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洛镇出现第四个风寒症后死亡的例子。
“这次死掉的人是镇尾的赖赫里先生!”报风贩子站在广场中央宣布。
“他之前在罗勒医生那里看过病。”
原本只有三五个人站在台前等著听最新的马路消息,他的头条报导一出来,更多的人便开始靠过来。
“你是要说罗勒医生的医术有问题吗?罗勒医生比之前那个老家伙厉害多了,俺的脚气病就是给他治好的。”一个扛著斧头的樵夫呸地往上吐一口烟草汁。
“对呀!”、“对呀!”人群中响起附和的声音。
“并不是罗勒医生。”报风贩子悬疑地压低嗓音。
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不约而同放下手边的工作。
确定自己得到所有人的注意之后,报风畈子戏剧化地双手一挥,大声宣布--
“赖赫里付不起医药费,后来没有再去看罗勒医生,在他的家里找出一些草药袋子。”
“哗”地一声,人群议论纷纷。
“森林里”、“婆婆”、“孙女”、“草药”……一些字眼开始飞舞。
“你说的是真的吗?”一阵清亮的嗓音在人群后方响了起来。
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如搪瓷般精致的贵族淑女昂然走向前台,眉眼隐隐带著怒意。
“她是侯爵的客人,爱尔公爵的女儿。”人群中有人认出她来。
“我尊敬的小姐。”报风小贩连忙向她行礼。
桑玛不耐烦地一挥。“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些死者的家里都搜出那个吉普赛女巫的草药袋?”
人群里一阵明显的倒抽气声,有些人在胸口画十字,不知是出于敬畏或恐惧。
“可是森林婆婆人很好……”一个细细的小女生声音响了起来,马上被大人的嘘声吞没。
“尊敬的小姐,这是我打听到第一手的消息无误。”报风贩子向她保证。
桑玛神色森寒,转向众人高傲地宣布:“我的哥哥一个月前摔断腿,当时因为罗勒医生忙于诊治风寒,于是转而向那两个吉普赛女巫求助。他的腿差点烂掉!如果不是罗勒医生改开另一种药救了他,只怕他的腿巳经被切掉。”
哗--人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该有人出来管管那些吉普赛巫医。”终于有人出声,旁边围著的人拚命点头。
“那些吉普赛人会黑魔法!”一个尖锐的厉喊捶出。
众人回头一看,是市集里卖猪肉的朱洛家寡妇。
朱洛太太大步杀进来,粗糙的脸庞涨红,双眼闪著愤怒的光芒。
自从撞破大杰克和那个吉普赛男人的肮脏事,她的心就滚著一团怒火。她试过找大杰克间清楚,但大杰克只是开始避著她。
她从小就出生在一个贫穷的栽缝匠家里,一天只能吃两餐,早餐只有一碗稀粥。
好不容易长大嫁给镇上的猪肉贩子,她以为终于能脱离贫穷的生活,天天有肉可吃,没想到她的死鬼老公是个吝啬又爱打人的败类,所有卖猪肉赚来的钱全部被他拿去花在赌博、喝酒和妓女身上。她若敢多说一声,就被他打个半死。
终于,那个死鬼走了,她一个人带著小孩,辛辛苦苦经营那个猪肉摊。命运终于待她不薄,让她和大杰克勾上线。
大杰克是个强壮的男人,有强壮男人的需要。她的体格粗壮,任何他想做的事她都可以配合。他们的关系己经进行了半年多,本来她以为再过一阵子大杰克会向她求婚,她就可以带著儿子脱离那个臭烘烘的猪肉摊,从此以后变成酒馆的女主人。
没有想到,大杰克竟然和一个吉普赛男人发生那种羞耻之事!
