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帮柳姨娘做那起子肮脏事!”秦大娘把喻府大门拍得砰砰响。
“奴婢被银子朦了心眼,才会买砒霜毒害夫人……”杏花哭趴在地上。
两个女人拿了钱又保住一条小命,当然要卖力的演,哭得声嘶力竭、精彩万分。
大半个时辰过后,喻府里终于有下人“忍不住”跳出来,指着门口的两个女人破口大骂,“夫人、小姐已经够好了,你们去打听打听,帮着姨娘谋害夫人的奴才,在哪户人家里不是杖毙、不是卖到烟花地的?主子还了你们的卖身契,你们还敢在这里纠缠不清?”
几句话就把事情大致交代清楚了。
但好事者自然会想办法从奴仆嘴里再枢出些细节来,然后事情就会传扬开啦。
喻夫人阮氏、洁英博了个慈善名声,喻老夫人斥责柳姨娘,罚她禁足、抄经五百遍,而府外有喻明英的推波助澜,事情越见扩大,不少同僚看喻宪廷的神情都带上鄙夷之色。
宠妾灭妻呐!这是人人都不齿的事儿,连后院都理不清,还谈什么治国?
喻府里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是喻骅英,他一听到此事,就怒气冲冲的找上门质问洁英。
“这件事妹妹做错了,怎么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柳姨娘这么可恶,至少要罚她进家庙,就算没有,也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尝尝砒霜的滋味!”
他气急败坏,一想到如果不是妹妹机警,从喻柔英的阴私手段联想到柳姨娘,娘现在不就……
想到娘被害,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爹肯定会指责娘没把我教好,骂我心胸狭窄容不下人,最后遭殃的还是娘。”洁英回答得很认真。
喻明英看了弟弟一眼,忍不住摇头,十三岁还这么天真,心思远远不如妹妹,再这样下去,还不被人给欺负死。
“骅英,坐下!”他的口气凝重。
喻骅英没见过哥哥这样严厉,他按捺住怒气,乖乖的坐下。
洁英挪了椅子坐到他身边,握住二哥的手,碰碰他的手肘,给他一个安慰的笑脸。
“骅英,我问你,你是想要柳姨娘和喻柔英受到惩罚,还是只想发泄怒气?”喻明英问。
“当然要让坏人受到惩罚。”
“好,那我来分析洁英和你的作法。如果这次经由娘或洁英的手来惩罚柳姨娘或喻柔英,爹会认为她们是弱者,而娘和洁英恃强凌弱,私底下允她们母女更多的好处。你还记不记得喻柔英怎么会记到娘名下的?”
“记得。”喻骅英一颗头垂到胸口,满脸做错事的神情。
洁英看看二哥再看看大哥,这件事她不知道始末。
“你心疼洁英没有错,想修理喻柔英也没有错,但用错了方法。如果那次你发现喻柔英抢夺娘给洁英的金项圈,不要一怒之下劈手夺回,割伤喻柔英的颈子,娘怎会被爹斥责,骂她处事不公、苛待庶女?娘又怎会被逼得不得不将喻柔英给记在名下?
“喻柔英想要这个嫡女身分已经想了很多年了,到最后竟是你这个最讨厌她的哥哥替她帮忙促成此事的,你心里难道不觉得冤吗?”
“但……难不成眼睁睁看她夺走洁英的东西?上头的红宝石可是舅舅从海外带回来的,满京城里就这么一份儿。”
“猜猜,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喻骅英摇头,他不知道,大哥的脑子是镶金嵌银的,他拍马也追不上。
“那时候,喻柔英不是爱炫耀,天天把项圈挂在脖子上吗?如果不是你冲动,再过两'人舅父和舅母就会来咱们家,到时只会出现两种状况,第一,舅母亲眼发现金项圈在喻柔英从上;第二,舅母会要洁英戴金项圈出来让她看看。若洁英当场拿不出金项圈,舅舅和爹猜出始末了。
“喻柔英从小由洁英这里拿走的东西岂止一两样?你以为爹会不知道吗?就算舅父不把事情闹大,爹也会觉得无颜,那可是亲舅父给的东西,旁人怎能觊觎?
