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都没有多用,于是晚饭便按照我吃饭的速度迅速结束了。当我把烫手的热茶捧在手掌中,一边籍着杯壁的温暖吸取热度,一边唏嘘的吹着飘浮在上面的茶叶片时,瞥眼看去,才发现另外两个人都在细细欣赏我优雅的喝茶姿势。于是我没好气的开了口:“干吗,想学啊?我要收学费的。”
突然想起这么一闹,刚刚闳雨说要请我去江南玩的事没了下文,又堆起一脸的谄媚道:“你可以不用交钱,不过那个去玩的事……还有你出钱的事……”
闳雨无言的点点头,绽开了珍珠凝露般的笑颜。从前我很是讨厌用仙女姐姐的面孔坏笑的他,现在才发现他也有这般不太令人讨厌的笑容。
四哥闻言扬起了脸,固化在眼底的黑色沉积一点点的散去,眼眸中重新闪动着晶亮的光芒,如粼粼波光般不断流转,另一种异样的色彩恍惚呈现在眼底。当他又恢复了往日玩笑式的笑容时,我隐约闻到了他话语中的醋意。
我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再要盘珍珠虾仁饺子来就着吃。
明明是对闳雨讲话,他的视线却直直盯着我:“阿雨啊,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和十七弟玩哪,不,应该是玩十七弟才对,请原谅我不慎颠倒了顺序。你有没有告诉他你为了不穿着女装陪他那三天,是怎样要我帮你整他的?我想想看,对了,他过生日那天你让我故意抛下他一个人,然后最后一天又让我假传父皇的旨意压他去学堂,哎呀呀,还害他那天被慈爱的老爹打烂了屁股。阿雨,你真是有发掘有趣的新玩具的天赋。”
我立刻愤怒的望向闳雨,而闳雨则愤怒的望向四哥。只有接受了双人份的愤怒传导的四哥一脸的得意和期待。
既然用眼神杀不死眼前的害虫,闳雨还是无奈的转向了我,严肃中带着点忧郁的神情和往日的他大相径庭:“云弟,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有心想耍你……”
我的眼睛中满盛着显而易见的不信任。
“好吧。”他改口道,“开始我是有心想拿你来玩。可是我从来不讨厌和你在一起。但是,明明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我没办法忍受你眼中映出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身影。你知道吗,在你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阳光般热情的气息,不自觉的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于是我第一次发现了闳雨犹如天使般美丽的一面。
他的视线穿过我,穿过时间,回到了遥远的穆兰国,犹如梦语般的喃喃倾诉着:“从小被扮作公主的我自是与王位无缘,却也因此免于卷入了政治的漩涡中。从很小我就明白了自己的人生使命,那就是吃喝玩乐,以天下人为玩具。可是要实现这样的雄心壮志,也要周围的人好玩才行啊。为了王位,兄长们绞尽脑汁讨好父皇,而这样的举动又更让父皇笃定了他们对王位的觊觎。父子相猜,兄弟睨墙,这样老掉牙的戏玛不断上演,看的我这个观众早就厌烦透顶,却又无可奈何。当我有机会来中原时,那种兴奋的心情就好像捡到了最有趣的玩具一般,可是当我来了以后才发现,这里上演的也不过是另一种版本的旧戏玛。就在我觉得一切都了无‘玩趣’时,偏偏你出现在了这里,初次见到你的那晚,一个躁动的声音在我心底不断叫嚣着,我对自己说,闳雨啊闳雨,老天爷终于把你今生最好玩的玩具送到了你的魔掌下。可是,你却一点身为‘闳雨的玩具’的自觉也没有,反而迷恋上了一个从不存在的幻影。我……我发现我竟然在嫉妒自己。我绝不是有心想害你挨打的,我只是不想,十分的不想,万分的不想让你见到你的仙女姐姐。那个人明明就是我啊,为什么你就不能……不能……”
闳雨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在拖长的尾音后没有的声息,只有一双秋水如波的眼眸幽怨的望着我。我沉默了好一会,终于也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唉——”
两个人四只眼睛一起以企盼的目光望向我。
