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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夭 第四章 蒙尘 作者:湛露
    “多谢香姐救命。”狐妖跟着檀香奔跑了好半天,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谢道。

    檀香猛地顿住身形,“要谢也不是现在,要看你肯不肯说九灵为何要害凤玄钧?你若肯说实话,我还可以保你一命。否则我立刻带你回头。”

    狐妖今夜着实被吓得不轻,刚才凤玄钧那百弓同开的气势让她差点忘记自己本来是有妖法的,若逃跑并不是难事。但是现在她落在檀香手里,眼见檀香的功夫远远高过自己,要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九灵大人并没有说一定要凤玄钧的命,只是说要拖住他,让他晚回边境几天。”狐妖终于说了真话。

    檀香有些不解,若是让他死,还可以明白九灵的企图是动摇凤国这根扛鼎之柱。不杀?只是拖延实时间?又是为什么?

    “这真的是九灵的意思?”檀香又问。

    狐妖眼珠转了转:“我们这些小妖只是听命九灵大人的吩咐,大人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咯。”

    檀香看她眼睛一动,就知道她又要出坏水,果然从狐妖的身后冒出一股黄烟。

    “好你个小妖,万般无奈竟然想放狐臭脱身?”檀香笑道:“可是你怎么都教不明白?我既然没有血肉之躯,自然是没有七窍的,你就算是放再多的味道也伤不到我。”

    狐妖哀鸣一声:“香姐姐,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还要怎么样?”

    “都说了?只怕还未必吧?”檀香说:“是谁教你变成秋水的模样?”

    “当然也是……”

    “当然不会是九灵,若是他,就应该告诉你凤玄钧与秋水的故事始末,怎么会让你一开口就立刻露出破绽?”

    狐妖又垂下头。

    “以你的功力,未必就能达到通天彻地的本事。你不肯说?好,那我也不为那你……”

    眼看檀香真的要转身,狐妖急得冲口而出:“是,是个女孩子告诉我的。”

    “女孩子?”檀香听她说得不清不楚,不过看她着急的表情,并不像是撒谎。“是什么妖精变的?”

    “不是妖精,就是个女孩子,真正的人。”狐妖说:“也不知道那女孩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就要找凤玄钧的麻烦。她在林中堵住我的路,然后交给我一张画像,让我照着画像上女孩的样子变化了去找凤玄钧,还说那画像上的人就是凤玄钧最心爱的女人,可惜已经死了,我若变做她的样子去,凤玄钧肯定不会有所防备。

    狐妖说着,一脸的懊恼气愤:“我怎么会想到凤玄钧那个人不但不信,还想杀我,我还想找那个女孩算账。我和她无怨无仇,她干嘛要这样害我?”

    檀香问:“你还能找到那女孩儿么?”

    “她走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昨夜她还在林中等我,问我事情办得如何?我当时就骂了她一场,她听了好像也不相信,让我今晚再来试试。她口气很大,好像连九灵都不放在眼里,我才冒险在凤玄钧手下的酒菜里下了药,将他们多拖这一天。”

    檀香沉吟片刻:“你带我去找那女孩儿。”

    狐妖试探着问道:“若找到了,香姐是不是肯放我?”

    “若你没说假话,我就放了你。”

    檀香的保证让狐妖定了心,“你跟我来。”她纵身一跃,向着树林深处疾跑过去。

    “死丫头,你在哪里?快出来!”狐妖放开喉咙高叫了一阵。

    从不远处果然传来个女孩轻脆的声音:“老狐狸,你又放肆了,小心我生起气来剥光了你的皮毛做冬衣穿。”

    这声音片刻间就来到眼前,只见一个身着白色华裘的少女手持长剑站在她们面前。

    少女好奇地打量着檀香,问:“这是你的姐妹?凤玄钧你制住没有?”

    狐妖看到她就好像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骂道:“死丫头,都是你害的,今天他找了上百个弓箭手堵在外面想射死我,要不是我命大,早就留在那里回不来了。”

    “真的?”少女好像不信,“你变成他表妹的样子他还是这么狠心?这男人难道是铁石心肠?”说完她又笑道:“我早就不信男人有痴情种子,我哥不就是个冷血妖怪?可是我听说凤玄钧为了他表妹三年不近女色,还当会有例外,结果还是高看他了。”

    檀香一边听她自言自语,一边悄悄打量这女孩。

    狐妖说的没错,这女孩的确是人,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穿着华丽但很精炼,手中的长剑好像颇有来头,剑头还刻着一个奇怪的图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会些拳脚功夫,甚至可能懂些道法妖术,但是究竟是什么来历却无法从外表看出。

    狐妖此时问她:“香姐,我可以走了吧?”

