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暂时安然无恙,但她很担心,她的消失无踪定会引起一阵混乱,尤其玄羲肯定会心急的到处找她,她可不希望他因此又受到什么伤害。
可是她最不懂的是十公主为什么要骗她,甚至还绑架她?
她是那样的信任十公主,没想到现在却……
咿的一声,似乎有人打开了门,从外头走进一名男子,那男子背对着光,所以她还是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觉得眼睛突然被光照到,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幸会了,季姑娘。」封无涯轻声道。
「你是十公主的爪牙?为什么要将我绑来这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有纠正她的误会,免得自露身份,「你放心,你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咱们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呵,哪有请人帮忙是这种『请』法的?」季清音虽然紧张,还是强装镇定,冷笑着嘲讽。
「因为要你乖乖配合,那挺难的,咱们只好冒犯了。」
话一说完,封无涯突然伸指点穴,让季清音动弹不得,她讶异的睁大眼,试着挣扎,即刻发现自己没法动,「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就说了,你绝对不会配合,我只好冒犯了。」
他拉直她的双臂,并将她的衣袖高高卷起,露出雪白的臂膀。
季清音又惊又羞,真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事,却碍于抗拒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她动手动脚。
封无涯拿出一枝笔,在她的双臂上写下不明咒文,边写嘴里同样念着她听不懂的咒语,直到咒文全都写完。
「大功告成。」他冷冷一笑,相信闻人玄羲肯定会为了救她而中计。
等她手臂上的咒文干了之后,他才将她的袖子放下,但还是没解开她的穴位,免得她会想办法破坏抹去咒文。
「这到底是什么?」季清音怒瞪着他。
「你不必知道。」封无涯起身,准备转身离去,「你再忍耐一会儿吧,过不久静王爷就会来救你,你也能离开了。」
他已经感应到,闻人玄羲找到他留下的线索,肯定今晚就会赶到法通寺救人。
结果到底会如何?他还真是期待呀……
*****
法通寺位于城北的山内,虽然不是数一数二香火鼎盛之处,但始终都是有人烟的,也有驻寺的住持与僧人们。
只不过今夜的法通寺却特别宁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半点灯光也无,整座寺庙与山林一同融入夜色里,诡异至极。
闻人玄羲一得到线索后,即刻带着手下闯山,留秦知权在王府内,免得王府那儿又有什么突发状况。一行人骑马在山路上狂奔,手上都拿着火把照路,好不容易才来到法通寺门前。
众人拉紧缰绳,停下马,一见法通寺这阴森诡异的模样,就不自觉提高警觉,不敢掉以轻心。
闻人玄羲对众人吩咐,「进去之后,最主要是找出夫人的下落,咱们此行的笫一要务就是安然将人救出,不必恋战。」
「是!」大家齐声应答。
他们一同下马,闯入法通寺内,他们才刚踏入大跨院,就有许多暗黑影子从四面八方飞驰而出,朝他们攻了过来。
「小心,敌人出现了!」
手下们即刻拔剑与暗黑影子对打起来,场面混乱,然而那些暗黑影子的身手特别飘忽诡谲,快得不似常人,因此他们应付得有些吃力,总以为自己就快砍到对方了,没想到在最后一刻又被闪过,恼人得很。
闻人玄羲一看就知道不对劲,这些暗黑影子并非真人,一点人气都没有,恐怕只是对方放出来的咒饵。
「别想逃!」
一名属下终于在此刻顺利砍中其中一道黑影,结果黑影子不但连个惨叫声都没有,身形也瞬间消失不见,变成一张破成两半的人形纸片,缓慢飘坠于地,证实了闻人玄羲的猜想。
这些黑影不是真人,就算打了也是浪费时间,但不打又无法前行,真是两难。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有人埋伏在寺庙最上头的飞檐,而且是真人,他的眼神一往寺檐上头瞧,对方就转身跳走,身手利落得很。
「等等!」
闻人玄羲即刻运气一跳,上了寺檐,见到那个人往寺后快速奔走,他马上追随而去,无暇细想有没有可能是陷阱。
他追到后院的一间独立仓库前,就追丢了那个人的行踪,他正懊恼着不知该往哪继续寻找那个身影,就发现仓库内出现不寻常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地的轻微撞击声。
谁在里头?他慢慢的走向前,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打开门一探究竟。
咿的一声,门被他轻而易举的推开,里头与外头同样黑暗一片,紧接着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仓库内响起,「又是谁?」
「清音?」他即刻认出这个声音,又惊又喜,「清音!」
「玄羲?」季清音同样讶异,「真的是你吗?玄羲!」
闻人玄羲马上朝声音的来源处走过去,才透过射入屋内的月光,隐约见到她坐在墙角,他赶紧蹲下身摸上她的肩膀、脸蛋,想确认她的安好,「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见到她的喜悦,根本无心去想自己为什么能够如此容易且快速的找到她,快到非常不寻常。
「你放心,我没受到伤害,只是全身上下都动不了,被人点了穴。」季清音原本的紧张不安在这一刻也全都放下,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闻人玄羲立即点开她的穴道,并解开她手与脚的绳子,「你再忍耐一会儿,我马上就带你回去。」
「嗯。」绳子正解到一半,仓库外头却传来低沉的念咒声,季清音的手臂也同时出现一种奇怪的灼热感,痛得她忍不住低呼出声,「我的手……」
他讶异的拉开她的衣袖,才发现她双臂上被写了咒文,并且正散发红色光芒,在黑暗之中特别显眼。
闻人玄羲心一惊,想要抹去她手上的咒文,却一点用也没有,随着咒文启动,季清音开始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快速的涣散开来,头好昏好沉,好像快要晕过去。
「玄……玄羲……」
见她全身虚软得快倒下,他赶紧伸手一揽,让她靠入自己怀里,「清音?」
她努力想保持清醒,却还是越来越疲累,眼皮变得好沉重,像是有千斤压在上头,脑袋也越来越空洞,「我……这是……怎么了……」
她中了「恶梦咒」,中咒之人,会陷入深深的沉睡当中,无法苏醒,与活死人没什么两样,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日。
这种咒虽然不伤人命,却是一种非常残酷的折磨,尤其是对中咒之人身旁的亲友,因为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活死人,却无法救她,看着她虽然没死,却日渐消瘦、憔悴,每日每日不断承受煎熬,却没有一个折磨的期限,除非狠下心来提早结束她的性命,否则彼此都会陷在这痛苦的泥沼之中,无法解脱。
闻人玄羲心惊胆战,无法阻止她身上的咒文开始产生效力,将她抓入黑暗的深渊内,只能紧紧抱着她,痛心的看着她的眼脸越降越低,即将陷入永无止境的沉睡当中。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难道真要看着她从此以后过着活死人的日子,再也没有喜怒哀乐,只能静静的躺在床上,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他绝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非得想办法扭转这一切不可!