我继续说道:“你这就说完了?对我的赞颂也太少点了吧?在我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阳光般热情的气息,不自觉的吸引着他人的目光。就这一句啊?就这三十一个字?你可是在对天下最伟大的恶霸表白啊,至少也该作篇十万字以上的《恶霸礼赞》来念念吧。阿雨啊,你真的很不了解爱情的真谛。所谓的爱情呢,就应该每天不停的赞颂所仰慕之人的伟大之处,并且强迫周围所有的人一起齐声赞颂。三十一个字啊,加上标点符号才三十三个字,太没诚意了吧!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相信你的真心呢?可笑啊可笑,可叹啊可叹,唉——”
在我以一声长叹结束了我用人生彻悟出的爱情真谛的解释后,一口热茶便迎面喷来,却是四哥一时撑不住,刚刚咽下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要不是我躲的快,险些中了他的暗算。接着他庄重的脸上嘴角慢慢的慢慢的抽搐起来,面部表情一阵抽筋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刚刚板起的脸孔,捧着肚子大笑起来。而闳雨则还目瞪口呆的沉浸在我充满哲理的惊人发言中,张大了嘴巴久久难以合拢。
我满怀期待的等待着闳雨的《恶霸礼赞》,他却在回过神后优雅的笑着转向了四哥,问道:“泯然啊,你真的认为父皇会有意传位给他吗?”
“不会,父皇既非昏君,也还没有老糊涂,怎么可能亲手毁掉这大好江山呢。”四哥捂着笑到酸痛的嘴巴艰难的说道。
“那你认为会有大臣支持他登基吗?”
“不会,说这种话的人绝对犯了叛国的重罪,应该凌迟处死。”
四哥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诚恳的说道:“十七弟,是我错了,我不该误把你看成有争权夺位的雄心壮志的人,也不该错以为你是有深沉心机的人,就像猪不可能在天上飞一样,我怎么能让单蠢的你变成才智之士呢?”说完,我又看到他的嘴角一跳一跳的抽搐起来,五官再次离开了原位。
继而,他背着手缓缓的在屋中绕了两圈,当他再次回过头来时,痞痞的笑容已经消失在双眼闪过的睿智中:“瑞亲王的种种作为其实我也早有耳闻,银钱过手,小有贪墨在他的身份地位也不足为奇,只是这几年他却是作的太过了。要惩戒他一下我不反对,只是你不该瞒着我突然作下这样的事来,这岂不让我颜面扫地?你别忘了,你一没有后台支持,二没有自己的势力,又偏偏独占父皇的宠爱,若是没了我的回护,那些早就嫉妒的眼红的人能不拼命作践陷害你吗?唇亡齿寒,我若倒了,又有你什么好处?你好歹也是出来办差的人了,处处要多想一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要先和我商量了才能作,万不可再如此冒失。若再如此,连我也不能回护你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语气重了些,又放缓了口吻说道:“云儿,你别怪我疑心你,你若在我的位置也不得不处处小心。有首诗想必你也知道:随波逐浪到天涯,迁客西还有几家。却到帝都重富贵,请君莫忘浪淘沙。但愿你时时记在心头,不要失了本色才好。”
“此言差已。”我暗叹世人错解了多少前人名句,“第一,我是坐车来京城的,不是坐船,怎么能说是随波逐流呢?第二,草原在京城之北,我回去时要往北走,不是西还啊。最后,草原没有江河湖海,我也没见过大浪淘沙,所以就算想忘也无从忘起。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所以你要想请求我莫忘浪淘沙,首先应该给我钱去江南玩才行。”我摊开手掌,爽快的道:“喂,拿钱来吧。”
“做梦,我一个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你倒想和闳雨两个人双宿双飞,逍逍遥遥的去玩?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再派十个书吏,二十个护卫给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把刑部的事办下来。”
他不提书办和护卫的事还罢,他这一提倒提醒了我他还欠着我三十人份薪资的钱呢。
于是我开始煞费苦心的向他解释我是如何再次成为他的债主,结果果然如我所料,天才的思维方式实非他等而而之人所能明白的,我苦口婆心,费尽唇舌也未能传授我的才智之思。最后,还是聪明的闳雨默默的给我倒了杯茶,然后把一袋钱放在了我面前。
就在我心花怒放满面红光的数着我的孔方之兄时,四哥突然道:“你今天是不是去了一个裁衣店,还让他给你代收状纸?”