    檀香点点头:“你走吧,但要记得以后不要随意害人,否则我可不饶你。九灵那里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九灵要为难你,你只要推到我头上来就好了。”

    “多谢香姐,多谢香姐。”狐妖唯唯诺诺地一溜烟儿跑掉。

    “唉,这狐狸精怎么跑了?”少女顿足要追,檀香一把拉住她:“姑娘,你追她干什么?”

    “她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呢,她不去迷倒凤玄钧,还怎么拖他的后腿?”

    “拖凤玄钧的后腿于你有什么好处?”檀香悠然问道。

    少女这时才双眸精亮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又是谁?你和那狐狸精不是一伙的?”

    檀香笑道:“你这么有本事,都猜不出我的身份来历吗?”

    少女皱皱眉:“出门时我哥没告诉我说会你这么一号人物在这里啊?”她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我真不认得你。”

    “那就当我是个过路的好了。”檀香看她的表情一派率真,倒很是喜欢。只是狐妖居然也被她支使得团团转,自己也不敢小看了她。

    “过路的?”少女显然不信。“过路的会让狐妖那么怕你?”少女围着她转了几圈,皱着鼻子闻了闻,连声说:“奇怪,真奇怪。你这个人好奇怪!”

    “哪里奇怪?”檀香淡淡笑着。

    “你身上有一股子奇怪的香味儿,但是却闻不到一点狐腥气。你的呼吸几乎闻不到,走路又轻得像鬼。只要是妖是人,我都应该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和体味的,难道……”少女脸色微变:“难道你是鬼?”

    檀香忍不住笑出来:“你怕鬼?”

    “怕倒不怕,就是一想到就心里不舒服。你要真是鬼,我最好离你远远的。我青春年少,正活得自在,可不想和鬼做朋友。”

    少女说着就要抽身离开,檀香悠然说:“我当然不是鬼,鬼没有影子,你看我有没有?”

    少女低头去看她脚下,月亮正好露出小半张脸,月光洒在地面上,清晰地映出檀香身下影子的轮廓。

    少女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你不是鬼。”接着她又将眉头皱得更紧:“你若不是鬼,也不是妖,更不是人,那你是什么?总不会是神仙吧?”

    “我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境界。”檀香越来越觉得这少女很有意思。这派天真烂漫之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天生自有,倒让她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的感觉。

    少女冥思苦想了一阵,盯着她笑吟吟的眼睛,忽然醒悟:“你,你是凤玄钧派来坏我好事的?”

    檀香摇摇头:“我不听他指派。”

    少女更加困惑不解了:“那你到底是谁?”

    檀香道:“你若肯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就告诉你我的来历。”

    “想和我做交易?”少女朗声笑道:“这可不行。我的身份可不是你能知道的。不过我看你这人似乎不错,你若不是凤玄钧的手下,过来帮我如何?”

    “帮你什么?”

    “帮我,牵住凤玄钧,只要他能晚一个月回边境,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这少女果然如狐妖所说:口气大得很。

    檀香要想知道她的来历本不难,只是法术并非揣测人心的最好办法。佛祖经常告诫众弟子:要潜心学法,不争强计短才是修行的基础。如果事事都要依靠法术才能办成,那高人与妖人便无二致了。

    两人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僵住,因为各揣心事,只是打哑谜,问到最后显然都问不出真正的结果。

    檀香暗暗思索一阵,说道:“姑娘,我们在这里问到天亮也问不出什么。既然你对凤玄钧有兴趣,为何自己不亲自试试能否留住他,何必要假手他人?”

    少女倒也诚实坦白:“我又不是妖,既不能变成他心上的模样去勾他的魂,又不能用法术牵制住他的脚。论手脚功夫,我肯定是打不过身为凤国镇国王爷,边关大将的凤玄钧,我不找别人还能怎样?”