「玄羲……」
李清音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的抬起手,闻人玄羲即刻握住,微哑着嗓音在她耳旁低喃,心绪沉痛自责,「清音,别害怕,先睡上一觉,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没事的。」
若不是他,她不会被人下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咒,都是他害了她,她不该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一切的问题全都该由他一肩承担。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季清音的脸上,她的心也跟着猛烈跳动一下。他在哭吗?
为什么哭?是什么事情让他难过了?
她想开口问玄羲怎么了,但她仅存的最后一点意识也在此刻消散开来,双眼完全闭起,全身无力的躺倒在他的胸怀,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季清音闭上眼的同一时刻,外头的咒语声也跟着停止,四周顿时变得异常安静,静得令人心寒、绝望。
施咒的那人已经走远了,但闻人玄羲根本无心去追,因为就算追到那人,也无法收回已经植在季清音身上的咒,于事无补。
不要紧,他不必去追那个人,他会以自己的办法替她解咒,还给她本该属于她的正常生活。
就算必须牺牲他自已,才能换回她的苏醒,他也义无反顾,绝不后悔!
*****
「秦叔叔,姑姑与姑丈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都这么晚了,他们俩都还没回来呢?」
季初兴很敏感,知道府内的气氛很不对劲,所以就算现在都已经大半夜了,他还是不肯休息,紧跟在秦知权身边。
姑姑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多么害怕会失去她,要是没见到姑姑安然回来,他是绝对无法安心休息的。
秦知权真的一个头两个大。连他都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又该如何回答小公子的问题?
孩子还太小,就算知道情况也只会让他跟着一起担心而已,但无论其它人怎么哄,他就是不愿意回去休息,执拗得很,哄到最后,众人也没辙了。
此时,一名仆人激动的冲入厅里,大嗓门的喊道:「回来了,王爷带着夫人回来了!」
「真的?」秦知权赶紧冲了出去,季初兴也跟着跑出门。
他们往大门的方向疾走,就在长廊上见到闻人玄羲抱着季清音迎面走来,表情非常的凝重。
「王爷!」
「姑姑!」
闻人玄羲没有停下脚步,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秦知权及季初兴紧跟在后头,急着想要知道情况。
「姑姑怎么了?她怎么昏倒了?」
「初兴,别担心,你姑姑不会有事,等一下就会醒过来的。」闻人玄羲停在书房门前,「知权,将初兴带回他的院里休息,然后过来找我。」
「是。」秦知权即刻哄着季初兴,「小公子,王爷说了别担心,你就可以安心的睡下了,咱们王爷是不会骗人的。」
虽然他还是很担心姑姑的情况,但姑丈都这么说了,况且他也知道自己年纪还太小,什么都不会,乖乖听话是他此刻唯一能帮得上的忙,于是他不再坚持,跟着秦叔叔回到自己的院落去。
秦知权带着季初兴离开后,闻人玄羲抱着季清音进到书房内,他先将她放在长榻上躺平,之后便开始了设阵准备。
他拿把刀在自己的腕上划了一刀,让自己的血滴在朱砂内,开始在书房的地板上画圆形阵法,动作快速且精确。
当秦知权去而复返,闻人玄羲的阵法也已经快完成,他不解的询问:「王爷,您现在是在做什么?夫人又怎么了?」
「她中了『恶梦咒』,陷入沉睡当中,我打算将她身上的咒转移到我身上,由我来承受咒力。」
他现在所画的,就是能够转移咒术的「转术阵」,朱砂中加入他的血,是要加强阵法的效力,确保清音身上的咒能够全数转移到他身上。
知道主子想做的事情后,秦知权不得不担心,「但这么做,不是换王爷您沉睡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一定得牺牲一个人不可?」
「至少将咒转移到我身上我能醒过来的机会比较大。」闻人玄羲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很大,但还是决定要以身涉险,「清音不懂咒术,只会被困在梦境当中永远出不来,但我不一样,只要我能意识到自己正陷入咒术的梦里,我就能找到机会苏醒,破了这个咒。」
要破恶梦咒的唯一方式就是这样,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困难无比,因为鲜少人有办法意识到自己不在作梦,只会在梦里越陷越深,到最后就无法从梦境中脱身了。