我头也不抬的点了点。
“明天一早你还是去看看吧,我怕他们会出事。”
我终于从银子中艰难的抬起了头,认真的沉思起来,深沉睿智的火花点燃在眼底深处:“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
“你也明白了?”四哥叹道。
我再次深深地点点头,说:“对,万一他们偷了我漂亮的独一无二的官服卷包逃走可就糟糕之极了。哎,等等,你别走啊,我刚刚向你道谢了,你应该好好谦虚一番啊,怎么这么就走了……”
四哥已经一转身出门而去了,留给我一个英雄无奈的背影。
我梦见了烈火,熊熊燃烧的火焰燃烧在京城的上空,染红了我的视线。我看到了,看到了随着火焰翩翩起舞的人群,感受到了来自火焰的炙烫灼热,然后一扇大门出现在半空中,缓缓的在我眼前开启,刺眼的白光从门缝中泻流而出,我努力的想看清门后的东西,却在逐渐强烈的白光前不得不掩住了双眼。我张开口,想要叫喊谁的名字,脱口而出的却是——
“烤肉——我要吃烤肉——”
“还烤肉呢,再不起床,你就要被太阳晒成烤肉了。”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我睁开眼睛,闳雨的笑容伴着正午的阳光映入了视线。
“早安。”我揉揉眼睛,说道。
“早安?都快中午了。”他一边收拾着摆在我床前香案上的香炉,一边带着点讥讽的口吻说道,“你怎么睡的这么死啊,连地动山摇也叫不醒你。”
“咦,今早地震了吗?”我奇怪的问道。
闳雨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和你说话很累啊。你看那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端端正正摆在桌案上的一卷明黄的圣旨。闳雨继续说道:“今早皇上命高公公来传旨,我怎么摇晃也叫不醒你,只听见你在梦中不断的叫着什么‘烤肉烤肉’,没办法,我只得在你床前设了个香案,叫高公公对着睡的正香的你传了旨。皇上要你在彻查刑部案件的同时,查看户部的帐目。”
“户部?我不是已经查了吗?干吗还特意下旨啊?难道是——”我深沉的托住下巴,摆了一个自信能迷倒天下众女的姿势。闳雨点着头,轻声夸奖道:“没错,就是这个原因,你终于开窍了。”
“难道是老爹生怕我抢了他的功劳,功高盖主,所以抢先一步显示他的英明决策?”
“不对啦——”闳雨用惊人的声量毫不留情的折磨着我可怜的无辜的耳膜,“你的思维模式也太离谱了吧!你到底是用哪个脑袋想得出的这种结论!”
我无辜的眨眨眼,答道:“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只有一个头啊,还能是用哪个头想的?当然是现在脖子上顶着的这一个了。”
闳雨扶着头,做出一个“我想晕倒”的姿势。深深的吸了几口尚且飘着供香的余烟的空气,然后才耐心的说道:“昨天瑞亲王是不是问你是否是奉了皇上的密旨查案,而你也没有否认?这可是假传圣旨的大罪!皇上这是为了给你圆谎!抢你的功劳?功高盖主?你真以为自己是开国元勋啊?受不了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恋加自傲啊!”
“闳雨啊——”我语重心长的说道,“所谓并列使用的词汇应该是词性相同的词语。而自恋是贬义词,自傲是褒义词,他们是不能加在一起的。”
“你——你自恋加自满加自大加自负加自诩加自恃加自命不凡加自以为是总可以了吧!”一只香炉迎面飞了过来。
我以优雅的姿态顺手抄过香炉托在手心,做出与托塔天王托宝塔和观世音菩萨拿紫净瓶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优雅姿态,只可惜坐在被窝里摆出来的姿势缺少那么一点点庄严感。我说道:“从词性上看是没什么错,不过使用不当,只能给你50分。形容我这种情况应该是自立加自若加自信加自强加自豪加自知之明,明白了吗?”