“如此一来,你说爹不会惩罚喻柔英吗?会不会在心底存了不好的印象,觉得柳姨娘出生太低,连女儿也不会教养。结果因着你的冲动,让喻柔英把坏事变成好事了。”
“大哥的意思是,就算知道柳姨娘和喻柔英想毒害娘与洁英,咱们啥都不能做,只能等爹爹发现?”
“谁说我们什么事都没做?”洁英插嘴,笑得满脸甜。
“你做了啥?不就是逼柳姨娘喝燕窝,到最后不是也没让她喝下去。”
“我做得可多啦!”
“让柳姨娘被罚抄经?这也叫做?”喻骅英轻嗤一声。
“错了。第一,我恐吓了柳姨娘,让她知道,若娘不在,爹会换上新夫人,她的下场只会更加悲惨,所以从此她就不会再打娘的主意了。
“第二,这次爹在外头的名声彻底毁了,宠妾灭妻的印象会紧紧的咬着他,如果他想打破别人对他的这个印象,爹要怎么做?他得对娘千般万般的好,得经常带娘出去做形象,而娘再伤心,她始终是看重爹的呀,如果爹肯在娘身上用心,娘肯定很高兴。
“第三,柳姨娘虽然没喝那碗毒燕窝,可她喝下不少碧罗春啊,一杯接一杯的,她吓得厉害,也口渴得厉害……”
“喝碧罗春有什么了不起的?”给那贱人喝这么好的茶?真是浪费!喻骅英轻嗤。
“碧罗春里头加了绝育药,茶里加药,多少有味道,要不是那天她全副心思都在那碗燕窝上,依她谨慎的性子,我哪有本事逼她喝茶?
“其实我也不想害人呐,可如果让她生下儿子,爹中年得子,能不宠成眼珠子吗?接下来她要害的可不会只有娘而已,而是大哥和二哥了。”
喻明英轻笑,如果柳姨娘安安分分的当个姨娘,别再使那些下作手段,他是不介意让她养老的,但如果……他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那喻柔英呢?她都敢给你下毒了,谁知道以后还会再做出什么事来。”
喻明英接话,“经由这件事,洁英清楚谁是喻柔英的棋子,而这棋子喻柔英可以下、洁英更可以下,只要运用得当,让乐儿到喻柔英跟前透露假消息,引诱她多做一些傻事,几次下来之后,爹还会相信喻柔英是他印象中的那个温柔体贴、善良可亲的好女儿吗?”
洁英笑着把头靠在喻骅英肩膀上,柔柔的笑道:“这年头,弱者吃香,既然爹爹喜欢小白花,那我们干么把角色让给别人演,自然是我和娘来演才称职呀!”
听到这里,喻骅英这才算是服气了。“你们这心肝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弯弯绕绕的,心思多到让人头晕。”
洁英勾住喻骅英的手,认真的道:“我喜欢二哥的良善,喜欢二哥不虚伪作假、直来直往的性情,我也想以二哥当榜样好好学习,但是为了保护我最亲爱的哥哥和娘,我宁愿虚伪、宁愿黑心肝,也不让别人害你们。”
洁英的话让喻骅英深受感动,也让喻明英吃惊不已,这丫头简直把骅英的性子给拟洸了。
如果对骅英训话,让他做事之前多想想清楚,说不定这家伙还不会把话给听进耳,但她抓住骅英想保护娘和妹妹的强烈欲望,逼着他遇事多思多虑、逼他虚伪黑心肝……就算骅英不会为自己做这种事,但一定会为妹妹和母亲做。
九岁啊,他知道洁英是个早慧的孩子,只是过去隐藏得深,不愿轻易表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