    少女眼睛发亮,像是想到一个好主意:“看来你认识凤玄钧?不如这样,你只要把我引见给他,我就许你一个愿望成真。这买卖怎么样?你知道我不是想害他,只是有事必须要他在这里停留几天而已。”

    檀香苦笑道:“可惜我帮不了你。刚刚我也被他骂出来,现在想回去也难了。”

    “但你总有法子回去是不是?”少女娇笑道:“我看得出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本事只怕还不小。”

    檀香心头略微吃惊,嘴上还是淡淡地:“本事再大也不如你的胆子大,居然会想到要我带你去找凤玄钧。”

    “那你肯还是不肯呢?”少女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檀香沉默片刻,露出一抹浅笑:“有何不可呢?”

    藏海琪做梦也想不到“檀大夫”居然还会回来,不仅自己回来,竟然还带了个陌生的女孩子来。这个女孩子该不是昨晚的狐狸精吧?

    他躲在旁边偷看了好几眼,直到那女孩察觉了他的眼神,对着他嫣然一笑:“放心,我是真真正正的女儿家,不是什么妖怪。”

    她那笑容差点让藏海琪脸红。

    檀香的开口解除了他的尴尬:“王爷还在驿馆内?”

    “是,今天另有贵人到了。”藏海琪吞吞吐吐的样子好像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他就是不说檀香也已经察觉到了。刚才在门外就看到一辆马车,比之凤玄钧给她准备的那辆不知道要豪华气派多少倍,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的车马。车厢还用上等的紫缎银绸包裹,可见坐车的人出身贵族。

    只是凤玄钧那种脾气性情的人,会有这样公子哥的朋友吗?她不免奇怪。

    那少女跟着她直接往里闯,被藏海琪拦住:“檀大夫或许还可以进去,请问姑娘是谁?”

    少女说:“我是檀大夫的朋友,为什么不能进?”

    “请恕我斗胆,请问姑娘名号。”藏海琪抱了抱腕。

    少女眨了眨眼:“家里人都叫我小瑶,你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小瑶?该不是“小妖”的谐音吧?藏海琪心里一阵嘀咕。

    檀香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小瑶”这两个字并不含姓,显然是被她故意隐瞒,但是隐瞒自己的姓氏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莫非她的身份和那个姓氏有莫大的牵连?

    小瑶可不管藏海琪是不是要再拦她,走得比檀香还快,几步就冲进了院子,她刚一进院,就“啊”地叫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檀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跟过来,问:“怎么了?”

    小瑶的手指直直地指着前方,眼珠几乎都不会转了,“怎么凤玄钧身边还带着这么一位美人?”

    美人?檀香此时才发现在院中还站着一个白衣人,半侧着身子,但即使那人只露出右半张脸,依然足以让人惊艳。

    只是檀香见到这个人却不是惊讶在对方的美丽容貌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转眼看到小瑶还痴痴的目光,檀香笑道:“你误会了,他不是女人,他是凤玄钧的弟弟。”

    “什么?”小瑶惊呼出来,终于彻底惊动了对面的白衣男子。他转过脸来,眉梢动了动,竟有股说不清的万种风情尽在眉梢中流过。

    “世上竟有这样的尤物男人!”小瑶忍不住啧啧赞叹,终于惹得对面的白衣男子露出薄怒之色,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藏海琪跑过来接话:“王爷,这是陛下派来的随军大夫和她的一位朋友。”

    小瑶听到藏海琪的称呼,若有所思,忽然问:“你是凤玄城?”

    藏海琪回头喝道:“大胆,明王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小瑶拍拍手:“是咯,我差点忘记你的封号是明王。不过你这张脸让人过目难忘,我看叫你玉面王似乎更贴切一些。”

    玄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藏海琪心中有点叫苦。

    朝内人都知道,凤玄城的母亲当年是凤国第一美女,凤玄城得了母亲的美貌,却很不喜欢别人公然谈论他的容貌,这是他的忌讳。

    这个叫小瑶的女孩却根本不看他拼命丢过去的眼神,只是很兴奋地自顾自地讲着:“我早听说凤国五位皇子中,凤玄煜是个草包,凤玄钧是块顽铁,凤玄澈神秘莫测,只有凤玄枫和凤玄城还算正常。只是没想到你生了这样一张好脸,就是我们女孩儿家都比不了,要羞愧得一头撞死了。”

    玄城终于按捺不住,发作怒道:“藏海琪!你家王爷就是教你们这样办事的吗?无论什么人都随意领到后院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岂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来玩的?”