“你啊……”闳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感叹道,“果然很了不起。有时连我也分不清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傻。明明饱读诗书,却又行事荒唐,好像脑子里哪里少了根筋;明明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却又一手打压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两个人物。有时我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你。昨晚我明明已经对你说出了喜欢你的心里话,却被你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转移了话题。本来我彻夜难眠,不停的想着今天该用什么样的面容来见你,可是真的见了你又觉得为此烦恼的自己在你面前好像傻瓜。”
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安慰道:“你用不着太伤心难过,反正天下所有人在我面前都像傻瓜,这是相对论嘛。而且我既不是真傻也没有装傻,只是你们这些凡人理解不了天才的思想。这是相对论的又一典型事例。”
闳雨那双明丽透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幽怨的声音哀叹着:“你又转移话题。虽然我说的话是多了一点,深奥了一点,但是请你选择重点内容听好不好?”
他突然提起我的耳朵,凑进来大声吼道:“我说的问题是我喜欢你的事情!”
我捂着被震的生疼的耳朵,叫道:“我又不聋,你吼什么吼啊!再灵敏的听觉也要被你吼聋了。再说你昨晚几时几分几秒说过你喜欢我了?什么今生最好玩的玩具,什么身为‘闳雨的玩具’的自觉,你哪句话里有喜欢这两个字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请你是用更通俗易懂一点的表达方式,那种表白的语言用哪只耳朵听也没有半点诚意!”
本以为闳雨会气的甩手而去,可是不知是他功力过于深厚还是我气人的本领有所退步,他居然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垂下头,羞涩的说道:“对不起,因为我从前从没喜欢上过一个人,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如果是我的说法让你反感,我道歉。其实事实的真相是……”
眼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偏偏装出一副纯情娇羞的模样,我差点呕吐出来。干呕了几声后,我双掌合十,说道:“拜托你别说了好不好,你那副样子会严重影响我一天的食欲啊。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了,恶霸的无穷魅力本来就无人可挡,就算是天下所有人都爱上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嘛,有什么可奇怪可解释的?没办法,谁让老天爷把我造的太完美了呢?”
“少臭美了,你这种情况就是自恋!”闳雨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又很快换上一副深情的面孔,悠悠道,“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很与众不同……”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天下第一……”我还没卖出名为“王婆牌”的西瓜,就被闳雨狠狠的白了一眼。他骂道:“闭嘴,我现在很严肃的,你给我一字一句认真的听!”
轻咳了两声,闳雨又换回那副温柔的声腺,继续说道:“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很与众不同……”
“这句你刚刚说过了。”我好心的提醒道。他却一点感激涕零的样子也没有,反而龇牙咧嘴的对着我威胁道:“你再打断我,我就让厨师在午饭的每道菜里都放上你最讨厌的辣椒!听懂了没有!”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立刻乖乖闭上了我俊杰的嘴巴。
闳雨以超出川剧变脸十倍以上的速度迅速变回温柔多情的表情,重新开始他爱的宣言:“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很与众不同,你有着一双充满活力又清冽无垢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深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连我也不能例外。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无法明白这种心跳的含义,我只是单纯的想尽可能更多的和你在一起。”
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作俊杰的苦楚,张开嘴巴反驳道:“不对,你是想拿我来作玩具玩,你自己说的。”
闳雨瞪了我一眼,一副“我没听到”的神情:“你知道吗,对别人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就是一种爱情的表现,所以我才会告诉你我的所有身世……”
“不对,所谓秘密是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你是男的事知道的人绝对超过复数,不算秘密。”
“暴打瑞亲王也好,大闹书院也好,我眼睁睁的看着你那些愚蠢的举动……”
“谁说那是愚蠢的举动?会这么想的人才愚蠢!”
