过的美丽女人都是身材仅四十几公斤的窈窕美眉,她身高一百六十四,体重五十二,已经超出他的标准值太多了。
杜默被她狐疑的眼光一扫,不禁失笑,“你的眼神很奇怪喔。”
“你不是最喜欢模特儿体型的骨感美人吗?”她舀了一匙布丁奶酪入口,香滑浓郁的口感让她几乎感动到掉泪。
真好吃,难怪这里是出了名的消费昂贵。
他啜饮咖啡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是谁告诉你的?”
“事实。”闻着迷人的咖啡香气,嘴里吃着可口的甜点,她绷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
他恍然点头,故意道:“那这位‘事实’先生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个很专情的男人?”
她嫣然一笑,“有,事实证明你的确专情,一次只交往一个,一个通常维持三个月。”
高中时代,校花、班花,甚至隔壁女校的校花都沦陷在他杜公子的翩翩风采下,无一幸免。
杜默一扬浓眉,心念一动,“你怎么知道我年少轻狂时的行径?”
“因为我就在现场。”她终于说了出来。“我和你念同一所高中。”
他呆住了,嘴巴微张。
“你是沈云秀!”他惊呼。
真的有那么吓人吗?她无奈地笑笑,“是啊,可不就是我吗?”
“可是我记得你以前是个书呆子,脸上戴着厚厚的眼镜,总是低头盯着地上,像是……”
地上有钱吗?
她的记忆又飞回了那青春盛开的时光,挺拔如朝阳的他一手转着篮球,咧嘴笑问着她。
沈云秀的脸颊微微晕红了,“对,那时候的我是书呆子,现在的我也是。”
有点伤人,他对她的印象就是“书呆子”三个字。
杜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满面歉然,“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你现在不戴眼镜了,头发也留长了,难怪我认不出你。”
“你本来就不认得我。”她难掩语气里的苦涩,“我想你以前应该没有正眼打量过我吧?”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胸口泛起一抹温柔的酸楚与心疼,“对不起。”
她微微一笑,明亮的眸子戏谑地看着他,“为什么又要跟我对不起?我觉得你也真可怜,人人崇拜的杜副教授老是要迫于情势跟个小小女子道歉,要是给人家知道了,一定替你很不值。”
他也忍不住微笑,“我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什么好不值的。”
沈云秀心一颤,又开始慌乱起来,“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应该会改变你刚刚的决定。”
“我为什么要呢?”他眼神柔和若水,几乎将她淹没。
天啊,他这双眼睛真该受法律制裁,魅惑人心的杀伤力简直不输核子弹。
她就是被他无心的一瞥和一笑,就此沦陷至今。
“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也不要这样对我笑。”她狠下心闭紧双眼不去看他,一旦再心软,她就真的没有救了。
可是闭上眼睛却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投降,当她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执起、包裹在他的大掌中时,她惊慌失措,想抽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杜默将她的手拉至唇边,温柔地落下一吻,“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也别说话,先听我说,好不好?”
她着魔般地点点头,心跳更急、更乱,可是她无力抗拒。
“我承认,我对以前的你只有浅浅的印象,所以总是没能成功地想起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温柔又魅感,幽幽地透入她耳里、心底。“我很抱歉,但是我很感激老天再度给了我一个机会,能好好重新认识你。”
沈云秀鼻端发热,不不,她不能这样就被感动……她的身子轻颤起来,拚命想睁开眼睛破除魔咒,可是他的指尖正在做什么?他在摩挲轻描着她的脸部线条和肌肤……
然后是她的眉、眼,挺秀的鼻梁,接着是小巧的唇瓣……
沈云秀的心跳几乎停止。
可恼的是,他的声音像是一张网,低柔诱惑地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缠绕住,她唯一感受得到的是他的声音、气息,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我这次回台湾,其实并没有打算要谈感情。”杜默声音沙哑地低语,“或许是以前太轻易把喜欢当成爱了,我在美国念书时,慢慢看清了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更加不愿谈恋爱,我必须跟你承认……我不是圣人或柳下惠,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曾与女伴有过男欢女爱的关系,可是我们彼此都知道那并不代表什么,我……”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坦言下去。
她的脸色有一丝苍白,痴迷晕眩的感觉褪去,渐渐恢复了镇定和思考能力。
沈云秀睁开双眼,眸光澄澈,“我虽然是书呆子,但也知道男人对于生理上的需求,你不用担心我会羞怯掩耳或是惊骇到晕过去,我是单纯,但不笨。”
杜默凝视着她晶莹明亮的眸子,不禁轻轻笑了,满眼激赏。“云秀,你真的很与众不同。”
谈男女之间的情欲问题不会令她害羞,但他的赞美却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脸红。
“你不要这么说,这并没有什么。”她轻咳一声,腼腆地说:“你要告诉我,你本来不想谈感情,在美国就算有过的也只是性而非爱,是不是?”