    藏海琪擦了把额上的冷汗,连声说道:“是是,王爷别生气。实在是因为檀大夫原本就住在西院,这里地方小,只能走这条路进来,不知道您在这里,这丫头不会说话,冲撞了您,是末将的错,末将这就将她带出去。”

    说着他上来就拉小瑶的胳膊,小瑶摔脱了他的手,忽然冷笑道:“真是狗奴才,他随便说几句就把你怕成这样了?我哪里说错了?夸他长得漂亮还夸出罪来了?我就站在这里,看谁敢撵我走?”

    “什么人敢在此放肆喧哗?”低沉的声音一起,檀香双眼闪烁,小瑶也挺直了脊梁,只有凤玄城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凤玄钧出现在对面的院门前,一眼瞥见眼前的所有人,视线停住在檀香的身上,双眉深蹙:“你竟然还没走。”

    “我是陛下派赴前线的军医,自然不能走。”檀香淡淡的应对。

    “那狐妖呢?”凤玄钧盯着她,目光如炬:“你可知你放走她就是和我做对。”

    檀香正色道:“我不能看着她伤害你手下人的性命,也不能看着你伤她的性命。既然你认定我是要与你做对,那我也无话可说。”

    凤玄钧说:“与我做对的人我绝不会留,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檀香笑笑:“没想到你的气量这么狭窄,路途未到一半你就要赶我回去是么?我偏不回去。既然我说了要到前线去,就一定要去。大不了我们各走各的路,边境军营再见。”

    她霍然转身向外走去,凤玄钧脱口道:“你站住!”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她依然背着身子。

    “你到底是谁?”他一字一顿,“你跟我同行,真的是为了治病救人么?我希望你如实回答。”

    她沉默许久,“若我说,我有别的目的,你会怎样?”

    “那要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凤玄钧的音色更沉。

    她倏然转身,目光幽渺地望着他:“若我说,我是为了王爷您而来,你要怎样?”

    凤玄钧浑身一震:“什么意思?”

    她的脸上却焕发出淡淡的笑容:“王爷别担心,我不过是说笑而已。到前线去不过是为了还我的一个心愿,希望能救治更多的人,仅此而已。”

    凤玄钧疑惑地看着她,对于她的话只是半真半假不能相信。这女人变脸变得好快,前一句话说的好像是发自肺腑,后面这句话又似乎真的是玩笑。到底哪句才是真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将目光游移到她身边那个女孩身上,这女孩刚次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但是目光灵活,表情丰富,除了在听,更像是在揣摩什么。从哪里又多出这么个丫头?

    “你是谁?”他的目光如电,直指小瑶。

    小瑶本来还抱着看戏的心情看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不留神被凤玄钧点到头上。

    “啊?你在问我?我叫小瑶,是檀大夫的朋友,在这里碰到她,特意跟过来瞻仰武王的风采。”她笑容很谄媚,说的毫无破绽。

    凤玄钧也没有过多留意她,又将目光移到凤玄城的身上:“你跟我来。”

    “他这个态度是不是代表你可以留下来了?”小瑶好奇地凑到檀香身边问:“那今晚我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住?”

    檀香不知为什么长出一口气。

    今天她忽然觉得做人的确是很辛苦。很多真心话不能说出来。她瞒着凤玄钧,小瑶也瞒着他们其他人,连凤玄钧也有事情要隐瞒所有人。大家都做不到心如明镜,难怪五祖慧能的那支偈子可以赢得佛祖的真传: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说的好,人心蒙尘,只因为人心中装了太多的俗事,做不到无我无心。

    她只做了几天的人,就体会到有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事情。若真的了断情劫,她的心还能做到彻底的空明吗?

    “你不在城中帮你三哥,怎么跑到这里来押运什么粮草?难道朝中无人了?”

    凤玄钧看着凤玄城,很是不解。

    凤玄城向来都不喜欢军务,又好享受,虽然号称掌管钱粮,但从不曾亲自到战场去过。这一次是怎么了,他竟然肯大老远地亲自押送粮草奔赴边关?