“我却越发笃定了对你的好感,但我看到泯然居然想对你下手时,这些积累了多时的情感终于一口气的爆发了出来。想要你爱上我真正的面孔,这种念头在我心中不断徘徊……”
“你不就一张脸吗,哪来的真的面孔和假的面孔啊?我恶霸这么了不起的人也只长了一张脸,你怎么可能比我的数量更多!”
“我知道和泯然相比,我不如他有男子气概,可是你不要喜欢上他……”
“可我比他有男子气概啊,你应该求我不要爱上自己才对。”
“就算他也同样喜欢单蠢的你……”
“昨天我就想说了,那是单纯不是单蠢,你们京城人怎么这么喜欢乱造词啊。”
“可是他最爱的永远是那金光闪闪的王冠,他是无法像我这样全心全意的爱你的……”
“咦,他喜欢的人不是你吗?”
闳雨白净的面孔在我的发言中越来越红,象是要滴出血来一般,一双涨红的眼睛像是被激怒的公牛般瞪大了看着我,一只芊芊玉指颤抖的指着我的鼻尖,同样颤抖的声音说着:“你……你存心捣乱……”
我无限委屈的看着他:“没有啊,如果我善意的话语造成了捣乱的效果,至少你也该实事求是的称之为‘无心’啊。”
像是积蓄了所有期待却在关键时刻偏偏带点不着的炮仗一般,闳雨一下子垮下了双肩,沮丧的说道:“我明白了,你不是天下第一的傻瓜,想向你严肃告白的我才是天下第一傻瓜,你可以放心的排到天下第二了。”突然,他双手捂住了面孔,孱弱的双肩无助的颤抖着,哭泣的声音传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了这个告白,我可是翻阅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爱情小说,连夜精心准备的啊,为什么你就一点都不感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
我同情的看着他,一时语塞,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告诉他我真正的心里话。
“闳雨啊,你可不可以换种方式?假哭这一招在我三岁时就玩腻了,现在你还要在我面前玩这个,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嘛。”
闳雨像是被蜜蜂刺到一般跳了起来,亮丽的脸上果然没有一丝的泪痕,他歇斯底里的叫着:“我倒是很想侮辱你的智商,可你有什么智商可以用来被我侮辱啊?你要装傻充愣到底是不是?我明白了,你就是喜欢上了泯然对不对?好,我现在就去玩失踪,把我弄丢了,穆兰国也不会再支持他,没了穆兰国王家的势力,我看他还能窜出来夺嫡吗?让大皇子那匹恶狼撕碎了他好了,反正我就是不把你让给他,啊啊啊啊啊……”
我那声“别喊了”被闳雨的叫声完全淹没了,无奈中只得紧紧捂住双耳,等待抓狂的他安静下来。好容易他喊累了,便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一边抿着散乱的头发,一边喘着粗气盯着我,断断续续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看不上我?一点……都不把真正的闳雨放在心上?难道我所有的一切……你都不喜欢吗?”
“没有啊。”我赶忙澄清,“你的钱袋,你的厨师,我都很喜欢。”
“别说了,我为什么要对你表白?我为什么不学公明仪找头牛去弹琴?……”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公明仪弹的到底是什么乐器?《理惑论》里说,公明仪为牛弹清角之操,伏食如故。非牛不闻,不合其耳矣。角者,乃古代军中的一种乐器,李贺的《燕门太守行》中有诗为证:角声满天秋色里。所以,我认为公明仪当时是在吹角,不知后人为何曲解成了弹琴?况且,子非牛,焉知牛未闻?或许它是喜欢一边吃一边听,我个人就比较偏好这种欣赏音乐的方法。所以,我们要不要先吃午饭啊?”
“你给我住口!啊啊啊啊啊……”闳雨刚刚整理好的头发再次在他双手的大力抓弄下散乱了开来。
后来据闳雨的侍女回忆,这样的叫声经常爆发在闳雨的朋友嘴里,不过从他本人的喉管里还是头一回发出这样在惊人力和持久力都远远超过前人的叫声。我很高兴自己帮他打破了纪录,虽然他从未对此向我表示过应有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