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其妙的胸口热热的。
“喂,你发什么傻?”她粉白的小手在他眼前一晃。
少年回过神,陡然一阵羞怒。
“走开!”他啪一声打开她的手。
红帽女孩抽了口气。
“你会打女人!”她控诉。
他、他哪有打女人?就是轻轻碰一下而已!
好吧,其实拍到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可是他又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恼羞成怒。
“哼,会打女人的男人最差劲了,再见。”她重重啐了他一口,转身走开。
“慢著!”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明他才是身份尊贵的人,她只是下等人,凭什么她可以斥责他?
“喂,我叫你站住你听到没有?”女孩停都不停,让他更火,他追上来拉住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对,这个问题刚才被她取笑过,他迅速自己接下去:“我是亚历山大.洛普!”
红斗篷女孩无聊地看他一眼。
她竟然一点都不印象深刻?亚历快气炸了!
“洛普侯爵是这片领地的领主,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哈!怕了吧?“将来这整片领地都是我的,你不快跪下来向我道歉?”
洛普侯爵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
蕗琪欠扁的表情不变,心念电转。
听说洛普侯爵是国王的心腹重臣,平时派驻在皇宫所在的王城,几百年才回来领地巡察一次。如果他儿子在这里,难道他也回来了吗?
洛普是“狼”的意思,附近的城镇处处可见刻有狼首的族徽,山脚下的森林立牌也有狼族的印记。
难道她运气这么好,竟然遇到回来巡察的洛普侯爵一家?
这少年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顶多大个一、两岁,偏偏自大傲慢兼讨人厌得很。这种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将来要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地位,成为新的领主,人民哪里有好日子过?
“你要我向你道歉?我问你,是谁先拿石头打人的?”她本来也就不是个好吃的果子,一个十几岁的小鬼竟然敢对她叫板?
亚历冷笑一声,倨傲地扬起鼻尖。
“那是你活该!你们这些吉普赛人,没有我和我父亲的同意就占了我们的地,自己盖房子。我有答应让你们住下来吗?你要是不道歉的话,我回去叫我父亲把你们统统赶走!”
她非但不怕,反倒更上前一步。
“如果侯爵要我们走,我们当然二话不说会搬走。毕竟地不是我们的,我们有自知之明,不会做那种摇尾乞怜的事。倒是你,小狼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动不动就跑回去找老爸哭诉,说出去会被笑的。”她重重数落。
“你──”这是哪来的刁民?气死他了!
“我看你这副样子,没有二十五也有二十二吧?”她故意道。
“你、你──”他还有好几个月才满十七岁。
虽然男人被说老一点无所谓,反倒显得他少年老成有威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嘴巴说出来,就好像一个天大的缺点。
“在你这个年纪的人,也该认真找点事情来做,不要只是想靠爸爸。我比你小的时候,都已经会赚钱养家了呢!”她摇摇食指。
亚历气得嘴巴都歪了。
以前在王城之时,看在他父亲的份上,谁不是惯著他、让著他?他自小养尊处优,谁敢这样指著他鼻子说他?
早知道就不要和父亲回来属地,这个地方处处是不长眼的死老百姓。
近几年来宫里权力倾轧,他父亲心里早就生出离开是非之地的想法,只是因为国王对他深加企重,不肯放父亲离开。
没想到,去年侯爵夫人染上红热病去世,这对他们父子俩都是个沉重的打击。
有一阵子,他们两人甚至无法和彼此说话,因为一说了话,势必提到他们共同深爱的女主人,而他们都难以承受。
心灰意冷的父亲终于坚决地向国王辞官,决定回到洛普一族的领地定居。
亚历对于要离开繁华的宫廷本就满心不悦,他所有的朋友都在那里。
回来才三天,一看到附近所谓“最繁华”的华洛镇,他心都凉了──如果这个叫“繁华”,他简直不敢去想其他村镇是什么鬼样子。
今天他再度和父亲提起要回王城去,侯爵不但拒绝,还数落了他好几句,他一气之下跑出来。
听说森林里有一群流浪的吉普赛人。他本来只是好奇来看,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个牙尖嘴利的小红帽,他气得差点年纪轻轻就心脏病发作。
不管!他非叫他父亲把他们赶走不可,看她到时不哭爹喊娘的跪在他面前求饶!
“好了,小狼狗,我还有工作,没办法像你成天可以无所事事的到处乱晃,再见。”
“你!你给我站住!”竟然叫他小狼狗?这是什么名字!
“还想再跟?真这么想当变态?”她野性的大眼对他一瞪。
他登时僵在原地。
小狼狗,不是对手!蕗琪轻快地哼一声,办自己的正事去。
“爸爸,听说洛普侯爵回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问著刚从镇里回来的父亲。
“他们一家三天前回来了,是谁告诉你的?”波罕接过妻子为他舀的肉汤,看女儿一眼。
平时蕗琪很少下山,大多是跟外婆在一起弄些魔法、草药的事,所以他以为她们还不知道。
“侯爵回来了?”玛菈一怔,端著自己的碗坐下来。
今天回来的路上波罕打到几只野兔,所以今晚的餐桌比较丰盛,有兔肉汤,炖蔬菜,新鲜面包和水果。
蕗琪再没见过比她老爸更能干的男人。
英俊瘦削的波罕有著一双巧手,举凡锅子、房子、马车到家具都会做,像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小木屋就是他亲手盖的。
这个家有两大间两小间。最大那间是结合了客厅厨房玄关的公共空间,另一个大间是她父母的卧房。她自己的小房间在主卧室旁边,最角落的小房间则是一间小浴室。
她母亲玛菈的手也不遑多让。
父亲负责房子,母亲就负责装潢。屋子里所有的窗帘被单床褥桌巾,甚至他们三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玛菈亲手做的。
他们没有太多钱,但吉普赛人天性乐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够用时父亲会下山接一些木匠活儿,母亲就做点女人家的饰品和小玩意儿让她拿去镇子里卖。一家人虽然清贫,却过得比许多人都满足快乐。
这四年下来,如果不是有他们在,蕗琪不晓得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今天下午的时候遇到侯爵的儿子。”她告诉父亲。
“侯爵的儿子跑到我们的森林里做什么?”玛菈吃了一惊,把切好的面包分给女儿和丈夫。
严格说来,这是“侯爵”的森林。
“他说他来看看住在森林里的吉普赛人。”
“他没有对你怎样吧?”玛菈有些忧虑。
“他敢对我怎样?那个嚣张的小屁孩。”
“他想欺负你?”波罕温和的眼神转为锐利。
“拜托,那种小鬼头,我不欺负他就算他运气!”她撇了撇嘴。“不过,他用弹弓打我的脚,于是我用弹弓打回去。他气得想找我吵架,可惜吵不过我。”
女儿得意的神情让波罕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没对你怎么样就好。”
“这个小孩的脾气这么差,你以后少和他打交道。”玛菈念道。
一般人听到女儿和领主的儿子吵架,第一个反应应该是担心领主会报复,可是波罕和玛菈只在意她有没有受委屈。
她真是爱死了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