    “三哥说二哥一个人在边关独守很辛苦,让我出来转转也为三哥分忧。”凤玄城的眉宇间并没有什么喜色,“三哥如果怕麻烦,我可以带人另走别的官道。”

    凤玄钧这才有些明白,凤玄城之所以出来并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凤玄枫的授意。不由得不大高兴。老三何必多这个事?玄城和他同一段路,就能改变以前对他的成见么?反倒是给自己又多添一些麻烦。

    虽然不高兴,但他没有表示在脸上,“既然来了,还是同路比较好。虽然凤国向来平静,但是你没有带过大军走这么远的路,如果遇到意外只怕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他顿了顿,又想起一件关键的事:“还有,刚才那个檀大夫是你三哥派来的,但我总怀疑她与妖精有什么关系。昨天甚至还放跑了一只企图害我的狐狸精,你最好也当心些。”

    “妖精?”凤玄城微微动容,“大哥怎么会和妖精有牵连?”

    凤玄钧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口说错了话。关于妩媚的来历,凤玄枫曾经告诉过他,但是凤玄城并不知道。

    “并不与他相干,只是这女人行事古怪,能破解妖法,所以我才怀疑她的出身。”他急忙撒了个谎遮盖过去。

    玄城的表情松弛下来,好像是松了口气。“我想三哥也不会与妖精有所牵连才对。”

    “好了,我吩咐人给你准备厢房,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边关。这一趟大概需要些日子。你那辆马车上带够东西了吗?”

    “出门时都已经叫管家备齐,应该……”玄城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怒道:“二哥是在取笑我吗?”

    玄钧哈哈一笑:“就当是二哥和你开个玩笑。你这辆马车实在是醒目得很,不像是押运粮草的监管马车,倒象是皇城贵族公子哥出门踏青用的。”

    玄城白皙的面孔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咬着细白的牙齿,他恨声说:“那就麻烦二哥帮我准备一辆适合行军的马车。”

    “那倒也不用。那些马车又小又窄,况且也没地方放你那些宝贝,万一你渴了饿了,吃不惯我们的粗粮,这马车还是很管用的。”

    凤玄钧倒不是故意要和他敌视,只是实在有点看不上凤玄城出门在外还要摆排场的架式。讽刺他几句也是为了提醒他一些为人做事的道理。

    但凤玄城从来都听不得重话,凤玄钧的话他本来就不爱听,现在听到更觉得刺耳。他一甩袖子,说了声:“谢谢二哥指教,”然后夺门而出。

    凤玄钧收起脸上戏谑的笑容,冷淡的眼神倏然浮起,剑一般扫向旁边的窗户。他悄悄走过去,用力一推——窗外只有摇摆的树枝和几缕清风。

    小瑶气喘吁吁地跑进西厢房,檀香正坐在椅子上翻看一本书。

    看到她进来,檀香将书随手放到桌上,“不是说要去找些吃的?怎么跑得这么匆忙?难道有人在后面追赶你?”

    小瑶笑得古怪:“没什么,就是偷拿了厨房的两块糕点,让厨子发现了。”

    “你要是真的肚子饿,就告诉林副将,他会帮你准备的。”

    小瑶撇撇嘴:“那个傻瓜?我才不要。他总怀疑我来历不明,托他办事肯定办不成。”

    檀香淡淡一笑,又继续去看那本书。

    小瑶坐到她身边,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地问:“你知不知道凤玄城和凤玄钧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他们俩好像不是很亲密的样子?”

    “你这么聪明还要别人来告诉你吗?”檀香头都不抬地反问。“你连凤玄钧的初恋情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么会不知道他和凤玄城的关系?”

    小瑶笑道:“那件事我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还是别人告诉我的。老实说,我对这五个兄弟的关系真的只是一知半解。你若知道就好心些告诉我,也省得我冒险去打听了。”

    檀香这才认认真真地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真想知道?”

    “嗯。”

    “那好,我也不能白白将这些线索,你要拿什么来回报我?”檀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做了这么几天人,她早已摸清了做人的原则,就是:做任何事都讲究代价。没有本的买卖绝不能做。

    小瑶在瞬间变了变脸色,接着又陪笑道:“那好,除了我的身份来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檀香望定她的眼:“你只要告诉我,凤玄钧和秋水的故事是谁告诉你的。”

    小瑶的眼光一闪,像是被惊到,又像是故意躲避。

    “这件事和我的身份来历有关,我不能说。”

    “那凤玄钧和凤玄城的事情你就自己去打探吧。”檀香也卖了个关子。

    小瑶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心清好像十分焦躁。终于她忍不住又开口道:“凤玄钧和凤玄城听说不是一个母亲,是不是真的?”