不可能!如果不是受到吉普赛巫术的控制,大杰克绝对不会跟男人做这种事!那些肮脏的吉普赛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我亲眼看到一个吉普赛人对我们可敬的镇民下咒,让他做出违背本性的事!如果他们可以对一个人下咒,就可以对整个镇的人下咒。”朱洛太太激动地挥舞双臂。
“对对对。”本来就对吉普赛人不满的人开始出声。
“这些吉普赛人侵占我们的土地,抢走我们的工作机会,在街头唱一些淫秽的歌污染我们的女孩。”
“难道侯爵都不知道这些事吗?”终于有人叫出来。
所有人立刻转向台上的桑玛。
桑玛森然地举起一只手。“侯爵是个公正的人,他不会在保安局调查结束之前做出仓卒的决定。”
有个抱著小孩的妇女看看她左右的镇民们,不太确定地开口:“既然如此,我们等候爵公布真相再说吧。”
人群中开始出现“说得对”、“也是”的附和声。
报风贩子发现自己不再是主角,这样就没有赏钱了,赶快站出来抢风头:“各位,亚历山大公子据说也参与了这次的调查,或许他会给我们一个答案。”听见亚历的名字,桑玛心中又酸又怨又怒。
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心情,她冲口而出:“亚历和那个年轻女巫是朋友,他不会做出对她们不利的决定。”
哗--人群顿时哗然。
朱洛太太冲向台前,转头对所有的人喊:“华洛镇的病人被吉普赛女巫摧残,华洛镇的好人被吉普赛男巫蛊惑,接下来呢?难道要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吗?”
“应该要有人阻止他们!”一个农夫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是的!这些吉普赛人不能再被纵容下去,应该要有人阻止他们!”朱洛太太愤怒地嘶吼。
“对,一定要有人阻止他们!”人群开始激动起来。
“各位……”报风贩子想抢回主持权。
“己经死了四个人!侯爵和他的儿子是仁慈的人,不愿意赶走那些吉普赛人,可是我们的生命正受到黑么法的威胁。如果侯爵不赶走他们,我们自己赶走他们!”朱洛太太大喊。
“赶走吉普赛人!”
“赶走吉普赛人!”
声浪越来越大,突然间,每个人都在高喊--“赶走吉普赛人!赶走吉普赛人!赶走吉普赛人!”
“赶走吉普赛人!”朱洛太太带头冲向镇外。
一群怒气冲冲的镇民扛著自己的锄头或铲子,跟在她的后方,奋勇冲出华洛镇。
“不好了,不好了。”侯爵府的仆人慌慌张张冲进亚历的书房,管家紧跟在他的后面。
正在和彼特开会的亚历抬起头,浓眉一皱。
“冷静点,什么事?”
他蹙眉的样子和侯爵几乎一模一样,仆人一个激灵,立刻冷静下来。
管家开口:“少爷,刚才来送货的小厮说,有一群人在城中央的广场聚集,开始讨论吉普赛人对镇民施巫术,讲到后来群情激愤,现在他们己经往森林而去,准备赶走那些吉普赛人!”
“什么?”亚历霍然起立。
“这可不行,我们得去看看。”彼特连忙站起来,把桌面上的草药袋子等证物收回他的包包里。
“叫府里的侍卫准备好,带上武器,立刻在门口集合!”亚历俊颜铁青,旋风般刮出书房。
管家遣仆人去传达,自己紧紧跟在亚历身后。
“少爷……”
“我父亲呢?”
“他去十里外的农田巡视了。少爷……”
“有事等我回来再说。”亚历大步刮到玄关,从仆人手中接过自己的弓箭和武器,一抹玲珑的身影正好从门外闪进来。
管家立刻煞停。啊,他要说的就是这个,来不及了。
桑玛走到亚历面前,冷冷地盯著他。
“桑玛,我现在没有工夫理你,等我回来再说。”亚历正要绕过她,桑玛伸出一只手拦住。
“你要去救那个女人?”
亚历的动作顿住。
桑玛昂了昂下巴,他的心头开始生起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