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得那么委曲求全,宋花音悄悄的看着他,不知怎地,坏心情消失无踪,竟然变得有些想笑。
她真的搞不懂这个男人,他负责她的安全,他让她脱困,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事,但是现在他又为了不让她感到害怕和困扰而勉强自己……这样反而让她变成自私可恶的家伙。
“不……不用了,你不需要这么做,我……我会自己调适心情。”她别扭的收起利爪,努力不与他敌视,并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个男人是安全的,他不会伤害她。
她知道,因为她感觉得到他的关心,至少跟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从来没有做过令她畏惧的行为。
她可以试着相信他,相信他与其它男人不同,与……那个人不同。
“如果你不想说话,也没有关心,我会努力告诉自己,你忘了如何开口。”确定她对自己的敌意逐渐淡化后,魈忍不住得寸进尺,还不忘让自己的神情更加温和又痞。
抿了抿唇,宋花音不客气的瞪着眼前的臭家伙。
真是得了便宜还买乖,他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她的嘴角缓缓上扬,眼底却是无奈居多。
她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第3章(1)
“不要吵我,不要来烦我。”第一百零七次,无奈兼微微动怒的话语自屋内传出。
叹口气,暂停手上的工作,宋花音后悔了,后悔对这个男人释出善意,后悔认定他不会伤害她的安全,更后悔不该让他拥有太多待在她身边的自由权。
这个男人根本是个麻烦,他很吵,真的很吵。
“把东西还我,然后滚到那边去。”她的情绪濒临崩溃,清澈的双眸冒着火焰。
一般识时务的家伙都知道这时候不该在老虎嘴上拔毛,尽快乖乖的滚到一旁,免得被怒火烫伤。
但是魈不同于一般人,只是好整以暇的站在她的身旁,比之前的距离更加接近一些,似笑非笑的挑起眉头,无视她的怒目,仿佛打算与她耗到底。
“你知道吗?就算是机器,也需要休息,更遑论是人,你整整两天坐在这个位子上,忙个不停,除了上厕所,我没有看到你休息……身体需要适当的松懈,请问你这两天喝了多少水?吃了多少东西?躺在床上睡了多久?”
这个女人会不会绷得太紧了?
不过是制作颅骨模型,就算停下来,这些工作也不会自动跑走,她有必要这么埋头苦干吗?
宋花音怒瞪着魈。“把东西还给我,我就快要完成了,你现在的举动等于在浪费我的时间。”
她连续工作两天,情绪已经够糟了,这家伙却在这时候跑来当炮灰,她一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把怒气发在别人的身上。
“不想要我浪费你的时间?可以。”他和善的笑了笑,当着她的面,将手上的模具放在她勾不着的酒柜上头。“来,我准备了午餐,你先过来吃。”
宋花音表情僵冷,双眼冒火,“我说了,我还不饿。”她只想快点把工作完成,然后好好的休息。
“你两天没吃,不可能不饿。”他坚持不让步。
“你没有资格告诉我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既然我负责保护你,那么你的安全和健康都是我要顾虑的事。”
“不要管我,我知道自己的健康状况,我做事向来都是如此。”
“所以你才会身上半点肉都没有,你太瘦了,身子需要好好的调养。”
“我的身材如何,不关你的事。虽然我瘦,但是没有病痛。”
“是吗?别告诉我,你没发现自己的脸色有多糟、多苍白,仿佛风一吹就倒,我肯定你的抵抗力十分不好,很容易生病……别说我胡扯,那天在你家,我看到厨房里有好几包药,你不只不按时休息,调养身子,就连生病了,药也只是带回来摆安心,根本没有吃。”魈严肃的盯着她,语调虽然温和,却是一针见血。
“那是我的事。”被他说中事实,她显得退缩。
“不,花音,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无论你怎么想,我都必须告诉你,我们现在是在躲避追杀,当你面临这些危机时,怎么可以还在顾念着做这些事?你忘了自己就是因为做这些事才会变成现在的情况吗?你真的不怕死吗?”魈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他是个工作狂,在转变成某个人的时候,他不是魈,所以尽心尽力的扮演好那个人的角色,成为一个鼎鼎大名,正义感十足的名人。
但是褪下伪装后,他是魈,是其他人的身份,懂得让自己适时调剂心态,这和花音不断忙碌的做法不同,他更无法认同。
“怕,我当然怕。”
“既然怕,为什么……”
“但是凭自己小小的力量可以帮助更多人,不是很好吗?”
她的神情坚定,“如果因为自己小小的力量,可以帮助警方早日将犯人抓到,像我的父母意外被在逃嫌犯杀害的机会是不是就会减少?”
她的双眼沉静,眼底却充满压抑的哀伤。
“有的时候,踏错一步,遗憾随时有可能发生,你相信吗?魈。”
魈望着她,沉默不语。
“我的父母在我高中的时候过世了……”宋花音缓缓的坐下,随手把玩着未黏塑过的软土,苦涩的说:“他们死得很无辜,因为那名犯人为了躲避警方的追缉,花了一大笔钱改变容貌,明明犯错就该得到处罚,他却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只要换一张脸孔,就可以用另一个人的身份生存……我也有错,当那个家伙和我的父母成为朋友时,我看过他的脸,发现他的模样有些奇怪,注意到他可能有问题,可是我没有出声,没有告诉我的父母,没有及时救他们的命……”
魈收敛笑容,沉重的看着自责不已的她。
他知道这件事,调查花音的资料中显示,当初犯人改变容貌,接近和善的老夫妻,然后仅仅为了一、两百万的逃亡费,犯人将老夫妻杀害,留下当时年仅十六岁的花音和她的哥哥。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高中时就有现在的能力,如果当时我把自己发现的事告诉父母,就算是被笑,或被当作想太多,都没关系,至少我的爸妈会有一些些警觉。”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魈,当你拥有这项天分时,不能尽力酌帮助人,就是浪费,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特别,重点是你必须活得心安理得。能尽一点忙,我很开心,无论这一点小小的帮助有没有用处,至少可以安慰我的内疚和自责。
宋花音发现,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吐露过自己的心事,这种内心深处永远沉痛的秘密,是属于她的私人领域。
魈方才说的话,无论他想表达的是善意,还是对她行为的不认同,但是她感觉到了,感觉到被人照顾和关心的温暖。
其实她不是真的这么喜爱孤独,不是想要独自一人,她只是怕了,害怕再遇上可怕的人,害怕不知道该找谁不再让自己孤独。
久而久之,为了不让自己变得脆弱,她不断的催眠自己,其实很享受寂寞。
然而……久违的关心,她有好久不曾感受到这种温暖,原来有个人待在自己的身旁,是多么的令人安心。
花音认真的口吻,她心中存在的自责,即使知道危险,仍然不得不做的行为……魈的态度软化了,忍不住轻声的说:“就算是如此,你的父母并不会怪你,你其实不需要一直怪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