    檀香埋首于手中的那本书,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

    小瑶又说:“凤玄钧是凤国的护国王,凤玄城掌管户部,按说他们的关系应该极好才是,怎么看上去倒象是有私仇似的?”

    檀香将书翻到下一页,津津有味地继续看下去。

    “我还听说凤玄城和当年的大太子凤玄煜向来形影不离,但是凤玄煜成亲大婚之日突然中毒昏倒,有传闻说是凤玄钧干的,那凶手到底是不是凤玄钧?他和凤玄城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显得这么生疏?”

    忍她的问题如连珠炮一个接着一个,檀香还是一动不动,连嘴角都不曾挑起。

    小瑶顿了顿足:“你这人怎么好像老僧入定,可以不听不看的?真是气死人!”

    “明日就要启程了。”檀香终于开口,却说了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事。

    但小瑶听到这句话就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唉呀”叫了一声,“正事忘记办了!”她连连顿足,好像要把脚踝都震折似的。

    檀香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看你这样子,毛毛躁躁,真不像是来与凤玄钧为敌的。”

    “这样也好啊,他就不会防备我了。”

    小瑶的话让檀香听到心头一惊。她怎么竟然忘记了?这女孩如此天真的笑容背后可能隐藏的是一颗七窍玲珑的祸心啊。

    小瑶说话向来半真半假,非真非假让人捉摸不透。只不过刚刚与檀香结识,她却把檀香当作自己人一般推心置腹地求教。

    “你说,我若是怂恿凤玄城与凤玄钧为敌,会不会更容易达到目的?”

    “你别忘了,凤玄城说到底还是凤国的人,怎么可能帮你一个外敌?”檀香对她这种念头嗤之以鼻。

    小瑶悠悠一笑:“这也未必,只要给他足够的条件交换,他未必不肯答应。”

    她说着就又跑了出去。

    檀香去无法坐定了。若小瑶得逞,真的成功离间凤氏兄弟的感情,则凤国必然大乱。这并不是她要看到的结局。

    她开始暗暗责怪自己当初的鲁莽。明知道小瑶要对凤玄钧不利,为何还要帮她混到凤玄钧身边?是她对自的能力己过于自信,还是对凤玄钧的能力过于信任?

    她放下书,急匆匆地要跑出去,门口忽然闪现出凤玄钧的身影。

    “要去哪里?”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如山一样叫人从心中涌动出安定感。

    “关于小瑶,我有话想对你说。”她诚恳地看着他,希望他肯听自己说话。

    “她不是你的朋友。”凤玄钧没有问她,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这一点。

    “你怎么知道?”檀香对他的判断力不得不佩服。

    “她不是凤国人,她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清楚,只是跟着海琪叫你‘檀大夫’。”凤玄钧沉稳地分析:“她虽然竭力掩饰,但她的的气质却绝非她表现得这么轻浮。她从一开始就将视线放在我与玄城的身上,显然她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

    檀香不得不再一次地佩服凤玄钧敏锐的目光和判断力了。

    她只有承认:“是,我们是在路上遇到。她其实就是为你而来。她可能是你的一个敌人。”

    凤玄钧眉梢一扬,并不吃惊,只是好像提起了几分兴趣。

    “你带她来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杀了我?”

    “当然不是!这怎么可能?”檀香有些忘形地脱口而出。

    凤玄钧眉心低耸,像是嘲讽,又像是自言自语:“原来你并不想我死。”

    “你怎么会这么想?”檀香咬着唇,“那狐狸精我尚且不希望你伤她性命,更何况你……”

    “何况我什么?”凤玄钧逼问一句。

    “何况……”她呆呆地看着他眼中的光泽从冰山变为火焰,竟是那样的震彻魂魄。“何况……你是凤国的王爷,关系着万民的安危。”

    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好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凤玄钧只是淡淡地哼了声:“多谢檀大夫的褒奖。你这副悬壶济世,普渡众生的菩萨心肠还真是难得。”

    他的声音响亮了些:“那丫头的事情我知道了,不会让她得逞,我倒想看看她想使出什么花样来。你与她天天在一起,小心被她骗了,她的身分来历你可知道?”

    檀香摇摇头:“她不肯说。”

    “不说就必然有鬼。”凤玄钧的眼中刺出一抹杀气。

    檀香听他之前所说的话有关心自己的意思,本来稍觉温暖,待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又立刻陡然觉得浑身阴森森,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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