“是。”杜默握着她柔嫩的小手,看着她单纯的眼神,突然觉得自惭形秽。“我很惭愧。”
她一脸讶异不解,“这有什么好惭愧的?你有权利选择怎么过你的人生,你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未知的未来恋人就守身如玉。”
这真不像是生性保守的她会说出的话呀,沈云秀还真是佩服自己思想开通。
毕竟婚后的贞节才是最重要的。
话说回来,谁提到结婚了?
她的脸不禁更加绯红——真爱自作多情。
杜默惊讶地看着她,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我还以为……”
“我一定会口口声声说男人也必须守身到结婚的那一天?”她轻笑一声,“我有那么冬烘吗?”
她的话让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原来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书呆子了。”
“可能是被某人教坏的关系吧。”她甚至懂得开玩笑了。
真是一大进步,可是她很喜欢这样自然有趣的自己。
他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的影响力十足。”
沈云秀真的很开心,她作梦都没想过能够坐在杜默对面,和他谈着自己的看法和思想,最好的是她没有发抖到弄倒水杯,或是做出把咖啡洒到他裤子上的糗事。
她放心地吃起布丁奶酪,突然觉得胃口大开。
“所以你是答应了吗?”杜默问了这么一句。
她舀着雪白奶酪的动作一颠,疑惑地抬地头,“什么?”
“做我的女朋友。”他笑意漾然。
沈云秀嘴里的奶酪差点梗住喉头,“呃……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他脸色一沉。
杜默真的非常、非常不习惯被拒绝。
她心里很慌,但还是勇敢地重复答案,“我真的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疑虑吗?或者……”他眯起眼睛,颇不是滋味地问:“你还牵挂着那个让你苦恋多年的混帐?”
他又不自觉地骂到自己了。沈云秀却没有笑,她心烦意乱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低声道:“跟那个没有关系。”
“我是个很自私又霸道的男人,我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他凌厉的眼神在看到她瑟缩了下身子后,迅速柔和了下来。“云秀,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一份真正属于你的感情,反而要苦苦抓着过去痛苦的单恋不放?”
她咬紧下唇,声若细蚊,“我说过,不是这样的。”
“是吗?那么你告诉我,他是谁?”他眸光一闪,咬牙道:“我去找他,如果他也相同地爱你,那么我愿意忍痛放开你,但倘若他对你没有意思,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再为那个混帐痛苦和哭泣。”
沈云秀一急,急忙拉住他的手,“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眼底有一丝受伤和狂怒的嫉妒,“难道你怕我伤害他?”
“不是这样的!”天哪,她头都晕了,面对他勃发的怒气更令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直接告诉他,她苦恋单相思多年的那个人就是他吗?
她没有心理准备,而且他也说过,被个女孩暗恋多年是种无比沉重的压力,如果他知道原来就是她,他又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蓄意计画出来的?欲迎还拒地拿乔就是为了让他爱上她?
秘密揭露之后的震惊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况,她不敢想像也不敢冒险。
“云秀,还是……”杜默皱紧眉,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你根本就讨厌我,不愿意接受我?”
他没有忘记每次她看到他时的惊惶失措,就像是看到了罗刹恶鬼降临一般。
杜默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她张口结舌地瞪着他。天啊,这话是从何说起?
“我不讨厌你。”她急急的解释,“一点都不讨厌,要不然我怎么会傻傻地让你吻我?我并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杜默本来已经沉到深海谷底,觉得世界一片灰暗了,可是她的话在瞬间将他带回人间,眼前霎时大亮。
“你是真心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释怀而笑,却又不敢就此松懈。
沈云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得这样能爱又不敢爱,想爱又怕爱的境地里。
她总是有本事被自己的私事搞得晕头转向,只是她再也不能逃避心底深处真正的感觉和渴望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拥有他,想到心都痛了。
“是真心的。”她泪光和笑意同时涌现,轻轻地说:“如果我讨厌你,为什么在你爽约的时候会难过到掉泪?如果我讨厌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陷下去?害怕到最后无可自拔?”
杜默心里一阵狂喜,屏息着看她,不敢转开眼光,生怕一眨眼或一稍移,她就会改变心意。
“我也喜欢你,只是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她的嘴唇开始颤抖,双手发冷,“我是一个很认死扣的人,没办法跟人玩恋爱游戏,我希望爱情是一生一世的,我无力承受被戏弄并失去你的下场,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杜默已经俯过身吻住她。
唇熨唇、心贴心,在这刹那间,他用炽热的唇瓣烙印下坚如金石的承诺。
沈云秀彻底投降了。
从今以后,是笑是泪、是欢是悲,她都跟这个男人紧紧地系在一起,永远也没有办法分开了。
素心痴候这么多年,就为这一刻的恣情任意惊艳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