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炎长发束环,露出他褪尽青涩的俊魅五官,浓眉飞扬入鬓,立体的眉骨映衬得黑眸沉隽深邃,俊挺的悬丹鼻下是张棱角分明的唇。
他面白如玉,却不带书卷味,不沾半点尔雅温煦,当他敛笑不语,垂敛长睫时,浑身进现的夺人气势,令人无法忽视。
“小满儿。”李彧炎踏进店铺内,沉声唤着,嗓音浑厚。
他穿着交领月牙白锦衫,外头搭了件沉紫的锦绣半臂。衬托出他炯拔的身形,腰间主带缀满宝石,黄金水凰印就系在金锁片上,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罗家娘子瞪大一双媚眼,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视线,继而瞧见跟着他进铺的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有双狭长美眸,俊俏的面容是张宜男宜女相,身形比不上前一个男子高大,却是中雅之资,行步伟岸,一身精美华服,腰间佩挂黄金绶环,必定是富贵人家。
“……爷儿。”明小满硬着头皮低喊了声,就连小脸也垂下。
“凌呢?”对于她的称呼,这些年下来李彧炎已经慢慢习惯,毕竟她不把他当哥哥看,他也不想当他的哥哥。
“凌到北郊山上找草药,今儿个晚上会回来。”她闷声说,顺手推着罗家娘子出店铺,再赶紧回头倒上两杯温茶。
说到底,她这个人心胸很狭窄,虽说早已经打定主意往后不再跟哥哥亲近,但也难以接受其他女子如此明目张胆盯着他瞧。
这些年来,哥哥一年会会衔月城一、两次,而每次回来时,身边总会多带个人。
她将温茶递给李彧炎,随即看向站在宝阁前的另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相当古怪,打从三年前过来后,每回前来必定要见凌一面,而且示好的动作,连她都看得出那代表什么意思。
李彧炎察觉她直盯着乌灵瞧,眉头不禁微拢。“小满儿,已有婚约在身,别随便盯着人看。”怎么,他宁可盯着乌灵,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她有疑问,但不想问,不想因此与他有太多的互动。以往总是凌帮着她挡着,可今儿个凌不在,她只能靠自己。端茶走向乌灵,她细声喊,“乌将军,请用茶。”
乌灵回过神,表情稍嫌冷淡地接过茶。“多谢。”那嗓音比一般男子高些,又比一般姑娘沉,教人难辨雌雄。
不过,能够成为西方红州州尹兼西防将军,证明乌灵确实骁勇。明小满如此想着,就站在靠近店铺门口的位置,神色平静。
李彧炎看她穿着陌生的衣裙,想起这些年他赠的衣物,每次回衔月城从不曾在她身上见过,不禁眸色一黯。
这些年,他们的活动变得陌生而疏离,他始终习惯不了。
凌已经说过他们的婚约,他应该要诚心祝贺两人,但直到现在,连一句祝贺的话他都还说不出口。
看着她这些年来,已经从个小丫头渐渐长成小姑娘的柔美身形,那双杏眼轻灵聪慧,菱唇弯扬似带笑,带着秀韵雅致,静伫一方,恍似成了一幅画,他的心更加骚动。
那份渴望在心间暴动着,他必须使尽全力才能勉强压抑。
“城南这些年,总算热闹了一些。”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提到。
“……还不是爷儿刻意在这附近设了酒楼和织坊,把附近的地段给弄得热闹了。”明小满想了下,淡声应对。
“过来这儿坐,别在那儿吹风。”见外头的风微微刮动她的斗篷,他不禁沉声命令。
明小满眨了眨眼,走进他一些,没在他身边坐下,却蓦地发现悬在他腰间的鎏金折扇,不由得双眼一亮。
察觉她的视线,李彧炎淡扬起笑。凌说过,她对他赠与的火凤令爱不释手,除了喜欢上头的雕饰,更是因为她偏爱黄金,所以每年会衔月城,他总会带上一些黄金打造的特别饰物,引诱她和他说话。
“这些年铺子的生意还成吧?”他问,悄悄将鎏金折扇往旁边挪移,如他所料,她的视线也跟着转动。
“还成。”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凌可有说过你俩的婚期定在何时?”这是他心中的疑问。
既是郎有情妹有意,为何小满儿早过了及笄之龄,还未成亲?这和凌当初告知的不同,让他死不了心。
“我——”
“皇帝不急,倒是急死你这太监了?”乌灵冷声打断明小满未竟的话。
他横眼瞪去。
“人家都不急了,你急什么?”笑意轻抹,添了几分潇洒爽拓。
李彧炎无言,然而乌灵的言辞却让明小满认定她真的怪怪的,好像不希望她嫁给凌似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认定乌灵根本就是喜欢凌。
“明姑娘。”
她忖着,却突然听闻外头有人轻唤,抬眼望去,她立即勾出甜美笑靥。
“大娘,可总算等到你了呢!”她喜孜孜地走到柜台内,拿着一只竹篮走到店铺外。“大娘,这里头有治风寒的药,要是咳得紧,便再加一颗这瓶内的药丸,若是发热了呢,就加这一瓶。还有这一个雕炉是我自个儿做的,里头有香粉,点上之后,搁在屋内可以祛点药味,福大叔也会觉得舒服些。这里头还有几颗鸡蛋和三斤米,是街坊给我的,我和凌吃不完,就请大娘替我分担些。”
她说得有条不紊,就连篮子里的物品也点得清清楚楚,上头还标上不同的颜色,绝不会让人吃错药。
“你给我这么多,可我只有一文钱。”大娘衣衫褴褛,可以想见光是一文钱就不知道她要攒多久才有。
“那真可巧,这些只要一文钱。”明小满笑着,怕她不信似的,又赶忙说:“因为我生辰快到了,凌说店铺内所有的丹药一次买进,只要一文钱。”
“这跟明姑娘的生辰有什么关系?”福大娘还是不解。
“因为他要我开心啊。”她笑眯了眼,眸色温柔。“大娘,这可是一年才一次的优惠,一直到年底都是这样喔,所以只要缺了什么,尽管过来,知道吗?”
福大娘岂会不知道她是拐弯在帮她,还替她做足面子,不使她感到难堪,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只能不断鞠躬道谢。
这是一阵冷风吹来,冷得福大娘直打哆嗦,明小满见状,赶紧把身上的斗篷借下,往她身上一披。
“别、别,这斗篷……”福大娘猛摇手,就怕斗篷会教她弄脏。
“大娘,我很怕冷,所以呀,我有好多好多的斗篷,把这件送你,我才能赶紧拿别件穿,要是斗篷没穿坏,凌可是不许我穿新的呢。你就算帮我一个忙,让我有机会穿其他斗篷吧。”她说着,替她系上绳结。“照顾大叔很累的,你也得保重自己。”
明小满目送着她离开,笑意渐褪,秀眉微拧,压根未觉身后有人走近,一把掐住她的双颊,缓缓地往两旁扯。
她瞠圆眼,这下教她发疼的力道,几乎要逼出她满腔感伤的愁怀泪。
“原来就是有小菩萨在,难怪凌说这铺子只能勉强打平收支,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又哪里来的好多好多斗篷?”李彧炎没有责怪,只是怕她冷。
明小满想抿起唇,可惜双颊被掐得很紧。“爷送的斗篷,我都收着。”
“斗篷是拿来御寒,不是摆着装饰,进屋去穿上。”
“……你把我掐着,我怎么拿?”
李彧炎又掐了两下才放开她,催促她进内室,瞧她挑的是去年他带回来的黑狐裘,才满意地扬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